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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恶之果(上)

    来人正是田仁与田善,见到屋内的情景,田仁心里有了个大概,于是用余光朝田义狠狠地瞪了一眼,因为田义去镇上找医生这件事情是没有先行告知他的,何况这医生还是一张生脸。

    “大哥别生气,她看医生时并没有说一句话。”田义见状将头靠近田仁的耳边小声解释道,惹怒自己的大哥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即使田义这般解释,田仁依旧放心不下,他心里此刻在盘算着,若有必要,他会命田善立刻将眼前的这个医生给宰了。当然,最终的决定还要取决于这个医生的态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田仁,我身边的这位是我的二弟田善,想必我们的三弟我已经不用介绍了吧!”田仁带着笑脸对朱远说道,“我看你的面孔有些生,莫不是医馆老朱那个刚回来的侄子?”

    “正是,我叫朱远,只是没想到你猜的这么准!”朱远有些惊讶地回答道。

    “哎,镇上就那么一两个郎中,想猜不准都难啊!”田仁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朱远,盯着地上的药箱缓缓地蹲了下来。

    见田仁漫不经心地打开了朱远的药箱,床角边的夏春手心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你是个西医吧?”田仁摆弄着药箱里的针管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好奇,请你不要介意!”

    “不碍事,你若喜欢的话,这些针管就送给你吧!”朱远镇静自若道。

    “算了,你还是留着去救死扶伤吧!”田仁关上了药箱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略有失望,“我这人呢,最讨厌谁对我们田家说三道四了,像这种人,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吃他的肉……不过,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医生我看倒是挺老实的!”

    朱远明显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寒意,看来女人境况如同他猜测的那般八九不离十了,因此接下来的言行自己更需要谨慎。

    “救死扶伤乃我们医者的本分,评头论足我并不感兴趣。”朱远镇定道,“患者手臂伤口较为严重,过几日我还得亲自过来给她换药。”

    “好,那就劳烦你了!”田仁笑了笑,“我们送你到前院吧,顺便把医药费结算给你。”

    四人刚出了屋子,田义就锁上了房门。

    来到了前院,田仁给了朱远一块大洋,并吩咐横肉男为朱远送行。

    见横肉男领着朱远走出了大门,田善便要跟上去,但被田仁一只手抓住臂膀给阻止了。

    “老二,冷静点,这医生还不能杀!”田仁淡笑道。

    “大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田善试图解释道。

    “我一向喜欢老实、胆小、听话还有点贪财的人,从刚刚那医生的表现来看,我还没有杀他的理由,况且,我还留有后手!”田仁的神情一下子怪异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指责,“记住,二弟,下次打女人下手轻一点!”

    “明白了,大哥。”田善低头应道,回想起来,若不是在自己发泄的时候,女人哭喊着要见她的弟弟,他也不会就着身边的铁链去抽打女人。

    “老三,立刻把那女人关到地下室里去!”田仁又扭过头对田义命道,“今后做什么事不要太冲动,记得多和大哥商量。”

    “大哥教训的是,我会注意的!”田义愧疚道,“可是,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女人突然转移到地下室里去?”

    “三弟,你要记住,谨慎,是我们三兄弟能在亚心山上安身这么多年的根本!”田仁似笑非笑道。

    再说朱远,横肉男将他送出宅子约莫一里路程后,见其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大哥,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对我说?”朱远放缓脚步侧身对着横肉男问道。

    “田家那几个都是恶棍,你最好少惹为妙,如果你还想要自己小命的话……”横肉男终于开口了。

    “哦,我看他们都挺客气的,还很大方!”朱远很自然地从兜里掏出了那枚大洋在手指间摆弄道,“你身为田宅的人,这样背后里说你主人,是不对的!”

    “哼,看到我脸上的这几道疤了吗?”横肉男指着自己的脸愤愤道,“这都是拜那个田仁所赐,别看他们表面上光鲜,暗地里却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即使他们是你说的那般,那你为什么报官呢?”朱远平静地问道。

    “哼,镇里的那几个权贵和田家沆瀣一气,我正暗暗收集他们的罪证,等时机成熟时,我再到县里去报官!”横肉男义愤填膺道,“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罪有应得,到时你就是最好的人证。”

    “抱歉,我只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应该做的,但甄别善与恶不是我的本职。”朱远赶紧摆手道,“刚才你对我说的话我就当你胡言乱语了,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讲第二次,告辞!”

    看到朱远那胆小怕事的模样,横肉男原本藏在袖口呼之欲出的匕首又悄悄地收了回去,此刻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目送着对方大踏步地朝山下而去……

    回到医馆的朱远终于不再掩饰自己,方才所经历的种种历历在目,不禁让他冷汗直流。现在看来,叔父对他说的那些传闻大概都是事实,想到这里,朱远又不由地猛烈干呕了起来。

    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朱远来到药房,他脱掉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地将藏在鞋底的布条拿了出来,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用血写了一句话:“家父已命丧田家恶魔之手,舍弟生死未卜,望恩人相助!”

    此时,在朱远的心里已经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义无反顾的抉择。

    傍晚,朱远敲开了锁匠铺的大门。

    “老板,能不能帮我做一把可以打开镣铐的万能钥匙?”

    “这个不难,年轻人,不知道做这把钥匙有何用处呢?”

    “用它来打开地狱之门……”

    朱远是一个细心谨慎的人,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暗地里走访了几家曾经受到田家兄弟迫害的本镇居民,也得到了田家所犯下一些重要的罪证,然而朱远知道,罪证在这个时代有时候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就在朱远准备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朱岐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夜晚,火炉上煮着茶,叔侄俩在书房里促膝长谈。

    “远儿,这次我去了老夏家,发现老夏和他的一双儿女已经失踪三个月了。”朱岐脸色阴沉,“夏家的亲戚早已报了官,可惜至今都毫无头绪,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叔父,不瞒您说,前两天我去了一趟你让我避讳的那户姓田的人家,在那里我发现关了一个遍体鳞伤女孩。”朱远将手中的一缕布条递给了朱岐,“我在想,她或许就是你之前口中说的那个夏春……”

    “什么!”朱岐看着布条上的血字震惊不已,“那帮畜生!”

    “叔父,记得小时候你教育过我,医者仁心,直到现在,我对这个‘仁’字有了新的理解。”朱远闭着眼睛默默品了一口茶,“舍身成仁也是一种仁,治病有时候是需要流血的。”

    “孩子,你……打算做什么?”朱岐质问道。

    “亚心山生长出了肿瘤,作为医生,我得把它根除。”朱远睁开了眼睛,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远儿,你斗不过他们的,你想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吗?”朱岐担忧道,“千万不要做傻事,田家那个田仁的岳父正是本县的县长,再加上镇里的权贵都和田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放心叔父,侄儿没那么鲁莽,你说的这些关系在我看来却是形同虚设。”朱远安慰道,“叔父不是说过吗,最有力的武器是智慧!”

    “简直跟你的父亲当年一个模样!”朱岐苦笑着摇头道,“有道是上阵父子兵,这回我这老家伙就陪你玩命了!”

    “不,叔父,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再说你留在这里只会是我的拖累。”朱远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年后我就要去省城医院工作了,这是医院分给我的住房地址和钥匙,您先过去,帮我打理一下那里的新家。”

    “你这是在撵我走吗?”朱岐对侄儿的用意已心知肚明。

    “叔父,就当这是人生对我作为医生的一次重要考验,请你相信我,这剂‘药方’的功效……”

    翌日,朱远送走了提着行礼的朱岐与伙计后,他便开始了自己的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