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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为他人做嫁衣

    时八月二十四日,三皇子沐元旵满两周岁。在沐宗玺的默许下,生辰礼由柔妃自己操持,格外风光。尉迟倾乐得轻松,抱着看戏的心情,环顾着众人。

    康宸妃膝下唯有一女,本身的位份也不高,不过大公主是沐宗玺的第一个女儿,当初周岁礼也是风光。顺昭仪的二皇子生辰却没有如此,心中略有不平,不过她向来不为这些事与人争执,此刻也是一副笑脸。齐淑妃的脸色就没有这么好了。

    “三皇子长得真好,你瞧瞧这金尊玉贵的。”

    “是啊,有福气的。”

    “真是贵气啊。”

    一些贵夫人的奉承寒暄之语,也是为这个孩子添些喜气。只是这些话在柔妃听来却有些心酸。虽说将养的仔细,可沐元旵比起一般孩子还是要瘦弱许多,若是能养到十岁,才能放心。

    小孩子的生辰,太后原不必出席,不过为了柔妃的场面,还是露了面,赐了礼,略坐片刻后,才离去。柔妃与众人饮了几杯酒,起身道:“皇上,宫中歌舞看多了也是无趣,小孩家生辰图个热闹,臣妾新排了一支曲子,请皇上鉴赏。”沐宗玺低了低眉头,嘴角带着笑意:“缤儿亲自编排,朕倒是很期待。”尉迟倾剥了一颗葡萄送入口中,不知道等下是个什么光景呢?

    柔妃指尖落在琴上,悠扬的乐声便传了出来。尉迟倾听着这琴音,很是澄澈,笑了笑:“宫中论琴,柔妃当属第一。”正当众人沉浸在琴音里时,八个舞女翩然而至,皆着素色衣裙,裙摆处略带些粉色花样。这些舞女一看便是练习了很久,一举一动皆显柔美。舞女轻舞衣袖,一抹靓丽的红色混至其中,瞧见这一抹不同,沐宗玺也随着看过去。历来这样吸引天子注意的事情也不少,不过这是柔妃提出来的,沐宗玺也好奇,她会举荐什么样的人。

    面纱轻轻揭落,露出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陶琪言。”宜嫔轻声开口,随即一笑。难怪这些日子总不见她,原来是攀上了柔妃,不过倒也没什么,她自入宫以来并不得圣宠,如今都还只是个才人。攀附柔妃,想必是想要个出头的机会吧,只是按理说她与皇后应当更亲近些,居然不去求皇后?顺昭仪第一反应看向尉迟倾,只见她还是面上挂着笑,陶才人求柔妃举荐这事不知道她是否知晓。尉迟倾看到陶才人面纱揭落时有一瞬间晃神,居然是她?柔妃选了陶才人,果然还是小心。其实尉迟倾对陶才人是否得宠成为众矢之的并不在意,不过她是陶家的女儿,是自家嫂嫂的族妹,若是惹上祸端,陶家也脱不了干系。柔妃恐怕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陶才人若出事,尉迟倾不得不护着她。尉迟倾猜中柔妃的心思,瞟向了宜嫔一眼,并不再说话。

    沐宗玺看了看柔妃,她已然起身:“皇上觉得此舞如何?”沐宗玺看了看陶才人,她相貌虽非绝色,却也算是中上,眉宇间略显清冷,只是此时清冷落了凡尘,染上了杂色。知道柔妃的意思,看着陶才人期盼的眼神,沐宗玺略顿了顿说道:“陶才人以一舞为元旵生辰礼,别出心裁。”淑妃掩唇笑了笑,这舞分明就是给皇上看的,如今皇上却不领情,只说是给三皇子的生辰礼。没等皇后开口,淑妃看着陶才人说道:“陶才人这一舞的确精妙,旁人着素色衬得才人一袭红衣风采翩然啊。”这话便是在说陶才人心机深了,陶才人不知如何回答,求助般看向柔妃。柔妃并未接话,只向着皇上道:“皇上,这些日子陶才人为准备这支舞实在辛苦,不知皇上要赏她些什么呢?”柔妃笑得娇柔,沐宗玺看了看旁人,又转头看向尉迟倾,尉迟倾也只是无奈地挑挑眉,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别看我,你的妃子你自己决定。”沐宗玺回过头,看了看还穿着舞衣的陶才人,说道:“琪言入宫许久了,这几年朕不曾有时间关怀,你要体谅。”陶才人闻听这话,忙跪下身去:“皇上国政繁忙,臣妾怎敢因一己之身误事,一切以国事为重。”沐宗玺似乎对这句话很满意,点了点头:“今日是元旵生辰,你这一舞也是用了心思,方才这一舞珠缨炫转,花鬘斗薮,琪言的封号便拟作‘缨’,封为宸妃。”陶琪言自是欢喜,忙叩首道:“臣妾谢皇上。”康宸妃、余宸妃、张史女起身祝贺:“恭喜缨宸妃。”意料之中,柔妃并无惊异。

