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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复宠

    “皇后娘娘,李贵人来给您请安了。”蓝玉进来禀报,仪琏也在皇后殿中,皇后看了看仪琏,仪琏摇摇头,也是不解。“怎么这个时候来请安?让她稍后,本宫这就来。”皇后起身,对着仪琏说:“我先去看看。”仪琏点点头,皇后便出去了。

    “你小产后,就不怎么出门,如今也有半年多了,身子好全了吗?”皇后开口。李贵人似乎比之前收敛了许多:“谢娘娘关心,身子早已经好了,只是心内难过,故而不大愿意出门,如今皇长子也出生了,臣妾便也想着出来看看。”皇后点点头:“如此甚好,今日你来本宫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李贵人起身行了礼:“臣妾此次前来,一是因为许久不见娘娘,应当来请安,二是臣妾得了古本,照着书中摆出了一副珍珑棋局,臣妾愚笨,想请娘娘指教。”皇后笑了笑,已然知晓她的来意,皇后棋艺一般,看来这李贵人想请的不是她,而是皇上。皇后命人给李贵人上了杯茶:“本宫棋艺不精,虽仰慕珍珑棋局,却实在不知其意,倒是皇上对棋道颇有研究,不如妹妹去请皇上一观吧。”李贵人见目的达成便起身告退:“既如此,那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了。”

    李贵人走后,仪琏从内间出来:“她倒是学聪明了,先来讨你的话。”皇后笑着摇摇头:“自她小产后,皇上再没去看过她,此时贸然请见,不见得有用,倒不如说是我让她去的。”仪琏点点头:“比以前收敛了不少,只是不知这次又能得宠多久。”两人相顾一眼,不再说话。

    “皇上,李贵人求见。”安士臣向皇上禀告。皇上有些惊讶:“她怎么来了。”安士臣摇摇头:“奴才不知,李贵人说刚给皇后请完安,现在来拜见皇上。”皇上嗯了一声:“知道了,让她进来吧。”李贵人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走到阶前下拜:“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抬头:“许久不见爱妃,怎得今日过来了。”李贵人回到:“前些日子,臣妾身子不适,不好见人,也许久没有给皇后请安了。今日臣妾身子好转,前去拜见皇后,只是臣妾身无所长,只研究了一盘棋局,想让皇后指教。皇后娘娘说她不擅棋艺,又不忍臣妾心思白费,便让臣妾来请皇上一观。”皇上看着阶下的李贵人,嘴角轻轻上扬,很快又放了下来,不曾让人察觉。走到李贵人身旁,扶起了她,声音及其温柔:“爱妃消瘦了不少,也不似从前那样胆大了,倒失了些活泼。年前利国来使,带来了些云光绣,晚上叫人送些去你那里。”

    自年前襄宸妃去看过李贵人之后,李贵人便醒过神来,自己这般消沉下去迟早会被皇上遗忘,不如利用自己的长处再度得宠。于是潜心研究古棋谱,摆了这珍珑棋局,虽说珍珑棋局早已失传,但这也足以吸引皇上过来了。李贵人走后,安士臣随口说了一句:“李贵人似乎比以往要温柔许多呢!”皇上抬眼看他:“那朕今晚便去看看她有多温柔。”

    “娘娘,皇上去了枕帘殿。”锁露给兰昭仪回话,似是有些惊慌。兰昭仪也不抬眼:“知道了,你慌什么?”锁露低头:“她如今复宠,会不会?”兰昭仪笑了一声:“就算她察觉出来要追究,与本宫有何干系,自会有人担着。”锁露不再说话,这件事是余宸妃做的,就算事发,她也不敢供出兰昭仪。

    皇上执子,久久不落,将棋子丢回棋盒里。李贵人抬头:“皇上,怎么不下了。”皇上看着她:“爱妃的棋局实在精妙,朕也不可破。”皇上起身走到李贵人面前,抬起她的脸:“如此良辰不可辜负。”

    次日,皇上已去上朝,李贵人也已经梳妆好,巧儿拿来外衣给李贵人穿上。“贵人无需这样早起来,还没到给皇后请安的时辰呢!”巧儿边打理衣服边道。李贵人照照镜子:“昨日皇后知道我的意思,并未阻拦,虽说是顺水推舟,我总得表示一下。走吧。”

