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TY市柳巷一家山西特色餐馆，魏婷婷和李自然边吃饭边聊着天。
“你尝尝这道菜，这是我们太原的特色美食。”
“莜面栲栳栳。”
“呀，你知道的呀？”
“是的，我的前女友之前在太原实习过一年，后来回到BJ也请我吃了山西菜。她对山西菜赞不绝口。”
“前女友？”
“对的，我们已经分开三年了。”
说完，李自然放下筷子，沉默着望着眼前的食物。他又想起陆若依剥着蒜大口吃面，如仓鼠一般，把口腔塞得鼓鼓的模样了。
魏婷婷觉得有些许尴尬，夹起了一块牛肉递到李自然碗里，“山西菜是好吃哩，你前女友有品位。来，你尝尝这个。”
她转变了话题，又轻松地问道：“那你骑行是打算去哪？”
“之前是走到哪算哪。”
“现在呢？”
李自然没有正面回答，笑着感叹，“说来话长，不过倒也是机缘巧合。”
魏婷婷举杯，李自然也跟着端起了茶杯。
她碰了下李自然的杯子，笑了笑，“愿闻其详，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李自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在他眼前飘过，仿佛如同过往的回忆。
“我和她分开了三年。她出国留学后，三年没有联系。前几天，她寄来了一张明信片，说她回国了，在青海湖旅游，打算在那待一个月。”
李自然边说，边把身上随身携带的明信片掏了出来。魏婷婷接过明信片，正面印着青海湖的风景。
“我最开始也没打算去找到，结果遇到单位裁员，我就出来骑车散心...”
魏婷婷给李自然倒上茶水，边笑着问，“一散就散到太原了？”
“不是，我之前那辆破自行车骑不了这么远。我散心到了FS区，遇到一个跳河的高中生，我救了她，其实也不算救她啦。”
“跳河？年纪轻轻的就轻生啦？”
“她是故意跳河的。”
魏婷婷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重复问道：“故意跳河？”
“我跳下河救下那个小姑娘后，结果她说她自己是专业跳水运动员。跳河，只是为了尝试下死亡的感觉。”
“尝试死亡的感觉？这挺新鲜的，倒是头一次听说。”
“可能是想体会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吧。”
魏婷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来呢？”
饭店的人渐渐少了，可李自然和魏婷婷聊得正酣。
“后来她也鼓励我去青海湖见我的前女友，她说送我到火车站，我说自己骑车到车站就行。我当时也没想去火车站，漫无目的地骑在路上，阴差阳错又被一个车撞到了，我那辆旧车被撞得稀巴烂。”
“所以，你就买了这辆新车吗？”
“不是我买的，是那个车主买的。那个人长得很彪悍，心地却很善良。他赔了钱，还给我买了新的山地自行车，最有趣的是，他还把长途骑行的装备都给我配齐了。”
“哈哈，看来所有人都在帮助你，想让你骑到青海湖。”
“我那时也是这样想的，好像全世界都在暗示我去青海湖。”
魏婷婷笑了笑。
“我骑着新车比较兴奋，没想到一下子就飚出BJ市，到了HEB省境内了。”
“之后就在保定遇到了我奶奶吧？”
李自然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天晚上遇到仙人跳的事情，他也就没好意思说了。
“你奶奶所在的具体位置我在手机地图上定了点，等下发给你。”
“我已经和领导请假了，晚上我老公连夜开车回来，我们明天一早上就去接我奶奶。要是我会开车，今晚就出发了。”
