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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秋猎

    仪琏的来信中说靳楚澜已经拿到了殿前司之权,自己也完全无恙了,还感叹了一番红萝的能干。尉迟倾看完书信将其递给了绿袖:“收起来吧。”绿袖接过书信:“娘娘,去太后宫里吗?”尉迟倾摇了摇头:“去把淑妃和顺昭仪叫来,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岐山,有些事情需要跟她们再商议一下。”

    沐宗玺登基已有五年,这是第一次进行秋猎,自然十分隆重。出行当日,王公贵戚、世家子弟皆在其列,天家威仪、盛况空前。此时,莲花还没完全凋谢,天气已渐渐舒爽开来,一路上风景甚美,到了岐山,众人稍稍歇息了一番。这次出行所有的护卫都是沐宗瑀安排的,自然是得了沐宗玺的授意。尉迟信还没回京都,尉迟阙也没参加这次秋猎,但是尉迟阙却与夫人在岐山脚下游玩,沐宗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若他们想来,随时上山便是。

    猎场中,沐宗玺射出第一支箭,众将欢呼,秋猎正式拉开序幕。这是第一天,还是以仪式为重,众人只是骑上了马四处转转。到了第二日,男男女女纷纷换上骑装,准备出行。男儿们收拾妥当后,牵着马在外等待,典朝的规矩,猎场上暂时不论尊卑,对男女之防也可略略放开。尉迟倾很久没有好好的骑一次马了,看着自己火红的骑装,手抚了上去。入宫前,尉迟倾的衣服大多都是红色,因为母亲说自己是冬日里的暖阳,鲜艳又明亮。入宫后就很少穿红了,尉迟倾拿过骑装:“就这个吧!”紫陌和绿袖接过骑装,准备给尉迟倾换上,此次出行,蓝玉留在了宫中看守。紫陌为尉迟倾整理着衣服:“娘娘想戴什么头饰?”尉迟倾道:“今日是要骑马打猎,头饰多了反倒麻烦,挽个半髻,拿丝带束缚便是。”蓝玉点点头:“是,只是娘娘还是戴一副轻便些的耳饰吧,什么也不戴略有不妥。”尉迟倾点点头:“也好,那就戴那副珊瑚耳坠。”绿袖去将耳饰取来,给尉迟倾戴上。

    二皇子和二公主都还年幼离不开母亲,是以淑妃和顺昭仪只能在帐中照顾孩儿,柔妃有着身孕也不方便骑马,便也不能出行,襄贵人不会骑马也没能跟着,珍昭仪一身宝石蓝的骑装显得格外风情,此时正在沐宗玺身旁。

    仪瑾穿着一身湖水绿的骑装,还是那样灵气逼人,走进了尉迟倾的帐内。尉迟倾见她过来,招了招手:“过来,用些糕点吧。”仪瑾坐到桌前,默默不说话。尉迟倾见她似有愁容,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轻声询问道:“怎么了?”仪瑾抬头:“雪然姐姐,我是想来跟你说对不起的,当初你不同意我嫁给子墨,我很生你的气,甚至一直躲着不见你,现在我知道是我太任性了。”尉迟倾轻皱眉头:“张家有人为难你了?”仪瑾摇了摇头:“没有。”尉迟倾又道:“那是子墨对你不好?”仪瑾还是摇了摇头:“他对我很好,恭谨有礼,相敬如宾。”说完却垂下了眼眸,尉迟倾摸了摸仪瑾的头,其他人所求或许是相敬如宾的夫妻相处之道,可仪瑾要的却不是。紫陌走了进来行礼:“皇后娘娘,旁人都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出去了。”尉迟倾嗯了一声,牵起沐仪瑾向外走去。