    李贵人并不是第一个来的,皇后与宜嫔已经在说话了。只见皇后点点头:“便依你的请求,陈史女病了,不宜外出,请安暂免吧,另外她的吃食就由你宫里单做,一来不耽误她养病,二来也免了膳房一番麻烦,若再缺些什么,来与本宫说便是。”宜嫔起身道谢:“谢皇后娘娘。”前几天宜嫔便已经与皇后说了此事,今日一早皇后传了宜嫔过来,给了准确的答复。李贵人进来时正看到皇后与宜嫔说话,便行了礼坐下:“宜嫔姐姐来的好早。”宜嫔一向不喜欢李贵人,因她张扬跋扈,得宠忘形,可看她失了孩子不免想到了自己,对她的厌恶此时也消散两分。皇后开口:“你如今身子虽然好了一些,但还是要好好调养,争取来日再为皇上怀个皇子。”宜嫔在一旁听着,苦笑了一下:“是啊,不要向我一样。”李贵人小产后,也打听过,当初宜嫔也是不小心落水才失了孩子。还没来得及问,已有其他妃嫔过来,闲聊几句后,众人散去。

    “宜嫔娘娘留步。”李贵人从皇后殿中出来追上宜嫔,宜嫔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吗?”李贵人看了看四周:“御花园风景如画,娘娘可愿同臣妾一同走走?”宜嫔有些疑惑,但还是随着去了。李贵人也不拐弯抹角:“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我也没想过讨你的好,只想知道你当年小产情况到底如何。”宜嫔也不感到惊讶:“我是不喜欢你,就算你失子我对你有所可怜,但也不会忘了当初你得宠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嘴脸。”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你的情况与我当年一摸一样,晕眩,落水,失子。”“是谁做的?”不等宜嫔说完,李贵人便开口问道。宜嫔哼了一声:“当时府中就我们几人,你觉得能有谁?”见李贵人不说话,宜嫔继续说道:“顺妃当时没那个能耐做这些事,一箭双雕,我失去了孩子,皇后也没了孩子,除了她齐乐颜还有谁能做这事?”李贵人一惊:“你有证据吗?”宜嫔转过头看着她:“我如果有证据,还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身处高位吗?”李贵人道:“全凭猜测,你怎么知道是她。”宜嫔无奈地笑了笑:“信不信由你。”说完便离去了。绘诗走上前来:“贵人,你信她吗?”李贵人看着宜嫔离去:“余宸妃原本不就是兰昭仪的陪嫁吗?只是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她。走着瞧吧,总有一日。”

    天气渐热,这日午后,皇上与皇后正在水帘亭中。皇上看了看炙热的阳光:“渐渐地也热了,不如去避暑园住些日子吧。”皇后也道:“三伏一到,只怕更是难耐,避暑园一直在打点着,我把宫中事务安排一下,便可以出发了。”皇上点点头:“母后嫌麻烦,不想出行,好在永寿宫冬暖夏凉,用些冰块倒也无妨,再者把李贵人和襄宸妃,还有余宸妃带着,其他的你看着办。”皇后嗯了一声:“颖宸妃身子不好,又是皇长子生母,去避暑园养病是最相宜的,再有从太子府出来的姐妹自是也应当同去。”皇上点点头:“嗯,珍昭仪与柔妃也同去吧,至于宜嫔,宫中不能无人看顾,让她留下来照顾剩余嫔妃。”皇后笑了笑:“皇上想的周到。”皇上转过头看向皇后:“其实你都已经想好了,不是吗?”皇后转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你这里更凉快呢!”仪琏刚踏进屋里便开口,仪瑾紧跟着说道:“清徐园比别处都要凉爽,风景也不错。”众人到避暑园,刚安顿好,仪琏和仪瑾便到了皇后这里,清徐园确实凉爽,景致也好,只是离皇上所住的辰锁阁远了些,离辰锁阁最近的姹嫣阁是李贵人在住着,兰昭仪的住所林桂苑也离辰锁阁很近,仪琏和仪瑾住在离清徐园不远,一处叫浣花书院的地方。此次跟着来的除了几个嫔妃,便只有仪琏和仪瑾了,尉迟倾见她二人到自己这里,让红萝去备了糕点,这边打趣道:“你到了这里,留靳楚澜一个人岂不是要急坏他了?”仪琏见并无旁人:“没有,我与他不常见面的。”尉迟倾笑了笑:“好吧,总归是明年办婚事,咱们也只有这些日子聚聚了。”仪琏点点头:“是啊。”似是有些伤感,忽又抬起头来:“他准备去一趟齐哲湖,说是那儿的鱼虾鲜美,去尝尝鲜。”仪瑾笑道:“看来他倒是逍遥自在。”尉迟倾道:“出去转转也好,他如今在京都想来也是无趣,倒不如找些事情做。对了前些日子,子墨从潋州来信,说是给你们带了些小玩意儿,我让他回来后着人送到避暑园来。”仪琏笑了笑:“子墨哥哥还没从潋州回来吗?”尉迟倾摇了摇头:“本来月前就能回来的,遇到点小事,耽搁了,过几日也就到了。”仪瑾听着并没说话,只是心中想着子墨哥哥果然言而有信,前些日子踏春说的小事竟还记得。

