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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选秀

    “姐姐这糕点有点像舒芳斋的味道。”

    阮清看着手中还未吃完的酥饼,细细咀嚼,有些疑惑,“姐姐近日差人带了糕点进宫吗?许久都未吃过她家的点心了,还真挺让人想念的。”

    叶秋苓摇了摇头,也有些疑惑,“这糕点总是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一开始还不敢吃,后来慢慢就习惯了,要是隔一段时间没看到反而会觉得奇怪。”

    “姐姐这是遇到了田螺先生吗?”阮清打趣地看向叶秋苓,笑得意味深长。

    “妹妹莫要胡说。”

    正打闹着,房门便被敲响了,她们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叶秋苓的陪嫁丫鬟素儿,其余人概是不能留在屋内的,此时有人敲门想来是有要事禀报。

    “进。”叶秋苓收敛神色,面无表情地开口。

    “禀告太子妃,林栀公主求见。”

    她来做什么?二人视线相对,露出同款疑惑。

    “让她进来。”

    “是。”

    宫女躬身退下,周林栀出现在了视线中,眼眶微红,眼底还泛着泪光,纤细的腰身宛若扶柳,很是柔弱。

    “求太子妃救救柒美人!”话音刚落,整个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落,看的众人于心不忍。

    “素儿,快将公主扶起来,动作轻点,小心伤了公主。”

    素儿应声走到周林栀的身边,将其搀起了身,周林栀泫然欲泣地看着殿内的二人,眉头微微皱起,欲言又止。

    叶秋苓迎着周林栀坐下,给她递了杯水,柔声询问到,“发生了何事?”

    柒美人,是公主的母妃,曾经是皇后的贴身婢女,趁着皇上醉酒爬上了龙床,随后诞下了一名公主,但因并不受宠且又得罪了皇后所以在后宫中举步维艰,连怀胎十月产下的女儿也被交由陆昭仪抚养。

    周林栀艰难地咽了口水,语气哽咽,“今日去给柒娘娘送我亲手做的吃食,谁知刚一进去便见她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面色发青,我……我怕宫里的御医医治不尽心,一时又求助无门,想着太子妃心善,定能救……”

    “公主慎言,御医救治妃嫔定会全力以赴,且皇后娘娘也必是仁厚之人,公主莫要多虑。”阮清出声打断了周林栀的叙述,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打量。

    叶秋苓也皱起了眉,对阮清的话以表赞同,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的周林栀脸色“唰”地一下变白,肩膀竟不自觉地开始抖动,再开口也带上了颤音,“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还求两位皇嫂不要怪罪,只是柒娘娘……”

    “罢了,素儿,你去宣太医,清儿,你同我陪着林栀一起去看看。”

    阮清沉默地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疑虑,一同向外走去。

    “回太子妃,柒娘娘中毒已深,恐是无力回天。”

    当真中了毒?可柒美人并不受宠,谁会毒害她呢?皇后娘娘?不像,若柒美人中毒而亡,凭皇后娘娘同她以前的关系,很容易就会怀疑到皇后的身上,更何况柒美人对皇后造不成任何威胁,反而会得不偿失。林栀公主?柒美人是她的母妃,虽说一直由陆昭仪抚养,但二人私下也时常来往,亲手杀害自己的母妃,也并无好处。

    见一时想不清头绪,阮清便选择了放弃,同叶秋苓分开后,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叩叩。”

    窗棱被人叩响,随后,桤木翻窗而入。

    “我让你办的事如何?”

    “良娣放心,都已安排妥当。”顿了顿,复又开口,“还有一事,有人在监视乐儿姑娘。”

    “说具体一点。”阮清摆弄花枝的手一顿,眼神变得幽暗。

    “昨日夜间,有人闯入了乐姑娘居住的小院,据查,是羌国皇子顾景和,也是太子正在抓捕之人,许是对方也发现了这一点,急于去汇报消息所以露了手脚。”

    “顾景和?他来做什么。”阮清以手撑住面颊,垂眼看着地上掉落的花瓣,手中的花梗被她用力折断,“不用管他,他不会伤害乐儿,倒是你说的那个人,有查清楚吗?”

    桤木脑袋微低,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应该是太子的人。”

    阮清浑身一僵,心口处有些发堵,“杀了吗?”只有死人,才会闭嘴。

    “已处理干净。”

    “我知道了,保护好乐儿……和你自己。”

    他是她唯一可用之人,在她需要的期间,他就必须活着。

    “属下领命。”

    乐芷看着榻上迟迟不醒的人,把玩着手中的钗子,刚一睁眼的顾景和一眼便看到了插进自己胸膛的金钗此刻正在乐芷的指间翻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醒了?”

