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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2章 缘由(1)

    王从幸坐在电梯自带的沙发上,是那种柔软的皮革质感。

    他双手支住额头,开始头脑风暴。

    凭空出现在卫生间、和自己长相一样上尸体、审讯、从没见过的武器、同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自从卫生间醒来开始,他的脑袋就时不时的阵痛。此时那阵痛再次袭来,还带着略微的晕眩感。

    不会是出什么毛病了吧?难道一杯酒就能给我喝出个脑震荡?王从幸在脑内乱想,可能我对酒精过敏?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身旁还坐着那个扎着发髻的年轻人,后者正百无聊赖地抖着腿。

    强忍头痛,王从幸开口问:“你是谁?”

    对于这个上来就是一句“这个人归我了”的丸子头,王从幸还一无所知。

    “唐亦洋,”丸子头摆弄手上的墨镜,头也不抬:“我认识你,王从幸。”

    “你认识我?”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挑了挑眉。

    “那具尸体是……什么情况?”王从幸追问。

    唐亦洋继续抖着腿:“死了呗?还能是什么情况。”

    王从幸捂头,忍住了脾气:“我问的是为什么他和我长得一样。”

    “谁知道,这世界充满了巧合。”唐亦洋回道。

    王从幸对面前的这个家伙忍无可忍,他觉得对方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他站起身,想要暂停电梯,自己走下楼。

    但王从幸站起来之后就愣住了,他发现这电梯内根本就没有楼层按钮。

    “这……”

    “省省吧,老实儿坐下。”唐亦洋的语气非常随意。

    “不不不,”王从幸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快不够用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极端:“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唐亦洋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个易拉罐扔给王从幸。幸亏王从幸反应过来及时接住,不然那汽水可就直接就砸他脸上了。

    唐亦洋又给自己拿了一罐,对王从幸晃了晃:“喝吧。”

    王从幸一看手里还散发着冷气的易拉罐,“别宕可乐”,周围还写着“从此刻开始,告别宕机!”的广告词。

    什么杂牌子……王从幸没喝,倒不是说牌子没听说过,谁敢喝陌生人递来的饮料啊?别下一觉起来自己腰子就不见了。

    唐亦洋也没去理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扣开拉环,自顾自地喝起那不知名牌子的可乐。

    “我说,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哪儿?”王从幸皱眉。

    “天晨。”

    “废话,这当然是天晨,”王从幸快对面前的丸子头没脾气了,他发现自己对唐亦洋的怒意就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里一样,根本无用功:“我是问这栋大楼是哪儿?”

    “王氏安保,你没听说过?”唐亦洋看向王从幸,他的脸上倒充满了诧异。

    王氏安保?什么王氏?王从幸待了20来年的天晨市,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王氏安保公司。

    唐亦洋却突然抬手一指,指向电梯上方。王从幸随着他的指向疑惑地看去,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但随着这一指,王氏安保公司的监控部却发现他们有一间电梯的监控突然失效了,无论怎么进行重启都修复不好。与此同时,监控部与副经理间的通讯也悄然被切断,无论是通话还是信息全都被莫名其妙地折返回来。

    当然,王从幸对这些事情无从得知,他只觉得面前的丸子头犯神经了。

    “不逗你了,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唐亦洋在做完这件事之后,边活动脖子边站起来:“唐亦洋,无序者。”

    无序者?王从幸的大脑好似被问号占满了,这小子不刚才还说他是什么SOP侦查组的吗?这个无序者又是何方妖孽?

    “无序者,用你们那年代的说法可能就是,超能力者?”唐亦洋解释道,“就那么理解下吧,可以使用特殊能力的人群。”

    “什么玩意?”王从幸被这段话差点惊掉下巴。

    本以为能从唐亦洋口中得出什么恶作剧失败或者正在拍电影的说法,没想到对方还在演?“你们那年代”,感情这还是个穿越片,而且连超级英雄那套都给拿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垃圾片大杂烩?

    唐亦洋一副“就知道你不信”的表情,他伸手拽掉王从幸上衣的一枚笑脸纽扣,还没等对方来得及抗议,他已先一步将纽扣扔了出去。

    然后……就没然后了,纽扣在王从幸的眼睛里兀地消失不见,没有落地的声响,也没有在空中划落的轨迹,纽扣在离开唐亦洋手的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戏法、魔术,这是王从幸的第一反应。

    “这能说明什么?”王从幸笑出声,“你会变魔术?”

    王从幸小时候也在街边见过类似的戏法,一串糖葫芦在左手拿住,两手一抖,糖葫芦就出现了另一只手上。其实本来就有两根糖葫芦,只不过是人的手法快而已。但那些人确实都没有像唐亦洋这样精湛的手艺,这点王从幸还是有些佩服的。

    “和你长相一样的那具尸体,原名叫王自启,”唐亦洋反而回答起王从幸之前的问题:“我和他是朋友。”

    “所以呢?”

    “你说现在是几几年?”

