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等李自然回答，魏婷婷自己想到了什么，竟然被自己逗笑了，她笑了一阵子后说道，
“我老公可好，不仅不帮我提水壶，空着手站在一旁对我说，‘你左手、右手各拎一壶，身体不就平衡了吗？’气得我拎起壶就走开了。”
“哈哈，按照现在的说法，你老公是直男。”
魏婷婷也笑着摆了摆手，
“是啊，我那时候还误会他，觉得他不关心我。直到后面我才意识到，他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鼓励我，希望我自己从内心深处变得强大，而不依附于外界的任何人。”
李自然联想到自己，他对陆若依是百般照顾，无微不至。哪怕因为陆若依，他被开除出公务员队伍，让他不得已欠债几十万......
李自然都还是始终觉得，他必须要照顾陆若依，因为她很弱小。
魏婷婷坚定的眼神看着李自然那半知半解的疑惑眼神。
“如果你的前女友，有人在后面坚强地支持她，她就不害怕往前走。有人用手在下面托着她，她也不会害怕往下掉了。而不是，在前面保护她，什么事都替她扛下来...”
魏婷婷一气呵成说完，她看着李自然，眼睛里流露出如老师般期待的眼神。
李自然还是不太理解。
魏婷婷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女孩子其实不害怕绝望，更害怕的是绝望之中的无助感。”
李自然愣在那，眉头紧蹙。
魏婷婷又耐心地打了一个比方，“就好像，女孩子躺在床上害怕黑夜里的雷声，可只要被窝中有一个坚强的怀抱让她依偎，她们也就不害怕黑暗和打雷了。”
魏婷婷说着这些道理，仿佛回到了老师生涯，一发不可收拾地喋喋不休，“祝英台不害怕死，她害怕的是不能和梁山伯死在一起。王宝钏不害怕孤苦一人独守在寒冷的窑洞，她害怕的是薛平贵不会回来。”
魏婷婷顿了下。如同老师讲课时候，突然停顿下来，看同学们的反应。
李自然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一下子没有办法理清楚思绪。
他慢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如自言自语一般。
“我想，我应该需要反思一下.....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害怕绝望，害怕失败。她不喜欢海，是因为她是一个胆小的女孩子，不敢做任何胆大的期待......我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见李自然在座位上自顾自语，魏婷婷起身去结账，留下李自然一个人坐在那思考着。
“大部分女孩子都是一样的，她们不害怕去选择，不害怕过程有多惨烈，结果有多可怕...
她们害怕的是在最绝望的时候，没有人陪她一起扛到底...所以，你要做的，恰恰不是把她当作弱小无助的小女孩，而是要陪她一起去面对各种困难和挑战...”
李自然内心的一个声音也跳了出来，对他说教着。
正当李自然心绪乱纷的时候，魏婷婷拿着结账单走了过来，“走吧，饭店打烊了。”
李自然起身，外面步行街还是人声鼎沸，一片热闹。
“那再见了，明天我早上我就去接我奶奶了。”
“祝你顺利。”
“明天早上，我和老公来给你送行。不管你是去青海湖，还是回BJ。”
李自然笑了笑，开玩笑说道：“魏老师你今天讲课的内容有点多，晚上我自己得好好想想。送行就不必了吧。”
“那必须得送行。你帮我找到了奶奶，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都觉得没怎么感谢你呢。”
“言重了。”
“那明天早上再见。”
晚上，李自然回到酒店，原先停在外面的自行车，现在已经被推进了酒店大堂侧边，车身上的泥巴已经被擦干净了。想必是那个经理为了讨好自己，又或者说是为了讨好魏婷婷，不想被罚款。
他看了一眼码表，今天骑行了110公里，离BJ560公里。
“呵，不知不觉已经骑到了BJ到青海湖四分之一的距离了。”李自然笑着自言自语，“这才一周不到，好像骑到青海湖也不是不可能嘛。”
他回到房间，发现桌子上多了一袋子零食和饮料，桌子上还留着一张纸条，是酒店老板赠送的，“尊贵的客人，祝您旅途愉快！”
他想起眼镜老板前后反差的模样，摇摇头笑了两声。
5月14日清晨，天微微亮，魏婷婷的老公开着车带着她往东边驶去，他们一起去接她的奶奶回来。
魏婷婷在副驾驶挥着手，笑着告别李自然。
李自然跨上自行车，一轮红日在背后的东山上升起，在西边的云彩中铺出万丈霞光。他迎着清晨的霞光，往前方骑去。
“或许我应该骑车去青海湖，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这三年来，我好像在原地踏步，还是以前的老思想.....