    连眼皮也懒得抬,乐芷将金钗丢到了桌上,“我救了你,你就要听我的,否则你马上就会死。”

    “……”

    就多余醒来。

    “说吧,为什么会被追杀,何人想要杀你。”乐芷也不在乎他答不答应,自顾自的继续开口。

    “仇家。”

    乖乖开口的顾景和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回答她的问题?怕不是被那一钗子叉傻了吧。

    “哟,和太子有仇?”乐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施施然地站起身,复又握在手中的金钗直直地飞了出去,扎进他耳边的枕中,流苏垂在他耳骨的轮廓上,酥酥麻麻,令他不自觉地偏了偏头。

    “不想回答就算了,养伤期间,一切都要听我的,伤好之后就立刻离开。”

    “离开?”竟然不会杀了他灭口。

    乐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有人从小到大都这么憨……

    “清儿心情不是很好?”周奕珩将坐在吊椅上的阮清轻轻地推了推,阮清便向半空中飞去,轻风带起衣角,留下淡淡的馨香,随后又从高点坠落,荡回到了周奕珩的身边,馨香携带着空气撞了个满怀。

    阮清的视线落在天际,眼底有些落寞,“殿下,你……”

    “殿下!卑职有要事相告。”

    易玖匆匆赶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周奕珩微微皱眉,只是等着吊椅停下后将阮清扶了下来,“对不起啊清儿,本王先去处理一下,你要是饿了就先用膳,不必等本王,乖。”

    阮清识趣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微笑,“殿下有事便去忙。”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阮清重新坐回了吊椅,脚尖略一用力,整个人便高高地荡向空中,她竟然会有片刻的犹豫,果真是被豢养久了,差点忘了自己的姓氏。

    没关系,很快这深宫便又会热闹起来的。

    “说吧,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周奕珩面色铁青,语气有些不善。

    易玖微微垂头,终是开了口,“派去监视阮乐的人失踪了。”

    “嗤。”周奕珩冷笑出声,脸上浮现出几丝怒气,“失踪?怕不是被人灭了口,他一定是在长秋阁发现了什么,可又是谁竟能……”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你继续派人去守着,去查查当天晚上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然后再看阮乐会跟哪些人接触、身边是不是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还有,你亲自去盯着……阮清。”

    最后两个字从唇间吐出,眷念萦绕在舌尖,却终是开了口。

    三日后,选秀大会。

    “你们经过层层选拔来到这宫中,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莫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有……”掌事姑姑照例对新入宫的这些宫女进行着训话,随着训话结束,将她们带到了一处空着的别院,“此次考核共分为四轮,为期两日,分别为形、声、手、性。形即你们每个人的外在,不能过瘦也不能过于丰腴,肤色要均,不能有瑕,四肢协调,不能与常人相左;声即你们说话的声音,要柔,不能太过粗狂,要缓,吐字要清楚;手即你们制作小食的能力,要能讨主子的欢心;最后是性,就是指你们的品性,品性要端,不能整日勾心斗角,甚至想要攀龙附凤,一旦在考核期间发现有人行止不端,皆杖毙!听明白了吗?”

    “是。”

    众人齐齐应下,掌事姑姑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到,“在这期间,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考核结束后,会根据你们每个人的具体表现进行分配。”

    说清楚具体事宜后,掌事姑姑便离开了这里,余下的众人相视一笑,眸中皆带着雀跃,她们都是包衣家的女儿,本也就十四五岁,正是纯真烂漫的年纪,能有幸进入宫中做活都很是激动,倒也无人想要一步登天,做那人中龙凤。

    角落里,一道骄横的女声响起,“我跟你们这些人可不一样,我的爹爹可是县令,我以后也是要做女官的!你们这些人也就干点伺候人的活。”

    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搭话,见没人理自己,那人却并不识趣,径直将自己旁边一人的床铺掀到了一边,“你和大家挤挤,我习惯了一个人睡,有人挨着我睡不着。”

    被欺负的女生想要争辩,张了张口却并没有反驳,许是有些担心她的报复,其他人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各自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既然有人挨着睡不着,那你不如直接睡地上,岂不是更宽敞。”一直埋着头默不作声的女孩突然被一个人拉到了身后,清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女孩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哎呀!你那么凶干嘛,小心我以后……”薛雅气急败坏地瞪了回去,一张脸因生气而有些发红。

    蒋舒槐悠悠地睨着她,也不说话,薛雅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到,“好了好了,大不了我退一步好了。”

    薛雅不情不愿地重新将女孩的被子扒拉回来,离开房间前狠狠地撞了撞多管闲事的蒋舒槐的肩膀,撞得她一个趔趄。

    “小心。”李子桐急忙伸手将她扶住,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多谢你了。”

    “没事。”视线落在看戏的众人身上,唇边浮起一抹冷笑,见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众人纷纷躲避,僵硬地别过头不敢对视。

    一夜好梦。

    “今日第一项考核——形,每人端一个木盘,里面放上盛满水的茶盏和一碟糕点,依次走过独木桥、跨过门槛,水不洒、糕点的酥皮不破,即为上乘;水留过半,糕点有型,即为中;其余皆为下。”