    秋色甚浓,刚开始众人还是一路,进入林间后渐渐分散开来。图可娜本来跟在沐宗玺身边,看见一只鹿追出去后也没了人影。沐宗玺和尉迟倾骑马并行,许久许久没有这样了,沐宗玺的心情似乎很好:“很久不曾见你这般开心了。”尉迟倾转头,道了声:“嘘!”连忙搭弓,沐宗玺一愣随着看去,原来是一头野猪,这头野猪往外翻着獠牙,身躯庞大,显然正在觅食。尉迟倾瞄准野猪,嗖的一声将箭射了出去,野猪似乎有所察觉,但避之不及,被箭射中了后端,感到疼痛立马跑了起来。尉迟倾啧了一声,到手的猎物怎么能让它跑了,立刻打马追了上去,沐宗玺也策马赶去。

    骑在马上,尉迟倾又从箭篓中抽出几支箭,嗖,嗖,嗖,箭无虚发,野猪被追赶了这些距离,又身重数箭,终归是倒了下去。尉迟倾从马上下来,慢慢走到野猪身旁,野猪气息微弱,看起来十分虚弱。忽然野猪叫了一声扑将过来,尉迟倾忙闪身躲过,野猪又调转过头,扑向尉迟倾,只见尉迟倾从靴中取出一把短刃,对着野猪的咽喉处狠狠扎了下去,野猪吃痛倒地,挣扎了两下彻底闭上了眼睛。沐宗玺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等他下马,尉迟倾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索性穿的是红色,也看不太出来血蹭上了衣衫。沐宗玺走近尉迟倾,拿衣袖给她拭去脸上的几滴血珠,打趣道:“谁能想到,堂堂皇后,这般骁勇?”尉迟倾擦了擦脸:“那谁又能想到堂堂帝王,马骑得这样慢?”沐宗玺无奈地笑了笑,走近野猪查看,只见背上赫然有四处箭伤,方才过来的一路也没看到虚发的箭矢,阿倾的箭术不愧是国公亲传。沐宗玺将野猪搬起来帮忙挂在尉迟倾的马背后面:“你说这个野猪,早知道会死,何必挣扎,最终还是被一刀毙命。”尉迟倾将野猪系好:“没跑它怎么能知道跑步跑得掉呢?只是可惜白白多挨了几箭。”绑好战利品,两人翻身上马,尉迟倾道:“走吧,我的皇帝陛下,您作为一国之君可不能一点彩头都不得啊。”沐宗玺笑了笑:“只怕要输给你咯!”

    图可娜和他们分开可不是真的因为看到了什么鹿。图可娜骑着马,走向丛林深处,女鬓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身旁还有一只毙命的梅花鹿。图可娜此次出来只带了女眉,女鬓留在了宫中,而此刻女鬓出现在此处显然是有事。图可娜走向女鬓:“姨母怎么说?”女鬓回答:“苏布达夫人说,此时正是大好时机,猎场不比宫中,如今又是在秋猎,晚上篝火时正好动手除去皇后,只要皇后没了,六宫无主,公主您也就有了机会。”图可娜点点头:“很好,顺便再把淑妃和顺昭仪也除了,那皇后之位尽在我手。”女鬓道:“公主,最重要的还是皇后,至于其他人?”图可娜看了女鬓一眼:“我知道。”转眼瞥见了地上的梅花鹿,浑身是血,不由得眉头一皱:“还不快绑好,我带回去。”

    吴静南不会骑马,是以沐宗瑀带着她骑在一匹马上,走了很久,沐宗瑀道:“今夜你待在帐内,不要出来。”吴静南搂在沐宗瑀腰间的手一紧:“就是今晚吗?”沐宗瑀点了点头,吴静南道:“这次出行本就是你安排的,如果出了事,所有人第一个疑心的就是你,若是事成便罢了,若是......”沐宗瑀目光看向远方:“机不可失,这么好的机会没有第二次了,我已准备万全,万一事败也不后悔,只是会牵连到你。”吴静南靠在沐宗瑀的背上:“既然你想,我便陪着你,还没到晚上呢,你再带着我转一圈吧。”