    前几个月,因颖宸妃产子,尉迟倾便先行赶回宫中,辉循大长公主带着众人又玩了几天才回宫。仪瑾去跟姑母问了许多事,大长公主也告诉她若想嫁给世家未来家主并非易事,当年自己与陈慕棵两情相悦,自己作为唯一的公主,父皇拗不过,强压着将自己嫁给了陈慕棵,而陈慕棵一不愿辜负她的深情厚谊,二不愿让家族难办,便主动让贤,将家主之位让给了弟弟,而自己则在身后默默扶持,时至今日,陈家已有其弟主长,而陈慕棵闲散的做着驸马。大长公主知道仪瑾对张子墨有意,语重心长的说了许多,当年陈慕棵已然不是家主,自己却依然遭受不少明枪暗箭,而张子墨对仪瑾似乎并无意,想来不会为了她放弃家族,若仪瑾真的嫁过去,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仪瑾并不是那种愚笨的姑娘,相反她很聪慧,也知道张子墨的的确确是个君子,却不能是她的良人,可是自己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不想放弃,只要能与他在一起,日后也愿意跟他风雨与共。

    见仪瑾出神,尉迟倾看似无意,缓缓对仪琏说道:“大长公主家的艺媛跟你是同龄吧!”仪琏点头:“嗯,比我小了几个月,怎么问起她来?”尉迟倾笑了笑:“没什么,我本来不曾注意,是子墨来信说也给她带了些东西,又说踏春时与她说了几句话,赞她秀外慧中,子墨很少夸人,我便忆了起来,是个端慧的姑娘。”仪琏低头笑了笑:“艺媛确实是个好姑娘,姑母前些日子还说要给她寻一户好人家呢,只是姑母对她向来宠爱,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姑母的眼。”仪瑾在旁边听着很不是滋味,不多久就寻了理由出去了。仪琏见她出去,也收了笑容:“雪然,你方才的话时故意说的,对不对。”尉迟倾也不否认:“子墨是夸了她,却也是故意夸的,他的意思也是让我在仪瑾面前说出来,子墨是我的弟弟,可我与你和仪瑾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不想看仪瑾泥足深陷。”仪琏顿了顿,叹口气:“只怕是难啊,我与姑母说了,让她劝过仪瑾,可是仪瑾并没有放弃,仪瑾的性子,只要是认准了一件事,谁也没法让她放弃。”看着仪琏,尉迟倾苦笑了一下:“你还说她,难道你不是吗?”仪琏抬头:“你都知道了,是皇兄告诉你的吗?”尉迟倾摇摇头:“他没有告诉我,只是我们一同长大,你真以为能瞒住我吗?”

