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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福商会

    时间很快过去半个月,秦山寨的秋收也陆续开展了起来,此时汴梁城内,王莽一行人也是终于赶了回来,这一趟买卖对于王莽来说可谓是祸不单行,先是差点被西夏人掳走,又遇到了秦山贼!所幸自己终于是回到了北周的京城——汴梁城。

    回到汴梁城的王莽急匆匆地赶往商会,他一路上想了数个说辞,以确保自己不会受到商会会长赵功亮的责罚,在进城前,他还专门在地上滚了两圈,将自己的衣服变得更加脏乱。

    大福商会内,数十个账房先生正在马不停蹄地计算着商会的流水,同时又有人不停地送新的账目过来。后院中停满了马车和牛车,上面是大福商会从各个国家购回的货物,准备将其流入市场以获取大量利润。

    大厅内,精瘦的商会会长赵功亮正在桌子前盘算着什么,这个早年以走私发家的商会会长并不像其他商人一般大腹便便,他并没有满足于目前的商会规模,每半年他都要亲自带人去试图开辟一条新的商路,而再过半个月,他就准备启程去开辟新的商路,此刻的他正在盘算应当去往哪个方向。

    突然,商会大门外传来一道如丧考妣地嚎叫:“会长!会长啊!某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啊!”

    商会中匆匆赶路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王莽连滚带爬地一路狂奔向商会大厅——赵功亮平时不会待在其他地方。

    正在盘算新商路的赵功亮也是抬头看向大门,发现是王莽一人,于是有些疑惑:“王莽?怎么就见你一个人,赵培林呢?”

    王莽扑通往地上一跪,开始哭诉:“会长!没了!都没了!赵培林被西夏人杀死了,货也没了!”

    赵功亮也是呆住,赵培林是他培养很久的人才,才刚让他跟着跑一趟西夏的棉布商路,就这么被西夏人杀了?

    于是赶忙追问道:“说清楚!赵培林怎么就被西夏人给杀了?你又是怎么回来的?货又是怎么没的?”

    王莽赶忙起身,对着赵功亮说道:“某和赵培林带着棉布,行至大梁城西北部的平原,眼见还有一日的便能到达,谁知身后突然杀出一队西夏骑兵!某组织护卫奋力反抗,最终是赶跑了那群西夏人,但是赵培林他……”说着说着,王莽呜咽起来

    赵功亮也是大怒:“在大梁城附近被西夏人杀了!?边军那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回头某便委托司马尚书狠狠参他们一本!那货呢?货去哪了?”

    王莽又急忙说道:“某赶跑那群西夏人之后,从秦山方向突然窜出一批秦山贼!某和护卫们尽力反抗,无奈他们人多势众,将货给劫掠走了!临走前还跟某说,说让咱们商会送两万五千贯粮食去他们寨子,否则咱们商会的货物永远别想过秦山,会长啊,咱们得想办法……”

    王莽还在向赵功亮哭诉的时候,赵功亮突然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王莽右脸瞬间肿胀起来:“会长,某……”

    赵功亮又是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了王莽脸上:“王莽,你可知骗某的后果是什么?”

    王莽心中一惊,莫不是赵功亮看出了什么?不应该啊,这几句话王莽思索了一路,按理说没有漏洞啊,会长不仅不会怪罪于他,还会拨两万五千贯与他来保证商路通畅,他还能从中得利大部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虽说心中吃惊,但王莽嘴上仍然在说:“会长!某没骗人,某发誓!”

    赵功亮冷哼一声:“哼!姑且不论秦山军的作风,你且告诉某,你这批货是什么值钱东西值得秦山军下山劫掠!最多价值一千贯的棉布!你告诉某他图什么!”

    王莽急忙辩解道:“会长!那是秦山贼啊!我北周没有秦山军!他们逢人便劫掠啊!”

    赵功亮一脚将王莽踹翻在地:“狗畜生!还敢骗某!你可知当年某发家就是依靠的秦山军!某会不知道秦山军的习惯!?秦山军打草谷从来都是劫掠西夏军和大汗军!何时劫掠过北周百姓!”

