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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魇

    灯会结束,人潮散去。

    “阿姐,快回去吧,”乐芷推了推紧紧攥着自己左手手腕不放的阮清,努力扬起的唇角有些发颤。

    阮清低垂着眉眼,手上的力却又是加重了几分,紧抿的双唇被牙齿磕破了一道口子。

    叶秋苓拽了拽阮清的胳膊,见对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鼻腔一阵发酸,“清儿,莫要任性。”

    “她是我的妹妹,亲妹妹,我怎么忍心再让她回到那个地方……”

    周奕念沉默地站在她们身后,神色有些尴尬,“那个,我去前面等你们。”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思绪就像一团乱麻,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脑海,也不知走了多远,身后陡然有惊呼声响起,迅速折返,却只在半路看到了阮清一人。

    “叶姐姐呢?”

    刚和乐芷告完别正沉浸在忧伤里的阮清惊魂未定地看着匆匆赶来的周奕念,双手有些发抖,“她被一个黑衣人掳走了!你快去找人帮忙。”

    “哪个方向?”

    阮清伸手指了指右侧的小巷,一张脸因受到惊吓还有些泛白。

    “拿上这个立马去官府,我先去追。”

    周奕念将手中象征着自己身份的令牌塞到了阮清的手里,飞快地钻进小巷,翻飞的衣袍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阮清拿着令牌向官府的方向跑去,发髻因剧烈的奔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从额头垂下,显得分外狼狈。

    官府的轮廓逐渐清晰,阮清正欲加快速度却被从天而降的陌生男子拦住了去路。

    “你是谁?”阮清拿着令牌的手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目露警惕。

    “桤木。”

    “我不认识你。”

    男子的目光落在阮清的腰上,恭敬地行了个礼,“卑职认得此物。”

    闻言,阮清的眸子陡然一亮,“是你!叶姐姐被贼人掳走了,你快前去营救!”

    “是。”

    阮清只觉眼前一花,面前便又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仿佛刚才出现的人不过是一场幻觉。

    官府的大门被人叩响,官差骂骂咧咧、满脸不耐烦地拉开大门,正要发火便见一道刻着念字的金质鱼符抵到了眼前。

    “马上带人随我去营救太子妃!”

    一听到太子妃三字,官差火急火燎地回房拿出了一个锣,敲锣声“铛铛铛”地在院子里响起,片刻后,从官府内跑出二十几位官兵,皆手持利剑。

    叶秋苓被黑衣人堵住了嘴巴,扛在肩头上,一路飞奔,很快便将她带到了目的地。

    “公子,人带到了。”

    黑衣人将叶秋苓双手反剪着绑在一起,将她拽到了顾景和的面前。

    顾景和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视线上下打量,了然地挑了挑眉,“你就是太子妃,周奕珩这个人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错。”

    叶秋苓疑惑地皱了皱眉,没有搭话。

    “是个哑巴?”

    顾景和惊讶地望向身旁站着的黑衣人白裕,面露新奇。

    “你为何掳我?你又是谁?”叶秋苓无奈地开口,被麻绳捆着的双手有些难受,让她不自觉地挣了挣手腕。

    “还不快给太子妃松绑。”

    白裕立刻上前替叶秋苓解开麻绳,然后退到了窗边,观察着屋外的动静。

    “只是想同太子妃交个朋友,并无其他意思。”

    叶秋苓一边转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走到桌边坐下,“我可不想和你交朋友。”

    “太子妃不想替父报仇?”

    顾景和倒了杯热茶递到叶秋苓的手边,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她。

    “不想。”叶秋苓双手交扣放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直视回去。

    “好吧,既然太子妃无意,那我也不强求,只是听闻最近丞相的身体很是不好,时常在昏迷中出现窒息的现象,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你到底是谁。”

    “公子,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白裕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合上窗户走了过来。

    顾景和放下茶杯,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若想清楚了,就到这里去找钱掌柜。”

    等周奕念赶来的时候,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叶秋苓一人。

    养心殿。

    “一包掺了泥的泻药,一个塞满棉花的所谓火药就将你耍的团团转!甚至连太子妃被人掳走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太子是在当什么!这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一个区区羌国就让我朝未来的天子束手无策、自乱阵脚,简直就是耻辱!”

    龙颜大怒的皇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周奕珩,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他面色惨白,额头因发烧正不断往外冒着虚汗,混着脸上的水珠,瞧不出异样,胳膊上的伤口再次因受到撞击而有些裂开,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

    “父皇息怒,儿臣……”

    “闭嘴!一个不中用的太子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周奕珩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忍不住抬手揪住了皇帝的袖子,神色中带着卑微的祈求,“儿臣知罪,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一定不会再让……”

    皇上怔怔地看着他,有片刻的失神,怒气也不自觉地消散了大半,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

    “谢父皇圣恩!”