而陆若依，她变成怎样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的我该怎样去面对她...”
“魏婷婷说的很对，我一直没有把她当作正常女生来对待，总是以一种她很弱小的姿态在保护她，或许这确实让她感到了自卑和不适...
她需要的，是我正常地对待她...她这么努力，可能也是想证明自己，其实不需要我过多的保护......”
李自然边骑着车，魏婷婷说的话和自己从前的想法，犹如马路两旁的风景，不断地出现，他不断地反思。
上午，李自然出了TY市，过了清徐县。沿途路边长满了葡萄架，葡萄正在花期，深绿色的叶片掩映着嫩绿色的葡萄花，在风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沿着国道307骑着，有不少加工醋的作坊，冒着白烟氤氲。细闻，一股酸酸又清香的醋味沁人心脾。
下午，李自然骑车经过文水，路旁路标牌上提醒他，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武则天纪念馆。他骑了过去，停下车进去看了一圈。
“武则天是文水县人呀！”他边参观，看着墙壁上的介绍，在心里感叹，“中国唯一的女皇帝，真是千古一奇女子！”
他想起大三时候，他陪着陆若依在图书馆看书，陆若依捧着《武则天传》，边喝茶边读着。
李自然刚给她泡好的滚烫的茶，现在已经彻底凉透了，陆若依沉在书中，一口没喝。
“武媚娘真的厉害，凭着一己之力，走上了权力巅峰。”放下书，魏婷婷感慨道，“一个弱女子，差点陪着唐太宗殉葬了，竟然后面会成为女皇，确实没想到。”
李自然趁机鼓励道，“所以说，事在人为嘛。”
陆若依白了他一眼，“人家那是利益集团之间的争夺，武则天刚开始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再者说，武则天可是为了皇位，连自己女儿都可以亲手杀掉的。像这样为了权谋而不折手段，我可做不到。”
“政治利益斗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人在图书馆休息室中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
李自然慢慢发现，曾经那个胆小羞怯的陆若依，现在已经成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女生了。
这变化让李自然觉得突如其来，却又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腹有诗书气自华。”
读书真的改变了她。
曾经的陆若依不喜欢看课外书，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功课上，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地学习做题。
来大学后，陆若依经常泡在图书馆，坐在教室中，或者是躲在宿舍被窝里，捧着各类课外书大快朵颐。
“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读课外书啦？”
李自然帮她把冷掉的茶水倒掉，重新换上热水。
陆若依笑着说，“不读书，怎么能和你谈天说地，探讨人生？”
李自然笑了笑，脸颊上露出一个酒窝，“读书，是为了我吗？”
“你少自恋了，不要脸。我只是不想每次都被你说教，我也要有我的思想。”
“哈哈，那你高中那会怎么不读一些课外书，只知道埋埋头苦读的书呆子.....”
说到这个话题，陆若依脸色突变，刚刚还是阳光灿烂，现在阴云惨淡。
“你知道我为了考上北大，用了多少功夫吗？”
陆若依语气生硬地质问。
“为什么一定要考北大啊，其他学校也挺好...”
