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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心网易织,心结难解

    樊夫人一见叔姑侄三人都在,也不避讳,直接一屁股在方桌旁坐下,冷笑道:

    “大家都来这儿聚会,怎么也没人通知我一声。”

    长安君不语,只低头重新拿出一只茶杯,拎起银壶倒上香茗半盏,给妻子递过去。

    樊夫人盯着杯子犹豫了半天是接还是不接;而长安君这边,倒像是丝毫没有要放下杯子的意思,他手执杯盏,双眼望着妻子一眨不眨。

    当着外人的面,樊夫人倒是被长安君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一伸手,将长安君手中的茶接了过来。

    旁侧一直盯着这夫妻二人的怜月公主和太子,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为打破尴尬,怜月公主遂问道:

    “什么风把樊夫人吹来了。”

    “哼!你问他!”樊夫人指着长安君愤愤然道。

    长安君一脸困惑。

    “哼,来太医院不光休养身心,还会学装糊涂了嘛?”樊夫人嘲讽道。

    “实不知夫人此话何意,还望告知。”长安君诚恳道。

    “听说武安侯有意要将幺女许配给夫君你为妾呢。”樊夫人醋意道。

    原来,这武安侯素闻君侯府中樊夫人的“悍妇”大名,心中甚是替长安君鸣不平,想这万民之楷模,国之英雄,怎的就落得如此一悍妇之手上,实属让人心疼扼腕,于是便有意想把自己的幺女许配给长安君为妾,也让英雄不至如此悲凉落寞。

    在不明就理的人看来,事情应当就是如此了;况且大部分人熟悉或知晓樊夫人为人的人,莫不都为长安君暗暗感到憋屈和不满。

    如若说,这婚姻讲究般配,那在旁人看来,长安君和樊夫人这桩婚事,翻遍了里里外外都是只有二字,那就是:不配!

    但事实上,武安侯此念,并非一时意气之举。

    怎么说呢?

    想这武安侯家中本有二女。其长女不仅貌美,博学多才,而且深谙谋略之术。在长安君尚未迎娶樊如画之前,武安侯早就有意将长女许配给他为妻,哪知,当年此事因受阻而功败垂成,武安侯为此还曾顿足搓手,甚以为憾。

    如今,举国上下皆知这君侯夫人难伺候,不仅长安君日子难过,这君侯府上上下下的人,更是倍感煎熬。趁此良机,将幺女许配长安君不仅顺应众人之意,而且也了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夙愿,卸下了先前错过之遗憾。

    流云轩中,对武安侯许女之事毫不知情的长安君,在听闻夫人此番陈述后,不觉向怜月公主投去疑惑询问的眼神;怜月公主显然也是听过此传言的,抿着上下唇,一脸无辜又无奈地看着兄长。

    长安君向樊夫人安慰道:“并无人向我提及此事,夫人放心,我既在娶你当日,已誓言绝无二心,只要我在这世上一日,定会尊从此一诺言。”

    “哼,”樊夫人冷笑道,“是,你长安君嘛,谦谦君子,国人之楷模,素来言重如山,我倒是想知道,如果不是需要顶着长安君这个光环,你今日会如何说。”

    长安君谦谦道:“理当毫无二致。”

    “哈哈哈,”樊夫人一阵狂笑,笑得直叫人心里发毛,“是吗?”

    “如画。此事本乃误会,若你有疑,回去后,你我二人单独再议。”长安君无奈之下,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以昵称提醒妻子:其一,自己的初心未曾忘;其二,晚辈在坐,身为长者,需保持言语之慎独;其三:我会跟你回去的,请不要担心了。

    果然,知妻莫若夫,樊夫人听闻此言,再不言语。

    怜月公主低头,轻吹脸上面纱,慢慢松开握紧拳头的双手,算是松了口气,转而用一脸崇拜的眼神看着哥哥,心想:

    “幸好及时,若不是兄长及时化解,我估计得忍不住要发飙了。”

    长安君向怜月公主、太子道:“今日就先到此,大家先各自回去。明日我会联系太医院的几位不错的医官,去一探水香公主的病情。”

    怜月公主、太子二人遂点头,语毕,四人欲各自归去;长安君正欲同樊夫人回了君侯府。哪知长安君夫妇前脚还未离开,后脚无邪就进了流云轩的门。

    无邪见状忙问:“长安君及夫人这是要离开?”

    长安君一见挚友心中欢喜,忘了回家一事,只拉着无邪问:“前来所为何事?”

    无邪淡淡一笑道:“也无大事,只是新近做了几首新曲,想来奏与长安君一听。”

    长安君闻言,感念道:“这世上,时常还能惦记着我的几人中,你算其一。”

    长安君看看无邪背后的琴,又道:“正好我们打算回府,你同我们一起吧?明日约见的几个人里有两位新朋友,届时正可介绍你们仨人相识。”

    无邪点头,长安君遂与无邪并肩举步向前,一边走,一边漫谈。

    “对了,无邪你可是琴逢对手了。明天的两新朋友中,可是有一鼓琴高人,其琴艺了得,恐不在你之下啊。”长安君清清浅浅地笑道。

    “哦?那我更是要好好会会此人了。”长安君道的一句话,瞬间激发起无邪的好胜欲。

    君侯府书房,理乱堂内。

    虽几月未见,粉团儿见到自己的帅爹,竟然是一点也不认生,呼呼往长安君身上爬;长安君顺势一把将胖嘟嘟的粉团儿抱起来。

    樊夫人见状,酸溜溜道:“看来这小孩也许会认生,甚至不认爹,但是一定是认脸的。”