    周奕珩趴在地上,一双眼睛闭得死死的,牙关用力咬到几近发酸,浑身都在止不住地瑟缩着。

    易玖搀扶着孱弱的周奕珩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身上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水渍。

    一刻钟前,他带着昏迷的太子策马入宫,正欲去找太医医治,李公公便带着圣上的口谕命他即刻将太子带往养心殿,一路奔波,等到达养心殿外,太子依旧未醒,候在门外的宫女便呈上了早已备好的冰水,不等易玖询问,李公公就径直将水泼到了太子的脸上,刺骨的温度令周奕珩从昏迷中苏醒,随即便被宣入了殿内。

    “殿下好生休息,想来太子妃和良娣应该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卑职就在门口守着,有事唤我就行。”

    易玖将周奕珩放在床上,又灌着他喝了碗滚烫的姜汤,见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到了门外。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彼时的皇上尚未继承皇位,但已被封为太子,此时的太子妃正在生产,太子周鸣佩在殿外来回踱步,双手因过于紧张而不停地摩挲着。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

    产婆抱着襁褓中红彤彤的小团子,欣喜地递到了周鸣佩的眼前,站在他身旁努力踮着脚尖想要看清楚的周奕珩在对上小宝宝黑白分明的眼珠后,咧开一口大白牙傻笑。

    周鸣佩接过刚出生的婴儿大步迈进了屋内,因过于激动脚步有些虚浮,“梨儿,你又替本王生了个儿子。”

    说话间,周鸣佩已在床头坐下,将怀中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小家伙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正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自己的胳膊,双脚乱蹬。

    刚生产完的苏梨落有些脱力,汗水打湿了碎发,黏糊糊的粘在脸上,周鸣佩取过手帕温柔地替她擦拭着。

    周奕珩趴在周鸣佩的腿上,用手中的拨浪鼓逗得弟弟咯咯直乐。

    夏日的风带着一股热气,吹在人的身上,让人有些燥热。

    苏梨落看着坐立不安、无心练字的周奕珩,有些无奈,冲他招了招手,“过来陪念儿玩会儿,母后去帮你做碗清热的绿豆汤。”

    “谢谢母后!”

    周奕珩看着摇篮里抱着自己的小手啃得津津有味的弟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肉呼呼的手感捏着很是舒服。

    被捏了一把的周奕念瞪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眉头微皱,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是有些为难,片刻后,犹豫着将手向周奕珩的嘴巴伸去,却因为距离过远,只能在半空中扑腾。

    “你要抱抱吗?”周奕珩毫不犹豫地将他从摇篮里抱起,奶香味钻入鼻中,像是一块可口的糕点,引得周奕珩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脸上。

    周奕念愣愣地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小胖手戳了戳自己被咬的脸颊,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一边把另一只手往周奕珩的嘴里塞,满脸都写着:吃这个,你刚才咬错了。

    “哈哈哈,他以为你也想啃他的手”

    端着绿豆汤进屋的苏梨落看着眼前的一幕,乐出了声。

    周奕珩恍然大悟,也顾不得去擦被弄了一脸的口水,连忙将周奕念放了回去。

    小团子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奕珩,脸上有种被嫌弃的不可置信和难过。

    苏梨落将绿豆汤放到了桌子上,转身将周奕念捞进了怀中,“哥哥不吃小念念的手,小念念自己吃,乖啊。”

    时间一晃而过,小团子已经可以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跟在周奕珩的身后了。

    “吃……”

    周奕念卖力地倒腾着自己的步子,举着被自己啃得面目全非的栗子糕往周奕珩的方向跑去,“哥哥吃。”

    刚从国子监回来的周奕珩急忙迎上去抓住了周奕念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又自己把自己绊倒。

    远远跟着的苏梨落看着兄弟二人,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珩儿,以后定要多护着点弟弟,母后不希望你们二人手足相残,若有可能,寻到一知心人、当个闲散王爷也是极好的。”

    周奕珩熟练地将糕点吃下,有些奇怪最近母妃为何总是提起这件事,“母后可是有事瞒着儿臣。”

    苏梨落微微勾唇,摸了摸周奕珩的脑袋,眼眶有些发红,“母后没事。”

    “殿下还没有醒吗?”

    阮清看着昏迷中的周奕珩,眉头紧蹙,“都已经昏睡两日了,太医可有法子?”

    “回良娣,殿下未曾醒过,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过不了几日自会转醒。”

    “一问便是过不了几日,到底要过几日!”

