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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沈北望

    画儿捂着嘴偷笑:“小姐,不是说不见吗?怎么还在意衣服?”

    妙龄少女羞红了脸:“怎么?等会父亲回来,我不得去见父亲吗?快把我的长裙拿出来,我去重新描个眉。”

    画儿打趣地看了少女一眼:“是~画儿这就去拿。”

    大堂内,赵平三人正襟危坐,沈府的下人给他们上了茶,三人看了看茶中漂浮的羊油和麻椒,都没有选择去动手边的茶水,此时大堂外,一名白袍青年快步走了进来:“诸位兄长!有失远迎啊!”

    赵平三人起身迎了上去,白袍青年热切地与三人拥抱:“诸位兄长好久没来大梁城了!”

    这个白袍青年名为沈平北,是沈北望的长子,幼时在秦山与赵平等人结识。

    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日子忙着寨中的秋收,所以没能常来拜访,近来府中可一切安好?”

    沈平北哈哈一笑:“近来除了姝蕙那个妮子时常在府中抱怨某人,差点把我耳朵给磨出茧子,别的倒是一切安好。”

    沈姝蕙便是后院那个妙龄少女,赵平挠了挠头,他便是沈姝念叨的某人,夏天的时候赵平不小心折了沈姝一根簪子,便说要赔给她一根,谁曾想这一两个月一直没有来大梁城,怪不得沈姝蕙天天念叨念叨赵平。

    沈平北拉着三人重新入座:“先前几日泾关燃起烽烟,某本想随军一同前往,谁曾想还没动身,泾关便派人说你们秦山军已经配合他们,把西夏人的攻势打灭了,平哥儿可谓是威猛无比啊!”

    赵平沉默了一下,而后开口道:“泾关的人有没有跟你说,小武没了?”

    沈平北眼神一愣,手中端着的茶杯瞬间掉落在桌子上:“小武没了?怎么就没了?两个月前他还跟我抱怨家中不让他上战场,怎么才刚过两个月人就没了!?”

    门外的仆从听闻杯子翻倒的声音,急忙要进来收拾,沈平北却是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赵平开口道:“朝中押着泾关的军粮不肯发放,战马和将士饿着肚子肯定没有力气,西夏人又借此伏杀了泾关几批斥候,泾关无人可用,只能让小武顶上去了,那天西夏侵关,小武带的斥候远远的便发现了,但是战马没有力气,自然跑不过西夏人,小武拼死跑回泾关示警,但是西夏人在城门前将他射翻下马……”

    沈平北右拳狠狠地锤在了桌子上:“娘的,韩党那些贱狗奴!在朝中翻云覆雨也就罢了,安敢在边关将士的事情上操纵?”

    赵平沉默了一下,看样子沈北望并没有告知沈平北,自己要前往京城叩阙的事情,赵平也是岔开了话题:“好在我和江叶带着秦山军,在西夏和北周交界处阵斩了西夏静塞军司的都指挥使,也算是给小武报了仇。”

    沈平北狠狠地说道:“娘的,早晚要把西夏和大汗国这群贼寇剿灭!”

    “若是贼寇被你嘴上说说便能剿灭,那我北周现在应该一统天下了才是!”大堂外传来了一声斥责,赵平三人和沈平北赶忙起身行礼。

    大堂外斥责沈平北的正是从府衙回来的沈北望,进入大堂后,沈北望挥了挥手,示意赵平等人不必多礼,而后坐了下来,赵平等人也随之入座,沈府的仆从给沈北望上了一杯茶,又将沈平北的桌子收拾一番后,默默退了出去。

    沈北望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沈平北,随后开口道:“前些日子你跟你妹妹不都抱怨说天气热?正好,某过两天要去京城办些事情,你带着你娘还有你妹妹,去秦山避避暑!”

    沈平北看了看沈北望,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好端端的怎么要带着一家子跑到秦山上面去?况且这已经深秋了,说是去避暑是不是不太合适?正欲开口询问,沈北望又开口道:“平哥儿你们还没来得及吃中饭吧?正好,平北你去吩咐他们准备一桌菜,再叫上你娘你妹妹,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

    沈平北无奈只能去安排宴席的事情,眼看沈平北走远后,沈北望放下了茶杯:“我原本想着自己去京城就行了,苏安又非要跟着去,这倒好,临行了又多出来你们俩,怎么?急着跟我这个老头子一起死在汴梁?”

    苏安拱了拱手:“为交州未来百年而死,苏安死而无憾!”

    赵平看了看苏安和沈北望:“沈公,你这说的有点严重了吧,再说有我和江叶跟着,再不济也能把你们带回来啊!”