魏婷婷边说，眼角边泛起了晶莹。
“细想起来，我奶奶也失踪三年了。”
魏婷婷拿起纸巾把眼角眼水擦干，“三年前，我还在二叔家见过奶奶的最后一面，之后就听说奶奶被二叔媳妇赶出了家门，我去二叔家附近找了好多天，也报了警，最后也没有找到。自那以后，我也再也没有去过二叔家，我就当没有这个叔叔了。三年了，我一直想着我奶奶。”
“你奶奶也很想你，她还念叨着你是不是结婚生孩子了呢。”
魏婷婷捋了下头发，苦笑了几声。
“唉，哪有时间，现在工作这么忙。我老公也经常在外出差，聚少离多。我们商量了，打算做丁克一族，不想要孩子了。”
“丁克一族其实也挺好的，自由自在。”
魏婷婷点点头，随即又苦恼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和老公心有灵犀，我们都觉得如果没有时间陪伴孩子，教育好孩子，生下来没有培养好他，也是一种罪过。”
“的确，我也见过很多父母生了小孩，却不管不问，或者是错误的方式教育小孩，结果也影响了小孩一生。”
“养不教，父之过。如果不好好教育小孩，那就干脆不要生下他。否则他也是艰难地过完一辈子的。”
李自然不解地问，“你们不打算生，还有谁能逼你们呀？”
魏婷婷摇摇头，面露难色。
“我老公的父母。”
“你自己的父母不反对吗？”
“我生父去世的早，是奶奶带大我的。后来母亲改嫁了，我继父对我也特别好，他们都说由我自己决定，他们尊重我的想法，绝不干涉我和老公的生活。”
“那你的继父真的不错。”
生父去世，母亲改嫁，继父...这些词汇让李自然不住地联想起陆若依。
自打李自然为了救陆若依打架事件之后，李自然和陆若依就转学去了县城读书。
有一次早上，李自然在学校门口撞见了陆若依，见她脸上有一块明显的青紫色，脸颊还微微肿了起来。
“若依，谁又欺负你了？”
李自然愤愤不平，“告诉我，我去帮你打回来！”
陆若依听到李自然这样保护自己，感动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啜泣地说：“是我叔叔。”
“你叔叔？”
“就是我的继父，我不想喊他做爸爸。”陆若依声音哽咽。
“他就是因为你不肯喊他爸爸，才打了你吗？”
陆若依摇摇头，脑袋后面两条麻花辫甩了甩，委屈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对我好，我才会喊他爸爸的。”
陆若依告诉李自然，她的继父经常喝醉酒。只要这一天生活过得不如意，喝醉了就会打他们母女俩。他责怪陆若依和她母亲的到来，才让他的生活越来越惨。
“你这个死乡下婆，克夫的丧门星，什么玩意儿！”
骂完了老婆，又恶狠狠地转过脸骂陆若依，“你也是，小贱种。”
母亲害怕继父继续打她女儿，于是让陆若依赶紧躲在自己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用一个简易的门帘，在客厅隔断出一片地方。所以继父打骂母亲的声音毫无保留地传入了陆若依的耳朵。
陆若依在被子里害怕地颤抖着，她紧紧地捏住被子角，生怕她的继父冲进房间。
“你在想什么呢？”魏婷婷看着发呆的李自然。
李自然回过神来，抱有歉意地说：“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说。”
“可我老公他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他毕竟是独生子，三代单传，他父母说必须要生个孩子，还必须是男孩，说是要传宗接代...”