    王莽愣住在地,他知晓赵功亮依靠走私发家,但赵功亮从未跟人提过他当年的靠山,因此大部分人都以为赵功亮早年间就搭上了司马尚书这条线,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王莽挣扎着爬向赵功亮,抱住他的大腿:“会长!某说实话!某说实话!赵培林确实是被西夏人杀了,西夏人原本还想掳走某!是秦山贼!不,是秦山军救了某,某……”说着说着,王莽又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赵功亮又是一巴掌扇向王莽:“狗贱奴!说啊!你做了什么!”

    王莽的脸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口水混着血水顺着嘴角不停往下流,勉强咕哝着说道:“某,某说他们是贼配军,还,还让他们护送某到大梁城,还想,还想坑…坑他们一笔。他们便要商会送两万贯粮食去秦山,不送,咱们商会的货就永远过不去秦山。”

    赵功亮一把将王莽重新掀翻在地:“狗贱奴!狗贱奴!娘的!你怎么没被西夏人砍死!人家好心救了你,你还敢骂人家是贼配军?还想坑他们!西夏人怎么没打死你!你个贱狗奴!”

    说着,赵功亮气不过便从一旁拽过椅子,一把向王莽砸去,王莽在地上不停哀嚎,外面围观的人冲进来一把将赵功亮抱住:“会长!会长!不能再打了,再打要死人了!消消气!”

    赵功亮喘着气将椅子扔到地上,指着王莽说道:“贱狗奴!自己去账房领二百贯药钱,以后你与我大福商会再无半分瓜葛,滚!”

    地上的王莽呻吟着又爬向赵功亮:“会长!某错了!再给某一次机会……”

    话没说完,赵功亮摆了摆手,便有数人将王莽抬走,去医馆诊治。

    半晌,赵功亮方才缓过劲来,朝一旁站着的少年招了招手:“秋雨,来!”

    被称作秋雨的少年凑近,只听赵功亮说道:“去汴梁城内的粮铺还有汴梁城周围的农户那里,收购三万贯的粮草和肉干,再从库中取五千匹布料,七日后你跟我一起去一趟秦山。”

    ……

    半个月后,秦山寨内,已经收成的农户带着自家应缴的粮食,在寨中的仓库前,排了长长一队。

    “老李,今年收成如何?”

    “还不错,俺今年收成三千多斤,除去给自家留够粮食,还能去大梁城内卖上些钱,给家中置办些过冬的衣服!”

    “……”

    农户们兴高采烈地交谈着自己的收成,畅想着未来的日子,这种交完税还能吃饱饭的日子,在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仓库门前,正在负责记账的李吉看着眼前七百多斤粮食,有些奇怪地看着刚刚被称作老李的农户:“李大田是吧?你今年收成三千零二十八斤,按咱们秦山寨的税法,超过每亩六百斤不再多缴,只缴一百五十斤的粮食,你这怎么还多出一百多斤?”

    李大田一脸憨笑:“大人,俺之前在老家没过过这般神仙日子,俺给家里留够了口粮,还能余下不少去大梁城贩卖,但家中用度又不多,俺就想着多交点粮食,就当做感谢咱们秦山寨对俺们一家子的庇护!”

    李吉摆了摆手:“哪用缴这么当作感谢的!咱们秦山寨收税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这样吧,我也不占你的便宜,钱南!你去库中取一匹布给他!”

    李大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否该接这一匹棉布,钱南却直接塞到他怀中“放心拿着!咱们寨子不搞北周那一套,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放心回家吧!”

    李大田红着脸憨笑:“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等俺家李达再大点,俺就让他去秦山军报名,跟各位大人一起保卫咱们秦山!”

    钱南笑着拍了拍李大田的肩膀:“安心过好日子!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李大田也憨笑着应和,半晌,李大田回到家中,看着眼前的屋子,虽然有些破旧,也没多少家具,但这是他当年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有一个住的地方,每天都能吃饱饭,偶尔还能去秦河里捞点鱼来改善改善伙食,这一切都是他到秦山之后才有的!

    李大田看着屋内正在做饭的婆娘,院里正在劈柴的大儿子李达和在屋内默默看书的二儿子李想,觉得当年冒着风险来到这个被外人称作贼窝的地方来对了!李大田抱着那匹棉布,对屋内喊道:“婆娘!俺回来了!寨子里的大人不愿白收咱们的粮食,给了咱一匹棉布,回头你给两个娃子做两身过冬的衣服!”

    屋内正在做饭的女人听闻,高兴的跑出来接过李大田手中的棉布,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对李大田说道:“这布料暖和!寨子里的大人都是好人啊!”

