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少年梦思无邪 » 第5章 醉梦少年,痴从何来(下)

第5章 醉梦少年,痴从何来(下)

    白山捏着毛笔,向静以望招手,郑重道:“来,你靠近点儿,把脸凑过来。”

    静以望听话地把脸凑到白山跟前,白山咬住下嘴唇,忍住笑意,在静以望脸上一通滥画。

    三羊胡,八字胡,连猫须胡都给画上了,额头上还给写了个大大的“王”字。

    “好了!齐全了,这下你可算得上这世间最有男子气概之人了!”白山讪笑道。

    “是……是吗?我……我看看。”静以望爬起身,跌跌撞撞到铜镜前,看得心花怒放,嘿嘿傻乐:“嘿嘿,还真是呢,好重的男子气概。”

    桌前的白山笑得打滚,这一开心,给自己连灌了三杯;三杯酒下肚,白山也开始醉醺醺。

    收拾妥当的静无风,听见喊叫,一路循声而来,立在门口刚要抬脚进屋,静以望突然转身冲静无风一乐,把静无风吓了一跳。

    微醺的白山见状,想笑又不敢大笑。

    “兄长,你看我是不是好有男子气概啊!”

    静无风一脸无奈:“你们不要太晚了,”一看弟弟俨然已经喝高了,于是对着白山说道:”别再喝了,酒多伤身。”

    “知道了!我们在聊天呢,”白山支舌头有些不太听使唤,“我们,我们再聊一会儿,再聊一小会儿就去睡觉,嘿嘿,无风兄……你,你先去休息吧。”

    静无风冲白山点点头,转身离去。

    白山跌撞着起身,将房门关了个严实。二人便又开始灌酒,胡闹。

    书案上,白山、静以望各执毛笔一只,白山道:

    “前些日子不是教你画过嘛。你……你现在就给我画一幅。”

    “画……画什么呀。”静以望呆呆地看着面前摊开的白纸。

    “画……画你最想画的。”

    “啊?长安君!长安君!好,我马上就画!”静以望一脸兴奋,俯身纸上,奋笔疾画。

    片刻后,举画示白山道:“看,画的好不好?像不像?长安君美不美?帅不帅?”

    白山目瞪口呆地望着白纸之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圆嘟嘟的鬼脸,叹然道:“简直……太美了!太帅了,画得好!”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白山低头望望自己的画,醉醺醺问静以望道:“话说……你和无风兄……是不是……还有妹妹什么的?远房的……远房的也行啊……。”

    “哈哈哈,妹妹倒是……没有……父母亲戚……都没有……债主……债主倒是不少……”话未说完,静以望醉倒在地上。

    白山发现静以望突然不见了人影,赶紧趴桌子底下找人,果然见静以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白山笑嘻嘻地爬到静以望跟前,倒在他的胸口上,呼呼睡去。

    第二日清晨。

    听见两人昨晚闹腾到半夜,静无风一早熬了两碗醒酒汤端进屋来。

    推门一看,四下无人,再往书桌旁一看,地上两人玉体横陈。

    静无风又好气又好笑,上前将醒酒汤置于书桌上,正欲唤醒二人,却见桌上摊开的白纸中,惟妙地画着一人的画像,静无风看着画中之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慌张地离开了弟弟的房间。

    画中的人正是静无风,却又不是静无风;画中人,脸为静无风,妆容却俨然是一位曼妙之女子。

    静无风一路大步流星冲进自己卧房,顺手将房门在身后紧紧关闭起来,神情紧张而怪异,似乎被人窥见了自己的什么大秘密一般。

    静无风靠着门,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遂径直走到铜镜前,左右端详起来,发现一切无恙,方才松了口气。

    静以望屋内,酒醒后的白山,扶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只感到腰酸背痛的厉害,顺势伸了个懒腰,左旋右转地顺便拉伸一下筋骨。

    目光不经意晃过书案,难以置信地捧起自己昨晚醉酒后的大作,心虚不已;再看看房门,依旧紧闭着,吊起的心不觉放下了;然而再看到桌上的两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心即刻又变得哇凉哇凉的:

    “这下惨了,这可怎么交代?”

    白山拍着自己的脑袋,恨死昨晚酒后乱画的自己;但同时,心中对于自己对静无风的感觉却是越来越迷惑不解。

    地上的静以望摸着脑袋坐起身,白山赶忙将自己的画作塞进胸前;忽然又再看见静以望被自己糟蹋的一脸胡子的怪模样,想笑得紧,却又不得不拼命咬紧嘴唇忍着。

    白山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得趁着静以望发现自己脸上真相之前赶紧开溜;地上的静以望已经扶着书桌摇摇晃晃站起身,一脸不解的问:

    “我怎么睡到地上去了,昨天我们到底喝了多少……”

    话还未说完,静以望余光看到书桌上的丑画,立刻摇着画纸,忍俊不禁地向白山问道:

    “这……这么极品的画儿谁画的?”

