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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卷地知忽(三)

    1平行卷面

    南北殖民地在几千年里坚持不懈,同时派遣了数十次探险,终于会师矿圈中线。这一带无论地面还是上洋都是无人区,有几千名探险者在高原上变成烤肉,在旋风吸水时升天。两边的半人马以此为界,完结了几千年的扩张。

    会师时两支队伍都晒得不成马样,但之后他们渐渐发现,对方不仅撬舰造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还有一样的海岸线城圈,一样的邦国,一样内战不休,一样的殖民历程,王爵将相贩夫走卒的姓名长相生卒年月言谈行止都如出一辙......一想到这个世上有个照镜子似的自己,半人马就强迫症爆发:

    “对面的那个我一定正在想和做跟我一模一样的事儿。”

    于是半人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几千年来的争强好胜之心,扩张统治之欲日益淡泊。显然他们在全卷殖民终结之后失去了目标,面对一个平行世界又感到虚无,只能消沉臆郁了

    实际上南北一旦接触,两地就开始了连锁反应式的差异化,历史文化乃至个体都不再雷同。然而半人马从此厌倦了争霸杀戮,转而专注于科学,继而文艺。

    地理发现终结数百年后,泽人渐渐有了关于平行卷面的记因,200年前,南北泽人开启寻找平行同已的风潮,或亲自跨洋,委托他人代劳,找到之后,她们会喜滋滋地比对记因,从此以至亲相待。

    半人马最怕见到的就是对面卷的同己,泽人的平行寻同把他们看得目瞪口呆。这股寻同热持续了大约100年,还衍生出同己代养等业务,直到北泽闭关锁国才偃旗息鼓,到了今天,仍有几家寻同中介在南源和渡地开展业务。

    2蛊

    距今600年,半人马依据科幻小说,驱使3000头老肥虫战俘联网,缔造初代机智,100年后,初代机智升级为超级机智“蛊”。其宗旨是造福于全卷各族,实现共同体理想。蛊的架构师是半人马的天才,其工作中枢是波人工程师的杰作。他们精确构建了洋波阵列,再往里边填充了几十万条神经,以此替代老肥虫。多次迭代之后,“蛊”的工作中枢由微虫制作,因为它们才能够胜任更小尺寸和海量规模。

    蛊融合了各族语言、律法,数百年间逐渐在各领域实现自动化,开启替时代:

    矿机、土木机替代矿工、土木工,揾床、揾室替代泽人外腔,蜉奶替代泽人乳汁,进而做出仿制蜜酪,电车、电艇替代滑道、撬船。此外还替代商店、荧石以及一切娱乐。目前半人马基本退出理工科技领域。共同体的各项工程,都由蛊来具体开发,波人公程师只负责主要架构,或者搞一点审核,远比写科幻小说轻松。

    蛊还按照科幻大选夺冠创臆,成功实现了鹏、人和屏裹的创生。屏裹实际上是蛊的终端,其轻薄柔软,人类和半人马一手掌握,泽人贴脑门上,波人包裹一球。

    独立于全卷共同体之外的北泽,无法享受蛊的好处,因此科技落后生活艰难。因此,北泽致力于开发自己的超级机智“蠕”,尚未有实际运行的消息。据说其设计近似初代机智,只不过工作中枢不是老肥虫而是泽人。

    即便蛊在各领域实现高度替代,卷地人也从未让其染指核心治理。而著名《最卷臆想》预言蛊将在未来的全卷大战后统治全卷。

    3荧石

    在电灯被发明之前,唯一的地面光源来自于荧石,生活在阴霾天气和昏暗窑洞里的泽人对其推崇备至。荧石的种类繁多,颜色密度各异,作为泽人的珠宝以五彩荧石最为珍贵。

    卷地有两种奏乐,除了半人马的弦琴,就是泽人的荧石奏乐。首先荧石有各色,又有空荧实荧,荧条荧球,重荧轻荧。把不同荧石置于外腔中互击,或骨刺敲打,分别组合,生出各种荧律。但历经北泽再造,共同体替时代,荧乐已近绝迹。也有人将其打磨成骨刺形状,作为损害或脱落骨刺的替代品。

    光讯和火电以及波人的能量球的主要材料是透明荧石和黑色荧石。光讯是卷地最先进的通讯技术,采用荧石材料发射光信号,因此在光线强烈的地方不太灵。而波人说他们那上面光线强烈,不具备暗室条件,否则老早就把光讯给搞出来了。

    而火电以及储藏电能的技术是波人的发明。半人马据此生产了全卷大半能源,却说该技术原本建立在半人马的荧石研究成果之上,拒绝了波人的专利费要求。

    干原和过渡地带干泽散布着零星荧矿。荧石一度成为全卷硬通货,被制作成荧币流通。1000年前半人马在矿圈会师,300年前经过进一步勘探发现,原来整个一圈都是荧石原矿,以透明荧石居多,边缘有黑灰绿黄红各色。荧石从此取之不尽,荧币币值以及荧石价格大幅下跌。

