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一梦明末 » 第10章借银子给流民

第10章借银子给流民

    陈修远穿好衣服早上起来,空气质量不错,比起后世来当真有云泥之别。陈修远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来到小院,想起后世时打的军体拳,一时手痒打了一套。

    自己正打的兴起时,听到小柱子从屋里出来,连声叫好。朝宗他们几个被小柱子的叫好声吸引而来,驻足观看,颇为惊异,少爷什么时候练的拳脚,和我们练的还不一样。

    军体拳是融合众多拳种,集各家精华于一身的格斗术,也不怪他们惊讶。在众人的注视下,陈修远打完收拳,小柱子连忙送来了手巾和水,众人也都围了过来。

    “少爷,你这是打的什么拳法,几时学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陈修远想了一下,解释道:

    “记得是小时候生病了,被游方的道士医好,娘亲带我去道观还愿,那里的老师傅交我了一套拳法。”

    说小时候八九岁时的谎言,别人无法揭穿,二叔正是那些时候来的陈家。就连福伯肯定也不清楚此事,一句话,小时候的事,陈修远可以随便说,不需要圆谎。

    “以前都快忘记了,这次生病一场到记得清楚起来。”

    众人都夸陈修远打的好,再练习力量和速度,此拳法必定特别厉害。陈修远心道,这是肯定的,自己现在身体有些虚弱,得赶快锻炼身体,这年月缺医少药的医学也不发达,一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好。

    陈修远擦了下眉头的细汗,喝了口水。再院门口站岗的尚承来报告说,李家寨的李穆来到了。陈修远到院门口去迎接李穆,二叔陈忠正在屋里研究回老家的路线,也就没出来。

    “李老爷早啊!我和二叔正准备去府上拜别李老爷。”

    “陈公子言重了,该吾来答谢诸位才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到堂屋,陈忠正端详着一张陈旧的古时地图,看到他们进来,责备了一句跟在后面的小柱子。迎接李穆没有告诉他,和李穆相互寒暄后,三人入坐。

    “没有预先言语,冒昧来访,还望不要见笑。诸位新到,厨房家什不全,我已吩咐家里制备饭食,一时片刻便会送来,陈公子就不要起火了。”

    “李老爷太客气了,我们出家在外随便对付一口足可,哪能麻烦您。”

    “陈公子哪里话,你是我李家的恩人,本来就该在家里宴请诸位,但家里有女眷,多有不便,只好借这个宅子答谢各位。”

    不多时,几个人带着食盒进了小院子。

    小柱子和几个人摆放好桌椅,分清主客众人入座,李穆很惊讶,陈修远和陈忠竟然和下人们一起吃饭,这岂不是乱了规矩。但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多言,只好兴致索然的入座。

    “李老爷勿要见怪,大家都是我的亲人,不分彼此,更没有主仆贵贱之分。”

    “此乃春秋之风矣,鄙人羡慕的很啊!哪能见怪呢?”

    众人边吃边聊,期间陈修远对李穆道,如果鞑子或乱兵匪起的话,可到他的千户所去,李穆也是客气连连。

    用完饭,陈修远和陈忠陪着李穆说话,陈朝宗他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辰时,众人已收拾好行李,陈修远和李穆道别。

    目送陈修远众人离开,李穆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陈修远在乱世投村住宿,身为兵头丘八没有不良行为,守纪律不侵扰百姓,实为良善之兵,他李穆可知道什么是:匪过如梳,兵过如蓖。遇见这些个大头兵还是躲避的远远的为好。另一方面,这陈家少爷救了自己的孙子,让他对这些个大头兵们又有些新认识。李穆叹了口气,看着陈修远他们越行越远,转身带人回家而去。

    李家寨距天津卫大约有一百五十多里,多半天的功夫就能赶到。陈修远他们清早急赶了路,快马加鞭奔波了一个大早晨。

    众人原本准备在马上用饭,小柱子眼见,远远的看见前方有一个亭子。陈修远便带着大家向亭子赶去,路边一个茅草亭子,破败不堪。连着一个小路,路尽头处像是有一个村子,残垣断壁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居住。陈修远也没有兴趣去探知一二,明末时就是这个样,兵祸匪害,鞑子入关抢劫,百姓流离失所,不能正常生产生活都是次要的,时常身家性命都不能保全,乱世如此。