李自然想起陆若依的奶奶，也是埋怨她的儿媳妇没有给他陆家传宗接代。
魏婷婷忿忿不平，“这些人骨子里就是把女人当成生育机器一样，一定要生小孩。而且还要生男孩，好像女孩就不能算是后代一样。”
“上一代人和我们这代人还是有代沟的，传宗接代的思想在他们那是根深蒂固了。”
“岂止是代沟，简直是鸿沟！”
魏婷婷声音略有一些激动，让正在旁边一桌收拾的服务员都疑惑地看向了这边。
“我公公婆婆是典型的传统儒家思想，对我老公从小就要求严格，培养他君子之风。这我没什么意见，可就是在生小孩和女子三从四德这些方面，我们总是谈不拢。”
李自然看到窗外柳巷步行街上，身着时髦性感的女孩子到处都是，哑然失笑。
“三从四德？这年头还讲究这个？”
“是啊！更可怕的，我老公之前还信这些玩意。幸好后来他去国外读了几年书长了见识，留学回来后整个人思想开阔了许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否则我那个愣头愣脑的傻老公，估计又会像他父母一样，是一对老古董。”
“出国留学，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李自然想起陆若依在英国留学了三年，他不禁脱口而出。
“也不一定要出国留学才能改变，出国留学只是一段经历吧。在国内也一样。只要能经历一些事情，多思考多琢磨，其实也会对整个人的思想有帮助的。”
魏婷婷喝了口茶水，打开话匣子，如一个学姐一样，孜孜不倦地教育学弟。
“譬如说，你这次骑行，沿途遇见有趣的人和事，遇到的困难和阻碍，只要你去思考总结，做错的事情会成为教训，做对的事情会成为回忆，这些总会让你的思想不断更新的。”
李自然听着魏婷婷如哲学课的老师一样，孜孜不倦地教育学生。
“这就是成长，如果只是简单的经历，不去思考总结。别说出国，出了太空都没有用。”
李自然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哪里，你也太夸张了，是不是嫌我说话太有哲理了啦？”
“的确很有哲理。”
“哈哈，自恋啦！我太话痨了，不过我考公务员之前真的当个一年多时间的高中语文老师，每节课我都能讲到口干舌燥，口吐莲花...学生们有时候都不耐烦了，说我像他们的妈妈...”
“不，我喜欢听你讲课。”
“哈哈，真会说话。”
饭店里只剩几桌顾客还在边吃边聊，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少男少女三五成群，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魏婷婷把筷子放下，笑着摇摇头，“我说太多我的事情了，说说你吧。”
李自然摇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之前说你骑行的目标就是替我奶奶送信到太原，现在你到了太原，信也物归原主，交给了我。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自然也放下了筷子，把面前的碗碟往前推了推。
“我现在打算骑车去青海湖，因为路上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谁？”
李自然把在枫桥镇遇到老板娘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他从书包里拿出老板娘填的那首次，《念奴娇，枫桥夜泊》，从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的上空递了过去。
魏婷婷接过本子，默读了一遍词，又放了下来，看着窗外天空上的月亮，她叹了口气，感叹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是啊，那个老板娘心中还是留有遗憾的，所以她才鼓励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真爱。”
“一入侯门，两不相见，风渡陵水自西。”魏婷婷又低头看了一眼词，伤感地念道。
“多唯美的句子呀。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了！”