    两人就这样坐着,屋里十分安静,过了许久,仪琏抬头:“司国也是泱泱大国,若不交好,便是为敌,对我典朝来说,是个强劲的对手。靳楚澜是皇太弟,就是司国未来的天子,我是皇兄唯一的同胞亲妹,他已经跟皇兄承诺过,我的孩子就是下一任继承人,我嫁过去,司国便能与典朝互为依靠,远的暂且不说,起码能保百年安宁,两国交好,我们典朝也可更加壮大,利国近年虽消停了一些,但是他们国君奸诈不可任,一直对边境虎视眈眈,这下他日后若有别的心思,我们就可以将其一举歼灭。况且我与靳楚澜有这段缘分在,我自然会告诉他我是因为爱他才会愿意远离母国,也比一般的没有感情的和亲要好很多。”仪琏看向尉迟倾:“你当初嫁给皇兄,不也是权衡利弊吗?”

    尉迟倾抬头,是啊,当初嫁给沐宗玺自然也是权衡利弊。尉迟阙只有尉迟倾这一个女儿,虽家世显赫,却惹皇室忌惮。虽说当初长孙如涵求了尉迟阙,尉迟阙也答应了,可若是尉迟倾当真不愿嫁到皇家,尉迟阙也不会逼她,只是尉迟倾明白,军权只能握在未来皇帝手里,自己嫁给沐宗玺,便是一国之后,那尉迟家的军权便是皇家的,为了尉迟家不会功高震主,也为了保住尉迟府满门荣耀,尉迟倾嫁给了沐宗玺,之后又让父亲慢慢退出权力中心。如今尉迟倾身为皇后,父亲是当朝国公,上柱国,堂哥虽无太多兵力在手,却也是骁勇善战,而沐宗玺与尉迟倾又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自是也有情意在,也比别家没有感情的联姻要好上许多。想到这里,尉迟倾深叹一口气:“说到底,我与你都是同样的人。”仪琏道:“我记得小时候,你是那般明媚,如今也要装作温婉贤良的样子,你在宫中的艰难我都看见了。”尉迟倾抬头:“既然都看到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我生在典朝,我尉迟家又一直在朝中屹立不倒,即便如此,我在宫里尚且不能如意,还需隐忍,更何况司国山高水远,皇室关系比我朝还要错综复杂,你孤生一人,如何生存?”仪琏声音很轻,却很坚毅:“天下诸事,没有万般如意的,既然我选了这条路,就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我赌他对我有情,日后必会站在我这一边。”

    尉迟倾叹了口气:“罢了,明年你带红萝一起过去吧,她无父无母,自小跟在我身边,心智无双,身手也不俗,绝不会背叛你。异国他乡,也能为你减轻些负担。”仪琏有些惊讶:“可她是你的心腹,让她跟我去司国,日后恐不能再与你相见。”尉迟倾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她是我的心腹,我才能放心,你身边的侍女虽也是自小服侍,可毕竟是宫中娇养的,恐怕日后很多事情不能去办,红萝做事稳妥,倘若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可以推到我的头上,司国皇室也不能奈何。”红萝已从外间进来,跪在仪琏面前:“皇上许婚后,皇后娘娘就已经吩咐我跟着长公主你一起去司国了,红萝别无所长,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忠心二字,绝不背叛。”仪琏看了看尉迟倾,扶起红萝:“雪然,日后我会善待红萝的。”尉迟倾笑了笑:“我知道。”

    仪琏自从订下婚事以后,太后也从长孙氏精挑细选出十名影卫,待日后随仪琏同去司国,只是影卫身处暗处,不宜暴露人前,故此并无几人知晓。红萝对比影卫,虽武功不算上乘,却在智谋处赢了一局,有她跟着,也能省了仪琏许多事。

    “碧落园虽清幽,景致却差了许多。”李贵人走近屋中便开口,语气也不是很好,余宸妃见她前来,起身相迎:“贵人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我这里自然跟姐姐的姹嫣阁没法比了。”李贵人打量着屋中摆设:“余姐姐得宠早些,怎么如今却不如我了?”余宸妃心中有鬼,唯恐被她看了出来,撑着笑说道:“贵人才艺双绝,我自然是不能比。”“是吗?近日在皇上处遇到姐姐,姐姐一见到我便离开,我原当是姐姐做了什么亏心事躲着我,现在看来姐姐是怕相形见绌?”余宸妃抬眼:“贵人美貌,我不敢与之争辉,再者说妹妹病时,我也不曾探望,确实也有些愧疚。”李贵人看着她,装的很好:“既然自知比不过,就少出现在皇上面前。”说罢,便离去了。巧儿走上前来:“娘娘,她这样过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余宸妃摇了摇头:“应当是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巧儿又道:“可是她让您别出现在皇上面前,难道还真就如她所言吗?”余宸妃抬眼:“自她复宠以来,连兰昭仪的恩宠都被她占去不少,宫中自有人恨她,刚开始看她装了那些日子,还真当她改了性子,变得温婉起来,也不过就那几天,她那样招摇,迟早再度失宠。”

