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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太后病重

    翌日,赵佣终究是在慈元殿中见到了孟元,等见礼完毕,屏退左右,赵佣先是让孟元聊一些军中趣事,孟元说着说着发现官家并不搭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也不着急,反而越说越起劲。期间甚至还有时间喝口茶。赵佣看自己的故作姿态,并没有引起想象中的效果!只等尴尬的瞪着眼睛,像个小丑!按说孟元的曾孙女都嫁给自己当皇后了,如今孟氏跟自己一荣俱荣,一损则损!自己稍作姿态,不应该借坡下驴吗?

    半响后,赵佣只好出声打断孟元:“孟卿,你是婵儿的曾祖父,那就是我的长辈,如今朕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孟卿!”

    还不等赵佣问,孟元直接跪地行礼打断道:“官家若有差遣,臣自当万死不辞,当不起官家请教二字,况且官家如今春秋鼎盛,英明神武,想必就是有所疑难,也都是暂时的。而臣自幼粗鄙,不通文字,实在是有心无力!”

    赵佣看着眼前俯跪的孟元,感觉就像一个滑不溜秋的老王八,自己话都没说完,他倒好根本不接茬,直接就跪。他就不信,来之前孟皇后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就算孟皇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孟元活了一辈子,难道从自己的问话中察觉不到?

    赶紧扶起孟元,也不说话,直接端起茶杯就喝,气氛沉默半响,赵佣还是反应过来了孟元话里的意思,一是站队,二就是劝他耐心等待,三就是孟家位卑言轻,于大事无益!知道孟元想歪了,赵佣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听孟元继续说着军中事务,不知不觉中孟元谈起了禁军中的捧日军、天武军、龙卫军和神卫军。因为是所有禁军中战力最强的又被称为上四军,按照编制来说是20万人,创建之初由于是最精锐的部队,秉持着宁缺毋滥,所以四个军当初都没有满员,而且是缺员严重,只有不到四万人的样子!如今多年过去虽然几次扩编也只有八万人左右。接着又说起了捧日天武都指挥使李浩和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姚麟。

    李浩是马军都虞候兼着捧日天武都指挥使,是因为其父恩荫入官,从军以来,破侬智高。韩绛城啰兀,领兵战赏堡岭川,杀大首领讹革多移,斩首一千三百余级。熙宁年间,西北战时曾著《安边策》拜揭王安石,由王安石告知神宗。接着跟从章惇于南江引兵,由三路屯镇江,入遂州,讨舒光贵,破盈口栅,下天府,会于洽州,入懿州。蛮酋田元猛、元哲合狤狑抵御住官军,李浩分兵击之,杀狤狑,降元猛、元哲,遂城懿州。进讨黔江蛮夷,复城黔江。章惇上其功,直接说道不当与他将比。

    孟元说完咳嗽几声,喝了几口茶便接着说姚麟。

    姚麟是龙卫军跟神卫军的长官。姚麟属于西北将门姚家,姚家起于姚麟祖父姚福进“以挽强名于秦陇间”,后修筑姚氏堡,抵御夏州党项。其父姚宝直接参与宋夏战争,在定川砦之战中为国捐躯。姚兕、姚麟因父亲战死而荫补武职,获得晋身之阶。二人走上从军道路后,在宋夏战场上并立军功,以军功得到升迁,逐步从地方走向中央。之后姚氏子弟继起为将,姚家如今在军中较有影响力。而姚兕、姚麟在姚氏家族成员中成就最为突出的。自姚兕战死后姚家便以姚麟为首。可以说姚家是西北将门的新起之秀但是却在西北地方没有折家,曹家,仲家根深蒂固。与没落的杨家将差不多。如今虽然在东京管着禁军中的两军,但对下失了西北的根基。对上朝中无人,再无进身之阶。所以在军中略受排挤。

    孟元说完这些便沉默不语!他今天的话有些多了,现在有些后悔了!根本不该讲这两个人的事迹,但凡今日的谈话泄露出去他估计都得免官罢职。关键是会牵连到官家,那他就万死莫辞了。平常他最多就是在谈话中不经意的提下两个人的名字,多一个字都不会讲!但今天感受着赵佣略带着急的神色,不由的多说几句,一是想给官家吃颗定心丸,二就是怕有什么不忍之事发生!