    掌事姑姑站在桌前,身旁站着一位长姑姑,一手拿册一手持笔,桌前的姑姑负责替她们放置东西,沿途还分布着两三位姑姑全程监督,众人都被眼前的阵势弄得有些慌乱,一时间都踌躇着不敢上前。

    “姑姑。”薛雅率先走出人群,将自己的铭牌交给了姑姑,姑姑拿起铭牌,看了看牌上的名字,开口确认,“薛雅。”“是。”姑姑随后便将东西放入了盘中,考核正式开始。

    一时间,整个场地都鸦雀无声,有人发挥出色就有人不尽如意,薛雅看着那些因发挥失误而忍不住低声啜泣的人有些嫌弃,她就知道这些包衣家的女儿上不了什么台面,这么点事都要哭哭啼啼,惹人生厌。

    蒋舒槐看着眼眶也有些红的李子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放轻松,从后面赶上来就好。”

    掌事姑姑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不露痕迹地开口,“上午的考核就结束了,中午你们可以多休息休息,下午的考核会有点难,希望刚才发挥的好的人戒骄戒躁、继续保持,发挥的不好的人则再接再厉、努力赶上。”

    “多谢姑姑。”

    等姑姑们一走,薛雅便得意地扬了扬眉,“真是小家子气,不就没发挥好,早就和你们说了,我和你们不一样,不过你们当中也就她能和我比较一二,其余的都只配去干些下贱活。”

    被攻击的众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些胆大的不甘心地反驳出声,“你得意什么,你再厉害还不是和我们住一屋。”“就是,都是宫女,就你会阴阳怪气。”

    薛雅气呼呼地上前扇了最先开口的人一巴掌,语气不屑,“等你有能力超过我再和我说话。”

    大家一时都哑口无言,先前的考核,薛雅表现的很出色,连掌事姑姑都夸了她,她们当中确实没人比得过她。

    见先前还很是不服的一帮人都一副吃瘪的表情,薛雅心情大好。

    很快便迎来了下午的考核。

    “这里有三种不同颜色的签,你们依次上前抽取,不同的颜色对应不同的考核内容,你们需要吐字清楚、不急不躁、柔声轻语将其念完,若中途放弃直接取消后续的考核资格。”

    待到众人抽签完毕,新一轮的考核开始。

    “栖息消心象……檐楹溢艳阳。帘栊兰露……落,邻里……柳林凉。高阁过空谷,孤竿隔古……冈。潭庐同……淡……荡,仿佛复芬芳。”

    “馆阁居官久寄京,朝臣承……宠出重……城……”

    掌事姑姑听着众人结结巴巴地开口,又结结巴巴地结束,眉头皱的死死的,走到蒋舒槐的身边,听到她不疾不徐的声音,颇为满意,薛雅见她抢走了姑姑对自己的注意,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却正好同掌事姑姑对上了视线,惊得她急忙垂下了头,后半段的发挥很是失常,最后竟被评为了下。

    “上午某些人不还耀武扬威,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奚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薛雅羞愤地跺了跺脚,想要上前同她扭打一番,却被拉偏架的众人推倒在地。

    人群散去,被遗留在原地的薛雅孤零零地坐在那里,逐渐被暗下来的天色吞噬,唯有蒋舒槐,离开前摸了摸她的头发,似是安慰。

    时间很快便来到第二日,今日的考核结束后,就会决定各位宫女的去留。

    “这位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李公公,这次李公公前来是挑选殿内宫女,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李公公微眯着眼从众宫女的身上扫过,视线落在早已完成的吃食上,忍不住点了点头,“此番挑选的宫女都颇为出色,掌事姑姑有心了。”

    “你,还有你,跟我走。”

    被选中的是蒋舒槐和薛雅二人。

    随着下午最后一门考核结束,此次选秀也落下帷幕。

    入夜。

    阮清躺在榻上,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拿着团扇垂在床边,锦被堪堪遮住身上的重要部位,光洁的肌肤裸露在外。

    周奕珩将她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搂在怀中,一边喂她喝着莲子羹一边开口,“今日选秀结束,清儿可要寻个贴心的宫女放在身边?”

    阮清嚼了嚼甜得发腻的莲子羹,眉头紧蹙,“殿下可有人选?”

    周奕珩放下手中的碗,替她拿了杯水,“清儿若需要便自己差人去要一个,本王不插手这些。”见阮清喝了口水,便又端起碗将勺子递到了她的嘴边。

    “劳烦殿下帮臣妾选个机灵点的。”

    “你呀,惯会使唤本王。”周奕珩刮了刮她的鼻梁,笑容宠溺,四目相对,皆是柔情,看得人忍不住沦陷。

    “这羮太甜了,臣妾吃不下了。”

    阮清撒娇般地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周奕珩看着碗中所剩不多的莲子羹,沉默地点了点头,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清儿不想吃便不吃了,下次本王让他们少放点糖。”

    “殿下真好。”

    阮清依偎在他的怀中,笑容中透出几分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