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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古怪梦境

    又做梦了。

    苏永安迷茫的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好像所有光亮都被黑暗吞噬了,片刻之后,还是那个那个银色长袍的身影向他伸手,似乎要说些什么,但耳边一片寂静,声音好像也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抹去了。

    每次他在梦里都能看见银袍人的脸,但醒来之后再去想,记忆里总是一片朦胧。

    但这次的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到这里停止,而是继续发展着,他看到银袍人身后爬出了两道似乎有生命的锁链,那锁链在生长,慢慢延伸到银袍人身体的每一处,将他牢牢的困住,最终将要覆盖住他的双眼时,苏永安看到了那人的眼神。

    不舍,坚定,又好像将一切都寄托给了某个人。苏永安突然感觉银袍人并没有看他,而是在望向他身后的某处,他尝试回头,但却无法做到。苏永安突然感觉这并不像是他的梦,他更像一个旁观者,进入了这梦境主角的记忆中。

    被锁链完全覆盖住的银袍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在愤怒,苏永安忽然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威压在袭来,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涌向那无边黑暗中的某处。

    死寂的黑色里,那处天空突兀的裂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慢慢扩大,紧接着是灰色的雾气流淌而出,化作一条延伸的地毯,一直到银袍人的面前。

    银袍人滔天的怒火支撑着他在这片刻撕开了束缚他的锁链,他强撑着想要站起来,一双怒目紧盯着那条裂缝。

    裂缝应该是到了极限,不再扩大了,随后有十多位通体披甲的人从裂缝中迈出,他们全身都覆盖着灰色的铠甲,即便是头颅也被头盔牢牢地掩盖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完全看不到相貌。

    为首的甲士缓步走到被束缚的银袍人身前,微微躬身,似乎在说些什么,银袍人冷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甲士头领摇了摇头,伸手从腰间抽出古朴的佩剑,从锁链的缝隙中插进了银袍人的胸口,动作毫不停滞,似乎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但苏永安却突然感到胸口闷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他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什么。

    甲士头领走近了苏永安所在之处,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在他靠近之后,苏永安看到了甲士的眼睛。

    空洞而浑浊,不似活物,又令人恐惧。

    梦境越来越模糊,直到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胸口的痛感越来越深,恍惚之间,苏永安听到了一个词,像在说一种景象,又像是一个名字。

    “白,夜…”

    苏永安蓦地从床上坐起,他捂住了胸口,但刚才的痛感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他长出了一口气,背后的冷汗让他的衣服贴在了身上,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瞬间没了睡意,苏永安无奈的站起,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丢在一旁,轻轻地向卧房外走去,快走到门外之时,他看了一眼睡在屋子角落里躺椅上的侍女清芬,女孩身上披着的毯子已经滑落在了地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在念叨着什么。

    “你也在做梦吗。”苏永安有些发笑,他伸手将毯子捡起盖在了女孩身上,然后靠近女孩,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分辨出几句话。

    “少爷不要这样,这里不行的,我们进屋好不好,哎呀,羞死人了……”

    苏永安脸上的笑意直接僵住,他面无表情地把刚刚给她盖上的毯子扯住,盖上了女孩的嘴,只留了鼻子在外面。

    苏永安走出卧房,一头扎进院中的水池里,以他的身体根本就不怕着凉,从小他就不知道风寒为何物,更何况现在还是夏天。

    他倚在水池边上,仰头看着星汉灿烂的夜空,脑海里全是梦境里的场景,银袍人的愤怒,还有那无名甲士让他毛骨悚然的眼神。

    从苏永安记事起,他隔三差五就会梦到这个奇怪的场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所看到的片段也愈来愈多。

    他将脑海里的事情抛出去,苦笑自语:“再做几次梦,说不定我就能写个话本了,当个名满大周的作家了。”

    苏永安站起身,漫天星光下,身后影子被无限拉长,他在院中的藤椅上躺下,伸手拉过了一旁的毛毯盖在身上。

    每次他做梦之后,都会出来透透气,然后在藤椅上睡下,久而久之,清芬直接在院中的藤椅上留了一条毛毯,虽然苏永安并不会着凉,但侍女坚定的眼神他也只好接受。

    ……

    “少爷,起来啦。”

    苏永安睁开眼,清芬站在一旁,已经给他拿好了衣物,苏永安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上的毛毯自然滑落,赤裸的上半身直接出现在了清芬眼前。

    清芬小脸蛋瞬间变红,一双小手捂着眼睛,口中嗫嚅道:“讨厌。”

