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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密室之人

    虚净接过笔后沉吟片刻,以笔尖指着“李”字说道:“李者,木子也。木之生长需水之浇灌,因此帮你的贵人,自然是与水相关的王爷。”

    “与水相关的王爷,那多半是龙王爷了!哈哈哈哈……”

    “李信士,我是根据卦理如实来讲,不是跟你说笑。”虚信仍是一本正经。

    李含止住笑声,打趣道:“好好好,既然你都算出来是跟水有关的王爷帮我高进了,那你再给我算下我高进的时间和地点在哪里?如果都算对了,日后我的俸禄拿一半给你买酒喝。”

    虚净参详“含”字片刻,在“含”字旁边写下“今日”二字,郑重其事地讲道:“你来细看,这‘含’字上‘今’下‘口’,与‘今日’二字极其相似。只是‘口’字扁长,等同‘日’字一半,便有半日之意。今日午时已过只剩下半日,正是应了这上‘今’下‘口’的‘含’字之意。

    据此来讲,你高进的时间自然便是今天剩下的半日时间了。当下已是立秋,秋日五行属金方位在西,有肃杀之征。因此你高进的地点在洛阳以西,被封的官职也是与杀伐相关的军职。”

    李含听虚净越说越玄,当听到今天下半天就能高进时,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笑罢,他对虚净道:“道兄,我看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们打个赌可好。我如果今晚能够得到高进机会,那我明天就请你去龙门阁喝酒;如果没有,那咱们明天还是要喝酒,不过要你请客才行。”

    虚净连连摇手道:“李信士,我只是根据卦象来解释罢了,信与不信全然在你。我是长生观中的出家道士,这赌我是不能跟你打的。”

    “怕了吧,不敢跟我打赌!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这样说的。”李含顿了顿,双眼满怀感激地说,“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挺感激你的好心,至少你是真心希望我好的。”

    虚净朗声道:“李信士,你不必过多猜测。我所测的卦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今晚子时以前就会见分晓了。”

    “好,咱们就坐看分晓!”李含笑着应答,心中却暗笑虚净虚张声势。

    两人一番闲话后,有其他值守道长换了虚净离去。

    李含与那道长无话可说,百无聊赖中便顺手拿起一卷《道德经》重读。待看到“大方无隅、大器晚成”一语时,不由得心中暗祷能够如虚净所言般“高进”。

    不知不觉中,李含在藏经阁中待了一个半时辰。看着天色渐晚,他便离了长生观向太学院走回。待路过永年里的东海王府时,李含想起虚净所说与水相关的王爷时,不由得又是心中一动。

    东海王正是与水相关的王爷,并且东海王司马越与太学院陈夫子关系极好,难道竟是他要推荐自己为官?若能得到东海王相助,自己自然能够得以高进。

    只是东海王司马越自他父亲高密王司马泰去世后,近年来一直在墓地为父守孝,全然不管朝中之事,他又怎么能够帮助自己高进呢?

    想到这里,李含暗骂自己鬼迷心窍,怎么能够期望碰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他甩了下衣袖,从东海王府前向太学院快步走去。

    待走到太学院门口时,便听到门前当值的同学卫正叫道:“李含你怎么才回来!陈夫子正在到处找你呢,你快去他房中见他吧!”

    这位陈夫子名唤陈温,出身颖川陈氏,系曹魏司空陈群之孙、尚书仆射陈泰之子。陈夫子因素来淡泊功名,在其兄陈恂袭承父爵后便皓首穷经,于太学院中教书育人。他虽然出身名门,但待学生极为和蔼可亲,平日里对李含这一寒门子弟更是多加关照,是以李含对他颇为亲近。

    当李含听到陈夫子要找自己时,料想他多半是知道了午台门前与国子学相争之事。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任陈夫子唤去责罚罢了。

    当李含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陈夫子房门前,他见须发皆白的陈夫子双眼微闭端坐于几前似已入睡,便在犹豫是否要敲门进去时。

    此刻,却听陈夫子说道:“你进来吧!”

    李含只得依言进了室内,当头拜倒施礼:“弟子李含给夫子请安。”

    陈夫子微微睁开眼睛,上下打量李含一番后示意他坐下,这才柔声问道:“李含,你来这太学院中也有十年了吧?”