    见阮清发怒,殿内侍候的宫女急忙跪拜在地,埋着头不敢说话。

    心烦意乱的阮清看着躺在榻上日渐憔悴的那张脸,脑子里有些混乱,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头脑生疼。

    “周鸣佩!你若再一意孤行下去,朕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周奕珩看着不欢而散、摔门离去的皇爷爷,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父皇,皇爷爷为何又生气了。”

    周鸣佩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不语,半晌后才斟酌着开口,“珩儿,你愿意换个地方生活吗?”

    “那母妃和念儿呢,还有父皇,我们一起吗?”

    “当然。”

    “那我愿意。”

    “走,随父皇去收拾东西,等夜深了父皇便带着你们离开这地方。”

    苏梨落看着忙活的热火朝天的父子二人,又看着一脸兴奋不停围着桌子玩闹的周奕念,忧心忡忡,“殿下,臣妾心里慌得厉害,总觉得此举……”

    周鸣佩放下手中的细软,快步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中,“父皇逼着我娶权臣之女,还要本王将你休掉,本王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既然如不了父皇的意,我们一家人不如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是日后大抵是给不了你现在这样的生活,连累你陪本王受累了。”

    一行四人沿着出宫的小道,蹑手蹑脚地躲避着巡夜的士兵,乌云遮住了月亮,连同月光也被藏起。

    早已打点好的宫门此刻正半开着,苏梨落悬着的一颗心刚要放下,身后突然出现的御林军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刀剑抵在两位皇子的脖颈上,吓得她花容失色。

    “太子和太子妃是想要带着我皇家的血脉去哪里?”

    散发着怒气的皇帝从人群后走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周鸣佩,杀意四起。

    “父皇!儿臣不孝,做不到让父皇满意,儿臣如今只想带着自己的妻儿归隐田园,还望父皇成全。”

    “归隐田园?做不到让朕满意?”

    皇帝将双手背在身后,每说一个字便逼近周鸣佩一步,直到逼得对方退无可退,然后猛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是朕的儿子,朕要你如何你便要如何,做不到让朕满意朕便亲手教你。”

    说完,便将他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然后拔出一个士兵的佩刀丢到了他的眼前,“既然你舍不得休掉你的太子妃,那你便亲手把她杀了吧。”

    周鸣佩狼狈地站起身,将苏梨落护在身后,“你休想!”

    “是吗?”

    皇帝双眸微眯,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长剑直愣愣地插进了周奕念的身体,小小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鲜血从嘴角流出,拽着周奕珩衣角的手无力地垂下,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周奕珩挣扎着想要抱起倒地的周奕念,却被人捉的死死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起伏的胸膛幅度越来越弱。

    “念儿!”苏梨落崩溃地大叫,整个人都跌倒在地,匍匐着爬到皇帝的脚边,泪水挂满了脸颊,“皇上救救念儿,快救救他,臣妾愿用自己的命换念儿一命,求父皇开恩!”

    一边哀求一边不停地磕着头,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没一会儿便磕破了皮,开始往外渗血。

    皇帝神色冷峻地将苏梨落踢开,捡起地上的剑塞到了周鸣佩的手中,“你还有一次机会。”

    周鸣佩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被一剑贯穿身体的周奕念,好多的血,看得到他胃里一阵翻涌,恨不得将整个胃都吐出来。

    “再犹豫下去可就彻底没救了。”皇帝冷冷地开口,像是催命的阎罗。

    剑尖抬起,双手抖到几乎握不住剑柄,脚下沉重地似是灌满了铅,连抬脚都做不到。

    苏梨落看着呼吸越来越弱几近于无的周奕念,绝望地咬了咬牙,迅速起身扑向了周鸣佩,剑身没入体内,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嘴唇轻启,鲜血喷涌而出,堵住了她还未说完的话。

    周奕珩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只留下了一具躯壳。

    那件事之后,周奕珩大病一场,等他好转之后周奕念也终于醒了过来,只是开始变得不爱说话,自己将自己关了起来,唯有在面对周奕珩的时候偶尔会说上几句。

    而周鸣佩,成为了废太子。

    废掉的太子,人尽可欺。

    “父皇,今年的冬衣还未送来,念儿身体弱,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若再无冬衣御寒,怕是……”

    周奕珩看着整日抱着母后灵牌如同行尸走肉的男子,心底终是因过度的悲伤开始变得麻木,母妃已经死了,可他们还要活下去,他还要替母妃照顾好念儿。

    如往常般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周奕珩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终是顶着单薄的衣衫走了出去,既然没人送,他便自己去拿。