    沈北望白了一眼赵平,别人若是听说自己要叩阙,估计连滚带爬地也要和自己撇清关系,这三个年轻人倒好,上赶着要跟自己去汴梁城,那个被权倾朝野的韩党所掌控的权利中心。

    而后沈北望开口道:“你等可知这一趟去好去,但回来可不好回来!”

    赵平嘿嘿一笑:“我跟江叶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放心吧沈公,我们绝对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一旁的江叶感觉不对劲了,娘的,说好的就是带他去汴梁城玩呢?怎么听他们这意思搞不好要死在汴梁城一样?于是江叶隐蔽地踢了赵平一脚,赵平看了他一眼,江叶又停止了动作,准备私下里询问赵平什么意思。

    沈北望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夫这一去,先不说能不能回来,就算回来,老夫这交州知州的职务怕是也没了,你秦山军可想好之后如何与交州相处?”

    赵平又是嘿嘿一笑:“托您的福,秦山军在交州平安发展了三十多年,就算是来了新的知州,不过也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您也不一定就当不成交州知州了不是?”

    沈北望没好气地看了赵平一眼,亏得这小子知道,这几年他顶着朝中的压力,一直放任“秦山贼”的发展,但若是他离任,搞不好秦山要与北周离心,想想还觉得可惜至极,秦山这些年没少替泾关扫尾,大小战事秦山军也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希望下一任交州知州能明白秦山军对于交州的作用吧。

    沈北望想了想又开口道:“此次前往汴梁城,老夫的家眷便托付于你秦山了,若是老夫回不来,烦请你们将老夫的家眷照顾好,老夫若是还有来生,必结草衔环厚报!”

    赵平摇了摇头:“沈公,你今天怎么老说丧气话!某可不想养着你这一大家子,你就等着平安回来,自己养着一大家子吧!”

    沈北望也摇了摇头,少年郎啊!总是把一切都想象的那么轻松,他此番带着交州的学子前往京城叩阙,那是要把韩党的一切暴露在大众面前,韩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自己只能把家人寄托在秦山,希望韩党的报复不会牵连到他的家人。

    众人又话题一转,讨论起前几天的西夏侵关,聊了好半天,沈平北走进大堂对众人说道:“饭菜都已经备齐了,诸位请吧!”

    沈北望点了点头,开口道:“走吧,去尝尝老夫府中的手艺!”说罢,率先走了出去。

    江叶和赵平故意落后几步,只见江叶凑到赵平身边:“赵平,你跟我说实话,咱们这次去汴梁城到底是要干啥,不是说好了去汴梁城玩耍吗?怎么听沈公那意思,咱们还有可能会死在那?”

    赵平看了江叶一眼:“确实是去汴梁城玩,放心吧,咱们就是护送沈公平安往来,再说了,那不是还有我呢?”

    江叶白了赵平一眼:“娘的,山贼土匪最多是劫财,沈公刚刚可说了,搞不好他的知州就没了!还专门把家眷托付给咱们,算了,我不问了,娘的,我就知道你指定是要坑我!”

    说罢,江叶白了赵平一眼,两人加快脚步跟上了沈北望众人。

    宴席屋内,沈姝蕙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便要让画儿看看赵平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她刚听闻沈平北说,赵平领军打退了西夏人的侵袭,又只带了两百个人去偷袭西夏的大营。

    那他会不会受伤?这是沈姝蕙听闻后脑中最先产生的想法。与他人夸赞赵平勇猛不同,他从小便知赵平操练也好,打仗也好,都是最勇猛的,但是也常常弄的自己身上都是伤,每次都是疼的嘴里倒吸凉气,但偏偏还要在自己面前嘴硬说不疼。

    画儿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姝蕙身旁,附耳说道:“小姐,马上就到了,我已经听到声音了。”

    沈姝蕙又拉着画儿看看自己的衣服可得体,描眉可描歪了,头饰会不会显得太臃肿了,胭脂会不会太艳了。

    画儿捂着嘴偷笑:“小姐~都已经看了好多遍了,保证赵公子一看便惊艳!”

    沈姝蕙又是轻轻拧了画儿一把:“谁在乎他的看法!”说罢,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沈北望的夫人翟芸香看着自己女儿的动作和妆容,也是会心一笑,当年她在家中等待沈北望时,也是沈姝蕙这般姿态,生怕自己的妆容出了问题。

    随后,门被推开,沈北望率先走了进来,而后是沈平北和赵平三人,赵平三人对着翟芸香和沈姝蕙拱手行礼:“见过翟夫人,沈姑娘。”

    翟芸香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免礼免礼,快坐吧!”