李自然不解地反问道。
陆若依转身就走，她在走廊上望着远方，给李自然一个孤傲而不可靠近的背影。
李自然追了过去，站在身后，温柔地问，“怎么突然这样生气了？”
陆若依没有转过头来，语气充满了愤怒，“你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陆若依这大声的一句，让李自然怔怔地站在她背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他大学？那是你们有的选择。我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北大。要么没有大学念，就要嫁到乡下去！”
说完，陆若依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情一样。她用手捂着鼻子和嘴巴，耸着肩膀微微啜泣。
李自然错愕地站在她身后，他蓦然发现，虽然他从小和陆若依一起长大，但他似乎对陆若依还是不够了解。
高三的陆若依，那么努力的学习，原来是因为如果考不上北大，就要嫁人了吗？
可那时候的她，才17岁呀！
李自然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递了过去。
陆若依没有转身，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带着哭腔继续说，“高三一开始，母亲就生病了，治了一段时间，继父就不肯再花钱了。是农村的一个远房表哥答应出钱继续给我妈治疗，他的要求就是......”
陆若依擤了下鼻涕，豆大的眼泪如喷泉般涌出。
“他的要求就是，等我高中一毕业就嫁给他。那个男人都二十八岁了，他的老婆死了，还留下一个三岁的小孩...”
“为他为什么非要找你呀！”
“听说，那个男人是文盲，这几年发了点财，所以一直想找个有文化的姑娘......”
李自然听着内心震撼不已，他小心翼翼，缓慢地问：“那...那为什么...你只有考上北大就可以不嫁人？”
陆若依哽咽抽泣着，走廊外天气阴郁，让她心情更加难受。
“妈妈病好之后，那个男人从乡下来订亲了。那个周末放假，我躲在学校里不愿意回家，继父和母亲见我一直没回，竟然带着人来学校抓我...
我害怕地跑进了女厕所，把厕所门反锁，死活不愿意出来...他们就打算撬开门，我害怕地大声哭喊着救命...这个时候，一个保安听到了动静，替我报了警...”
李自然听着惊心动魄，一个17岁的小姑娘，竟然要面对这样一群蛮横无理的人。
这样的故事仿佛是在民国或者是封建时期才会有的。
“警察来了，了解到了实际情况之后，警告了我的母亲和继父，还有那个男人，不能强迫未成年人结婚...学校老师也替我说话，围观的人群也指责了我的母亲和继父...母亲和继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了，退让了一步，恶狠狠地告诉我，‘除非考上清华北大，否则我不会出钱给你去上大学的。’”
陆若依抬头看着远方，她咬着牙，停止了啜泣。一阵北风吹来，让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她轻描淡写地诉说着，仿佛是另外一个受迫害的苦命女生的故事。
“他们明明知道，那时候我的成绩肯定考不上清华北大的。继父和母亲这样说，是害怕警察抓走他们，害怕其他人的流言蜚语...”
李自然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手握紧了拳头，愤愤地说：“你的母亲和继父竟然是这样对待你！”
陆若依还是背着李自然，发梢在风中飘着。她拨弄了下头发，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柔和和缓慢。
“高三那会，你已经在北大念书去了。我经常幻想你在北大读书的场景，我也想考上，和你继续在一起...”
“是...因为我？”李自然慢慢地问道，有点惊喜，却又不相信。
“是为了考上北大。高三那一整年，我就是一个书呆子，因为我没有办法...”