    张舒窈顽皮的紧,一溜烟就跑没了,张子圭怕她出事跟了过去,张子墨和沐仪瑾骑在马上,也没有什么打猎的心思。沐仪瑾清了清嗓子:“雪然姐姐让我今天晚上早些回帐。”张子墨点点头:“嗯,你早些回去,晚上就不要出来了,我会派人悄悄守在帐外。”沐仪瑾转头看向张子墨:“那你呢?”张子墨道:“你我都不在,会引起旁人注意,再说了姐姐身边也不能没有人。”沐仪瑾低下头:“好吧,那你要小心。”“嗯。”看到沐仪瑾的低落,张子墨开口:“时间还早,你马术一向了得,不如我们好好打几只猎物吧。”沐仪瑾迎上张子墨的目光:“好,我们比一比谁打的多。”两人骑着马走去,远远看上去,甚是明媚。

    众人带着猎物纷纷归来,沐宗玺带回了两头野猪,尉迟倾马后挂着一只白鹿还有些野兔之类。众人都有着不少战利品,但显然不如沐宗玺这两只大野猪来的有分量,齐可兴看了看野猪,开口道:“皇上果然英武,这两个大家伙可不好对付。”沐宗玺笑了笑:“也是运气好,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大家都在谈论说笑着,沐仪瑾看了看其中一只野猪身上的箭伤,撇了撇嘴,这肯定是雪然的杰作。齐可诚笑着,斜眼看见了尉迟倾衣裙上的污血,虽是红裙,但现在血已结痂,颜色深了些,留神便能看出上面沾了血迹,再看像那只被一刀终结的野猪,心下已然有了答案。原来就在返回之前,尉迟倾觉得自己带着这只野猪回去不太妥当,这伤口也太干净利索了,于是索性丢给了沐宗玺,然后从他那里拿来了一只白鹿,沐宗玺也很无奈,就带着两头野猪回来了。

    紫陌走上前来,替尉迟倾理了理头发,忽然道:“娘娘,您的耳环好像少了一只。”尉迟倾伸手摸向耳垂,右边的耳环是不见了,沐宗玺也想了想:“是不是刚才骑马的时候被树枝勾掉了?”尉迟倾一想也是,便派了人去寻,大家听闻皇后丢了东西,也纷纷派人帮忙去找,却没有找到。尉迟倾也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耳环造成这样大的波动:“没事的,小东西而已,大家不必在意,还是把这些东西烤了吧,篝火也该点起来了,难得出来,好好乐一乐。”沐宗玺也笑道:“皇后说的有理,今日实在是高兴,就不要拘什么礼数,今日没有君臣,只有亲朋好友。”大家一起说着笑着,好不欢乐。

    范佳伊抱着沐元景,沐元景咯咯的笑着,似乎很喜欢这个气氛,沐书昙还不满周岁,乳母抱着她站在齐乐颜身后,齐乐颜也是将门之女,自然也是喜欢这样的场合。周月缤只记得先皇在世时,自己也参加过一次秋猎,之时当时年岁还小记不太清楚了,也许就是像眼前这般热闹吧。所有人都极尽欢喜,自然无人发现吴静南和沐仪瑾都悄悄回了帐内。沐宗瑀透过火堆对着对面轻轻点了点头,便有一人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悄悄隐入黑暗。尉迟倾察觉到沐宗瑀的动作,拿过酒壶递给了沐宗玺,沐宗玺接过酒壶看着尉迟倾的笑容,也轻轻点了点头。

    世家公子小姐们牵着手围着火堆转了起来,图可娜从尉迟倾身旁站了起来走向身边坐下,与她说着话客套起来,周月缤觉得奇怪怎么来找自己说话?但当前氛围确实热烈,也并没有多想。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大家的声音都盖了下去,众人觉得不对,停了下来,陈若安和陈若临也觉得不妥于是让侍卫们走上前来将众人围在一个圈内,声音越来越近,只见黑暗中一批重甲士兵冲了过来,这是禁卫军的衣服,却不是陈若安和陈若临统领的那一批。为首之人走上前来,竟是姜烽!陈若安站在前面喝道:“姜烽,你干什么!”姜烽道:“陈统领,我本与你无冤无仇,奈何你要护着这个狗皇帝,今日你命丧于此,到了阎罗殿可不要怪我。”陈若临走上前来:“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姜烽冷哼一声:“多说无益,等事情了了,你们自然会知道,杀!”