    李含如实答道:“回夫子,学生自太康十年秋入学,至今已满十年。”

    “好,很好!你一转眼来这里已经满十年了,也是时候离开了!”陈夫子微微点头道。

    “啊,夫子你要赶学生走?!”李含心中一惊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料忙不迭地解释道:“夫子,今天宫门前的事的确是学生的不是,我不该在那里当众发牢骚。只是请夫子看在学生是一时冲动,请不要赶学生走。我自边城狄道来太学院中苦读十年,若是这般被赶回去,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乡亲父老……”

    “你先坐下吧!”陈夫子对李含摆了下手,笑着轻斥道,“平日里如何教导你要处乱不惊,怎么一提到要你离开,你便这般惊惶不安起来!”

    李含只得依言坐下,不安地听陈夫子如何发落。

    陈夫子慈爱地望着李含,悠然道:“李含,在太学院三千太学士中,你是我最钟爱的弟子之一。这一点,你可知道?”

    “学生知道夫子历来疼爱我。”李含忙不迭答道。

    “你虽然出身寒门,但天资聪颖又刻苦好学。这样的弟子,我又怎能不喜爱?”

    “多谢夫子夸奖,学生受之有愧。”

    “不过你也不是没有缺点。你性格孤傲,易于冲动,未能真正明白和而不同的真谛。长此以往,难免会惹出祸端来。”

    “学生定当遵循夫子教悔,痛改己过。”

    陈夫子欣慰地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若你果真能摒弃冲动之过,那我把这件差事交给你就放心了。”

    “差事?夫子有何差事吩咐,学生定当全力以赴!”李含虽然心中疑惑,还是赶忙应承下来。

    陈夫子定定地望着李含双眼,片刻后才郑重地说道:“我要你去做平西将军河间王司马顒的参军,随他一起镇守关中。”

    河间王……

    参军……

    关中……

    这一个名称闪过李含的脑中,令他惊得目瞪口呆——这全部应了虚净为自己所卜之卦。他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道:“夫子,你……你说的是真……真的吗?”

    “君子无戏言!老夫所说的事情,自然是真的!”

    “可……可是夫子,我这次秋榜品评落第,又非世家子弟破格录用,又如何能够任职平西将军参军?”李含正因为明白参军任职标准,是以心中充满疑惑。

    “唉……”陈夫子长叹一声,以手指着身后书架道,“书架上那个花瓶,扭转后便能打开密室之门。你若心有疑惑,进去问那人便知。”

    李含惊诧地望着书架上的花瓶,他打扫陈夫子住所多年,万万没想到后面竟然有一密室。他当下为了解开心中疑窦,便站起身来对陈夫说拱手道:“那弟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含走到夫子身后,轻轻扭动书架上的花瓶。那书架“吱呀”一声向左移动,后面便露出一架竹林屏风,后面依稀透过灯光。

    李含怀着好奇之心绕过屏风,便望见了后面的密室。那密室不过九尺见方,室内仅有一几两席。几上点着一盏昏暗油灯,灯前端坐着一位头戴斗篷之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年龄。

    李含带着疑惑望着那人,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自动关上。

    那人对李含挥手示意,命令道:“坐!”

    李含听那人声音大约四十岁上下,他带着疑惑坐下后,便开口问道:“还未请问你的高姓大名。”

    那人不作回答,自顾自念道:“李含,字世容,陇右狄道人。咸宁五年出生,太康十年入太学院。精通五经,犹擅《春秋》,旁博老、庄,辩才无碍。李含,我说的这些是否属实?”

    李含见对方如此了解自己,料想是夫子所告,便轻轻地点了下头。他继而追问道:“你能进入夫子密室,知道我身份原在情理之中。还请明示身份,让在下能够知己知彼。”

    “李学士果然是耿直之人。”那人朗声赞道,继而抬起头来自我介绍道,“元康七年九月,朝廷慰问太学院学子,我们在那时曾见过面,怎么李学士你不记得了?”

    “元康七年九月?”李含看到那人长着一张普通到难以辨别的面孔,努力回忆元康七年九月发生的事。他只隐约记得那年因太学院与国子学之争,朝廷派了几名官员前来调解,至于眼前这人是否在列却毫无印象。

    那人看着李含疑惑的表情,嘴角一扬笑道:“你想不起来就不必再想了,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容易让人记起的人。你只要知道,我能帮你担任征西将军参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