    江叶看了看沈姝蕙身上的青色衣裙,又看了看赵平身上的青色直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娘的!怪不得赵平每次来大梁城都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来的路上还不让自己去找相好的,他倒好!直接杀到相好的家里了!

    落座时,江叶狠狠拧了一把赵平,这才坐到椅子上。

    沈北望吃完午饭还要回到府衙处理公务,因此众人中午也没有喝酒,席中众人天南地北的聊了半天,也算是其乐融融,吃过饭后,众人各自离去,沈北望安排仆从去客房休息,而他则是前往府衙。

    苏安和江叶两人都被仆从引领着前往各自的房间,而赵平则被晾在原地,正当赵平纳闷喝水时,画儿走了过来:“赵大哥,跟我走吧。”

    赵平疑惑地放下水杯,跟着画儿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后院,画儿推开一扇门,对着赵平说道:“赵大哥,请吧!”

    赵平看了看画儿,而后走了进去,谁知道刚一进去赵平便发现不对,这房中的打扮分明是女孩子的!正待他转身要出去时,画儿从外面把门一关,还顺带着把门栓给插上了。

    赵平顿时麻瓜了,只听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说道:“你想去哪?”

    赵平慢慢地转过身子,出声的正是沈姝蕙,这正是沈姝蕙的闺房!

    赵平挠了挠头:“我……”

    “你什么你!夏天便说要赔我一根簪子,簪子呢?”赵平话还没说完,便被沈姝蕙出言打断,虽是责怪的话语,但沈姝蕙眼中的笑意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赵平拍了拍自己的头:“完了!我忘了!”

    沈姝蕙神情瞬间有些急了:“你!”

    只见赵平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先前专门挑出来的银簪和玉佩:“嘿嘿,我忘了要给你了。”

    沈姝蕙红着眼睛拍打赵平:“坏人!又骗我!”

    赵平嘴上不停喊疼,沈姝蕙却也不停下手,直到沈姝蕙的气撒完,这才欣喜地接过簪子和玉佩。赵平总是喜欢逗她,每次都会差点把她惹哭,转脸又会从怀中掏出好东西,让她重新绽放出笑容。

    赵平脸上挂着笑容看向沈姝蕙:“喜欢吧?这玉佩和银簪,原先是西夏韦州静塞军司都指挥使准备进献给宫中的东西,让我给抢过来了。”

    沈姝蕙嘴上说着一般,脸上却满是欢喜,这坏人送她玉佩,不会是定情信物吧?也不说明白,真是烦人!哪能随便送女孩子玉佩呢?

    沈姝蕙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看向赵平:“我听我哥说,你先前就带着两百人去袭营了?”

    赵平也是嘿嘿一笑:“嘿嘿,那不是想着西夏都指挥使手里有好东西嘛,某就想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东西,这不?给你抢回来了一根簪子和一枚玉佩。”

    沈姝蕙白了他一眼:“嘴里没个正经的,受伤了没?让我看看!”

    赵平后退着说怎么可能会受伤,但是沈姝蕙还是直接上手了,上来就触碰到赵平腹部的伤口,本来在府衙前被守卫用刀柄推着,伤口便崩开了线,谁知沈姝蕙这一上手便触碰到了崩开线的伤口,赵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沈姝蕙也没想到一下便碰到了赵平的伤口,便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将赵平拽到自己床上,伸手便要把赵平的衣服扒开,赵平还犹豫了一番,双手拽着自己的衣服,像是要被沈姝蕙凌辱了一般,谁知沈姝蕙白了他一眼:“我一个小姑娘都不在意,你还在意什么?手给我起开!”

    说罢,一把拽开了赵平的长袍,又一把拽开赵平的短衫,露出了赵平腹部包着白布的伤口,此时白布上已经在丝丝渗出血迹,沈姝蕙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将白布剪开,心疼地看着伤口:“你这伤口谁给你缝的?缝的歪七八扭的,缝成这样可不是会崩开吗?就是让画儿来缝都缝不成这样!”

    好在江叶听不到沈姝蕙说的什么,不然一定会狠狠地给床上的赵平来一下。

    说着,沈姝蕙将伤口处的线头小心翼翼地挑出,又从床头拿出针线,将针放在火上烤了烤,稳稳地将线穿在针尾,摸了摸赵平的额头:“别怕乖,我轻一点,很快的!”

    赵平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称呼乖,有些小气愤,想挣扎着坐起来。

    但下一秒,沈姝蕙在赵平脸上啄了一下:“听话乖,别乱动,一会就好!”

    赵平又觉得,被叫乖好像也没什么,反正又没其他人知道,不禁咧开嘴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