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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明威眼光朝案上的酒菜一扫:“把尸体和这些酒菜一并带回去,让仵作检验。另外,再派两个人分头去洛府和马行,叫主事的人过来认尸。”跟着又吩咐徐方带人将宅院仔细检查一遍,看是否还有他人来过的痕迹。

    明琮听伯父的声音平静得几无波澜,隐约觉得不对,怔怔立着,直到明琅催自己离开才回过神来。

    回去路上他犹自想不透宅中两人的死因,只听妹子对自己说:“哥哥,我便是没当过差,也觉得这两人死得蹊跷。要是这两具尸体真是玉素和金贤男,怎会一起中毒而死?谁杀了他们?难道这事另有主使?”

    明琮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想不明白,还是等大伯确认死者是谁再说吧!”

    明琅本待再说,忽然前面一骑驰来,看马上那人的服饰像是府衙的差役,奔到近前就勒马跳下来,匆匆朝明威行了半礼,急道:“明爷,长史请你速速回去衙署,又,又出事啦!”

    瞧这人满头大汗,一脸惶急,明威也微微失色:“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那差役迟疑一下,走上前来,明威半俯下身,听他耳语数句,禁不住抽一口冷气,顾不上跟侄子侄女解释,命令权善和徐方带人随后跟来,一磕马镫,先行奔回府衙。

    明琮明琅亦是大惊,又不便跟去府衙,明琮只好说:“罢了,咱们还是先回去。不管怎样,家里还有客人招待,大伯就算真个遇上要紧的案子,至少晚宴时会回来。”

    兄妹俩提马朝来路返回,刚转过数条街口,前方响起仪队清道之声,路边行人担夫纷纷避让,他俩也赶紧退开。

    不意一名担挑汤饼的小贩走避得急了些,担子倾倒,滚烫的汤水泼溅而出,旁边的人尖叫避让,明琅胯下骏马受惊,竟咴的一声直窜向街心,迎面正撞上行过来的仪仗队伍。

    明琅吃了一惊,运劲勒马,总算没有伤到人。抬头只见一禁卫校尉模样的人驰马奔近,大约见她的服饰,以为是明威的手下,倒没有立刻命人将她拿下,只是大声喝道:“兀那小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你便有差事在身,也不能挡羽林军的车驾!还不速速退下!”

    明琅忙道抱歉,才折转身,只听身后一人笑道:“这人不像是明威的手下,是谁这样大胆,假冒不良人招摇过市?”笑声才起,这人身影已如大鹏般扑到,探手拿向明琅后心。

    明琅心道不好,听到劲风虎虎,不及细想,手掌在鞍前一按,身子借势跃起,折腰反身,飞足踹向来人。

    这武将侧臂朝她足底一撞,正待反抓扣向她小腿,但听哧的一声轻响,明琅倒把长剑,连鞘点向自己面门。

    武将赞了声好,右手三指疾探,抢先捏住剑鞘,运劲一抖,明琅手心一振,左掌虚推一记,竟硬生生侧转身躯,借势抽剑出鞘,反手一剑自下撩上。那武将眼光闪动,执住剑鞘,倒肘反挥,正格住无锋剑脊,两人双双平落下地。

    明琅双足一沾地,便疾步倒退,武将身势一飘,以剑鞘行剑,凌空刺下,抖腕圈点数朵剑花。明琅避让不过,越发以快抢快,一气截下此人泼风般十来剑,手臂隐隐发麻,心知这武将内力较己高出自己许多。她自小便是遇强越强的脾气,当下身形一变,步如灵猫,改以极轻逸的身法与那武将缠斗。

    随队的禁卫见头领与人动起手来,纷纷围上。明琮远远认出这人正是王欢喜,急忙呼道:“王将官,误会、误会!”

    正好此时明琅一记“飞鸟投林”,仗剑跃起,一掠而下,王欢喜窥得分明,调过剑鞘,抖手直刺。当的一响,长剑堪堪入鞘,他把手放开,却哈哈大笑:“小姑娘身手不坏。你到底是谁,怎么一身不良人打扮?”

    明琮奋力挤上前,揖礼告罪:“她是舍妹明琅。适才我等避让时马匹受惊,这才冲撞了队伍,实在不是有心的。还望王将官饶琅儿这一回。”明琅默默退到他身后。

    王欢喜打量他一眼:“原来是你妹子。罢了,好在咱们是收队回宫复命,不是护送车驾,不然令妹可就真免不了重责!”说完转身传令队伍继续前行,又对明琮说:“听闻今日是明帅生辰,可惜王某须得当职,不然定会携礼登门,也算为那日唐突之举略表歉意。”

    明琮唯唯诺诺:“王将官辛苦,但不知今日出宫又办什么差事?”

    王欢喜笑道:“不算什么机密。僧官报告陛下钦赐改建的弥勒寺落成,陛下赐下一些法器袈裟等物,派我给寺院送去。回头主持上任,说不定还有大赏呢!”

    女皇素来事佛虔诚,登基时又自承弥勒转世,神都佛事远比各处兴隆。那舍宅为寺的贵人又特请改建的弥勒寺,当然更讨女皇欢心,大加赏赐也在情理之中。

    王欢喜说完,复瞧了明琅一眼,赞道:“好剑术!咱们后会有期。”

    明琅心头怦怦直跳,唇舌一阵发干,好容易回过神来,见大哥也拿古怪的眼神看自己,支吾道:“哥哥这是做什么?瞧得我好不自在!”

    明琮道:“大伯说王将官是禁军中首屈一指的高手,便是他的上司大将军李多祚都不曾胜过他,你与他交手这许久居然不露败象,还能得他称赞,想必真个武艺出众。倒是为兄愚钝,竟一直不知道……”

    明琅心头涌起一阵愧疚,低声分辩:“师父叮嘱过我,他教我习武是为强身自保,不可轻易与人动手争强,也不可妄对他人宣扬。我只是遵从师命行事,并不是有心要瞒哥哥的。”

    明琮叹了口气,转头牵马,边走边说:“你这位师父神神秘秘,你学艺多年,为兄连他姓谁名甚都不晓得。琅儿,你说他是世外高人,隐居终南,为兄当然相信,但万一他其实是犯下什么大罪的江湖高手,不得己才避世……”

    明琅忙说:“阿爷当初既然放心让师父带我回山学艺,哥哥应该相信家师绝非歹人。”

    见妹妹着了急,明琮顿觉心软,温言道:“好啦,大哥相信你。唉,小时候我一直寄养在别人家里,说是阿母病逝之后,阿爷一人照顾不了两个孩儿,兼之你又生来多病,只好抱你四处求医……”

    听他说得动情,明琅不由红了眼圈,明琮又道:“后来阿爷来接我,说你被人带走抚养,这些年无论再怎么辛苦,他老人家都一直将我带在身边。认真说起来,阿爷是要疼我得多,难怪你每次回来都怨他偏心,总跟他顶嘴。琅儿,你是不是也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