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云低岭暗水苍茫
赵冰坐在去崖山的高铁上，看着倒退的风景，任思绪漫游。
赵冰又坚持了两天，没和任何人谈崖山的事，最终还是向老板说了。他满脑子都是崖山，小和尚和欠哥那鸡爪子总在眼前晃，心脏还随时被弹两下，没办法，扛不住了。
老板把他臭骂一顿，问他怎么不早说，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真出事了怎么搞。又亲自摸了他的脉，赵冰稍微控制了一下默念崖山的节奏，老板就摸出了鼓点子。
老板带着赵冰去心电图室做了规范的十二导联心电图，惨不忍睹。还做了心脏超声，腔室结构没问题。
又咬咬牙，带他去介入室，找心内科同学给他做了一个冠脉造影，冠脉血管都好好的，没毛病。老板的同学还调侃老板，问老板是不是天天拿锤子敲骨头，把自己脑袋震坏了，非要给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做冠造，还不给钱。
又去CT室给赵冰做了脑部增强扫描，没毛病，老板想想，还是不甘心，又给自己也做了一个，也没毛病。
“你，我，没有大脑器质性病变，你的心脏功能也是正常的”。
回到科室，老板看了监控，又单独去问大法师，去没去过崖山，有没有个叫悟空的小和尚。老和尚快哭了，说自己一心向佛，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还赌咒发誓若做了就遭佛祖天谴云云。
最后，老板颓然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我们没疯”。老板得出结论。看着赵冰，又是长久的沉默。
“你说…牛顿最后研究神学，是哪个方面的神”？赵冰知道老板是在思考，没接话。“霍金最后是在研究量子纠结？不对，是纠缠”。老板还在琢磨着。赵冰有点担心老板了，一个医学博导，从组织细胞学起，到生理病理，内科外科，各种指南，专家共识，这是什么都要找理论依据的人，在考虑神学？
又是良久，老板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思维，是能量转换，意识也是一堆脑细胞的能量转换，放电，达到一种平衡状态”。赵冰更加感到不安了，骨科教授开始研究脑子了？
“强烈的意识就是愿望，不管能否实现，就是高能量，如果量子之间真的能够不受时间空间影响而产生相互影响，那么愿望的高能量也可以影响其他量子，而受影响的量子必须以原子分子形式存在，然后存在于某种物质中，世间万物都有可能，万物互联”。这绝对是胡说八道，赵冰心里想着，确不敢打断老板。
“而这种物质，又影响其他量子，那些量子存在于你心脏传导系统中，浦肯野纤维网的自律细胞中”。老板指着赵冰的心口，缓缓说道：“他们受你大脑某个区域放电调控，电，来自于你默念崖山”。老板长出一口气，似乎为自己的无知找到了完美的解释。
“老板，您别操心了，这您讲的太难懂了，也太超前了。”
“把你管的病人交给你师兄管，在OA上走个请假流程”。赵冰似乎明白了什么，“老板，您是说…”
“去崖山看看吧”。老板说完，把赵冰撵出了办公室。
去崖山之前，赵冰又回了一趟孤儿院，买了一大堆零食水果。老奶奶走了，他刚上大一那年走的，走的很安详，也没个墓地，骨灰盒就放在了孤儿院。
老奶奶是个孤老，一辈子没结婚，没子女，把赵冰当儿子养，初中高中的生活都是老奶奶供养着。大学可以有贷款，减免，奖学金，勤工俭学什么的，赵冰比较节俭，没被钱难为过。上班的收入是很可观的，更不会缺钱花。
赵冰就是遗憾老奶奶走的早了，也走的巧了点，他刚上大学就走了。如果再早点走，赵冰读书会困难，如果再晚点走，还能享赵冰的福。
所以没事的时候就去孤儿院看看其他孩子和阿姨们，对着老奶奶的骨灰盒说说话。
高铁平稳迅捷，一路上赵冰都在琢磨着崖山海战。
张世杰为什么要烧崖山的房子，背水一战？背水一战也要守出海口吧，崖山也该留人把守吧？
文天祥为什么不和朝廷汇合，一直苦苦支撑？自杀了两回，最后确不自杀了，也不投降。应该就是等忽必烈来杀他，老子死给你看！让你啪啪打脸啊！