    宜嫔饮了杯酒,似乎有些叹息,珍昭仪循声望过去,说道:“怎么?宜嫔见缨宸妃晋封,怎么心有不快似的?”顺昭仪轻轻说道:“宜嫔又没说什么?你何必这样。”珍昭仪还欲再说些什么?只见顺昭仪招了招手,二皇子就走到了她身边,顺昭仪用手绢擦拭着二皇子的嘴角,二皇子也笑呵呵地看着母亲。珍昭仪暗暗握了握拳。虽然两人都位列昭仪,可之前镇安王的事情并未真正影响到顺昭仪,而且她还有皇子傍身,珍昭仪虽不聪慧,但也没蠢到当面跟她起这个争执。

    珍昭仪撇过头去,没再言语。宜嫔却举了杯:“恭喜缨宸妃了。”酒还未入口,又回头看向皇上:“宸妃妹妹今日这舞倒让我想起了襄贵人,听闻当初莲池畔一袭红衣,惊鸿一舞很是动人,只是我没有见过,可惜了,想必皇上还记得?”沐宗玺想起了当初莲池畔精心筹谋的素琴轻舞,一袭红衣像极了此时身旁端坐的人。“洛儿的舞自是一绝,说起来朕也许久未曾见她跳舞了,怎么今日没来?”说完,沐宗玺才察觉到,襄贵人并未出现。尉迟倾低声道:“这几日襄贵人病着,今日一早就派人来说怕过了病气给皇子公主们,只送了贺礼。我吩咐了医官去照看。”沐宗玺点点头:“朕今晚去看看她,是有些忽视她了。”这话一出,柔妃显然是惊到了,原以为是给陶琪言铺路,却因为宜嫔的一句话,让皇上去了旁处。缨宸妃的脸色更是难看,今日献舞,筹谋许久,更是连世家女的脸面都搭上了,谁都能看出来,她是有心引得皇上注意,说的更难听点,便是狐媚勾引。本来一舞得晋封,还算值得,却让皇上忆起了别人,前脚刚下了晋封自己的旨意,后脚却要去别人的宫里,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笑话?齐淑妃轻蔑一笑,珍昭仪更是幸灾乐祸。缨宸妃面色通红,悻悻回了位上,整场宴席都没再说话。

    “真是好笑,亏她费尽心思,却只是抛砖引玉。”张史女说着,语气里尽是嘲笑。宴席结束后,众人便散了,张史女和陈史女便往这御花园转转。“不对,她还不算是抛砖引玉,这玉根本就没出来,哎哟,也是亏得她这般费心。哎?你与她同住在禧晨殿,可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排这支舞的?”张史女说着向陈史女问道。陈史女看了看四周,并无旁人,小声道:“约莫着两三个月前她就时常不在殿中,也很少来与宜嫔娘娘说话。”说着看向张史女:“姐姐,你小声些,她如今是宸妃,这样背后议论她,被旁人听到不好。”陈书默人如其名,书气斯文,默默无闻。平常也很少说话,更遑论去议论别人了。张史女瞟了她一眼:“她这个宸妃也是她不要脸争来的,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姐把自己当作舞姬来博取君王一乐。亏她还是陶家的女儿,与皇后娘娘还牵着关系。”陈史女听到这里更加慌乱起来:“张姐姐,可不能议论皇后娘娘。”张史女看了看别处,也自觉失言:“她自然不能跟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叹了口气,又嘀咕道:“咱们一起入选的人,颖昭容和李贵人已经不在了,如今也只有你我,还只是区区史女。没有颖昭容的好福气,生下皇子,也比不其他人的家世,在这后宫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啊。”陈史女看了看张史女,只见她脸上挂上了愁容,其实张史女长得不算惊艳,却很甜美,细看起来别有风韵,又是直言直语的性子。若是家世和那几个一样,再怎么说如今也能博个贵人,至于自己,还是好好在这宫里活着,留着性命,不要祸及家人便是了。