    长安君端着粉团儿正抱得惬意,突然感觉胸前一阵温热,拉开胳膊一看,被女儿尿了一身。

    樊夫人看着夫君一脸尴尬狼狈样,忍不住奚落道:

    “喏,你没回的这些日子,你女儿已经熟练掌握了一门关于占地盘儿的新技能了,这不,刚才已经宣布你是她的了。”

    侍奉一旁的侍女闻言,皆忍不住捂嘴偷笑。

    长安君莞尔一笑,望着粉团儿,忍不住在她粉粉的小鼻头上轻点了一下,温柔说道:

    “是吗?那爹爹现在就是你的人了。”

    “哒……哒。”粉团儿咯咯地笑着,奶声奶气地跟着长安君学着喊起来。

    侍从们赶紧上前将粉团儿从长安君手中接走,给她换干衣去了。

    长安君一脸宠溺地看着被侍从抱走的粉团儿,眼里尽是无尽的温柔;旁边的樊夫人眼里不觉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却又转瞬即逝。

    看见女儿的身影从门口消失,长安君才又在茶桌前重新坐下,煮起清茶。

    樊夫人望着窗外发愣,脑中不停闪过一些与刚才的画风一样甜蜜的片段。

    曾几何时,长安君看她的眼神中,也有这般的无限宠溺与温柔;又不知从何时起,她与长安君之间的甜蜜似乎消失殆尽,又或者说,自己对长安君的甜蜜之意如抽丝剥茧一般的随着日子一天天地消失殆尽了。

    每每见了长安君,樊夫人感到的不再是欢喜和雀跃,而是感到莫名的气恼和烦扰,然而,樊夫人却无法控制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愤之情,每每对着长安君一顿狮吼之后,自己再回到房中,却又忍不住因为长安君的委屈和无辜被骂而流泪。

    然而,这一切,长安君当然是不知的;他只当是,自从生下粉团儿之后,自己妻子的脾气就骤然暴增。

    事实上,长安君非常在乎自己的妻子,只是,他实在不知如何安抚樊夫人多变和狂飙的脾气,对妻子的情绪化行为,即使是身为天下人景仰的长安君,依旧是束手无策,全无办法。

    为此,长安君的心底很是自责:

    “身为其夫,却无法安抚到她内心深处,无法给她需要的安全与安定感,实属我之过也。”

    他甚至背着樊夫人,偷偷询问太医馆的老太医们,问经验老道的他们对此是否有应对之法;结果太医们大都是给他开了一堆草药,并且再三嘱咐,这全是要给樊夫人吃的。

    长安君一听,这还得了,自己要真拿了这药回去要夫人喝,非得被樊夫人从君侯府里给扔出门外不可,于是一度只好作罢,只采用长安君自制的十三字箴言作为法门来应对,那便是:

    “忍她,让她;不计较,不责怪,不认真。”

    荒堂内。

    静以望将兄长静无风包扎好的干草药,用麻绳一只只捆好,堆在桌面上。

    恍然间,静以望忽然想起白山拜托自己询问兄长的问题;于是便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的静无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兄长,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白山啊?”

    “问这个干什么?”静无风心中虽一咯噔,但包扎草药的手却并未停。

    “啊,也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我嘛,一直以来都还挺喜欢白山的,怎奈兄长好像是一直以来都不太待见他,所以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由。”

    静无风想了想,道:“缘由嘛……幼稚,肤浅,话多,自来熟。嗯……这么一说,我讨厌的四种特性他倒是都给占全了。”

    “啊?幼稚?肤浅?这个……这个我可不好评述;话多?还好吧;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可不是自来熟!他只是对兄长你自来熟吧!”静以望一时嘴快没收住,把真心话都给说出来了。

    眼看静无风脸上神色一僵,静以望立马识趣地闭了嘴。

    正此时,大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静以望正准备起身,静无风道:

    “我去吧。”

    来者无他,原来是长安君之信差;静无风接过信笺,作礼后转身回屋。

    荒堂中,静无风展信而读:

    “屡受佳惠,感念颇深;旧恩未报,新愁待消;明晨辰时,千乞来舍;秘事相托,请兄弟二人入府共议。”

    静以望好奇问道:“兄长,何人何事啊?”

    “长安君邀你我二人,明晨赴君侯府。”静无风一边答,一边不禁猜测起长安君那边竟会有何棘手之事。

    “啊?我也去啊?”静以望咕哝着,其实心里倒是对那君侯府有几分好奇,如今真能前去,无论所议何事,在静以望看来倒也不啻是件美事。

    这夜,白山又被一直纠缠的噩梦惊醒,于梦中惊叫着醒来,满身大汗。

    卧房内,听见白山叫喊声的静无风,这次却并没有像上次那般立即披了衣裳奔白山卧房而去;反倒是在床上侧过去身子,意欲继续睡去,奈何竟然睡意全无。

    原来,自从在心里生起了男女之别的隔阂之后,静无风待白山是更为冷淡和回避了;虽夜里多次为白山噩梦的叫喊声所惊醒,但静无风都是卧床不动。

    这晚,两屋两人,四目对房梁,一夜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