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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杉的故事

    “曾经我以为人都会变的,包括我也一样。”

    乔杉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

    “我非常非常爱我的妻子白雪,还有我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乔梦和乔铭。我很爱他们,很爱很爱,就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对他们的爱从来不曾变过。”

    “我是二十四岁的时候和白雪结的婚,那时我还是个二道贩子,她却是一个小老板的女儿。”

    “按道理说,我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不过命运就是这样,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竟然是她先追的我,哈哈…”

    “我的生意在她的帮助下越来越大,于是我便想着挣更多的钱,给她更好的生活。当我们过结婚纪念日,我说我搞出了第一个属于我的公司,她也告诉我她有喜了,嗯,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我的公司马上缩水,甚至到了要宣告破产的程度,家里一分钱没有了。我频频站在天台上思考,感觉人生其实也就这样,跳下去和不跳下去也没什么分别。就在我在那里低头看下面的芸芸众生时,她给我打了个电话,用羞涩又忧愁的声音告诉我,她的肚子里来了一位小天使。”

    “就是这样一通电话把我拉了回来,我没有跟她说过这些,我告诉她我很好,家里还有钱。可背地里我不吃不喝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只为早点还清债务,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乔铭那时才读小学,他像我一样固执,他懂事特别早,人们都说他太懂事了,像个小大人,倒显得我们无能了,哈哈…”

    “终于,在我无债一身轻的那天,我也听到了女儿降生的喜讯。凌晨三点,乔家有多出一位可爱的小公主。我发誓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可能会惯坏她,但没关系,我不想让她吃苦。”

    “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白雪老是这么问我。她说她为我生下两个孩子,就算人都会变,我也不许变,要我爱他们到老。我会变吗?我也不知道。随着我的公司越开越大,我离开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我在某种程度上说,不算个称职的父亲和丈夫,我时常惊觉孩子长大到我都不认识了,惊觉白雪脸上多出不易发现的皱纹了。”

    “我看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后,常常看着家人以前的照片久久说不出话来……我的心很酸很苦,但我不敢哭,我没有资格。我发现我自己走上另一条路,把他们远远甩到身后了。我知道这些错我无法补救,他们越是露出坦然的表情,或是说不怪我之类的话,我就越发痛恨以前的自己。”

    “我哀求孩子和他们的妈妈给我一个机会,尽管孩子早已成人,妈妈也马上要过她六十五岁的生日了。这时乔铭还在我手下历练,成绩有了起色;乔梦对艺术有很好的天赋,渐渐地要变成什么什么家了,他们早就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了。你们知道吗,我想他们答应我这无礼的要求时一定花费了很大的勇气。”

    “我的提议是全家一起自驾游,跑遍云海,因为我老是记得白雪说她最喜欢到处转转,看看云海的变迁。我也记得我无数次答应过她,却没实践过一次。当我重新说起这件事,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欢呼雀跃,一如我曾经常常带她到处玩那样。”

    乔杉幸福地闭上眼睛,笑着说:“接下来就是你们听得耳朵起茧子的大团圆结局了。”

    “我们一起玩了很久,孩子也原谅了他们的老爸因为工作缺席他们童年的错误,妻子也接受了那个顶天立地的丈夫。我这才知道陪伴的重要性,高价拍下了龙门公馆,什么都不用干,陪着他们,把曾经失去的加倍补回来。”

    楚正仪几人静静站在他的身侧,空气里的气氛很微妙,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打破沉默,尽管他们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猜到了什么,五味杂陈。

    “李神医,我原本有机会挽回的,可是好像又不可挽回。”

    他轻轻叹息,梦呓一般说:“谁想到上天就是这么残忍,他们在我的眼前一个个消失,火焰吞噬了他们,也毁了我的一切。楚大师,您打开我胸口的吊坠盒子,那里面就是当年事情的真相。”

    楚正仪闻言,把手伸进乔杉的胸口,果不其然,一个精美的盒子出现在他的掌心。吧嗒一声,盒子打开了,一片发黄的照片弹了出来。

    画面里,略显苍老的白雪和乔杉十指相扣站在中央,一左一右是他们的两个孩子,眼睛里都充满光泽,笑容从心里显现到他们的脸上。

    照片的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一份老报纸被裁剪又揉搓后的产物静静呆在那里。众人阅读了剪报,它是记述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的一份证据,在大篇幅的车祸调查之后,鲜活的生命在那上面唯一的痕迹是:三人当场死亡,一人重度烧伤。

    剪报附带照片,然而那照片早已被时间侵蚀地不成样子,只能依稀分辨出被撞击到变了形的汽车和浓烟烈火的影子。

    “如你们所见,白雪,乔铭,乔梦在那场事故中都死了,我则是身受重伤却侥幸存活下来的人。”

    “我还清楚记得那时候,我感受不到疼痛,不,应该说我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我好像呆在病床上,好像呆在前一晚的家里,就像刚刚谈论完第二天去哪里玩,好不容易口干舌燥地爬上床,心里还是难掩兴奋和期待。”

    “说白了,我不相信他们的离去,我的时间和空间感知理所当然地出了差错,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应该在哪里,我只感到我的心少了一块,我努力地回忆,却怎么都记不得那一块丢掉的拼图的图案了。”

    “当然有人劝过我要走出来,他也是这么说的,人都是会变的,也许我一时无法接受他们的死,但是迟早我会接受的,是时候开启一段新人生了。我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他们的脸在我眼前来来回回晃,因为我的眼睛被烧伤一个,瞎掉一个,于是我看不清他们样貌,不过他们说的话却是出奇的一致,说到我反感。”

    “走出来吗?我似乎决定不了。我闭上眼睛,白雪和孩子们鲜活地在我眼前笑。我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觉,我仿佛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候,不,比那还绝望,走不到头的黑暗早就把我所剩无几的理智消磨殆尽了……”

    “灰暗的日子在不久前来到了尽头。那是多久前来着?我不记得了,我印象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给了我一块宝玉,告诉我,只要我足够想念,那么它们就能成真。”

    “我谢过他,接过宝玉,它在我的手心里大放光彩,我讶异地发现我能看见了,它梦幻般的色彩里映照出的亡者此刻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