    “皇后娘娘,怎么把‘雁守’取出来了?”绿袖看着尉迟倾看着雁守发呆问道。雁守是当初尉迟信给陶琪善准备的一件聘礼,后来这把琴又被陶琪善当作陪嫁带到了尉迟家。尉迟倾封后时,陶琪善把它送给了尉迟倾。

    “妹妹,你如今是皇后了,后宫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把琴是你兄长送我的,说是希望我们俩可以像大雁一般终身相守。”陶琪善送琴给尉迟倾的时候细细抚摸。尉迟倾看着琴微微笑着:“大雁是忠贞之鸟,我也希望兄长和嫂嫂一生相守,琴瑟和鸣。”陶琪善笑了笑,将琴交递给尉迟倾:“你兄长待我的情意我明白,我对他也是如此,这把琴给你,希望你也可以和夫君如大雁一般情深。”

    嫂嫂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尉迟倾将琴摆好,说道:“许久不曾弹琴了,绿袖,你想听什么曲子?”“娘娘,这不合规矩?”绿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尉迟倾一歪头看着她:“我把旁人都支了出去,只有你跟蓝玉在内殿。从前在府中,你,还有红萝,我们三人也常常一同抚琴,舞剑。自从入了皇家,总有这么多不合规矩。今夜索性无事,听什么?”绿袖忆起当年,是啊,当初小姐多明媚洒脱,如今却被这皇宫困住了。绿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小姐还记不记得《阳春古曲》如何弹?”尉迟倾低头笑了笑,手指便落在了琴弦上。

    方才尉迟倾吩咐蓝玉让别人退了出去,蓝玉安排好后刚进入内殿,便看到尉迟倾在弹琴,悠扬的琴音似乎比柔妃更甚一筹,绿袖站在对面笑意盈盈的听着。蓝玉便也站到了一旁,入宫以来,从未见过皇后弹琴,今日有幸一闻,便也好好品味吧。

    琴音渐渐放缓,继而消散,绿袖不解:“小姐怎么停了?”尉迟倾撇了撇嘴:“忘了曲调,看来平时还是要多看看才行?”绿袖噗嗤一笑:“这曲子弹了许多遍,怎么可能会忘,我看是小姐犯懒,和从前在府里一样,手酸了便停了。”尉迟倾啧了一声:“别拆穿好吗?去倒杯茶来?”没等绿袖挪动,蓝玉已经走到桌子旁,倒了水端过来:“皇后娘娘,夜深了,饮茶伤身,不如喝杯水吧。”一句皇后娘娘,尉迟倾的笑容有片刻凝滞,绿袖也止了笑容,殿内一片寂静,片刻后,尉迟倾接过水抿了一口:“你一向心细,不早了,给本宫更衣吧。”

    殿内的烛火渐渐熄灭,殿外那身穿着明黄长袍的人缓缓转身走出了来仪殿。夜已渐深,安士臣跟在沐宗玺身后,走在皇宫的长道上。许久许久,沐宗玺开了口:“我是不是不应该把她圈在这皇城中?”安士臣并未回答,只是说:“夜深了,皇上明日还要上朝,不如早些休息吧。”没听到回答,沐宗玺苦笑了笑,朝着昭乾殿走去。

    原来今日,午宴结束后,沐宗玺处理了政务,用过膳后去看襄贵人。襄贵人虽然病了,却也只是有些许头痛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不知为何,沐宗玺的思绪很乱,装着对襄贵人关怀备至,亲自喂了药,吩咐了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景华宫。瞧着天上的月牙,弯弯的孤零零地挂在天上,心内竟有一丝悲寂。“安士臣,陪朕走走吧,让旁人都退下。”