    众人下马,松了马鞍的绳扣,让马儿的肚子松弛下来。小柱子从袋子里拿些豆子散在草地上,让马儿啃食。

    亭子里早有朝宗和文抚收拾干净,陈兴华和陈忠进了亭子,亭子太小,分成两班人。陈忠,陈修远,陈朝宗陈文抚和小柱子在亭内,其他人在亭外。吃的是牛肉,李家寨的临别相赠。

    “少爷,我们可沾了您的光了,要不是您施救了李家的孙儿,我们哪能吃上这么美味的牛肉。”陈朝宗满嘴流油的说道。

    “牛肉都占不住你的嘴,”

    陈文抚调侃道。

    众人边吃边聊,不大会陈尚武喊道:

    “少爷忠叔有情况,”

    陈修远定的规矩,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必须有人值班警戒。有陈文抚排班一开始陈修远要求除了忠叔,所有人包括自己都要排班警戒,轮流站岗。后因为大家强烈反对才做罢。开什么玩笑,让少爷和我们一起站岗,少爷说到天边去也没有这个规矩。这是陈朝宗在商议时的发言。

    陈修远和陈忠顺着陈尚武手指的方向,远远的看到,远处的大路上有一群人由北往南而来。陈修远心里寻思着,自己来时和他们一个方向,速度比他们快,路上怎么没有遇到。想来应该是从小路并到大路上来的,看看离自己的距离,一会儿还来不到亭子这儿。

    “华儿,咱们块些吃几口,等他们近了好戒备起来。”

    “好!”

    陈修远和陈忠急咬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水。陈修远看了看小柱子,小柱子也是刚吃完,擦着油嘴。

    “柱子,把马鞍弄好,”

    “是,少爷。”

    小柱子回应着话,朝啃着荒草和豆料的马群走去,尚臣和尚承也随之而去。

    三人紧紧马鞍,顺了顺挂在马鞍上的刀剑,将放在地上的行李驮在马上。在整理行李的功夫,远处的人群已经接近了他们。三人将马匹牵到大路上的一侧,占据有利地形。大家都收拾了一下,走到大路上,每人接过自己的马缰绳。

    人群更近了,只有十几米远,这群人大约有个一百多,男女老少,破缕烂衫,精壮汉子也不少,占了一少半。个别人穿的还不错,这是明末流民给陈修远的第一次印象。

    人群中的精壮汉子,眼睛闪着精光,盯着陈修远他们的行李包裹,像是要用眼睛来享用包裹里的食物。大多数人都是呆滞的目光,几个小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偷偷的朝陈修远他们看着。

    陈修远打量着他们,这些人人也看着陈修远他们。人群有一个人,四十来岁,穿着文士长衫,隐隐感觉是这些人的主心骨。这个人也在观察着陈修远他们,不时的有人在他耳边耳语。

    此人叫徐林,十几岁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但是后来几次参加乡试,屡屡落第。到三十多岁时绝了中举的心思,在蓟州他也没多少田地,妻子种地他在村里的私塾学堂教学。

    蓟镇乃九边之一,兵比民多,大战小仗不断混乱不堪。今天抓民夫,明天催税饷,民夫到了军营和到劳改队差不多,修营房挖坑护寨运粮喂马而且是无工资的,甚至交战被当做炮灰用,侥幸活了下来,战争结束了都不让你回老家,继续让你在军营内做牛做马。被抓民夫的都是壮年,换句话说,是家里的壮劳力,家里的顶梁柱,被抓民夫的家庭苦不堪言,甚至于垮塌,多少家庭因为这样家破人亡。税饷就更别提了,官府的税吏兵丁那一个不是如狼似虎。

    徐林所在的村子遭了兵灾,鞑子犯边一次比一次厉害,能抢的都抢了,人丁钱财牲口布匹,临走前一把火把村子烧了个干干净净,徐林一家跟一猎户去山里挖野菜,侥幸躲过了灾难。

    这群人很复杂,受灾活不下去的百姓,辽东不堪满人压榨奴役千辛万苦跑到关内的光头汉人,也有蓟镇上的逃兵,甚至还有关外投降满清孔有德汉八旗逃兵,理由什么都有。这群人能集中到一起,徐林是唯一一个有文化的,古时候人们的识字率低,文人受追捧,一个秀才老百姓便认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大家都服他说起来一条一条的长篇大道理。结伙几天来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徐林心里面想着事,旁边的蓟镇逃兵二虎子在他耳边耳语:

    “徐先生,咱们的干粮银钱支撑不了几天了,是不是朝这帮人借点?如果他们不借,哼我们有二十几个会动家伙的,他们才八九个人!”

