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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前路难定

    朝堂之上闹得群情汹涌,赵佣借口女儿降生对范百禄的处理迟迟不定,虽然高太后可以直接下旨,但是这次却稳坐后宫,似乎看不到朝堂上的争斗。

    于是黄庆基又上奏折陈明范百禄五大罪状:

    第一条罪状,还是老生常谈的跟苏颂勾结。

    第二条罪状,结党营私,吕陶,岑象求因为范百禄的原因,青云直上。不符合朝廷法度。

    第三条罪状,前任夔州路转运使回京述职,御史台尚未有公论的时候,范百禄因为跟他是同乡,马上为其安排官职,差知梓州。违抗朝廷的法令。

    第四条罪状,范百禄曾经巡视河防,刚愎自用。致使决堤。吕相公曾言“大河流,国家之保险所在,现在塘泊已经坏了,境内河流淤塞,河又往北注入了。应当派人去亲自勘探河水流向。”范百禄竟然不广纳言路,一直拖延到春天河水泛滥上涨,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条罪状,欺上瞒下,擅自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利作威作福。

    赵佣看着手中的奏折,让童贯调查河防一事,本来赵佣是不打算处置范百禄的,因为其确有才能,尤其是刑事上更有独到见解。本来打算强顶着诸位大臣将范百禄降职到刑部尚书。也算物尽其用。但如果真的如奏折所言,因为刚愎自用而导致决堤,从而使百姓受损。那朝堂之上就留不得了。正好遂了朝臣的意愿,

    高太后的意思更是让他琢磨不透,按说范百禄的事情根本落不到他头上,高太后垂拱,然后自己盖章。一直都是这样。唯独这次稳坐钓鱼台,将自己推到台前。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通的赵佣,只是跑到慈宁殿再次跪舔了高太后。然后将自己的处置告知。

    高太后只是轻轻的说道:“哀家知道了。官家看着办就好了!”

    本该起身行礼的赵佣,看着头发花白,神色有些衰败的老人,不知为何,竟然又坐下。陪着面前的老人闲谈起来。还看了一场戏牌。

    几日后正在逗弄小茵茵的赵佣,看到梁押班拿着一个奏折在殿外侍立。将女儿还给孟婵,就向外走去。

    “怎么直接拿着折子来我这里了,太后看过了吗?”

    “禀官家,就是太后宫中派人送过来的!”

    赵佣打开一看上面介绍的是西北战事:“西夏派兵劫掠环洲,章楶带兵从小路拦截获得首级四百,得到几千头骆驼、马四百八十匹。”表功的折子。

    没啥可说的,按照军功表彰就是了。赵佣没当回事。

    可是过了一旬,朝堂之上弹劾章楶跟西夏相约故事,乃是故意在他升户部侍郎的时间给章楶送来军功,甚至直接在朝堂上说道:“章质夫临老了才有这么多战斗?这也是怪事。”于是章楶的侍郎职位就没了。

    赵佣看着目瞪口呆,好家伙三言两语,一个侍郎就这样没了,斩获的军功也没了。这还是朝堂吗?如此儿戏也是朝臣能做出来的事情?如果确有实据也就算了,关键全是空口白牙,张嘴就说。面上的营业性木雕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回宫之后,喊来童贯,让其调查章楶一事的前因后果。

    心中憋闷就没有去皇后殿中,而是来到了刘昭仪殿内,想要欣赏下绝美的舞姿来缓解心情。

    谁知道刘昭仪舞步有些歪斜,赵佣细问之下才知道,刘昭仪去跟孟婵请安的时候,没看到孟婵殿内的一个宫女,躲闪不及一不小心崴了脚。

    赵佣看着眼前柔柔弱弱的刘昭仪,赶紧细声安慰,并且卖力耕耘一番。

    第二天赵佣微微扶腰,本想放松一下,没想到啊!

    回到福宁殿中赵佣,被韩三告知,朱大人已经在殿外相候。面色一肃,随后展颜。宣进殿中,等行礼完毕。

    “朱卿,朕心中有甚多事情不解,今日将朱卿请来,乃是解惑。今日你是先生,我是学子。请先受我一礼!”

    说完就要行礼,朱光庭见状直接避开,开口道:“臣微末之言,哪里能被官家称呼一声先生。官家折煞微臣了。官家有所问,臣定然知无不言。”

    “朱卿,只是知无不言,但是没有言无不尽啊!”赵佣笑道

    “官家恕罪,臣言语不当。请官家责罚。”朱光庭急忙起身行礼!

    赵佣挥挥手无所谓的说道:“那这样今日我不论师生,卿不论君臣。我们畅所欲言如何。”

    “臣遵旨!”