“从那以后，我就有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去青海湖找她。”
“你下定决心去找你前女友啦？”
李自然点点头，“就像那个老板娘说的，不要让自己后悔，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魏婷婷也点着头，“对，一定要见到她，把你还爱她的想法告诉她，否则真的会遗憾一辈子。”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如果有缘，就再续前缘，好好珍惜；如果无缘，那我也心甘情愿认命了。”
“对，死也要死得明白。”
一说完，魏婷婷又连连“呸呸”两声，“我这瞎说什么呀，你们肯定能再续前缘的。”
“没事，这也不一定。”
魏婷婷举起拳头，信心满满地鼓励他，“别灰心，就像那个跳河的小姑娘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定要抱有希望呀！”
李自然笑了笑，“先和她见面再说吧。”
“那你赶紧去青海湖，坐火车或者坐飞机，骑车去得要多久呀？”
“我也没说一定要骑车过去，我也在考虑。”
李自然又沉默了下来。
魏婷婷仿佛见不得李自然沉默发呆，又打开了话匣子。
“青海湖，我前几年去过，风景确实很美。”她抬起手表看了下，“那边有时差，现在我们这边已是黑夜了，那边估计正好是黄昏。”
李自然没有回答她，他转头看着外面的黑夜，他幻想着在蔚蓝色的青海湖旁边，一轮沧桑落日正向西沉去，身着白衣的陆若依依偎在湖边树下，安静地看着夕阳。她的眼神眺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你尝尝这道菜，这是我们太原的特色美食。”
“莜面栲栳栳。”
“呀，你知道的呀？”
“是的，我的前女友之前在太原实习过一年，后来回到BJ也请我吃了山西菜。她对山西菜赞不绝口。”
“前女友？”
“对的，我们已经分开三年了。”
说完，李自然放下筷子，沉默着望着眼前的食物。他又想起陆若依剥着蒜大口吃面，如仓鼠一般，把口腔塞得鼓鼓的模样了。
魏婷婷觉得有些许尴尬，夹起了一块牛肉递到李自然碗里，“山西菜是好吃哩，你前女友有品位。来，你尝尝这个。”
她转变了话题，又轻松地问道：“那你骑行是打算去哪？”
“之前是走到哪算哪。”
“现在呢？”
李自然没有正面回答，笑着感叹，“说来话长，不过倒也是机缘巧合。”
魏婷婷举杯，李自然也跟着端起了茶杯。
她碰了下李自然的杯子，笑了笑，“愿闻其详，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李自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在他眼前飘过，仿佛如同过往的回忆。
“我和她分开了三年。她出国留学后，三年没有联系。前几天，她寄来了一张明信片，说她回国了，在青海湖旅游，打算在那待一个月。”
李自然边说，边把身上随身携带的明信片掏了出来。魏婷婷接过明信片，正面印着青海湖的风景。
“我最开始也没打算去找到，结果遇到单位裁员，我就出来骑车散心...”
魏婷婷给李自然倒上茶水，边笑着问，“一散就散到太原了？”
“不是，我之前那辆破自行车骑不了这么远。我散心到了FS区，遇到一个跳河的高中生，我救了她，其实也不算救她啦。”
“跳河？年纪轻轻的就轻生啦？”
“她是故意跳河的。”
魏婷婷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重复问道：“故意跳河？”
“我跳下河救下那个小姑娘后，结果她说她自己是专业跳水运动员。跳河，只是为了尝试下死亡的感觉。”
“尝试死亡的感觉？这挺新鲜的，倒是头一次听说。”
“可能是想体会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吧。”
魏婷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来呢？”
饭店的人渐渐少了，可李自然和魏婷婷聊得正酣。
“后来她也鼓励我去青海湖见我的前女友，她说送我到火车站，我说自己骑车到车站就行。我当时也没想去火车站，漫无目的地骑在路上，阴差阳错又被一个车撞到了，我那辆旧车被撞得稀巴烂。”
“所以，你就买了这辆新车吗？”