为什么苦守崖山，占城不能去吗？陈宜中不是去了吗？台湾也行吧？郑成功不是去了吗？
陆秀夫跳海可以理解，为什么要非要背着皇帝一起跳，还拿绳子绑在一起跳？有没有征求小皇帝的意见？
午后，有雨。“浩气广场到了，师傅”。赵冰下了火车，没停留，直接来了崖山海战纪念园。
千年沧桑，崖山已经和宋代有了很大变化。通过银洲湖，崖山基本已经和新会连为一体。
一个硕大的石头，四四方方，摆在浩气广场中央，说是传国玉玺，看上去更像椁，赵冰心里想着，和曾侯乙的椁差不多。这是后人的哀思寄托吧，小皇帝即使有玉玺，也是后来做的。大宋的皇帝玉玺在他哥哥投降的时候献给忽必烈了。
打着伞，雨滴打在伞面上劈啪作响。又欣赏一下伟人手书的“过零丁洋”。伟人的字确实好！不拘泥于任何字体，行笔洒脱，气势磅礴。
赵冰没在广场多停留，进了纪念园。
午后，纪念园没什么人。进去的时候，检票员还叮嘱一声“六点闭园啊，您合理安排时间”。
雨变大了，临海，风更大，五月间竟然有些冷。远处的海面雾蒙蒙的，深灰色的云压在海面上，分不清哪是云，哪是海。
崖山祠，明代建的，看上去是后世重修的，杨太后的塑像端庄美丽，陆秀夫和张世杰分站两边，一文一武拱卫着太后。这是大宋最后的脊梁。赵冰拱手拜了几拜。转身去了古炮台。那张截屏显示的就是在古炮台。
古炮台据说是林则徐建的，用于抵抗英军的，一大圈城墙围绕着炮台，城墙下方开口，几门铁炮蹲在开口处，雨水打在炮筒上，噼啪作响，溅起大片的雨点。粗大的炮管黑黝黝的，指向崖门海面。看来崖山确实是防守的绝佳之地。
“如果张世杰手里有这么几门炮，是不是崖山就守住了？守住又如何？元军就是不打，围住也可以呀”。赵冰边走边随意的想着。没有意识到他似乎是被什么牵引着朝前面走。
“咯噔”，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没有默念崖山啊？”。环顾四周，城墙外面远方，一条水道夹在两山之中，水道出口一些船只停靠在海面上，整个炮台是突出于崖山的，像城墙的马面墙。那个光点出现的地方，就在城墙外面靠近水道的岩石处。
“咯噔，咯噔”，感觉越来越强烈，赵冰看不到光点，但就是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赵冰收了雨伞，一个小跳，双手攀住城墙顶部石头，也不管墙上的雨水泥污，一个引体向上，紧接着手肘一撑，双脚蹬几下，就上了城墙。不远处，有一对游客见了，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咯噔！咯噔！咯噔！”赵冰顺着城墙外面慢慢往下爬。那对游客已经转身往园区管理处跑。
“咯噔！咯噔！咯噔！”赵冰爬下了城墙，穿过几颗小树，跨过一圈低矮的灌木丛，也不管划破的裤子，继续往前。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感觉心跳已经不是自己的，大脑似乎因为血液灌注不够，有些蒙。眼前再没有障碍，站在崖山的边缘，海风呼呼的往身上砸，脚下百米，水道内的海水在用力的拍打着岩石，发出轰轰的声音，乌云似乎就在头上，天光晦暗，浑身湿透。
“当年也是这般吗？”赵冰脑子更加蒙，心跳已经不是自己的。他蹲下身，用手刨开脚下的泥土，很松软，雨水泡过，成了泥巴。
管理处有两个穿制服的人在往这边跑。
刨开泥巴，露出下面的岩石，很大，相互挤压着，缝隙处填满了泥巴。赵冰全身发力，“啊”，翻开了一块大石头。
有管理处的人在城墙内向这边吼叫。
继续翻石头，一块又一块。
管理处的人正在爬墙头。
赵冰停手了，十几块石头翻到四周，形成一个不深不浅的坑，雨水和着泥巴，填满了坑。
赵冰趴在坑边，喘着粗气，双眼目光有些涣散，伸出胳膊在坑里摸索着。
管理处的人在往这边跑。
终于，赵冰胳膊拿了回来，手里抓满了泥巴，在水坑里涮涮，手里就有了一个瘪的小方块，凸凹不平，很温润，再用雨水冲一下，似乎是一块玉，白白的，很好看。
在管理处的人伸手抓赵冰的时候，一团光出现，白白的，柔柔的，赵冰看着白光，眼神清澈，心跳平和，逐渐被光笼罩。