    苏永安有些窘迫,他一时间忘了昨天从水池里出来直接躺在了这里,而且他明明看到清芬捂住眼睛的双手留了两道缝隙,明亮的眼睛还在偷偷打量着。

    “扭过身去。”苏永安无奈道。看到侍女转身后,他迅速穿好衣服,将金牌挂在了腰间,向院外走去。

    苏永安听力极佳的耳朵让他听到了身后清芬小声嘟囔,大周麒麟子差点被石头绊倒摔在地上:“少爷一个大男人长得如此好看也就罢了,身上怎么也这么白,比我还要白,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苏永安走到正厅,苏迁与温如诗已经坐在餐桌旁聊着什么,苏永安开口道:“父亲,母亲。”

    苏迁转过头来,将近二十年过去,这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两鬓已然斑白,不过精神矍铄,看起来状态比三十多岁的普通人还要更好一些,通身都伴着儒雅的气质。

    温如诗相较当年,则是眉宇间的皱纹更多了一些,但美人底子依然还在,只是少了一份活泼,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温柔。

    “快来吃饭。”温如诗看到苏永安,脸上笑意盈盈,伸手让苏永安在她身旁坐下。

    苏永安快步上前,坐在了一旁。

    “永安,还有一月,便是你的冠礼了,我今日便会将请帖送入皇宫与百官手中,冠礼之后,陛下便没有理由将你留在皇宫之内了。”苏迁开口。

    温如诗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身旁的苏永安,苏永安点点头,等待苏迁的后话。

    苏迁继续开口:“冠礼以后,你便成人了,离开皇宫,代表你身上的锁解开了,但既然解开,陛下自然不会对你放心。更何况你这些年在宫中所表现的文武天资,高于任何一个皇子,想必按陛下的性格,更是会寝食难安。”

    “我当初并未让你藏拙,便是因为身在皇宫,你所接触的太傅、教头皆是陛下心腹,根本无法躲过他的手掌,如果隐瞒,更显得我苏家或有不臣之心。”

    苏永安深以为然,他也明白,这些年他在皇宫中所做的一切事情,恐怕不超过一刻钟就会传到文轩帝的耳朵里。

    “我现在既然在朝为官,那么以陛下的性子,想必不会让你留在京城。近日来,北方燕朝与外族蛮夷似乎多有往来,两方尝尝试探我大周边境;而南方更是常年如此,听闻定海侯近日便会入京请命,征伐南蛮。你身背武道,他大概会顺水推舟,以此为借口让你从军。”苏迁缓缓道。

    苏永安与苏迁对视,道:“南方,我怕是去不得的。”

    苏迁点头,继续道:“因为定海侯的缘故,陛下不会让你去南方,所以你要想好,在他询问你之时,你如何应对。”

    苏永安应诺,他听母亲温如诗说过,定海侯刘羽是当年大周起义时武将之首,与他父亲苏迁是生死之交,而当年入京之时,刘羽更是私下劝过苏迁身披黄衣,但被苏迁婉拒,后来这事情落入了姬云,也就是如今大周天子的耳中。

    所以入京以后,在天子鸟尽弓藏,撕开面皮以前,刘羽便请命削去大半兵权去了南方,而且并不是皇帝因为他削去兵权便信任他,只是因为刘羽二品巅峰武境的实力和他在军中的声望,让皇帝也无法轻易下决定,投鼠忌器,只能顺着这个台阶下去。

    所以既然有了这层关系,文轩帝是绝不会允许苏永安去到刘羽的地盘的,虽然苏迁忠心耿耿,但刘羽的“劣迹”在文轩帝心中怕是永世难忘,所以苏永安如果去了南方,在文轩帝眼中无异于养虎为患。

    苏迁放下筷子,起身叹息一声,道:“或是年岁的缘故,陛下随是明君,但本性多疑又太重视权柄,近年来性情更是急躁,我苏迁为人臣便无二心,希望这能让他体谅一下,不要做些太出格的事情。”

    温如诗握着儿子的手,眼神中也有些担忧,她开口道:“你出生便有异象,又就是重臣之子,而你父亲当年差一点就夺了他姬家的皇位,若不是你父亲忠心,并且在朝内声望极高,皇帝怕是早就把我苏家也削去官位了。”

    “若只是削官便没什么好担心的,还记得兵部的李锦途,名义上告老还乡,可半路便被匪人劫去……伴君如伴虎啊。”苏迁闭目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