陆若依摇了摇头，没有再往下说了。
李自然那时候还和陆若依通着信，陆若依告诉李自然，她的成绩是年级五十名左右。
而在他们县城的高中，只有前五名才有机会冲刺清华北大。
李自然内心一阵触动，他能想象到，陆若依到底费了多大努力才考上北大的。
因为李自然刚入高中时，成绩也是全校五十名左右。从全校五十名到高考时候的前五名，这个距离，李自然用了整整三年时间。
他盯着眼前这个姑娘，在她身上，他看到了一股不服输的力量。
所以，李自然也相信，路若依这三年时间里，肯定也是在默默努力，因为他始终相信这个姑娘，有一股这样的精气神，那就是永远不服输，不相信命运的力量。
“我老公可好，不仅不帮我提水壶，空着手站在一旁对我说，‘你左手、右手各拎一壶，身体不就平衡了吗？’气得我拎起壶就走开了。”
“哈哈，按照现在的说法，你老公是直男。”
魏婷婷也笑着摆了摆手，
“是啊，我那时候还误会他，觉得他不关心我。直到后面我才意识到，他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鼓励我，希望我自己从内心深处变得强大，而不依附于外界的任何人。”
李自然联想到自己，他对陆若依是百般照顾，无微不至。哪怕因为陆若依，他被开除出公务员队伍，让他不得已欠债几十万......
李自然都还是始终觉得，他必须要照顾陆若依，因为她很弱小。
魏婷婷坚定的眼神看着李自然那半知半解的疑惑眼神。
“如果你的前女友，有人在后面坚强地支持她，她就不害怕往前走。有人用手在下面托着她，她也不会害怕往下掉了。而不是，在前面保护她，什么事都替她扛下来...”
魏婷婷一气呵成说完，她看着李自然，眼睛里流露出如老师般期待的眼神。
李自然还是不太理解。
魏婷婷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女孩子其实不害怕绝望，更害怕的是绝望之中的无助感。”
李自然愣在那，眉头紧蹙。
魏婷婷又耐心地打了一个比方，“就好像，女孩子躺在床上害怕黑夜里的雷声，可只要被窝中有一个坚强的怀抱让她依偎，她们也就不害怕黑暗和打雷了。”
魏婷婷说着这些道理，仿佛回到了老师生涯，一发不可收拾地喋喋不休，“祝英台不害怕死，她害怕的是不能和梁山伯死在一起。王宝钏不害怕孤苦一人独守在寒冷的窑洞，她害怕的是薛平贵不会回来。”
魏婷婷顿了下。如同老师讲课时候，突然停顿下来，看同学们的反应。
李自然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一下子没有办法理清楚思绪。
他慢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如自言自语一般。
“我想，我应该需要反思一下.....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害怕绝望，害怕失败。她不喜欢海，是因为她是一个胆小的女孩子，不敢做任何胆大的期待......我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见李自然在座位上自顾自语，魏婷婷起身去结账，留下李自然一个人坐在那思考着。
“大部分女孩子都是一样的，她们不害怕去选择，不害怕过程有多惨烈，结果有多可怕...
她们害怕的是在最绝望的时候，没有人陪她一起扛到底...所以，你要做的，恰恰不是把她当作弱小无助的小女孩，而是要陪她一起去面对各种困难和挑战...”
李自然内心的一个声音也跳了出来，对他说教着。
正当李自然心绪乱纷的时候，魏婷婷拿着结账单走了过来，“走吧，饭店打烊了。”
李自然起身，外面步行街还是人声鼎沸，一片热闹。
“那再见了，明天我早上我就去接我奶奶了。”
“祝你顺利。”
“明天早上，我和老公来给你送行。不管你是去青海湖，还是回BJ。”
李自然笑了笑，开玩笑说道：“魏老师你今天讲课的内容有点多，晚上我自己得好好想想。送行就不必了吧。”
“那必须得送行。你帮我找到了奶奶，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都觉得没怎么感谢你呢。”
“言重了。”
“那明天早上再见。”
晚上，李自然回到酒店，原先停在外面的自行车，现在已经被推进了酒店大堂侧边，车身上的泥巴已经被擦干净了。想必是那个经理为了讨好自己，又或者说是为了讨好魏婷婷，不想被罚款。
他看了一眼码表，今天骑行了110公里，离BJ560公里。
“呵，不知不觉已经骑到了BJ到青海湖四分之一的距离了。”李自然笑着自言自语，“这才一周不到，好像骑到青海湖也不是不可能嘛。”
他回到房间，发现桌子上多了一袋子零食和饮料，桌子上还留着一张纸条，是酒店老板赠送的，“尊贵的客人，祝您旅途愉快！”
他想起眼镜老板前后反差的模样，摇摇头笑了两声。
5月14日清晨，天微微亮，魏婷婷的老公开着车带着她往东边驶去，他们一起去接她的奶奶回来。
魏婷婷在副驾驶挥着手，笑着告别李自然。
李自然跨上自行车，一轮红日在背后的东山上升起，在西边的云彩中铺出万丈霞光。他迎着清晨的霞光，往前方骑去。
“或许我应该骑车去青海湖，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这三年来，我好像在原地踏步，还是以前的老思想.....