“不是我买的，是那个车主买的。那个人长得很彪悍，心地却很善良。他赔了钱，还给我买了新的山地自行车，最有趣的是，他还把长途骑行的装备都给我配齐了。”
“哈哈，看来所有人都在帮助你，想让你骑到青海湖。”
“我那时也是这样想的，好像全世界都在暗示我去青海湖。”
魏婷婷笑了笑。
“我骑着新车比较兴奋，没想到一下子就飚出BJ市，到了HEB省境内了。”
“之后就在保定遇到了我奶奶吧？”
李自然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天晚上遇到仙人跳的事情，他也就没好意思说了。
“你奶奶所在的具体位置我在手机地图上定了点，等下发给你。”
“我已经和领导请假了，晚上我老公连夜开车回来，我们明天一早上就去接我奶奶。要是我会开车，今晚就出发了。”
魏婷婷边说，眼角边泛起了晶莹。
“细想起来，我奶奶也失踪三年了。”
魏婷婷拿起纸巾把眼角眼水擦干，“三年前，我还在二叔家见过奶奶的最后一面，之后就听说奶奶被二叔媳妇赶出了家门，我去二叔家附近找了好多天，也报了警，最后也没有找到。自那以后，我也再也没有去过二叔家，我就当没有这个叔叔了。三年了，我一直想着我奶奶。”
“你奶奶也很想你，她还念叨着你是不是结婚生孩子了呢。”
魏婷婷捋了下头发，苦笑了几声。
“唉，哪有时间，现在工作这么忙。我老公也经常在外出差，聚少离多。我们商量了，打算做丁克一族，不想要孩子了。”
“丁克一族其实也挺好的，自由自在。”
魏婷婷点点头，随即又苦恼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和老公心有灵犀，我们都觉得如果没有时间陪伴孩子，教育好孩子，生下来没有培养好他，也是一种罪过。”
“的确，我也见过很多父母生了小孩，却不管不问，或者是错误的方式教育小孩，结果也影响了小孩一生。”
“养不教，父之过。如果不好好教育小孩，那就干脆不要生下他。否则他也是艰难地过完一辈子的。”
李自然不解地问，“你们不打算生，还有谁能逼你们呀？”
魏婷婷摇摇头，面露难色。
“我老公的父母。”
“你自己的父母不反对吗？”
“我生父去世的早，是奶奶带大我的。后来母亲改嫁了，我继父对我也特别好，他们都说由我自己决定，他们尊重我的想法，绝不干涉我和老公的生活。”
“那你的继父真的不错。”
生父去世，母亲改嫁，继父...这些词汇让李自然不住地联想起陆若依。
自打李自然为了救陆若依打架事件之后，李自然和陆若依就转学去了县城读书。
有一次早上，李自然在学校门口撞见了陆若依，见她脸上有一块明显的青紫色，脸颊还微微肿了起来。
“若依，谁又欺负你了？”
李自然愤愤不平，“告诉我，我去帮你打回来！”
陆若依听到李自然这样保护自己，感动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啜泣地说：“是我叔叔。”
“你叔叔？”
“就是我的继父，我不想喊他做爸爸。”陆若依声音哽咽。
“他就是因为你不肯喊他爸爸，才打了你吗？”
陆若依摇摇头，脑袋后面两条麻花辫甩了甩，委屈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对我好，我才会喊他爸爸的。”
陆若依告诉李自然，她的继父经常喝醉酒。只要这一天生活过得不如意，喝醉了就会打他们母女俩。他责怪陆若依和她母亲的到来，才让他的生活越来越惨。
“你这个死乡下婆，克夫的丧门星，什么玩意儿！”
骂完了老婆，又恶狠狠地转过脸骂陆若依，“你也是，小贱种。”
母亲害怕继父继续打她女儿，于是让陆若依赶紧躲在自己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用一个简易的门帘，在客厅隔断出一片地方。所以继父打骂母亲的声音毫无保留地传入了陆若依的耳朵。
陆若依在被子里害怕地颤抖着，她紧紧地捏住被子角，生怕她的继父冲进房间。
“你在想什么呢？”魏婷婷看着发呆的李自然。
李自然回过神来，抱有歉意地说：“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说。”
“可我老公他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他毕竟是独生子，三代单传，他父母说必须要生个孩子，还必须是男孩，说是要传宗接代...”