    尚衣局。

    “陈公公,我们家娘娘之前要的狐皮斗篷可赶制出来了?这天儿越来越冷,万一把我家娘娘冻着了,皇上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待不起。”

    来人正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蝶儿。

    “哎哟,蝶儿姑娘放心,早就赶出来了,正准备送过去呢。”

    蝶儿接过陈公公递过来的斗篷,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一串铜钱放入了对方的手中,“蝶儿姑娘客气。”

    刚走出尚衣局天空便下起了雨,密密麻麻的雨丝卷着阵阵凉风,吹得人发冷。

    眼看着便要到了,谁知突然从身后蹿出来一道人影,试图抢夺她手中的东西,整个人都被拽的一个趔趄,油纸伞也掉落在地,雨水瞬间就打湿了她的头发。

    “快来人啊!有人抢东西!”

    还未看清来人是谁,蝶儿便条件反射地喊出了声,对方和她各拽着斗篷的一角,站在磅礴的大雨里,互相对峙。

    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匆忙赶来的侍卫一把便将周奕珩推倒在地,同时贴心地捡起掉落在地的油纸伞递还给了蝶儿。

    “真是晦气,这可是贵妃娘娘的斗篷,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蝶儿垂眸扫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少年,甩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周奕念看着越下越大的雨,见皇兄迟迟没有回来,终是再也坐不住,起身向外冲去。

    破旧的油纸伞根本挡不住大雨的冲刷,没一会儿全身便湿透了,冷风一吹,惹得人瑟瑟发抖。

    “皇兄,皇兄你在哪里。”

    也不知找了多久,直到脚步开始发虚才终于发现了倒在大雨中昏迷不醒的周奕珩,周奕念疾步上前,一眼便看到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兄长。

    “皇兄你醒醒。”

    周奕珩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正泡在雨中的周奕念心下一紧,急忙就着他的手站起了身,“你怎么来了,为何不打伞,快回去!”

    二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寝宫,周鸣佩看着狼狈的两兄弟终于有了反应,“你们这是怎么了。”

    “被一群狗咬了一口,没什么事。念儿方才淋了雨,今年依旧未送银骨炭过来,只能燃床被子给念儿取暖,日后便要委屈父皇同我们挤挤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周鸣佩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不是自己熟悉的宫殿,面色有些不虞,“为何……”

    周奕珩淡淡地瞥了父皇一眼,机械般地开口,“一年前皇爷爷就重新立了太子,然后我们三人便被发配到了这里,除了几床被褥什么都没有,一开始还有饭菜送来,渐渐地,便什么都没有了,过了这个冬天,便是第二年了。”

    “已经这么久了……”

    “父皇许是还未用膳,昨日留下的几个馒头还能凑合吃一顿。”

    说是馒头,不过是掺了泥的几个面团,表面已经发硬,连吞咽都有些困难。

    周奕珩熟练的从屋外拿过接雨的容器,喝了一口,然后就着水将口中的面团吞下,却还是被哽的皱眉。

    周鸣佩一把夺过兄弟二人手中的面团,丢到了屋外,雨水打在上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别吃了。”

    说完,便孤身闯入雨中,瘦削的背影在大雨中显得格外寂寥。

    时间一晃而过,破败的寝宫逐渐变得华丽,曾经对他们恶言恶语的奴才又开始低声下气地讨好着他们,膳食也日渐丰盛,紧接着他们便再次搬回了东宫,而父皇也再次成为太子,站于万人之上的高位,睥睨众生,最后君临天下。

    周奕珩看着父皇越发变得残忍嗜血、狠辣无情,所有的一切在他的权势面前都必须让位,连母妃的灵牌也被束之高阁,蒙上了灰尘。

    紧接着,他也被命为太子,开始跟在父皇身边学习如何处理朝政。

    “你是太子,太子就该君临天下、万人朝拜,不应沉溺于情爱、耽误于儿女情长。”

    “你记住,只有位居高位才不会被踩于脚下。”

    “若不想再被低贱的奴才羞辱,就守好你的位置!”

    ……

    “再有下次,就滚出东宫!”

    “不要!”

    周奕珩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呼出声,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重重地松了口气。

    “殿下终于醒了。”听到动静的阮清小跑着跑进殿内,喜极而泣。

    视线循着声音望向一侧,落在她赤裸的玉足上,微微蹙了蹙眉。

    “这么晚了,怎么还未休息。”

    沙哑着嗓子开口,掀开被子向她走去,一把便将来人搂入了怀中,任由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裹,生平第一次有了些许后悔,若当初没有痛下杀手,或许他真的可以拥有她,可若未曾如此,他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她。

    泪水从眼角滑落,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将他裹挟,推着他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