赵冰又坚持了两天，没和任何人谈崖山的事，最终还是向老板说了。他满脑子都是崖山，小和尚和欠哥那鸡爪子总在眼前晃，心脏还随时被弹两下，没办法，扛不住了。
老板把他臭骂一顿，问他怎么不早说，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真出事了怎么搞。又亲自摸了他的脉，赵冰稍微控制了一下默念崖山的节奏，老板就摸出了鼓点子。
老板带着赵冰去心电图室做了规范的十二导联心电图，惨不忍睹。还做了心脏超声，腔室结构没问题。
又咬咬牙，带他去介入室，找心内科同学给他做了一个冠脉造影，冠脉血管都好好的，没毛病。老板的同学还调侃老板，问老板是不是天天拿锤子敲骨头，把自己脑袋震坏了，非要给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做冠造，还不给钱。
又去CT室给赵冰做了脑部增强扫描，没毛病，老板想想，还是不甘心，又给自己也做了一个，也没毛病。
“你，我，没有大脑器质性病变，你的心脏功能也是正常的”。
回到科室，老板看了监控，又单独去问大法师，去没去过崖山，有没有个叫悟空的小和尚。老和尚快哭了，说自己一心向佛，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还赌咒发誓若做了就遭佛祖天谴云云。
最后，老板颓然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我们没疯”。老板得出结论。看着赵冰，又是长久的沉默。
“你说…牛顿最后研究神学，是哪个方面的神”？赵冰知道老板是在思考，没接话。“霍金最后是在研究量子纠结？不对，是纠缠”。老板还在琢磨着。赵冰有点担心老板了，一个医学博导，从组织细胞学起，到生理病理，内科外科，各种指南，专家共识，这是什么都要找理论依据的人，在考虑神学？
又是良久，老板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思维，是能量转换，意识也是一堆脑细胞的能量转换，放电，达到一种平衡状态”。赵冰更加感到不安了，骨科教授开始研究脑子了？
“强烈的意识就是愿望，不管能否实现，就是高能量，如果量子之间真的能够不受时间空间影响而产生相互影响，那么愿望的高能量也可以影响其他量子，而受影响的量子必须以原子分子形式存在，然后存在于某种物质中，世间万物都有可能，万物互联”。这绝对是胡说八道，赵冰心里想着，确不敢打断老板。
“而这种物质，又影响其他量子，那些量子存在于你心脏传导系统中，浦肯野纤维网的自律细胞中”。老板指着赵冰的心口，缓缓说道：“他们受你大脑某个区域放电调控，电，来自于你默念崖山”。老板长出一口气，似乎为自己的无知找到了完美的解释。
“老板，您别操心了，这您讲的太难懂了，也太超前了。”
“把你管的病人交给你师兄管，在OA上走个请假流程”。赵冰似乎明白了什么，“老板，您是说…”
“去崖山看看吧”。老板说完，把赵冰撵出了办公室。
去崖山之前，赵冰又回了一趟孤儿院，买了一大堆零食水果。老奶奶走了，他刚上大一那年走的，走的很安详，也没个墓地，骨灰盒就放在了孤儿院。
老奶奶是个孤老，一辈子没结婚，没子女，把赵冰当儿子养，初中高中的生活都是老奶奶供养着。大学可以有贷款，减免，奖学金，勤工俭学什么的，赵冰比较节俭，没被钱难为过。上班的收入是很可观的，更不会缺钱花。
赵冰就是遗憾老奶奶走的早了，也走的巧了点，他刚上大学就走了。如果再早点走，赵冰读书会困难，如果再晚点走，还能享赵冰的福。
所以没事的时候就去孤儿院看看其他孩子和阿姨们，对着老奶奶的骨灰盒说说话。
高铁平稳迅捷，一路上赵冰都在琢磨着崖山海战。
张世杰为什么要烧崖山的房子，背水一战？背水一战也要守出海口吧，崖山也该留人把守吧？
文天祥为什么不和朝廷汇合，一直苦苦支撑？自杀了两回，最后确不自杀了，也不投降。应该就是等忽必烈来杀他，老子死给你看！让你啪啪打脸啊！
为什么苦守崖山，占城不能去吗？陈宜中不是去了吗？台湾也行吧？郑成功不是去了吗？
陆秀夫跳海可以理解，为什么要非要背着皇帝一起跳，还拿绳子绑在一起跳？有没有征求小皇帝的意见？