    “什么几几年?28年啊?”王从幸觉得这问题很无厘头。

    “是的,在你的认知里确实是2028年。但现在,”唐亦洋扭头看向电梯墙壁,“是2417年。”

    话音未落,电梯的墙壁上突然爆发出白光,王从幸被突如其来的光线闪得睁不开眼。等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亮度,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白光,而是阳光投射在对面大楼的反光!

    原本沙发靠着的电梯壁此刻变得如玻璃般透明,像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景色在缓慢地向上移动,这是因为电梯仍在下移。

    在落地窗视野可及之处,是直通云霄的高楼,数不尽的空中飞车沿着各自的路线行驶。而往下看,地面仍离电梯很远,人群小的就像蚂蚁。随着电梯的逐渐下落,阳光被高楼层层遮挡,电梯内恢复了王从幸刚进来时的亮度。

    这哪里是什么天晨,这压根就是一片钢铁森林,一座只应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的未来城市!

    王从幸此刻彻底傻了眼,他被眼前的景色彻底震惊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在电梯内安装电视来恶搞路人”的套路,刚才有辆浮空车离电梯仅有几米远,王从幸甚至能在阳光的照耀下看清车身上细小的划痕。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直到身体完全靠在了电梯门旁。

    “这他妈到底是哪儿?”王从幸惊恐地看向唐亦洋。

    “对你而言穿越的戏份,还是垃圾片大杂烩,我亲爱的猿猴。”后者满脸戏谑的笑意,说出了王从幸刚才还在心里吐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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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从幸就是个很简单也很平凡的人。

    和许多人一样,王从幸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也不算贫穷的单亲家庭。经历了九年义务教育,高中和自己上铺的死党梁枭相识,到了大学两人又很巧合地分在了上下铺。

    兴趣爱好不多,恰好属于那种“懂得自己是什么水平但又没有能力去做到更好”的层次;性格挺好,对谁都会说一句“谢谢”,但也不是没脾气;谈过一两次恋爱,每次也都是和平分手。

    梁枭经常搂着王从幸的脖子去篮球场与别人一起切磋,随着时间伴随着汗水一同流淌,月攀夜云,篮球场旁边的灯柱也盏盏亮起。打累了,两人就各买一瓶冰镇可乐,坐在场边上,边喝边点评场上奔跑着的人技术不咋样。篮球场旁经常会有女生路过,总有个幸运儿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接过女朋友递来的水。这时王从幸和梁枭就会互相顶顶肩膀,与对方开玩笑说这辈子你都没这待遇了。

    这就是王从幸觉得最惬意的日子,也是几乎所有人都想回到的校园时光。

    而就在昨天,王从幸的校园时光也彻底结束了。他和朋友们吃了毕业饭,喝下了人生第一杯啤酒——不包括第一根香烟,梁枭和王从幸都不喜欢抽烟。

    如果事情发展一切顺利,今天的王从幸本应躺在卧室的床上,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直到夜晚。整理好衣裳,简单洗漱一下,就可以准备去参加学校举办的毕业晚会了。

    是的,如果事情发展顺利的话。

    王从幸几乎是快要瘫倒在电梯地板上,浑身都渗出了冷汗。他看着站在沙发前的唐亦洋,后者一脸明星般的微笑,却渗得人直发慌。

    “所以……所以这都是真的?”王从幸努力理解唐亦洋所解释的事情:“我真穿越了?那为什么那个王自启和我长得一样?”

    唐亦洋把身子“摔”到了沙发上,窗外的景色缓慢上升。他此刻正托着下巴,一脸坏笑地看着坐在地板上的王从幸,丝毫没了刚才与三人交谈时的礼貌亲和。

    “你是穿越了,但不是在你的年代。让我说简单些吧,王从幸。”唐亦洋好听的声音仿佛萦绕在耳边。

    “游戏玩过吧?我打个比方:你我现在所处的2417年是‘主服务器’,而你从前一直生活在2028年的‘分服务器’。我们互不干扰,生活的世界基本一样,或者按你们那时候的说法,就是所谓的平行宇宙。

    每个服务器的年代各不相同,科技发展的速度也不一样。既然有了服务器,游戏玩家总会开小号的吧?这就是‘平行宇宙里不同的自己’,身份不一样,年龄不一样,职业也可能不一样。就像你,昨儿刚刚毕业,而王自启却是个上市公司的总经理。”

    “那我就是王自启的小号?”王从幸有点接受不了这个说法。

    换谁能接受呢?你这辈子可能碌碌无为,浑浑噩噩的走进棺材。而另一个长相与你一样的人却能平步青云,含着金汤匙出生,享受着常人这辈子可能都追不上的资源和财富。

    自己感到最惬意的日子在另一个自己的眼里其实什么也不是。

    “只是个解释而已。”唐亦洋表示无所谓:“你也可以说他是你的小号啊,只要你舒服。”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我一个普通大学生不是人家总经理的弃号就不错了……见鬼,这种离谱的设定王从幸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相信了。

    但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可以是证据: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王自启,手持从未见过的武器的士兵,投射在空气中的警戒线,还有窗外那从未见过的天晨。