而陆若依，她变成怎样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的我该怎样去面对她...”
“魏婷婷说的很对，我一直没有把她当作正常女生来对待，总是以一种她很弱小的姿态在保护她，或许这确实让她感到了自卑和不适...
她需要的，是我正常地对待她...她这么努力，可能也是想证明自己，其实不需要我过多的保护......”
李自然边骑着车，魏婷婷说的话和自己从前的想法，犹如马路两旁的风景，不断地出现，他不断地反思。
上午，李自然出了TY市，过了清徐县。沿途路边长满了葡萄架，葡萄正在花期，深绿色的叶片掩映着嫩绿色的葡萄花，在风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沿着国道307骑着，有不少加工醋的作坊，冒着白烟氤氲。细闻，一股酸酸又清香的醋味沁人心脾。
下午，李自然骑车经过文水，路旁路标牌上提醒他，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武则天纪念馆。他骑了过去，停下车进去看了一圈。
“武则天是文水县人呀！”他边参观，看着墙壁上的介绍，在心里感叹，“中国唯一的女皇帝，真是千古一奇女子！”
他想起大三时候，他陪着陆若依在图书馆看书，陆若依捧着《武则天传》，边喝茶边读着。
李自然刚给她泡好的滚烫的茶，现在已经彻底凉透了，陆若依沉在书中，一口没喝。
“武媚娘真的厉害，凭着一己之力，走上了权力巅峰。”放下书，魏婷婷感慨道，“一个弱女子，差点陪着唐太宗殉葬了，竟然后面会成为女皇，确实没想到。”
李自然趁机鼓励道，“所以说，事在人为嘛。”
陆若依白了他一眼，“人家那是利益集团之间的争夺，武则天刚开始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再者说，武则天可是为了皇位，连自己女儿都可以亲手杀掉的。像这样为了权谋而不折手段，我可做不到。”
“政治利益斗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人在图书馆休息室中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
李自然慢慢发现，曾经那个胆小羞怯的陆若依，现在已经成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女生了。
这变化让李自然觉得突如其来，却又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腹有诗书气自华。”
读书真的改变了她。
曾经的陆若依不喜欢看课外书，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功课上，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地学习做题。
来大学后，陆若依经常泡在图书馆，坐在教室中，或者是躲在宿舍被窝里，捧着各类课外书大快朵颐。
“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读课外书啦？”
李自然帮她把冷掉的茶水倒掉，重新换上热水。
陆若依笑着说，“不读书，怎么能和你谈天说地，探讨人生？”
李自然笑了笑，脸颊上露出一个酒窝，“读书，是为了我吗？”
“你少自恋了，不要脸。我只是不想每次都被你说教，我也要有我的思想。”
“哈哈，那你高中那会怎么不读一些课外书，只知道埋埋头苦读的书呆子.....”
说到这个话题，陆若依脸色突变，刚刚还是阳光灿烂，现在阴云惨淡。
“你知道我为了考上北大，用了多少功夫吗？”
陆若依语气生硬地质问。
“为什么一定要考北大啊，其他学校也挺好...”