    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姜烽就带着人冲了上来,守在众人之前的禁卫军并不多,大多的禁卫军都被沐宗瑀指派围在了岐山周围,此刻山下已然不知山上发生了什么。沐元景被眼前之景吓到,哭了起来,齐乐颜也从乳母手中将沐书昙抱了过来,齐可兴和齐可违走到齐乐颜身旁将她围在中间,周月缤怀着身孕,碧游和落池都站在她身边。图可娜站在周月缤身后显然慌了神,这并不是自己安排的,看向身旁的女眉,女眉也是摇了摇头,不知是怎么回事。两方正在厮杀,对方人马实在太多,这边渐渐抵不住了。

    尉迟倾看着地上倒下的尸体,拿起他的佩剑扔给了沐宗玺,沐宗玺接过剑后尉迟倾又拿起了一把,两人相视点了点头,张子墨手中执剑站在尉迟倾身旁,尉迟倾问道:“我让绿袖去保护仪瑾了,那边现在怎么样?”张子墨道:“我安排了影卫,放心。”说完执剑杀向外围,张舒窈抓着张子圭的衣袖不让他出去,张子圭解开她的手:“你就在这里待着,兄长在外面,我不能让他一人涉险。”说完也随着张子墨而去。两方打了起来,这边节节败退,终是不敌,有人冲入包围圈,众人都吓得四处逃散,尉迟倾拿着剑也厮杀起来。此时众人都被分散,只能自保。

    范佳伊跌坐在地上,拿身体护住沐元景,碧游护着周月缤往外走,尉迟倾看到她们,也抽不出手来去护她们。这时有几个人冲尉迟倾这边而来,手中皆是长剑,沐宗玺刺中眼前一人,忙反身过来,尉迟倾没顾上背后,只听见背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沐宗玺被刺伤了手臂。这几个人不像是兵士,倒像是杀手,难不成沐宗瑀做了两手准备?沐宗玺护着尉迟倾往后退,突然一声利箭呼啸而过,其中一名杀手倒地身亡,又听见嗖嗖嗖几声剑声,传来一句铿锵有力的声音:“臣,尉迟阙前来救驾。”是尉迟阙的声音,远处人声渐至,沐宗玺看着远处来人,握着尉迟倾的手:“没事了!”图可娜一看不好,连忙示意那几人离开,杀手趁众人不备,匆忙离去。尉迟阙带人进行夹击,沐宗瑀看到尉迟阙显然也是惊慌,他怎么会在这?尉迟阙带着人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沐宗玺早有准备,看着沐宗玺,沐宗瑀拿出佩剑刺向沐宗玺,范佳伊惊呼一声:“小心!”尉迟倾反应过来连忙来挡,却被沐宗玺一把拉入身后,与此同时,紫陌从地上起身扑了过来,眼见着剑就要刺到沐宗玺,紫陌拼力一跃,剑锋入体,紫陌睁大了眼睛。沐宗玺和尉迟倾看着眼前一幕,显然一惊,沐宗玺松开尉迟倾,执剑与沐宗瑀对立起来:“三皇兄,如此急不可耐了吗?”沐宗瑀笑道:“事已至此,你也是早有准备吧,多说何益?你我同为皇子,凭什么你能登上皇位,而我却要战战兢兢的当个王爷,不如拼个你死我活。”沐宗玺摇了摇头:“我本无此意,可你却是自寻死路。”说完两人厮杀起来。尉迟倾搂着紫陌,紫陌的头枕在尉迟倾的膝上,从入宫后,紫陌和蓝玉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如今却倒在了自己面前,紫陌被刺入心脏,口中漫着鲜血,只断断续续地说了句:“皇,皇后娘娘。”话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尉迟倾放下紫陌:“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尉迟阙已经将姜烽抓获,清理了大半叛军,其余者四处逃散,沐宗瑀被沐宗玺挑掉了佩剑,头发四散开来。就在刚才,趁着众人不备,图可娜从背后将周月缤推在了地上,人流混乱,没人知道是她所为,此刻周月缤躺在地上不住的流血。张子墨和张子圭满身鲜血,但终归是没有什么事,尉迟倾走上前去看着张子墨:“伤势如何?”张子墨道:“无妨,小伤而已。”绿袖随着沐仪瑾走了出来,两人都握着剑,绿袖身上隐约可见几处伤口。走到这边,沐仪瑾擦掉脸上的血痕,冲尉迟倾点了点头,尉迟倾看着周月缤,扔下了手中之剑说道:“来人,找一个完好的帐篷,把柔妃挪过去,叫随行而来的医官过去守着。”周月缤疼痛难忍,碧游忙搭手将她带出去。