    “朕这第一问就是《积钱还母》所讲何事?”

    “贾易七岁丧父,其母彭氏以纺织供其上学,有时与以零用钱,贾易不忍用,积得百钱,仍以还母。此时将的是贾易孝心故事!”朱光庭沉声道。

    “以我三句两句书,累母四更五更守!为母不易,儿子本就应该爱怜。如此纯孝的一个人,为何如此惨淡收场?你跟贾易都师从程颐,朱卿可否教我?”

    “臣不知!”

    “朱卿不知道,朕倒是有个小故事,想要跟卿讲一讲,说从前有位姓贾的大臣因为与另一人朝堂政见不和,相互攻歼,使另一人倒台,然后另一人以前施政的地方,当地父母官为了撇清关系,将其以前的政策全盘否定,地方百姓负担加重,甚至有人饿死。不知此事身为一个纯孝之人会如何想?此事那位姓贾的大臣当然不知。但是朝堂上的一点微风,落到地方可能就是百姓抵挡不了的风暴。”

    “臣有罪!”

    “与卿何干,朕一开始就说了只是故事。自仁宗开始党争不断,朱卿跟贾卿更是洛党领头之人,贾卿贬职后,朱卿独木难支,我听说你最近跟朔党走得很近。这时打算转投朔党,继续跟蜀党相争?卿就没有想过忠君爱国?孔子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卿给朕翻译一下。”

    “人为国本就是为政之道,爱民最大。”朱光庭额头冒汗,抬手道。

    “朱卿学识广阔,朕不及也。朕记得朱卿知潞州的时候也是被百姓称为(明镜)的,受到百姓拥戴。如今满脑子都是党争了吗?百姓的一张张淳朴的面孔,卿莫非都忘了?”

    “微臣惭愧!”

    “朕今日不是劝卿,是想找回为政一方积劳成疾,仍然尽职办事,朝堂之上坚守正道,敢于直言的朱公掞。如今朝堂虽然乌烟瘴气,但是同流合污难道就真的对吗?坚守底线者吕相公暂且不说,新上任的范相公。难道不是你之榜样?君子朋而不党。这句话是卿来之前,朕写的,现在送给朱卿。我希望卿能好好想想。跟朕一起塑造一个开平盛世。”

    看着神色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朱光庭,赵佣直接打断道:“朕不需要你表的忠心,朕想要的是一心为民的同路人。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想透了。然后做出你的选择。”

    过了几日,朱光庭求见,赵佣看着相比以往,眼神坚定了许多的人,有些像范相公了。不由得露出期待,属于他的班子还是太小了,而且志同道合的人更少,披荆斩棘的路上只有他自己是不行的,范纯仁是他了解后,志在必得的一个人,但是范相公有自己的目标跟坚持,并且为之奋斗。这样的人必须要让其认同你的理念才可以,所以不急,赵佣时不时的就让沈括和宗泽去串门,还好范相公并不抵触,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眼前的朱光庭稍微有些像范相公了,可是朱光庭接下来的话却让赵佣一怔。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官家一番肺腑,让臣明心见性。臣想自请地方,那是臣最快乐的时候,也是臣一展抱负的场所,看着治下之民,有饭吃,有衣穿,确实是无法言语的快乐。臣立于朝堂这几年,随波逐流,性情日渐狠厉,逐渐迷失自我。还好官家点醒,让臣脱离漩涡,不然弥留之际回想一生,臣恐怕会羞惭到死。臣只想治理一方让百姓安居乐业,以此恕罪。还望官家批准。不是臣不想做官家同路人,臣大概知道官家想要变法,但臣经官家所言,已经不想在置于朝堂这个大漩涡,其二臣向劝官家祖宗家法,可能并不那么好,但是他是一条稳固的大路。他能载着大宋一直前行。”

    “祖宗家法是可以一直前行,但是那是在没有风浪的情况下,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暴雨将要降临,如果还是恪守祖宗法度,那么大宋这条巨大腐朽的船会顷刻间被掀翻。”

    看着迷茫的朱光庭,赵佣知道自己解释什么都没用,可惜了,一个有可能的同路人,被自己说的坚定内心,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自己又不能明说一些事情。不管怎么样,朱光庭没有加入朔党,让其进一步做大也算好事。

    朱光庭自请知潞州,引起朝堂一片哗然,就算现在洛党式微,朱光庭想要远离东京也不应该去边关城镇,而且只是一任知州。简直就是自请被贬。而高太后跟官家并未对此事发表意见只是给朱光庭加龙图阁学士就让其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