    从碧落园出来,李贵人对着绘诗说道:“备些点心,我们去看看皇上吧。”绘诗回话:“皇上此刻去了雨桐台。”李贵人脸色一变:“襄宸妃自得宠以来,从未有过恩宠间断的时候,如今皇上还是宠着她?”绘诗忙道:“她的恩宠与您如今是没法相比的,再说中午您才与皇上用过午膳,这会不见也好。”李贵人寻思道:“也是,粘的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

    “皇上已经走了,带些东西,去看看余宸妃吧。”刚送走皇上,襄宸妃如是说道。云姝闻言,备了些点心,便与襄宸妃一起向余宸妃处走去。余宸妃午睡方醒,睁开眼便见到襄宸妃已经在屋中了,觉得有些不妥,便对巧儿开口道:“襄宸妃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醒我?”襄宸妃笑了笑:“余姐姐好睡。”余宸妃一看,确实已经不早了,今日睡得多些。襄宸妃继续说道:“姐姐睡了许久,想必也有些昏沉,不如一同去园中逛逛吧。”

    流觞亭中,两个身影正在对弈,一道明黄,一道绯红,细看便知是皇上和李贵人。“午膳是李贵人陪着用的,到我那歇了午觉,现在又是她在陪着。”襄宸妃说的漫不经心。余宸妃看着两人有说有笑:“你是故意带我来的吗?”襄宸妃笑了笑,凑在她耳边:“其实论美貌,你并不输她,只是家世不如而已,她失宠的时候,你如此得宠,如今她复宠,你的恩宠远不及从前了,其实要我说,家世是可以凭恩宠改变的,姐姐你说呢?”余宸妃回过头:“我的出生改不了了,倒是你,名门贵女,比她要貌美许多,恩宠却不如她,不会气不过吗?”襄宸妃笑了笑:“你也说了我是名门贵女,即便没有恩宠,也可以过得比大多数人要好,可是你就不同了。”说着凑近余宸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做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你以为等她站稳脚跟会放过你吗?我与你并无利害关系,不过是提醒你罢了。”又抬起头来:“我以为姐姐是个有傲气,不甘居于人下的,看来是我高估姐姐了。”说完别带着云姝离去。

    云姝一路上一言不发,却被襄宸妃看出有异,于是开口道:“怎么了?”云姝闻言回到:“奴婢只是想不明白,娘娘您助李贵人复宠,说是不想做出头鸟,如今又为什么要来提醒余宸妃与她相争呢?”襄宸妃笑了笑:“你一直跟在我身边,连这也看不懂吗?李贵人已然复宠,风头将兰昭仪都盖了下去,纵使是我点醒的她,可我见过她那般狼狈的样子,以她的性子,只怕不仅不会感激我,还会不容我,况且皇上对我也算宠爱,与其让她来找我的麻烦,不如让人替我挡了这一遭。”云姝点点头:“娘娘果然聪慧。”襄宸妃继续道:“李贵人现在得宠,难免不会再次有孕,好生防范。还有,你过来。”云姝附耳过去,襄宸妃吩咐了一些事,只见云姝点头回道:“是。”

