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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二子争棋

    周信暗自惊诧何人敢对太子司马遹如此说话。

    待转头一看,只见那人大约二十多岁年纪,头戴金丝翡翠武冠,身穿绣麟紫色锦袍,正是前些日子李含所讲的天下第一红人贾谧。

    贾谧一脸傲气,阔步走到太子司马遹面前,伸手指责道:“太子作为国之储君,一言一行都应得体。你却干那市井屠夫行当操刀卖肉,把这巍巍东宫变成了菜市场,当场是岂有此理!这件事若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你说他们会如何处置?”

    司马遹听此感到甚没面子,却也不敢反驳,只是将脸扭向了一边。

    贾谧又道:“还有你们这些奴婢,不劝着主子学好,竟然穿起市井小人衣服在东宫里胡闹。待我禀报皇上皇后,一定要将你们全部赶出宫去!”

    那扮演市场买卖的太监与宫女,吓得马上齐齐跪了下来,哀求道:“贾大人饶命,小的们知道错了……”

    贾谧依然不依不饶,又斥责司马遹道:“还有一件事,那杜老夫子是皇上派来授课的老师,你不想上课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他椅子藏针,将他刺得流血不止?我作为你的侍读老师,见到这种事情又岂能不管!”

    “你听谁说的?这事不是我干的!”司马遹马上矢口否认。

    他继而恶狠狠地瞪着跟贾谧一起进门的小太监,一脚踢在那人屁股上,骂道:“是不是你乱嚼舌头,在外人面前搬弄是非,让别人以为是我放的针?快说,是不是你说的?”

    “太子爷饶命,饶命……”小太监吓得抱头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司马遹却仍是一脚脚地踢他屁股。

    “好了好了,不要再打了。你当着我面打他,这打的不是他的屁股,简直是在打我的脸。”贾谧黑着脸止道,说完后便意识到自己的语误,忙转移话题,“你再这样胡闹,我现在就要去禀告皇后娘娘了。”

    司马遹本来想取笑贾谧说话漏洞,但听他要禀告皇后娘娘后心中一慌,那踢人举动立时停了下来。

    小黄门得了空隙,忙抱头鼠窜跑开去了。

    “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我作为你的侍读老师,命令你赶紧去做功课!”贾谧板着脸说道。

    “但是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我现在不想做功课!”司马遹唉声叹气地答道。

    “那你想做什么?难道还要学你外祖父当街卖肉不成?”贾谧语带讥诮地说道。

    “咦,这倒奇怪了,我的外祖父可是堂堂鲁国公贾公闾,他几时成当街卖肉的人了?”司马遹故作疑惑地望着贾谧。

    “你,你……”贾谧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司马遹虽然是淑妃谢玖所生之子,但他只可叫生母为母妃,却要叫并非生母的皇后贾南风为母后。是以贾南风的生父贾充,才是太子司马遹名义上的外祖父。

    因此当贾谧想要嘲笑谢淑妃生父是屠户时,司马遹装疯卖傻的明知故问,让贾谧顿时哑巴吃黄连般有苦难言。

    司马遹得了便宜后,便将腰间围裙一解抛在案上,笑道:“卖肉我已经没兴致了,做功课我也没兴致了。为了不让你这个侍读老师没事可做,要不你陪我下棋吧?”

    “下棋?”贾谧一脸鄙夷,“下棋可以,只是不知道你下棋的水平有没有一星半点的长进!”

    “有没有长进,下一局你不就知道了!”

    “也罢,我就陪你玩上一局,好让你输得明明白白!”

    “还没下呢,谁输谁赢那还说不定呢!”司马遹说罢转身离去,贴身太监慌忙跟上伺候。

    场中的太监和宫女们齐齐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收拾这混乱场地。

    司马遹走到殿门时突然止住脚步,回过头来对周信道:“周信,你也会下棋吧?会的话跟我一起来书房吧!”他说完不待周信答话,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你就是周信?”贾谧惊诧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通,然后快步追司马遹去了。

    “周大人,咱们也赶紧跟上吧!”吴忠以手做请。

    周信望了眼肉案上那块记在他账上的羊肉,心想看下司马遹与贾谧要搞什么鬼,便随吴忠一起往太子书房走去。

    进得太子书房,周信但见房间正中几上摆着一张白玉所雕棋盘,而司马遹与贾谧已经在棋盘前相对而坐。

    棋盘旁边除了太监和宫女侍立两边外,还有一位三十多岁农夫模样的男子居中而立。周信本是喜欢奕棋之人,便站到那农夫模样男子身边围观。

    那男子朝周信嘿嘿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继续望向司马遹与贾谧二人。

    司马遹为了抢得先手,便径自从棋罐中拿出玛瑙黑子,下在了天元位上。

    贾谧虽然不满却也不屑与他争论,便从另一个棋罐中拿出白玉白子在天元旁边重重落下,只是在落子时候故意将天元位置的黑子碰歪些许。

    司马遹并不理会,在左侧星位继续下一黑子。

    贾谧也不假思索,便在星位旁边的小目跟一白子。

    司马遹虽然顽劣成性,但他天资聪颖又求胜心切,与贾谧在棋盘上一番交锋过后,虽然稍稍落了下风,但一时半会倒也未见败势。

    只是伴随着棋局的进行,司马遹额头沁出冷汗越下越慢,而贾谧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一边品茗一边悠然落子。

    很显然,贾谧的棋艺更胜一筹。

    “上茶,快点把茶满上,渴死我了。”司马遹喝完宫女端来的茶水,手中捏着黑子在棋盘上方晃来晃去,却始终不肯落下。

    “你倒是快点下啊!”贾谧不耐烦地催促。

    司马遹听到贾谧频频催促,只得在犹疑中将黑子落在棋盘一处。

    周信自幼熟知棋道,眼见司马遹落子位置,心中暗叫不好。

    那贾谧见此喜不自胜地笑道:“哈,你竟然把子下在这里,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赢你了。”说完,他便将白子稳稳落在棋盘一处。

    两子一下,本来胶着的局势立时明朗,白子对黑子顿成合围之势,黑子也再无回天之力。

    司马遹心有不甘,忙将刚下的黑子拿起,说道:“我本来不是要下在这里的,是你催我才让我下错的。这颗子不算,我要重下。”

    贾谧脸色一黑,不屑地道:“落子无悔真丈夫,这道理连个市井之徒都懂。你作为一国太子,不至于连下盘棋都要耍赖吧?”

    “不是耍赖,是我刚才没看清楚放错位置了。”司马遹说着不是耍赖,却耍起赖来辩解。

    贾谧鼻孔朝天,冷声道:“哼,我看这不是棋子放错了位置,而是有些人坐错位置了。”言下之意,是说司马遹不配坐在太子这位置上。

    贾谧话语令周信震惊不已。毕竟司马遹再不受宠,那也是入主东宫的当朝太子;贾谧就算再得皇后宠爱,也不过是位他姓外戚罢了。如今贾谧却以下犯上、以贱凌贵,当真是狂妄至极。是以,周信便仔细观察司马遹表情,看他对贾谧话语有何反应。

    然而令周信大失所望的是,那司马遹却连脸皮都没红一下,手忙脚乱地把刚下的黑子换了位置,然后笑着催促贾谧道:“什么位置不位置的!该你下了,你再不下就算我赢了!”

    贾谧还未答话,却听得门外有人响雷般喝道:“大胆贾谧,竟敢对太子殿下说出这种悖逆之话!”

    周信抬头一看,便望见一位玉面长身的英俊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