    但是赵佣听他介绍的这两人,孟元讲姚麟的意思他已经明白,无非就是找机会让姚麟效忠于他,两情相悦的事情,不必多说。但是李浩对于他来说就是突然听了个别人的生平事迹,这是因为他还没有彻底的将自己代入这个时代。不然的话当他听到李浩是拜揭王安石领军又跟从章惇出征的时候,就应该明白孟元的意思。但他也感觉到孟元给他讲这些意有所指,便埋头思索起来。

    半响终于明白了过来,其实孟元的话已经讲得很明白,几乎就是白话,但是赵佣毕竟第一次接触,对一些事更是感触不深,这还是话里有王安石,他才反应过来!至于章惇他更无从知晓,听孟元话里的意思是李浩的上官?朝廷的官员是时候好好了解了,要不然别人想对自己提点自己都意识不到。

    孟元见赵佣半响才露出恍然之色,面上不显,只是借故告退!

    就在赵佣计划着怎么跟这两人取得联系时,一个突然的变故打乱了他的想法,高太后病倒了,站在慈宁殿外,赵佣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想法,是希望高太后从此再也醒不过来,还是能够挺过这一关!自己是不是应该趁机联系姚麟跟李浩。高太后病重的情况下,自己派人找来禁军首领,并且接管皇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在赵佣胡思乱想,优柔寡断的时候。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日头偏西,最终刘太医带着其他几位太医走出慈宁殿,对着赵佣说道:“禀管家,太皇太后已无大碍,就是身子骨有些虚弱还需静养几日。”

    赵佣长舒一口气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叹息说道:“朕知道了!可以进去看看祖母吗?”

    “回禀管家,自然可以。”

    进入殿中看着满脸憔悴,风烛残年望着自己的老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走到床头,握住了高太后的手,高太后似乎一怔,过了会轻声道让其他人都退下。

    夕阳的晚霞照进大殿映着高太后的脸颊有些发红,不在那么惨白。高太后虽然屏退其他人却没有先行开口,赵佣也没有出声询问,二人就在晚霞的照耀下,相顾无言。最终高太后还是开口道:“禁军里的李浩跟姚麟对军事颇有见解,官家有时间可以将二人招进宫中问询。”也许是赵佣落水后的变化,也许是病重后的放下心防。也可能是试探,高太后对着赵佣说出了上面的话。

    赵佣只是摇头,并且拍了拍高太后的手说道:“此事不急,一切等祖母好起来在说。孙儿还盼着您给孙儿以后的孩子取乳名呢。”当赵佣握住高太后手的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充盈全身。无论这位的权利欲望多么的重,思想有多么守旧!纵观他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来,对自己的关心跟期望也是做不得假的。这一刻,无形的默契在赵佣握住高太后时悄然达成。(赵佣自然不知道,原历史中高太后元祐八年弥留之际。将范纯仁和吕大防等重臣叫到床前,对他们说道:“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宜早求退,令官家令用一番人。”可以说赵煦能十分顺利的接手朝堂,并且起复新党!跟高太后临死前的布置有很大的关系。)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太监进来说宰执都在门外候着并且询问高太后病情。赵佣先是对着高太后说道:“祖母,是要孙儿将宰执请进来吗?”

    高太后本想直接让赵佣通知一声,但怕引起误会,还是勉强在宫女跟赵佣的搀扶下半躺在床上,让诸位宰执进入大殿。等诸位宰执行礼后。高太后说道:“哀家并无大碍,只是明日朝会去不成了。然明日会有大食国使臣进献。就由官家自己开朝议事。”

    苏颂跟吕大防对视一眼,相继低头领旨,后面的几位见宰相没有开口便也低头领旨。随后退去。一直到了政事堂,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的苏颂才道:“吕相公觉得是何意?”

    “弹冠乘通津,但惧时我遗。服勤尽岁月,常恐功愈微。”尚书左仆射答非所问的念了两句诗便回到自己的堂屋开始处理政事。

    苏颂自然不是不学无数之辈,只听两句便知道是陶渊明的《咏三良》心中默默诵背全文。(弹冠乘通津,但惧时我遗;服勤尽岁月,常恐功愈微。忠情谬获露,遂为君所私。出则陪文舆,入必侍丹帷;箴规响已从,计议初无亏。一朝长逝後,愿言同此归。厚恩固难忘,君命安可违。临穴罔惟疑,投义志攸希。荆棘笼高坟,黄鸟声正悲;良人不可赎,泫然沾我衣)虽然这首诗用在此时并不合适,但苏颂还是明白了吕大防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管两位相公心底如何思量,终究还是到了朝会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