    “还能有谁?难不成是我?我可没有这本事啊。”白山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画的吗?我这画的谁啊?不会是你吧?”静以望笑得要打滚。

    白山挠挠头,道:“好像是……叫什么……哦对,长安君!你说要画长安君。”

    静以望的笑意一下凝固在脸上,低头再看看手中的画纸,沉凝了半晌,忽而又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摸着下巴道:

    “嗯,没准儿我还真是画出了长安君内心的那头小野兽。”

    想到这里,恍惚中,静以望似乎已经看到那风度翩翩的长安君正趴在地上,冲着自己张牙舞爪着,喉中喊出几声如同野兽般的叫声——只可惜,静以望眼前此番幻想之景象竟毫无半分野兽骇人之感,倒是让平日里正襟危坐的长安君多添了几分撩人的媚态。

    而后,静以望惊见自己不知何时竟已骑到了长安君的背上,左手一把拽住长安君的衣领,右手扬鞭高高举起,随着口中脱口而出的“驾”的一声,自己完成了一个十分漂亮且令自己满意的甩鞭动作……

    虽明白眼前此景乃是自己白日梦的遐想,静以望依然被这胡思乱想的内容给吓到了;他一边捂着嘴,一边频频看向白山,以期能将自己从这无端的遐想中脱离出来;正好白山也适时开口,终于将静以望从他那狂野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不过,话说那个长安君是什么人啊?你这见了人家一面,回来可没少念叨他。”白山好奇道。

    “哦,没什么,就是跟你说过的那个君侯啊,人很好,呵呵,虽贵为君侯却毫无架子,待我们异常客气,所以印象深刻。”

    白山瘪着嘴,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说道:

    “那个,我……先回我自己屋去了哈……”

    白山转身开门,右脚刚抬起,刚还未跨出房门,身后不小心在铜镜前看到自己脸的静以望大喊起来;直吓得白山把抬起的右脚又给收回来了,转身,期期艾艾、可怜巴巴地望着静以望。

    “姓白的!整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哎呦,不是你想的那样了,我怎么可能是想要什么好处,我的恨可都是非功利的!什么都不为!”白山豁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的墓志铭偷偷改成了“不逗倒静融,非好汉。”

    “你这个死小子!”静以望气得一把脱下鞋,就直直朝着门口的白山非掷而去。

    白山背心中招,“哎哟”一声,仓皇逃走。

    君侯府内。

    樊夫人近日一直心境不佳,见人骂人,见佛骂佛,府中上上下下的人见了她无不绕道而行。

    这不,奶妈抱着长安君未满一岁的如花似玉的女儿——粉团儿,正往府内走着,远远一见到樊夫人,奶妈下意识地往旁边侧门拐过去,几步走到西侧门,忽然想起来自己本该是将粉团儿送还给樊夫人的,这才极不情愿地折回身,原地愣了半天,终于重新鼓足勇气满脸堆笑的抱着粉团儿向樊夫人迎了过去。

    “你这是原本打算去哪儿啊?”樊夫人一副老娘不是吃素的模样,冷冷地扫了奶妈一眼。

    “禀夫人,奴家不分东南西北,每次进府都蒙圈,刚还以为那边是通往书房的路呢。”

    “哼!”樊夫人冷哼了一声。

    “啊……啊。”粉团儿见到娘,咿咿呀呀地拍手叫着。

    此时,前厅中突然传来洪亮的声音,报道:

    “怜月公主到!”

    话音徐徐刚落,一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云鬓松松,铅华淡淡,虽紫纱遮面依旧遮不住她的花容月貌,却怎奈这脚底生风的步姿,却宛若一男子。

    只听这位怜月公主,隔得老远就一边拍手,一边喊起来:

    “哎哟,粉团儿,快到皇姑姑这儿来!”

    怜月公主三步并作两步,一把从奶妈手中抱过粉团儿,奶妈便顺势作礼退下。

    陈设雅致的书房中,二女相对而坐。

    粉团儿挨着怜月公主,在席子上专心致志地和一只布老虎玩着抓放游戏;一会儿又脱了自己脚上的猫头鞋,咬咬玩玩儿。

    “长安君去太医院静养这些日子,可辛苦樊夫人了。”

    “不敢,我再怎么辛苦也比不了长安君啊,这辛苦得连妻女都顾不上了。”樊夫人憋着一肚子气,然而在长安君的妹妹面前又不好发作。

    怜月公主可不是省油灯,樊夫人这一番话已经让她气得牙痒痒,不过是当着侄女面,不好跟樊夫人斗,心里却想:

    “哼,自己的夫君,自己都拿不住,还好意思向人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只道我兄长不顾你们母女,怎么不说他为何有家不能归,要屈尊于太医院的静休阁呢?”

    想归想,想得再痛快,有些话不当讲的,还是不当讲。

    怜月公主陡然一笑,道:

    “你放心,下次见面,我第一件事就是劝兄长休养完了赶紧回来——试问这世间哪有君侯府这么好的地方,既有你们母女二人相伴,又可修身修心,一举两得。”

    听得怜月公主话里有话,樊夫人只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然而自己竟然是想当着妹妹的面抱怨哥哥,想来也是有不妥,于是便悻悻然道:

    “那就有劳怜月公主了。”

    此一回合,二人均未讨到对方任何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