    在避暑园待了些日子,天气已没有来时那般炎热,渐渐舒爽起来,襄宸妃陪着皇后在园中逛了逛。“百叶池的荷花好像开的比御湖的还要好些。”皇后看着池中红莲说道,襄宸妃寻言望去,只见一片红色相连,像是天上的红霞映在了水里,边笑答:“红莲艳丽,却是好看,只是听闻御湖里檀心玉莲的种子是娘娘特意寻来的,开出花来竟如天山雪莲般无暇。”皇后轻轻笑了笑,无人察觉。一年前,襄宸妃不就是在御湖依着莲花跳了之舞才得宠的吗?皇后一面命人去摘几株红莲插瓶,一面对襄宸妃说道:“兰昭仪的生辰好像不久了吧,今年反正来了避暑园,皇上有意给她办一办。”襄宸妃搭话:“皇上对昭仪娘娘有心。”皇后似乎有些忧愁:“是啊,她家世显赫,如今又是昭仪,仅在本宫之下,若是日后。”说着对绿袖道:“摘几朵花就好,不要根茎,拿回去浮在宽口瓶里图个好看而已,不指着真的让它存活多久。”皇后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挂了微笑:“你的册封礼一直没办,本宫与皇上商议过,今年过年给你晋一晋位份,到时候好生操办。”欧阳洛封宸妃时本来惹得后宫非议,皇后从大相国寺回来为平息后宫,一直没许办册封礼,如今又给了晋位的恩赏,欧阳洛心里明白,这个恩赏是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得到的。欧阳洛俯身:“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笑,两人继续游园,这时红萝来禀:“娘娘,李贵人和余宸妃又闹起来了。”皇后叹了口气:“又闹些什么?”半月前的一个午后,皇上游园时遇到了余宸妃,于是原本当晚准备去李贵人的皇上转道去了余宸妃处。次日,皇上正在李贵人处用膳,巧儿来报说余宸妃不适,又将皇上请了过去。到了第三日,李贵人直接带着点心到辰锁阁找皇上,谁知余宸妃又不小心崴了脚,皇上便只好撇下李贵人去了碧落园。接连三日,李贵人忍无可忍,索性与余宸妃明着闹起来,只要皇上在余宸妃处,李贵人便想尽办法将皇上拐走,或者直接在两人之间,余宸妃见她如此,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两人三天两头的便要闹上一次,众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红萝道“李贵人做了莲子羹,余宸妃煮了珍米粥,两人一同去找皇上,谁知就在路上遇见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李贵人说余宸妃目无尊卑,余宸妃又说自己比李贵人资格老,谁也没让着谁,李贵人不小心碰了余宸妃一下,余宸妃便摔了一跤,现下正要找皇上评理呢!”皇后抚摸着额头,啧了一声:“传本宫的命,让医官好生给余宸妃看看。皇上朝政繁忙,无暇顾及这些小事。还有,无论是何原因,身为嫔妃,争吵打闹皆是有损皇家颜面,让李贵人和余宸妃各自禁足三天,三天后来给本宫回话。去请皇上,就说本宫请他用晚膳。”“是。”红萝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襄宸妃见状,便行礼:“既然皇上要陪娘娘一起用膳,那娘娘先回去吧,臣妾也告退了。”皇后点点头,便是同意了。皇后带着绿袖先走,绿袖小声说道:“奴婢已经查明,半月前,余宸妃游园偶遇皇上本是受了襄宸妃之邀,后来襄宸妃因故爽约。余宸妃不适的时候,刚与襄宸妃一同用过晚膳,后来余宸妃崴脚更是襄宸妃陪伴在侧,恐怕与她都脱不了干系。”皇后看向绿袖,轻轻笑了笑:“她是个聪明人,只是还不够聪明,露了马脚,希望我今天说的话她能听明白。”

    沐宗玺到清徐园坐下,深深叹了口气:“怎么到现在才来救我。”尉迟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半个月好热闹,以往都不知道找你能有这么多理由,看来我得好好学学。”沐宗玺抬眼:“你是故意的?由着她们来折腾我?”尉迟倾走到沐宗玺背后,给他捏了两下肩膀:“之前都是小事,我也不能因为她们想见你就责罚啊,今天动了手,我不就处罚了吗?关上三天呢!”沐宗玺翻了个白眼,嘟囔:“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想看热闹。”尉迟倾耸耸肩,坐了下来:“今天该说的话,我都说给襄宸妃听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沐宗玺也敛去了脸上的表情:“但愿她不会辜负。”尉迟倾皱眉:“可她的族姐毕竟是齐家的大少奶奶,兰昭仪失势,对欧阳氏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会做吗?”沐宗玺嘴角勾起一抹笑:“她会的,她与欧阳沐都是家族选中的人,欧阳沐如今背靠齐家,她父亲凭借他在族中耀武扬威,已被人看不惯。欧阳洛进宫一年多,还只是个没有行册封礼的宸妃。”尉迟倾点点头,笑了笑:“事有不平,必生怨怼,想必她的父亲在家族中也难免不被责怪吧。”沐宗玺看向尉迟倾:“所以说,有机会让她的族姐少得意一些,又能给自己晋一晋位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尉迟倾歪着头看向沐宗玺:“那你准备给她个什么位份?”沐宗玺回头对上尉迟倾的眼神,调笑道:“你吃醋了?”尉迟倾轻笑:“别闹,说真的。”沐宗玺想了想:“那要看看她能做到什么份上了。”