    姜烽和沐宗瑀都跪在地上,陈若安用剑指着姜烽:“你在禁卫军里是佼佼者,也算是平步青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姜烽冷笑一声,看向沐宗玺:“你问他,这个狗皇帝!”陈若临喝道:“你在胡说什么?皇上什么时候做过对不住你的事。”姜烽抬头:“他是没做过,但他的父亲呢?沐冼染利用周氏一族来抵御外敌,后来又为了护住皇权,让他的儿子顺利登基,一举歼灭了周氏,整整一族,一夜间灰飞烟灭,父债子偿,沐宗玺,难道你不该死吗?还有沐宗瑀,我也不是想帮你,只不过是想看你们互相残杀而已。”陈若临和陈若安相视一眼,陈若安道:“周氏一族大逆不道,周氏姐妹残骸皇嗣、戕害嫔妃,周氏在外强占土地,与外族勾结,意欲谋反,死有余辜!”陈若临也道:“不错,再说周氏一族与你何干?”姜烽抬头:“与我何干?因为我也是周氏的儿子?我母亲只是一个小小妾氏,但即便如此,沐冼染也不放过她和她腹中之子,死有余辜?我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过错!苍天有眼,让我逃过了一劫,今日事败,是我运道不足!”说完撞上陈若安的剑,众人皆没有反应过来,姜烽就这样倒了下去,眼睛依然睁着,死不瞑目。

    沐宗瑀冷笑了两声,他原以为姜烽是真心愿意扶持他,却不曾想是这个缘故。从刚才看到沐宗瑀刺杀沐宗玺开始,沐仪珂就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沐仪珂哭着跪到沐宗瑀身旁道:“哥哥,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宗瑀此刻看到眼前的妹妹心里也是无限愧疚,摸着沐仪珂的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跟母妃了。”齐可兴站在一旁开口:“镇安王谋逆,罪不容恕。”沐仪珂向沐宗玺磕头:“五哥哥,求你放三哥一条命。”这是沐宗瑀所为,沐宗玺也不愿牵连到沐仪珂,但是此事却不能放过,李淳深陪在沐仪珂身边,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开口求情,但也不愿意看着妻子这般难受,索性陪她一起跪着。沐宗玺看了看尉迟倾,尉迟倾摇了摇头:“来人,平昭长公主受到惊吓,送她下去休息。”沐仪珂被拉了下去,李淳深回头朝尉迟倾行了拱手礼也跟着离开。