    一路随着夜色,沐宗玺不知不觉走到了来仪殿,来仪殿显得很冷清,没什么人在,沐宗玺带着安士臣走进宫门,走到内殿外,看见门关着,殿内却传来丝丝琴声。“《阳春古曲》?”沐宗玺开口,笑着摇了摇头。以前听阿倾弹过,入宫后她便很少碰琴了,也是没什么时间。“皇上,不进去吗?”安士臣问道。沐宗玺摇了摇头,就这样站在门外,听着琴声,忽然琴声停了,传来嬉笑的声音,看来阿倾的心情很好。沐宗玺抬脚走到门口,只听到绿袖口中唤着小姐,阿倾似乎也很开心,直到蓝玉的一声皇后娘娘,殿内似乎凝固了一般,良久才传来阿倾的话。

    沐宗玺准备推开门的手就这样收了回来,有些落寞,转身离去。出了来仪殿,沐宗玺带着安士臣漫无目的走着。沐宗玺是喜欢尉迟倾的,说起来,这份情意也许在年少时就已经种下了,他也知道尉迟倾不应该被困在这里。可是当初决意登临帝位时,他就已经做了选择,为了帝位稳固,也为了权力制衡,他做了很多事,包括把那个明媚的女子困在宫里。他一直都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今天是他唯一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他是做错了吗?他是不是不该把她困在这里?安士臣没有回答他,也不敢回答,或许这个问题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回答他了。

    不远处的阴影里,浩存缓步跟着,他是影卫,一直跟在沐宗玺身后,刚才在来仪殿外,浩存没有进殿,靠在宫墙边上,自幼习武,听觉比旁人好上许多。琴声也传到了他耳中,忽而忆起当年跟尉迟倾出宫去西州的时候了,她在宫外没有皇后的身份,却比现在要快乐。当时她唤自己兄长,还说自己死板。想到这,浩存冰冷的脸上竟然挂上了一丝微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笑容,浩存立马收回,他是乾定山培养出的影卫,一生只忠于君上,不计生死,旁人与他无关!

    没多久,传来了襄贵人晋封为良人的消息,三皇子的生辰宴算是给她铺了路,连她自己都还没想明白,一波又一波的赏赐便已经下来。这圣宠让后宫又热闹起来。这几年,齐淑妃专宠,如今突然多了个分宠的人,内心自然不快,偏这个人还是长嫂的堂妹,面上的事又不得不过。再有就是齐可富和欧阳沐的关系,齐淑妃也很是清楚,如今欧阳洛晋封,皇上又有意重用她母家,欧阳沐在府中不知又要掀起什么波澜。对于其他人来看,终于有人来分掉齐淑妃的恩宠,好不快意,只是欧阳家和齐家是为姻亲,这恩宠终究还是在他们一家身上。按理说,柔妃引荐的缨宸妃与皇后关系匪浅,怎么皇上却似是刻意冷落,反而去宠幸襄良人?难不成真的是有意于淑妃?

    “是吗?宫中竟有如此传言?”尉迟倾斜坐在踏上,手中执着白棋,不知要落往哪里,听着蓝玉的回话,回答的漫不经心。蓝玉似乎有些心焦:“娘娘,后宫流言四起,都传皇上偏宠齐家,后宫宠妃不是齐家女儿,便是齐家姻亲之女,长此以往,恐怕娘娘您的地位不保。”尉迟倾抬眼:“背后议论皇上,罪名可不小,蓝玉,你一向稳重,如今怎么慌神了?”蓝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了口。尉迟倾注视着棋盘:“如今最生气的不该是本宫,自会有人动怒。”说着将棋子落下,叹了口气:“我这棋艺当真是不行,被困了。今年中秋,檀儿病着,嫂嫂也没入宫,如今檀儿已经痊愈了,你传话出去,让嫂嫂带檀儿进宫吧,本宫有些想念家人。”