    尉迟倾点点头,“哦”了一声,好像很赞同,又过了一会,低声道:“是有一点点吃醋。”还不待沐宗玺反应过来,尉迟倾起身吩咐:“红萝,传膳吧。”沐宗玺起身:“你刚刚说什么?”尉迟倾咳嗽了一声:“让红萝传膳啊。”沐宗玺摇摇头:“不是,是前一句。”尉迟倾撇撇嘴:“不记得了。”沐宗玺笑着:“我听到了,你吃醋了。”尉迟倾向外间走去,回身随便行了个礼:“皇上听错了,我可什么都没说,用膳吧,我饿了。”沐宗玺也笑着跟了出去。

    “今天是娘娘的好日子,皇上在畅星台给您摆了酒宴,娘娘可要早点到。”锁露今日也穿了一身新衣,正忙着给兰昭仪试簪子。今年生辰,皇上特意操办,因此兰昭仪一大早就起身装扮,只是这簪子挑来挑去都不如意。兰昭仪比着金步摇,觉得虽然华丽却没有气度,翡翠对簪沉稳有余却略显老气,摇了摇头竟然都不满意,对着锁露道:“去把本宫加封昭仪时的三头凤钗拿来。”锁露觉得似有不妥,轻声劝道:“今日皇后娘娘也在,戴凤钗是否略显不敬?”兰昭仪看了一眼锁露:“让你拿来就拿来,本宫是昭仪,三凤钗本就能戴,何况今日生辰,有什么不合适的。”锁露唯有听从便去将凤钗取来,妆盒打开,只见一金光闪闪三头凤钗正在其中,主凤双眼皆由红宝石装饰,甚是华美。带上凤钗,兰昭仪满意的看了看菱花镜里的自己,带着宫人往畅星台去了。

    畅星台临水而建,丝竹之声透着水音传过来别有一番风味,众妃给兰昭仪拜寿,珍昭仪与兰昭仪平起平坐,今日是兰昭仪的主场,珍昭仪却也不想逊色于她,特意带了一副翡翠头面,成色甚好,却不想被兰昭仪的凤钗压了下去。柔妃穿了一套云锦华服,只带了一些寻常首饰,不抢风头却也不失身份。至于顺妃,湖蓝色的宫装配一副金项圈虽不是显眼,却也足以彰显贵重。柔妃看了看兰昭仪的凤钗,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顺妃看到柔妃在笑,自是知道她是在笑兰昭仪按捺不住了,也不去搭理,更何况今日比兰昭仪不知收敛的人可不止一个。

    李贵人从来都是招摇的,穿的是云光绣。云光绣去年利国使臣带来的,所得艰难,一共不过百匹,给了太后二十匹,又给了皇后二十匹,还有一些重臣府中又赏了些下去,连兰昭仪和珍昭仪都未曾有,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做出一身衣服。耳上戴的是去年皇后赐的东珠,又配了一副和田白玉的镯子,发饰自不用说,绢花也是金线密织,好生惹眼。李贵人便罢了,余宸妃今日也与往常不同。要知道余宸妃自承宠以来,因为出身低微,一直也算是谨小慎微,今日不知为何,也穿着打扮的甚是艳丽,一抹绯红的宫装外套着绛色外衣,滴水白的玉制耳环,腰间又带了个成色极好的翠玉珏,似乎是皇上新赏的。两人刚见到面就互相打量,好像今日就是为了向对方彰显自己才是最受宠的那个。兰昭仪本来心情还是不错,看到她两人前来给她拜寿时,穿的倒像是她们的好日子一样,不由觉得这两人不分主次,实在逾矩,因此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两人也顾不得兰昭仪的脸色不好看,各自回了位上。