    尉迟阙拱手:“皇上,王爷他?”沐宗玺摆了摆手:“先带下去吧,回京再做处置。国公可有受伤,你年纪大了,还让你做这样惊险之事,朕心内难安。”尉迟阙道:“老臣无事,还有些余孽要清,皇上受了伤,还是请随皇后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说罢,看向尉迟倾,尉迟倾点了点头,扶着沐宗玺离去。

    “啧!”沐宗玺的手臂上赫然一条伤口,医官将衣袖剪开时,沐宗玺吃痛一声。看过伤口后,医官回禀:“回皇上,娘娘,伤口无毒,只是有些深,需得好好用药。”尉迟倾走了过来:“知道了,有劳医官,药本宫来上,此次随行的太医不多,你去看看旁人是否有事。”医官答应着将要放下便退出帐外。尉迟倾给沐宗玺上着药,一言不发。沐宗玺道:“小伤,没事的。”尉迟倾叹了口气:“你冲过来干什么?方才差一点就!”沐宗玺忍着痛:“轻点。”尉迟倾方才生气,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看沐宗玺疼痛,放轻了动作。沐宗玺说道:“我实在是没想这么多,不自觉就过去了。再说方才你不也是就要挡在我身前吗?若不是我反应快,你的命还要不要了。”说当刚才,尉迟倾垂下眼眸,紫陌就死在了她的眼前,冷冷开口:“沐宗瑀,你打算怎么办?”沐宗玺摸了下尉迟倾的脸颊:“他是贵太妃之子,背后还有范家在,即便是谋反也不能轻易处置。”尉迟倾给沐宗玺上好药,帮他穿上衣衫,说道:“我明白,只是紫陌不能白白没了性命。”沐宗玺点了点头,忽然抬头说道:“那几个人你觉不觉得不大对劲。”刚才混乱之中,那几个人显然是冲着尉迟倾来的,本以为是沐宗瑀的双重准备,但是仔细一想,如果真是沐宗瑀所为,应该是冲着沐宗玺而去,但是那些人已经逃散,为首的人也已经毙命,看来是很难查出原由了。

    张子墨只是轻微受了些小伤,身上的血迹大都是别人的,即便如此,沐仪瑾还是很心疼:“你应该让我陪在你身边的。”张子墨道:“那样不安全。”沐仪瑾话被堵在嘴边,张子墨将伤口擦拭了一下:“你有没有受伤?”沐仪瑾摇了摇头:“没有,绿袖在我身旁,我自己也会些拳脚。”其实尉迟倾知道沐仪瑾自保没有问题,但总归还是不放心,这场仗谁也没有把握能赢,所以让沐仪瑾待在了帐内。

    尉迟倾和沐宗玺这边还在说着话,绿袖走了进来:“皇上,皇后,柔妃那边来报,由于突然受惊,只怕要早产,可是随行的并没有稳婆啊。”尉迟倾抬头:“可是才七个月!”沐宗玺站起身来:“让随行的医官和医女尽力,若不能两个都平安无事,保柔妃。”说罢看向尉迟倾:“她是母后的亲眷,姨母对她又素来疼爱,想必不愿看她出事。”尉迟倾也知道,这件事她和沐宗玺都没有顾虑周全,但若非如此,也不能激沐宗瑀出手。尉迟道:“还是去那边看看吧。”沐宗玺点点头:“也好。”