    令倚宫里,余宸妃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淑妃往香炉里填了些香料,那香炉十分精巧,描有牡丹花样。淑妃瞥了余宸妃一眼:“站这么远做什么?怕本宫吃了你?”“臣妾不敢。”说着,余宸妃往前挪动了两步。淑妃冷哼一声:“当初张眉鹤那个贱人在的时候,你倒是能与她平分春色。怎么她不在了,也把你的恩宠带走了不成?”当初淑妃指使孙必安将李贵人推下望月楼,又让余宸妃揭露李贵人曾谋害颖昭容一事,做成她畏罪自裁的假象。可皇上当初如此宠爱李贵人,余宸妃就这样揭露了她,自己又怎能再得恩宠?现今淑妃竟说起她的失宠。余宸妃嘴角扯出一抹笑,她当时何等得宠,甚至为了给她晋封,皇上还与皇后起了争执。可自从李贵人过世,皇上几乎不再踏入她宫门一步。不等余宸妃说话,淑妃继续道:“欧阳洛,当初你也不输她,如今居然又让她得了脸面,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去搏一搏恩宠,还是老死宫中吧。”余宸妃十分难办:“娘娘,皇上不来,臣妾实在不知该当如何。”齐淑妃不屑道:“陶琪言那样的世家嫡女都能放下身段,你难道不行吗?”

    锁露送余宸妃走出令倚宫,叹了口气,凑近余宸妃身边说道:“你我一起长大,都是苦命人,好好为以后想想吧。”说完便离开了。余宸妃一步一步走回芳华殿,巧儿低着头跟在后面。余芙儿内心五味陈杂,也许当初就不该争做嫔妃,如今半点由不得自身。

    康宸妃哄了大公主睡下,宫人走到身旁悄悄说了句什么,只见康宸妃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不想掺和她们的争斗,只希望我的女儿可以平安长大。”康宸妃抚摸着女儿的额头,面带微笑:“晴儿渐渐大了,过几日我会想办法跟皇后娘娘提,让我们搬到其他宫室去。”其实从余宸妃被叫来令倚宫,康宸妃一直让人留意着,刚才宫人隐约听到淑妃叫余宸妃去争宠。康宸妃只盼着女儿平安,自然也知道这令倚宫还是离远些得好。

    锁露给淑妃宽了衣物,卸了钗环,此刻淑妃已经躺在床铺上,却没有睡着。她自然想要专宠,可是欧阳洛这几日很是得宠,若是不找个人去分她的宠爱,未免影响到自己。然而自己已经是淑妃了,再去做这些放下身段的事情,跟一个小小良人争宠,未免惹人耻笑。自己如今协理后宫,又有女儿傍身,齐家也日益显赫,尉迟阙的后位也不是不能动一动,若是想要再进一步,总还是要有个端庄的名声。既然自己不能放下身段,那便让余芙儿去做好了,她的生死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就算得宠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想到这里,淑妃笑了笑,安心睡下了。

    这几日,宫中都看得热闹,缨宸妃多次求见皇上,却被告知皇上时时有襄良人相伴在侧,不得空。还有余宸妃,沉寂了多时,又活跃起来,总是在各个地方“偶遇”皇上,娇滴滴地哭诉相思之情,竟惹得皇上怜惜起来。这几个人争宠,也有嫔妃看不惯,认为这种争宠之风不可助长,想到皇后面前告状,却被淑妃拦了下来,说是皇后素来劳累,她协理六宫,这些事当为皇后分忧。可处理了多时,也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申斥罢了,余宸妃和缨宸妃愈发的不顾及起来。

    “妹妹,入宫这一路听来,可热闹的很。”陶琪善带着尉迟檀进了宫,此时正在来仪殿内。尉迟倾只笑了笑,冲尉迟檀招了招手,尉迟檀也已经长到了八岁上,透着一股机灵劲,走到尉迟倾身边。尉迟倾伸手把尉迟檀揽进怀里,笑着说:“檀儿长大了,人也机灵。”陶琪善也笑着:“是啊,长大了,家中都说檀儿长得像你,和你小时候一摸一样。”尉迟倾看着嫂嫂,叫来了绿袖:“晨儿和栩儿也快下学了,檀儿许久没见弟弟了吧,去找他们玩会。”