李自然不解地反问道。
陆若依转身就走，她在走廊上望着远方，给李自然一个孤傲而不可靠近的背影。
李自然追了过去，站在身后，温柔地问，“怎么突然这样生气了？”
陆若依没有转过头来，语气充满了愤怒，“你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陆若依这大声的一句，让李自然怔怔地站在她背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他大学？那是你们有的选择。我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北大。要么没有大学念，就要嫁到乡下去！”
说完，陆若依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情一样。她用手捂着鼻子和嘴巴，耸着肩膀微微啜泣。
李自然错愕地站在她身后，他蓦然发现，虽然他从小和陆若依一起长大，但他似乎对陆若依还是不够了解。
高三的陆若依，那么努力的学习，原来是因为如果考不上北大，就要嫁人了吗？
可那时候的她，才17岁呀！
李自然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递了过去。
陆若依没有转身，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带着哭腔继续说，“高三一开始，母亲就生病了，治了一段时间，继父就不肯再花钱了。是农村的一个远房表哥答应出钱继续给我妈治疗，他的要求就是......”
陆若依擤了下鼻涕，豆大的眼泪如喷泉般涌出。
“他的要求就是，等我高中一毕业就嫁给他。那个男人都二十八岁了，他的老婆死了，还留下一个三岁的小孩...”
“为他为什么非要找你呀！”
“听说，那个男人是文盲，这几年发了点财，所以一直想找个有文化的姑娘......”
李自然听着内心震撼不已，他小心翼翼，缓慢地问：“那...那为什么...你只有考上北大就可以不嫁人？”
陆若依哽咽抽泣着，走廊外天气阴郁，让她心情更加难受。
“妈妈病好之后，那个男人从乡下来订亲了。那个周末放假，我躲在学校里不愿意回家，继父和母亲见我一直没回，竟然带着人来学校抓我...
我害怕地跑进了女厕所，把厕所门反锁，死活不愿意出来...他们就打算撬开门，我害怕地大声哭喊着救命...这个时候，一个保安听到了动静，替我报了警...”
李自然听着惊心动魄，一个17岁的小姑娘，竟然要面对这样一群蛮横无理的人。
这样的故事仿佛是在民国或者是封建时期才会有的。
“警察来了，了解到了实际情况之后，警告了我的母亲和继父，还有那个男人，不能强迫未成年人结婚...学校老师也替我说话，围观的人群也指责了我的母亲和继父...母亲和继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了，退让了一步，恶狠狠地告诉我，‘除非考上清华北大，否则我不会出钱给你去上大学的。’”
陆若依抬头看着远方，她咬着牙，停止了啜泣。一阵北风吹来，让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她轻描淡写地诉说着，仿佛是另外一个受迫害的苦命女生的故事。
“他们明明知道，那时候我的成绩肯定考不上清华北大的。继父和母亲这样说，是害怕警察抓走他们，害怕其他人的流言蜚语...”
李自然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手握紧了拳头，愤愤地说：“你的母亲和继父竟然是这样对待你！”
陆若依还是背着李自然，发梢在风中飘着。她拨弄了下头发，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柔和和缓慢。
“高三那会，你已经在北大念书去了。我经常幻想你在北大读书的场景，我也想考上，和你继续在一起...”
“是...因为我？”李自然慢慢地问道，有点惊喜，却又不相信。
“是为了考上北大。高三那一整年，我就是一个书呆子，因为我没有办法...”
陆若依摇了摇头，没有再往下说了。
李自然那时候还和陆若依通着信，陆若依告诉李自然，她的成绩是年级五十名左右。
而在他们县城的高中，只有前五名才有机会冲刺清华北大。
李自然内心一阵触动，他能想象到，陆若依到底费了多大努力才考上北大的。
因为李自然刚入高中时，成绩也是全校五十名左右。从全校五十名到高考时候的前五名，这个距离，李自然用了整整三年时间。
他盯着眼前这个姑娘，在她身上，他看到了一股不服输的力量。
所以，李自然也相信，路若依这三年时间里，肯定也是在默默努力，因为他始终相信这个姑娘，有一股这样的精气神，那就是永远不服输，不相信命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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