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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第二足矣

    芸苑。

    林余目光扫过在场的各衙门主事之人,慢慢说道:

    “织工暴乱,因布政使司左参政胡乱施行朝廷税收政策导致,死有余辜,判抄没之罪。

    你们可有异议?不妨说来。”

    宋副使、钱同知两人先是对视一眼,接着看向布政使司衙门的张大绪张参议,哦不,现在是张参政了。

    事情是你们布政使司闹出来的,你可愿背锅?

    你如果愿意背锅,我们按察使司衙门和知府衙门只有拍掌叫好的份,又能说什么!

    张大绪咬紧了牙,顿时明白这位总督府林参将升他官职的用意了。

    他伸长了双臂,又是一个大拜,恭敬喊道:

    “前左参政贪赃枉法,以致今日之乱,本代参政一定会牢记教训,恪尽职守,不叫皇上失望,不叫我浙地百姓失望,不叫总督府失望。”

    林余轻抬手,示意张大绪起来,提醒道:

    “民乱平定之后,朝廷定会派锦衣卫复查此事,到那时,证据是否确凿,你别叫锦衣卫失望就行。

    小阁老给前左参政的密信,我不曾看见过,便只能当做没有。锦衣卫来查时,我亦是此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信此刻开口了:

    “林参将说的极是。既然林参将打了样,咱们都照实说就行,不要添一句,也不要减一句。”

    宋副使、钱同知俱都点头称是,张大绪顿时苦了脸,那抄没前左参政的家时,他究竟是找还是不找,那封密信?

    不如…不找!

    然后…把“见过密信”的言语,改成“听右参政说起过密信”。

    反正,右参政已经因为当了逃兵,被林参将判了革职抄没,多一口锅,也没什么吧!

    即使锦衣卫最后找到了密信,又如何处理密信,那也不关他事。

    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参仪啊!

    又一件事情议定,在场众人心情都不自禁轻飘了三分。

    织工暴乱的因由已经找到,罪魁祸首也已经身死伏法,对他们这些官员来说,最大的“坎”迈过去了。

    至于如何平乱,那是总督府和都指挥使司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担责。

    林余见屋内气氛似乎又融洽了几分,紧接着问道:

    “按照咱们刚商议出来的章程,宋副使,在场众人里面你最精通大明律令,那你来说说,该如何给织工们定罪?”

    宋进勇一个激灵起身,却讷讷不敢言语。

    这可是造反…是大明律令里边最严重的罪…当然是带头的凌迟,参与的杀头,同族的流放……

    可刚刚明明说的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这种情况,自然应该是严惩当官的,安抚参与暴乱的织工。

    可他宋进勇,区区按察使司副使,如何敢替朝廷向织工低头?

    皇家颜面呢?

    这是报复!

    这一定是报复!

    这林余,分明是还记恨上次他替蒋千户之子蒋云秋求情的事,如今朝他发难来了。

    也是,听说是蒋云秋跟这林余争风吃醋,才把自己闹进了牢房。

    男女之事,可大可小,可大可小啊!

    他深深作了一揖,惭愧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前几日我因底下蒋千户求告,竟动了私心,去总督府为一浪荡子求情,真有愧于按察副使之身份。

    幸得那时,林参将秉公办事,我才没有酿成大错。

    而织工之事,重于前几日之事百倍千倍,我小事尚且有瑕,此刻如何敢妄论大事。

    还望林参将能恕下官无能之罪。”

    宋进勇一口气说完,心中不禁为自己的急智得意。

    你林余处心积虑要害老子,老子直接坦白:

    老子就是无能!

    老子就是不行!

    你最多撤老子的职,你还能抄老子的家么!

    哼,你行你上啊。

    林余听完,不禁目瞪口呆,又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想参考一下大明律令来着。

    毕竟,锦衣卫会复查此事的,他不能任由自己的想法信马由缰不是。

    但他也立刻明白了宋进勇的意思,这分明就是…不想担责呗。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做的人全错。

    想得倒美!

    老子偏不能让你们如愿,等到平了这民乱之后,向朝廷汇报之时,在场诸人,都得在“功劳簿”上。

    所有人都有功,便是所有人都无功,那身在京城的胡宗宪,才有可能独领功劳。

    都是部堂,领导有方啊。

    林余不跟宋进勇掰扯,径直说道:

    “既然如此,我说说…大家的意见。

    织工本为我大明百姓,因贪官污吏弄权,不得不反,那就该无罪。

    明日大会上,诸位都要现身,我会代诸位,向织工们宣读官府的处置。”

    “大会?”

    “什么大会?”

    “林参将,明日可平不了乱,你这是胡闹!”沈信一下子站起身,急声说道。

    “明日若是真有什么大会,咱们一现身,要么得被活捉,要么得被打死,前车之鉴犹在侧,林参将你虽是好心,却未必能得好报啊。”张大绪自认为跟林余是一头的了,苦口婆心劝解道。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温度骤降,几位衙门的主事官们,都急了。

    明明有更稳妥的法子,明明杭州右卫和杭州前卫已经接到了调令,何苦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那些织工,说的好听些,是我大明百姓。说的不好听,就是红了眼的凶徒,什么残忍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你林余,明明很聪明啊,哪怕部堂不在,照样稳住了局面,可怎么在最关键的地方,开始犯糊涂了。

    众人还要再劝几句,却见林余朝座位末首的沈一石问道:

    “沈兄,我让你请的那些商人,请来了么?”

    沈一石忙起身答道:

    “禀林参将,除了被织工打死的天下第一纱厂葛灯芯,其余的都来了,一共五位,分别是:

    天下第一丝栈蚕娘子。

    天下第一绸庄苏胖子。

    天子第一绣坊凤三妹。

    天下第一布行钱老广。

    天下第一织坊陆半城。”

    林余听着这么多的“天下第一”,不禁好笑说道:

    “沈兄身为浙地首富,怎么连一个第一都未混上,可见这第一之名,多为名不副实啊。”

    沈一石含笑拱手:

    “林参将谬赞,小人惶恐。这诸多第一,是世世代代积累所致,小人不过一时得意,何敢比较。

    小人所愿,第二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