午后，有雨。“浩气广场到了，师傅”。赵冰下了火车，没停留，直接来了崖山海战纪念园。
千年沧桑，崖山已经和宋代有了很大变化。通过银洲湖，崖山基本已经和新会连为一体。
一个硕大的石头，四四方方，摆在浩气广场中央，说是传国玉玺，看上去更像椁，赵冰心里想着，和曾侯乙的椁差不多。这是后人的哀思寄托吧，小皇帝即使有玉玺，也是后来做的。大宋的皇帝玉玺在他哥哥投降的时候献给忽必烈了。
打着伞，雨滴打在伞面上劈啪作响。又欣赏一下伟人手书的“过零丁洋”。伟人的字确实好！不拘泥于任何字体，行笔洒脱，气势磅礴。
赵冰没在广场多停留，进了纪念园。
午后，纪念园没什么人。进去的时候，检票员还叮嘱一声“六点闭园啊，您合理安排时间”。
雨变大了，临海，风更大，五月间竟然有些冷。远处的海面雾蒙蒙的，深灰色的云压在海面上，分不清哪是云，哪是海。
崖山祠，明代建的，看上去是后世重修的，杨太后的塑像端庄美丽，陆秀夫和张世杰分站两边，一文一武拱卫着太后。这是大宋最后的脊梁。赵冰拱手拜了几拜。转身去了古炮台。那张截屏显示的就是在古炮台。
古炮台据说是林则徐建的，用于抵抗英军的，一大圈城墙围绕着炮台，城墙下方开口，几门铁炮蹲在开口处，雨水打在炮筒上，噼啪作响，溅起大片的雨点。粗大的炮管黑黝黝的，指向崖门海面。看来崖山确实是防守的绝佳之地。
“如果张世杰手里有这么几门炮，是不是崖山就守住了？守住又如何？元军就是不打，围住也可以呀”。赵冰边走边随意的想着。没有意识到他似乎是被什么牵引着朝前面走。
“咯噔”，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没有默念崖山啊？”。环顾四周，城墙外面远方，一条水道夹在两山之中，水道出口一些船只停靠在海面上，整个炮台是突出于崖山的，像城墙的马面墙。那个光点出现的地方，就在城墙外面靠近水道的岩石处。
“咯噔，咯噔”，感觉越来越强烈，赵冰看不到光点，但就是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赵冰收了雨伞，一个小跳，双手攀住城墙顶部石头，也不管墙上的雨水泥污，一个引体向上，紧接着手肘一撑，双脚蹬几下，就上了城墙。不远处，有一对游客见了，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咯噔！咯噔！咯噔！”赵冰顺着城墙外面慢慢往下爬。那对游客已经转身往园区管理处跑。
“咯噔！咯噔！咯噔！”赵冰爬下了城墙，穿过几颗小树，跨过一圈低矮的灌木丛，也不管划破的裤子，继续往前。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感觉心跳已经不是自己的，大脑似乎因为血液灌注不够，有些蒙。眼前再没有障碍，站在崖山的边缘，海风呼呼的往身上砸，脚下百米，水道内的海水在用力的拍打着岩石，发出轰轰的声音，乌云似乎就在头上，天光晦暗，浑身湿透。
“当年也是这般吗？”赵冰脑子更加蒙，心跳已经不是自己的。他蹲下身，用手刨开脚下的泥土，很松软，雨水泡过，成了泥巴。
管理处有两个穿制服的人在往这边跑。
刨开泥巴，露出下面的岩石，很大，相互挤压着，缝隙处填满了泥巴。赵冰全身发力，“啊”，翻开了一块大石头。
有管理处的人在城墙内向这边吼叫。
继续翻石头，一块又一块。
管理处的人正在爬墙头。
赵冰停手了，十几块石头翻到四周，形成一个不深不浅的坑，雨水和着泥巴，填满了坑。
赵冰趴在坑边，喘着粗气，双眼目光有些涣散，伸出胳膊在坑里摸索着。
管理处的人在往这边跑。
终于，赵冰胳膊拿了回来，手里抓满了泥巴，在水坑里涮涮，手里就有了一个瘪的小方块，凸凹不平，很温润，再用雨水冲一下，似乎是一块玉，白白的，很好看。
在管理处的人伸手抓赵冰的时候，一团光出现，白白的，柔柔的，赵冰看着白光，眼神清澈，心跳平和，逐渐被光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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