    仪琏和仪瑾早早便来了,看着李贵人和余宸妃暗自较劲,不免觉得好笑,不知道宴席上又会发生些什么?反正看戏便是。不久,皇后也来了,一套明黄的绣凤宫装,无需过多装饰就已经显出身份,头上也只是略戴了几支珠钗,不失身份而已,皇后知道今天不是自己的主场,自己只是来露个面而已。皇后做罢,让人将寿礼呈上:“皇上还在批阅奏折,要晚些过来,让咱们先行入晏。兰昭仪,今日是你生辰,除了按照宫例的封赏外,本宫得了一套五色琉璃盏,今日送与你,算是给你恭贺生辰吧。”红萝将琉璃盏呈给兰昭仪,琉璃盏常见,宫中也常用作器皿,不过都是单色居多,而这一套琉璃盏大小共十二件,此刻虽在日间却仍旧显出五色微光,想来夜间在月光或烛光下更是好看。众人已经移不开眼,饶是兰昭仪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也觉得十分稀奇。兰昭仪起身道谢,皇后看到她带着凤钗,眼神却并未做过多停留:“今日是你生辰,不必多礼,你看着开心就好。”

    众人正在观赏歌舞娱乐,偶有调笑时,皇上也到来。“好生热闹啊,朕可错过了什么?”皇上走到位上与皇后同坐,众人忙行礼,被皇上打断:“好了,今日时兰昭仪生辰,都不必多礼。”说罢看向兰昭仪,上下打量一番:“爱妃今日顾盼生辉,果然是人逢喜事,很美。”兰昭仪被夸赞,娇羞一笑:“皇上谬赞,臣妾不敢当。”歌舞动人,可皇上的眼睛却时不时看向兰昭仪,好像是真的被吸引住了,皇后倒是专心品鉴着舞曲。襄宸妃坐在李贵人旁边,似是无意与侍婢聊了聊:“果然,只要兰昭仪在,皇上眼里便没有旁人了。”说着笑了笑,这话听在李贵人耳里自是不快,谁不知道这些日子就她和余宸妃得宠,这话不是打她的脸吗?李贵人回头瞪了一眼襄宸妃,襄宸妃也不理她,只当作没看到。

    李贵人站了起来,娇羞婉转开了口:“皇上,今日是兰昭仪生辰,臣妾特意做了词曲一首,为兰昭仪助兴。”皇上闻言,饶有兴味的开口:“哦?向来只以为你棋艺精湛,却不知在词曲处也有钻研,如此也好,朕也沾沾兰昭仪的光,欣赏欣赏。”说着看向兰昭仪,刚才李贵人开口,兰昭仪已有不快,这不就是在抢自己的风头吗?见皇上看向自己,兰昭仪只能陪着笑:“李妹妹真是才艺双全,臣妾也想一观呢!”

    一曲毕,显然是用了心思的,却是琴词相和。珍昭仪先开口:“我来自利国,对典朝曲艺不甚了解,听着也觉得极好,只是这词中‘思悠悠,道不尽’,绵绵之意,不像是祝寿,倒像是诉说情肠,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妹妹是借着给兰昭仪祝寿为名向皇上表达思念之情呢!”兰昭仪刚才听着,见皇上看着李贵人眼神渐渐和暖,心内已经不爽,如今又听着珍昭仪的话更是不快。柔妃也笑了笑:“听闻前些日子李贵人和余宸妃被禁足,已经好些时间没见到皇上了,这也难怪。”襄宸妃附和了两句:“那既然李贵人已经表露了心意,不知道余宸妃有没有准备些什么。”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兰妃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还是皇后开了口:“李贵人醉心于棋艺,填词不是所长,有所不足也属正常,既然说了是专门为兰昭仪贺寿而作,诸位姐妹又何须苛责呢?且本宫听着,词曲皆通,显然是废了一些功夫的。”兰昭仪撑着笑:“是啊,多谢李贵人了,妹妹真是有心。”看着李贵人得意洋洋,余宸妃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宴席上占尽了风头,看来自己要另想些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