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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白塔的囚徒

    屹立在礁石之上的孤独灯塔迎来了他的新访客。

    洁白的灯塔数十米高,抬头望去,淡蓝色的火光依旧摇曳着,清冷的光照亮了法拉不太美好的心情。

    她用手背轻轻推开门,门内没有想象中的破旧不堪,灰尘铺面的样子。面前是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在堆满杂物包裹的正中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零零散散摆着这一些生活用品,桌角处放着一盏同灯塔一般燃烧着蓝色火焰的油灯。

    突然响起的呻吟声让法拉退后一步,杂物堆里衣裳褴褛,头发花白的老人慢慢起身。他满是褶皱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缕微笑,他抬起浑浊的眼珠看向面前这个满身血污提着的年轻女人,老人颤巍巍地拿起提灯,“要休息一会吗?”

    他的语气里除了时间留下的痕迹以外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他甚至不去询问法拉为什么到这里,习以为常的语气让法拉有些许不安。

    “你是?”法拉向前一步拉上背后的门,扣上门上的锁扣。

    她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没有回话,只是艰难的站起来,倚靠着他那张甚至都不能算作床的破草堆。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下,让水分湿润着他的喉咙。

    随后他向法拉展示着自己只剩四指的双手和他被镣铐锁住的两条腿,他的双手只余下大拇指与食指,生锈的镣铐锁在老人的脚上,他的双腿青筋盘绕靠近镣铐处早青紫。

    “如你所见,我只是守塔的囚徒而已……被桑松囚禁在这座灯塔囚徒,或许这样说能让你安心一点。”

    法拉紧握剑的手在听闻这句话后有了些许的放松,剑尖下垂,但她依旧警惕的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危险。

    “这里只有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了,或许说群岛上只剩我,最后一个安科人了。”他艰难地弯下腰,从桌下拿出个水壶,晃了晃,水声响动着。他抬起头看向法拉,递出手中的水壶。

    “要喝点水吗?你也别紧张,看你的样子是从镇里跑出来的吧……这么多年了,桑松还是没忘了他的老生意。”

    “什么意思?”法拉没有结果老人递来的水,在这座陌生的岛上,她不相信任何人。

    “随你,这地方水可宝贵了。”

    老人在法拉的注视下从腰间解下的钥匙打开了右边的铁门,门后是旋转而上的楼梯;“这是通向塔顶的路。早些年,也有你这样的人逃到这座灯塔,最后她们都选择了爬上这座塔。无论结果如何,至少看一看那漂亮的蓝火吧。”

    “这可是通向天穹的阶梯呀。”老人自顾自说着话,步履蹒跚地艰难挪着步伐。

    他的话另有所指的样子,法拉早就收起了自己旺盛的好奇心,没有追问。

    法拉注视缓慢爬上塔的老人,她思索片刻将剑横于胸前慢慢跟上。

    老人提着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油灯等在前方,蓝色的光芒勉强照亮这昏暗的楼梯。他见法拉跟上,便迈起自己被铁链拖拽的腿。

    铁链摩擦石阶的声音中他慢慢叙述着桑松的故事。

    “年轻时的桑松就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海盗,我一直以为桑松当上伯爵以后便收了手,可时隔多年还是这熟悉的光景,真是永远填不饱的豺狼呀。”

    老人爬几步阶梯就得喘喘气,他注视着法拉破碎的衣裙和上面的血;“我也该想到,连我这种手无寸铁的老头子都还在牢笼里,他又怎会变了性。你看起来还是其中处境最好的,但你一个女人就算拿着剑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人多那么多,不会在乎你手里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的……我老了,帮不了你太多,只能让你躲上灯塔,上面有点冷的。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说话间,已到了塔顶,他将提灯放在地上,摸索着钥匙打开了面前的木门。厚重的锁在咔嗒声中被打开,沉重的链条随着锁被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人推开塔顶的门,扑面的海风席卷而来。

    他掩着面,他的声音也随之放大;

    “外面风大!我们快点!顶上还有一个小屋子!你可以在里面躲过他们的搜查。”

    跟随老人走上她顶的法拉,环顾四周。十米高的塔顶由一圈木栅栏围着,木头已经有些朽蛀的痕迹。正中是石头搭建圆形结构,圆形结构的顶部便是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光源处,老人正站在它门口,等待着法拉。

    法拉迟疑了一下,看着老人向内走才跟上。

    进门便看到一个巨大石质结构的容器,两侧有向上爬的木梯,而顶部便是燃烧着的蓝色火焰。

    “这里面是勒维亚的圣血。”

    老人抬头看向这个巨大的容器,言语里带着丝许的悲伤;“勒维亚身长百米,淡蓝色的皮肤,他们自古便游荡在灰海之中,平息着巨浪。可悲的是,每年都桑松捕杀这些神圣的巨兽。桑松他染红了这片土地与海,用刀剑覆灭了安科人的家园,用大船围猎安科人的信仰,把他们的血抽干注入这里,融成不灭的灯火,女人……我们有着同样的仇人!”

    “你不认字吧。”法拉突然的发声打断了老人的话。

    “你说什么?”

    “你也不信仰提多对吧。”法拉摸着这片石墙。

    老人略带着困惑的眼神看着她,“安科人的信仰只有伟大的勒维亚。”

    “难怪,提多第七诫,食人者予以断六指永世监禁。”法拉看向老人那张残缺的手掌,她手中的剑指向那双眼浑浊的老人,“你把误入这里的人,关在塔顶,待饥饿和脱水将他们奄奄一息时,你再……这些墙上刻满了他们的怨恨,他们对你暴行的控诉。而你居然对此熟视无睹?”

    “真可惜,看来……”还未等老人话说完,法拉转瞬到了眼前,那双碧蓝的瞳孔如同燃烧着火焰,劲风划过,冰冷的剑锋便割开了他的喉咙。

    他睁大了双眼试图捂住喷溅而出的鲜血,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他的身躯。

    “我对你的话毫无兴趣,无论你述说的是真是假。”

    法拉提起剑,剑锋上滴血不沾。

    法拉低头看向提灯里跳动的蓝色火焰,她从上岛开始就不会相信这岛上的任何人,她相信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剑。

    她捡起掉落的钥匙串随手拿起提灯,用剑尖挑出一点带火的灯油撒在老人的尸体之上。

    “愿火焰燃尽你的恶。”

    火焰逐渐吞噬着这倒下的身躯。

    做完这一切的法拉推门而出,依靠着木栅栏看向岛上在林中穿梭星星点点,那是桑松派出追捕她的部队。

    狂乱的风,吹不灭着蓝色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