李自然想起陆若依的奶奶，也是埋怨她的儿媳妇没有给他陆家传宗接代。
魏婷婷忿忿不平，“这些人骨子里就是把女人当成生育机器一样，一定要生小孩。而且还要生男孩，好像女孩就不能算是后代一样。”
“上一代人和我们这代人还是有代沟的，传宗接代的思想在他们那是根深蒂固了。”
“岂止是代沟，简直是鸿沟！”
魏婷婷声音略有一些激动，让正在旁边一桌收拾的服务员都疑惑地看向了这边。
“我公公婆婆是典型的传统儒家思想，对我老公从小就要求严格，培养他君子之风。这我没什么意见，可就是在生小孩和女子三从四德这些方面，我们总是谈不拢。”
李自然看到窗外柳巷步行街上，身着时髦性感的女孩子到处都是，哑然失笑。
“三从四德？这年头还讲究这个？”
“是啊！更可怕的，我老公之前还信这些玩意。幸好后来他去国外读了几年书长了见识，留学回来后整个人思想开阔了许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否则我那个愣头愣脑的傻老公，估计又会像他父母一样，是一对老古董。”
“出国留学，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李自然想起陆若依在英国留学了三年，他不禁脱口而出。
“也不一定要出国留学才能改变，出国留学只是一段经历吧。在国内也一样。只要能经历一些事情，多思考多琢磨，其实也会对整个人的思想有帮助的。”
魏婷婷喝了口茶水，打开话匣子，如一个学姐一样，孜孜不倦地教育学弟。
“譬如说，你这次骑行，沿途遇见有趣的人和事，遇到的困难和阻碍，只要你去思考总结，做错的事情会成为教训，做对的事情会成为回忆，这些总会让你的思想不断更新的。”
李自然听着魏婷婷如哲学课的老师一样，孜孜不倦地教育学生。
“这就是成长，如果只是简单的经历，不去思考总结。别说出国，出了太空都没有用。”
李自然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哪里，你也太夸张了，是不是嫌我说话太有哲理了啦？”
“的确很有哲理。”
“哈哈，自恋啦！我太话痨了，不过我考公务员之前真的当个一年多时间的高中语文老师，每节课我都能讲到口干舌燥，口吐莲花...学生们有时候都不耐烦了，说我像他们的妈妈...”
“不，我喜欢听你讲课。”
“哈哈，真会说话。”
饭店里只剩几桌顾客还在边吃边聊，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少男少女三五成群，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魏婷婷把筷子放下，笑着摇摇头，“我说太多我的事情了，说说你吧。”
李自然摇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之前说你骑行的目标就是替我奶奶送信到太原，现在你到了太原，信也物归原主，交给了我。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自然也放下了筷子，把面前的碗碟往前推了推。
“我现在打算骑车去青海湖，因为路上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谁？”
李自然把在枫桥镇遇到老板娘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他从书包里拿出老板娘填的那首次，《念奴娇，枫桥夜泊》，从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的上空递了过去。
魏婷婷接过本子，默读了一遍词，又放了下来，看着窗外天空上的月亮，她叹了口气，感叹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是啊，那个老板娘心中还是留有遗憾的，所以她才鼓励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真爱。”
“一入侯门，两不相见，风渡陵水自西。”魏婷婷又低头看了一眼词，伤感地念道。
“多唯美的句子呀。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了！”
“从那以后，我就有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去青海湖找她。”
“你下定决心去找你前女友啦？”
李自然点点头，“就像那个老板娘说的，不要让自己后悔，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魏婷婷也点着头，“对，一定要见到她，把你还爱她的想法告诉她，否则真的会遗憾一辈子。”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如果有缘，就再续前缘，好好珍惜；如果无缘，那我也心甘情愿认命了。”
“对，死也要死得明白。”
一说完，魏婷婷又连连“呸呸”两声，“我这瞎说什么呀，你们肯定能再续前缘的。”
“没事，这也不一定。”
魏婷婷举起拳头，信心满满地鼓励他，“别灰心，就像那个跳河的小姑娘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定要抱有希望呀！”
李自然笑了笑，“先和她见面再说吧。”
“那你赶紧去青海湖，坐火车或者坐飞机，骑车去得要多久呀？”
“我也没说一定要骑车过去，我也在考虑。”
李自然又沉默了下来。
魏婷婷仿佛见不得李自然沉默发呆，又打开了话匣子。
“青海湖，我前几年去过，风景确实很美。”她抬起手表看了下，“那边有时差，现在我们这边已是黑夜了，那边估计正好是黄昏。”
李自然没有回答她，他转头看着外面的黑夜，他幻想着在蔚蓝色的青海湖旁边，一轮沧桑落日正向西沉去，身着白衣的陆若依依偎在湖边树下，安静地看着夕阳。她的眼神眺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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