    这二虎子边说边朝他身后的人使眼色,几个精壮的汉子加快速度朝前移动。

    徐林心里苦笑,这那里是借,分明是抢,徐林也不怪二虎子,二虎子人不错,作战勇猛,砍了几个鞑子,本来该立功受奖,但上官把功劳记在了本家亲戚的名上,二虎子去找营官理论,不但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挨了军棍受了罚,官字两个口,说不过。他是老家山东被募的兵,鼓动几个要好的返回老家山东。徐林看了看陈修远他们,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真能讨要些来,自己就能力劝二虎子。徐林定定神,大步向前,走到陈修远他们跟前,双手抱拳做揖。

    “打扰了诸位!”

    说了一句,受了圣人教诲的徐林,前来讨要脸皮一下子红了起来,为了大伙结结巴巴接着说,

    “我等家里遭了灾,前往山东投亲靠友,已经...已经两天...两天没没没进食了,能...能否...”

    “看你是文士打扮,怎么会流落至此,你们是哪里人”

    陈忠问道,

    “蓟镇的”

    两人谈话间,这群人中的几个精壮汉子已微微超过了陈修远他们。陈修远知道这群人准备用强硬手法了。

    “小柱子,给他们两袋干粮。”

    陈修远看了陈忠一眼,然后吩咐了小柱子,小柱嘟嘟囔囔的拿了干粮给徐林送了去。陈修远又对徐林说到:

    “先生,贵姓?”

    “多谢,多谢,免贵姓徐。”

    “可否问徐先生几个问题?”

    徐林接了两袋干粮正想回走,又听到陈修远的说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忙回答道:

    “知无不言”

    两人正说着话,二虎子凑到跟前,看了看两袋干粮,又看了看陈修远他们。凑到徐林耳边言语道:

    “徐先生,我等人数这么多,才两袋干粮,太少了。再说说,让他们多让些出来,为了我们能挨到莱州府,不行就...”

    没等他说完,徐林就截住了话茬,扭头小声说道:

    “不可妄动,当初大家结伙去山东时可说的清楚,路上一切都听我的,不行我们便分道扬镳。”

    二虎子心里鄙夷不屑,不弄些吃食银两,大伙都得饿死在半路上,还到什么山东。不过还是听了徐林的话,一来他对文人是很崇拜的,在家里老娘说过秀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自己小时候放牛,把牛往草地一撒,就跑到村里私塾去趴窗户根,老秀才教学子读书,咿咿呀呀甚是好听,只可惜自己家穷,交不起学费。二来这一路上千里迢迢有个文士逢关过卡的,文人还是有些特权和优势的,还需要仰仗。再看看陈修远这些人,虽然只有一个是老成持重,其他的年轻人,岁数不大但一个个壮如小牛犊,还带有武器,也就死了硬抢的心思。

    二虎子接过了干粮,回转到了自己人群里,朝向前走的几个人打了个隐蔽的手势,几个精壮的汉子便稍稍退了退。

    和徐林的交流,陈修远大概了解了这群人的来龙去脉,当然也不会太详细。人群中的几个孩子让陈修远有了恻隐之心,用后世时的话说,他们是祖国的花朵,初升的太阳,世界的未来,但现在他们能正常成长甚至于活下来都难。

    “徐先生,孩子是我们的希望,一定不能让孩子饿着。”

    陈修远边说边朝陈文抚招手,陈文抚知道,少爷和逝去的夫人一样,是个软心肠,忙迎了前来:

    “少爷?”

    “文抚给徐先生十两银子。”

    一句话让徐林和身边的小柱子同时张大了嘴巴,远处的二虎子也隐约听到了陈修远的吩咐。十两银子,当兵一年实领银子有十两也就额弥陀福了,这个小官人还真大方。

    “使不得,使不得!”

    徐林慌张的说到,刚才是讨要,现在是推辞。人物的心里说变就变,你要人家给不给,判断人家如何。人家送你,你要不要判断你如何。

    一阵推辞后。

    “这样吧!徐先生算借我的,等你们到了莱州府,有了银子再还我。”

    见陈修远的态度坚决,徐林依了陈修远,从陈文抚的手中接过了银子。在徐林的坚持下,他还写了字据借条,之前的两袋干粮也再借据之中,在二虎子看来还有更可气的,徐林写完后郑重其事的要求二虎子和陆猛一起签字画押,一阵子讲道理摆事实,君子有道,礼义廉耻,嗡嗡翁说了一大堆。两人人心里这个别扭啊!刚才差点硬抢,现在变成被硬写借据签字画押,谁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时报,反过来了。

    两人拗不过徐林,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