    李大田憨笑着点了点头,又扭脸对正在劈柴的大儿子李达说道:“过两年等你到十六岁,便去秦山军,好歹报答寨子收留咱们的恩情!你要记得效忠寨子!”

    李达一斧将面前的木头劈成两半,而后放下手中的斧子,露出了和李大田一样的憨笑:“放心吧爹!俺经常去操练场看他们操练,他们还会给俺肉吃,算上书院里每天管一顿肉,俺有时候一天能吃两顿肉嘞!俺知道他们对咱家好,回头等俺从书院结业,俺就去秦山军!”

    ……

    又过了一个星期,秦山寨的收税工作也接近了尾声,这天李吉找到正在操练的赵平。

    只见赵平领着身后的汉子们趴在地上,做着他“发明”的叫俯卧撑的训练,一旁站着的江叶还在替他们计着数:“八十三!八十四!诶?李大你咋来了?”

    赵平听到声音没有抬头,而是和身后的汉子们做了足足一百个俯卧撑方才起身,扭头对身后的汉子们说道:“弟兄们先休息一会!等会咱们要去武装越野!”说罢,也走向李吉:“你咋来了李大?”

    李吉从怀中掏出账本,对赵平说道:“咱们今年的秋收结束了,你之前说的那二百四十万斤粮食呢?咱们今年收上来的粮食要是分出六十万给西军的话,咱们这个冬天可就难过了……”

    李吉话还没说完,李元便从另一边跑了过来:“赵平!山下来了好些粮车,说是汴梁城大福商会前来犒军的!”

    李吉闻言又将账本收回怀中:“真是说啥来啥,走吧赵平,去看看大福商会带了多少粮食来犒军!”

    说罢,赵平一行四人带着身后的秦山军向山下走去。

    山下,赵功亮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七天时间,赵功亮将汴梁城周遭的粮食收了个遍,甚至还引起了朝中的注意,好在赵功亮找到司马尚书借口与安南人贸易,又上下打点了一千余贯,才将此事掩盖了过去。经历了半个多月火急火燎地赶路,这才到达秦山。

    山脚下,赵平一行人的身影出现,赵功亮赶忙迎了上去,赵平也是快步走上前:“赵会长!久仰大名啊!某是秦山军的统领赵平!”

    两人相对行礼,赵功亮也是面带笑容:“赵统领年轻有为啊!不知辛老统领何在?”

    赵平闻言面色一落寞:“两年前,老爹带着十余骑秦山军渡过大梁河,在西京城内斩杀西京太守乌巴甘后,重伤不治,如今就葬在我秦山。”

    赵功亮顿时愣住,眼眶泛红:“辛老统领……去了?”

    赵平沉默的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赵功亮的肩膀:“老爹临死前算是了了心愿,大喝而去!赵会长节哀!”

    赵功亮抹了抹眼角:“却是让赵统领见笑了!赵统领如若不弃,便叫某一声老赵!赵会长显得太过生分了。”

    赵平也是顺坡下驴:“还是叫您赵叔吧,我是老爹收养的儿子,您可以叫我平哥儿,寨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赵功亮也是平复了一下情绪,继而开口道:“好,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平哥儿!平哥儿你有所不知啊,我老赵当年冒险从西夏走私私盐和种马,险些被西夏边军给斩了,所幸你老爹当年及时出现,把我救了下来,后来你老爹也从没向我要求过什么,说只要是对北周有利的买卖,不管是不是走私,他辛旺都保了。后来我和你老爹便以兄弟相称,我也背靠你老爹积攒了大笔钱财,这才有了现在的大福商会,谁曾想……唉!”

    说着,又是对着赵平一鞠躬,赵平连忙躲开,又急忙扶起:“赵叔!使不得使不得!你是我老爹的兄弟,这礼我可受不得!”

    赵功亮拍了拍赵平的肩膀:“平哥儿啊!这礼我确实该行,我老赵手下的人被你救了,最后反倒污蔑秦山军是贼配军,甚至还想坑你们的钱财!这事你赵叔我过意不去啊!这不!我身后这是三百万斤粮食,外加五万斤的肉干,还有五千匹布!就当是我老赵的歉意,顺带着犒劳一下咱们秦山军!”

    而赵平身后,李吉的脸都快笑歪了,娘的,这么多粮食,今年秦山寨的仓库怕是要塞得满满当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