    绿袖将尉迟檀带了出去,陶琪善看着尉迟倾,此时殿内再无旁人:“妹妹有话跟我说?”尉迟倾点了点头:“嫂嫂也听说了缨宸妃的事吧?”听到这里,陶琪善脸色变了变,当初族叔从未问过她,就擅自送女儿入宫,如今还在宫中打着陶家女儿的旗号做着自降身份的事,陶琪善撇过头:“我应该早些提点她,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尉迟倾摇了摇头:“不能怪她,这些年,是我有意,才使得她一直是个才人。她想出头也是人之常情,嫂嫂可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陶琪善点了点头:“宫中瞬息万变,她若能让自己圣宠不衰,谁也无话可说。可是如果她一旦得宠,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尤其是那位淑妃娘娘。更何况,她是我的族妹,若是得宠必会被视为与妹妹你一党。若只是这样倒也无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会祸及尉迟家和陶家。你的心思我知道。”

    陶琪善所言不虚,只是尉迟倾没告诉她,这宫中哪来的什么宠妃,不过都是沐宗玺的权衡之术,若是陶琪言真成了所谓的宠妃,只怕陶家也要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了。尉迟倾笑了笑:“这几年,齐家堪称鼎盛,朝中竟无人能与之抗衡,前些日子兄长与齐可富在朝政上起了争执,不也是让了步吗?缨宸妃不能得宠,此时得宠,会被看作是我们尉迟府不甘,想借后宫起势。她若想要位份尊荣,无需圣宠。嫂嫂,你去看看她吧,她如今住在禧晨殿,宜嫔不管这些,陈史女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你是她族姐,许久不进宫,也该去贺她晋封之喜呀,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大胆的告诉她。”说罢,尉迟倾笑着看着自家嫂嫂,陶琪善心领神会,笑着摇了摇头:“你呀,都说檀儿长得像你,我看那股机灵劲也是跟你一样。”

    “阿姐,今日先生给我取了字哦!”尉迟栩终究还是才五岁,还是奶声奶气的样子,刚下学见到尉迟檀便扑了过来。尉迟檀虽比他大几岁,但也还是小孩子,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绿袖连忙把两人扶了起来。沐宗玘和沐元晨也在,几个孩子都差不多大,自然玩得到一块,尉迟檀也请了女先生,几个娃娃竟一起背起诗来。

    从宫中出来,马车上,尉迟檀窝在陶琪善的怀里。“母亲,弟弟说先生给他取了字呢!”尉迟檀笑着说道,陶琪善头一偏,有些好奇:“哦?是什么?”尉迟檀想了想:“叫翊晖。”说着在陶琪善手心划着,陶琪善一愣,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翊为辅佐之意,晖便是阳光,翊晖是要他辅佐君王?难道是皇上的意思,那大皇子岂非就是皇上定下的太子了。陶琪善忙问道:“那你可知道大皇子和小王爷取字了没有?”尉迟檀想了想:“小王爷叫匡曦,大皇子嘛,好像叫紫元,娘,你看大皇子的名字是不是很像女孩的?”陶琪善慌张起来,很快定了定神:“都是好字。”

    “母后,今日先生给我取了字,说日后在课上,便唤我紫元,阿栩和小王叔也都取了字。”沐元晨对尉迟倾说道,尉迟倾听着这两个字,自然知道何意,紫气东来,万物之元,沐宗玺已经决定了。尉迟倾笑了笑:“紫元是好名字,既然读书,自然是要取字的。”沐元晨点了点头,问道:“母后,那父皇有字吗?”尉迟倾点了点头:“当然有呀,不止你父皇,还有其他的长辈都有字的,只是不常叫罢了。”尉迟倾想起小时候,经常打趣,学着男子叫沐宗玺勤术兄,勤术便是沐宗玺的字,只是如今怕是没人这样叫他了。当初他还不是太子,去乾定山后取的字,其实也是先皇授意,望他来日继承大统,勤于政务,修帝王之术,也许先皇也早早地决定了他便是来日继承之人。尉迟倾轻轻叹了口气:“今日先生教了些什么?”

    沐元晨端正身子,口中念着:“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