    王从幸低垂着脑袋,眼睛控制不住地乱转。

    他有些哽咽,但又不想在陌生人的面前哭出来。于是他又仰起了头,像只可笑的鸵鸟把插进黄沙里的脑袋抬起来,想让眼泪多在眼眶打转一会儿。

    “我回不去了,是吗?”王从幸想尽量把语气控制住,尽管他的眼底已经发红。

    回不去了,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梁枭,再也见不到朋友,再也见不到母亲,也再也见不到一切爱他的,和他爱着的人们。

    他从来都不是个乐观主义的人,遇到任何事情都会先想好最差的结果。那样如果事情真的往悲观的方向发展,他也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至于太难过。

    但这都是自己骗自己的,王从幸知道。哪怕是提前做了准备,事情真发生了,他依旧会躺在床上,难受到整宿睡不着觉。

    但唐亦洋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来了精神:“谁说你回不去的?”

    “什么意思?”王从幸慌乱间揉了揉眼睛,不想让唐亦洋看到自己的窘样。

    电梯门在身后划开,唐亦洋向王从幸伸出了手,“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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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入眼帘的,是半空中飞过类似无人机的圆盘物体。圆盘边缘的中央镶嵌着一颗可以活动的球体,此刻它正发出微弱的蓝光。而像这样的圆盘物体,间隔不到十米就会有一个在空中盘旋。

    这看上去是一间接待大厅,两人的身旁就是前台。女性柜员的下眼睑有着一道细长的黑线,一直延伸到耳后。柜员对着唐亦洋微笑地点头示意,对他身后的王从幸更是热情,略微躬身,声音甜美:“王总好。”

    王从幸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点头哈哈。

    大厅整体呈灰黑色,墙边凸出被金边勾勒,缠出华丽的花纹。地板明可鉴毫,映射出挂在天花板上那华丽且复古的水晶吊灯,而且不止一个。正对门口的两边是两竖排向客户展示的安保装置,外表更是奇形怪状。周围有三两人窃窃私语,也有人坐在大厅的休息空间向身旁的女子侃侃其谈。不约而同的是,很多来客的脸上都戴着一副和唐亦洋那款相似的墨镜,身上的西装也被熨的板正发亮。

    反观王从幸的衣着,白色T恤外面套着件灰蓝色外套,还少了颗衣扣;下身是一件大号沙滩裤,脚上还踩着双高帮篮球鞋,手上还拿着那罐“别宕可乐”。

    这身本来是他和梁枭去打篮球的穿着,外套是怕出汗被风一吹闪到了,刚打完篮球就被朋友们拽去吃了散伙饭,所以还没来得及换,但身处这样的场合,王从幸感觉自己就像个怪胎。

    不过他倒是对头顶的水晶吊灯挺好奇的,这种类似欧洲宫廷才会用到的物件为什么到了如今的2417年还存在着?莫不是这王自启还喜欢淘弄古董?

    唐亦洋递给王从幸一副墨镜,是那种圆框宽大的类型,外表更接近太阳镜的感觉,上宽下窄。

    “从现在戴上墨镜,直到走出门外你都不能和任何人说话,有人打招呼微笑点头就可以了,明白?”唐亦洋也从衣领处取下墨镜,戴在眼前。

    王从幸不明所以,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周围见到他的人全都上前想要试图搭话和握手,一口一个“王总”,甚至还有脸上镶着金属条的女子勾住王从幸的胳膊,口中吐气如兰——即使他压根和他们不是一个画风的。

    王从幸哪儿经历过这种场面啊?他就像下乡视察的领导,只得对着旁人微笑点头,一边挂着“同志们辛苦了”的神情,一边还要小心地尽量不去碰到女子的身骨。

    众人簇拥着王从幸走到门口,王从幸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被挤得喘不过气的沙丁鱼。有人帮助王从幸开了门,一路将他送出了门外,还招手示意,那表情那动作,堪比那送子远去念书的爹娘。

    王从幸也回身挥手,表现出领导那种“同志们不要送了,早点回去吧”的态度。

    原来王自启平时的生活是这样的?王从幸不禁腹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阳光温柔地撒在身上,微风拂面而过,天气很好。所见之处高楼林立,好似能触碰到太阳的巨人;互相穿插的悬空公路,看样子这个时代的陆地车也没被淘汰;几辆按照自己路程行驶的浮空车划过天际,不少品牌广告都被投射在高空中,即使相隔数百米远也依旧清晰可见;路边的行人行去匆匆,每个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人生。

    唐亦洋就站在离王从幸不远的路边,双手插兜,戴着墨镜,发丝被暖风挑弄,在空中摇摆。他突然冲着王从幸放声大笑,笑声很夸张,活像个疯子;但王从幸恍惚间却又感觉唐亦洋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嘴边勾起贱贱的笑意,好似他们已是十几年的好友那般熟悉。

    王从幸感觉裤兜里有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掏,是他的手机。手机竟然还有三十多的电量,锁屏壁纸是一张王从幸的睡脸,应该是梁枭趁他睡着的时候改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王从幸捏住它放在了阳光下,透过墨镜看见上面刻着和唐亦洋一样贱兮兮的笑脸。

    是一枚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