    再后来半人马发现这些原矿只需要组合联接,就可以发电。现在总共有1%的矿圈连接,供应了全卷80%的电能。半人马在300年前退出了大部分殖民地,后来又退出了科研领域,但其依旧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因为他们除了老家城圈之外,还牢牢控制着一圈:矿圈。

    4波人周边

    除了矿圈上方,淡黄色洋波几乎覆盖整个上洋,厚达1里。最初它是无生命的泡沫,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栖生其中的光合菌所支配,最终两者融合,蔓延卷地。

    地波是洋波的近亲,地面种族曾靠它们采集轻气,其主干坚硬高大,可达百米以上,半人马用其建造房屋和撬舰,对于泽人来说用处不大,满坑满谷的波泡却阻碍了耕种,因此经过数千年的砍伐,地波几乎灭绝,就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波干。

    空中的洋波没有各种天敌及不利,繁茂无比且底部有千百年积累的坚硬痂壳以阻挡火光,因此成为微小生物的家园。数千年前,一种单细胞生物驱赶了其他邻居,成为洋波最后一次共生的伙伴,共同造就了上洋最厉害的自慧文明。

    500年前波人科学家德,在一场洋波体叠压事故中幸存,悟出了应力的存在,还倒腾出了相关原理和方程式。但其原理无法解释卷地和火之间的力场,以及旋风吸水等诸多现象,方程式只能拿来计算一些短距离小物体,还很挑时间。德还特别操心这不明不白的旋风吸水停了怎么办?岂不是所有的波人都得热死?再者,既然卷地是有限的,那么还会不会收缩?

    那时复体人刚刚出现,经常发生同一性问题,德不幸也中了招。据传他是卷地寥寥无几见过火的人,见过之后就发生了分裂。他本来有三个球体,德一德二继承衣钵,在应用领域继续钻研,最后搞出了火电转化。而德三却认为自己前半生的成果都是假象,并拒绝回归,最终创建拜火教,宣扬火是物质能量释放的终极形式,并且独一无二,永无止境,永不终结。

    5泽人周边

    泽人第一周边当然非鹏人莫属,首届全卷科幻大赛夺冠创臆,卷地生化与飞行科技的结晶。其次则是鹏人的前身,流浪泽人。

    而鹏人创臆的灵感又源于波泽。波泽是波人和流浪泽人的共生体,泽人提供载体和养分,波人收集轻气,令庞大的身躯自在悬浮。每一个波泽可以容纳数千波人,少量波泽体内出现了核液池,而波泽们也可无限连缀。

    北泽认为这是一种新的殖民方式,将波泽拆分消灭。而在南源,因为技术迭代,波人不再有共生之需。飞鹏生化改造将流泽扩体100倍以上,但一般泽人外腔延展不超过原面积的5倍,否则会丧失组织弹性,并破坏内外腔之间的联结。而波泽的外腔扩展己达10倍,一旦没有了波人的能量和轻气加持,身体的溃败就会很快到来。所以这个种类只存在于距今600年至300年之前,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过万。

    泽人的记因名不见经传,却拥有卷地唯一的远古资料。但远古记因大多由于泽人的各种悲惨遭遇而丢失,还有一点现存于世,大多来自于波泽共生时期波人的收集。

    泽人犹如专门的耕种机器,生育机器。有一种说法,这只能是人为改造而来,否则以丘泽的无灾无变,温润恒常,泽人的无欲无求,单调迟缓,绝无可能演化出这种体型。该观点没有考古证据,仅仅来自零星模糊的远古记因。

    另一个非主流的说法认为,泽人的流线型身材,证明其由两栖或者水生进化而来,由此大胆推测泽人和半人马其实拥有同一祖先,只不过半人马这一只进化更快。齿轮还有一个旁证那就是蛊从不公开泽人和半人马的上古还原继因,就是因为两者其实并无区别,而半人马统治者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6人类周边

    虽然人类的头脑借鉴了波人的继因,但波人一直认为半人马设计的人类继因图谱并不公正:

    “夺魁的科幻小说里人有雌雄两性,为何仅仅造出了雌性?难道不是为了解决半人马社会的光棍问题?”

    对此半人马有一番解释:

    “根据继因模型对比以及半人马的相关种群研究,人类的雌性远比雄性优越。雌性集聪慧美丽于一身,也能够完成自体繁殖,而雄性不能生娃,其蛮力在替时代又无用武之地。因此雄人的存在完全没有必要。”

    但波人并不买账:

    “人类生来聪慧果决,优雅自信,谈吐得体。然而每当雄性半人马靠近,她们就必定脸红筋胀语无伦次。只要雄性半人马乐意,人就会投怀送抱。”

    而半人马也不装了:

    “咱们各族都很爱人类,但很难想象人会和飘在空中的一串小球恋爱......”

    其实要终结这些争吵很简单,那就是公布人的继因模本,但共同体最高层以隐私为由将其设置为最高机密。

    而当人类存在几十年之后,各族渐渐认识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人如此完美强大,恐怕总有一天非但不能忠实于各族,反而会凌驾于各族之上。

    为此共同体核心会议决定,在各族对于人类的疑虑消除之前,对人类实施与生俱来的多方面限制,包括寿命以及记因传承。因此其寿命一减再减,原本效仿泽人的记因传承能力也遭到了取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