    当时两军缠斗之时,陈艺媛慌了手脚,齐可诚为了护住她,中了几剑,虽没伤到要害,但也流了不少血。陈艺媛今早看到尉迟倾一身红衣出来的时候,立刻联想到了齐可诚送给她的衣裙,虽说齐可诚表现得并无异样,可是直觉总让她觉得两件事有所关联,后来又与沐仪瑾说了几句话,知道了尉迟倾以前就常穿红色,这更加让她起疑。可是如今,齐可诚这样护着她,她未免又觉得是自己太过多心。齐可诚看出她的不对劲,走到她身旁:“怎么了?”陈艺媛摇了摇头:“没有。”齐可诚看着她:“你不要瞒我,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陈艺媛看着齐可诚,终于还是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说罢低下头去。齐可诚微微一惊,立刻又换上笑容:“怎么会呢?我与皇后娘娘从无交集,更别说知道她以前喜欢穿什么颜色了。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不仅惹人笑话,还会引来闲言碎语。我从军多年,除你之外,也再没有什么妾氏,当然是得了好东西就想着拿来给你了。”陈艺媛一想也是,皇后自小便在宫中,尉迟家和齐家又素无往来,齐可诚又怎么会跟她有什么联系。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夫婿,为自己受了这样的伤,还温和的跟自己解释,自己怎能怀疑他呢?抱着齐可诚的腰,陈艺媛将头埋在齐可诚的胸口,说着:“都是我多心,你不要怪我好不好?”齐可诚嗯了一声,一只手搂着陈艺媛,另一只手中却握着一只珊瑚珊瑚耳坠,那是他在林中捡来的,正是尉迟倾丢的那一只,而齐可诚却并不想还给她。

    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柔妃终于生下一位皇子,可是皇子早产,看起来虚弱的很,但是柔妃和皇子的性命总算都保住了。因是在岐山所生,为了记住这次的事情,沐宗玺给他取名为沐元旵。柔妃十分虚弱,碧游给她熬了药,落池一口一口的喂着,眼中还带着泪:“这样凶险,娘娘您又有着身孕,皇上怎么也不护在娘娘身边。现在娘娘刚生产完,皇上就去陪淑妃娘娘了,生怕她受到惊吓。”柔妃不说话,喝着药。其实当时她都看到了,那些人拿着剑向她们这边过来时,别说是有着身孕的自己,连抱着孩子的淑妃和顺昭仪,皇上又何曾将她们放在了眼里,只一心赶到皇后身边。沐宗瑀的剑刺过去时,自己被推在地上,可皇上却毅然地挡在了皇后身前,现在这个时候却跑到淑妃那里嘘寒问暖,恐怕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对淑妃情深意重了吧,只怕淑妃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

    “柔妃妹妹刚刚生产,又经历这样的凶险之事,皇上怎么不过去看看?”淑妃倚在沐宗玺身上说道,怀里抱着沐书昙。沐宗玺刮了刮沐书昙的脸蛋:“去看过了,已经没事了,担心你们母女二人,实在放心不下,你还好吗?”淑妃点点头:“幸好二哥和弟弟护着我,没有事。”怀中的沐书昙睡得极香,沐宗玺叹了口气:“都是朕不好,虽然想着,却没能在你身边护着。”淑妃立马抬头:“皇上别这么说,臣妾让皇上分心了。”其实当时淑妃十分慌乱,在齐可兴和齐可违的保护下并没有出事,只见到皇上在那边似乎有危险,却并没有看得真切,如今皇上受了伤,也不顾柔妃立刻到自己这里来,淑妃只觉得沾沾自喜,看来后宫众人,皇上心里是有自己一席之地的。沐宗玺看了看外面:“外面还有些事,你好好休息,齐可兴和齐可违保护你和书昙功劳不小,朕会好好赏赐。”淑妃听到皇上这样说,自然欣喜。

    这次秋猎是沐宗玺故意给沐宗瑀的机会,至于尉迟阙,早就带兵埋伏在了岐山之上,当然这件事并没有别人知晓,至于对旁人的解释,自然是陈若临冲出了叛军包围,向山下的禁卫军报了信,想到尉迟国公与夫人就在不远处,于是请尉迟国公前来主持大局。旁人当然不觉有异,至于齐家一同前来的几个公子,只有齐可诚是行军之人,但早也早已归属于沐宗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至于齐可兴和齐可违就算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也判断不出。

    秋猎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结束了,回京都的时候和来时全然不同,年轻的公子小姐们显然都有些惊慌,还不知回京之后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