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谁也不吃亏
王敦听罢奇道：“咦，俺哥哥喊人搬什么？”
王景风捂口笑道：“五叔，你去看下不就知道了！”
王敦心生好奇，当下拉着周信的手兴冲冲往屋内冲去。
待进得内堂，但见王衍手持拂尘神态自若地端坐在卧榻之上，而周围则被一堆半人高的铜钱围着。
王敦吃惊地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睡个觉还要在床边堆这么多钱，难道是为了数钱方便不成？”
王衍淡然道：“老俗物作怪罢了，五弟你既然来了，便将这堆阿堵物挪开罢了。”
“阿堵物？哦，你是说这堆钱啊！好，好，我现在就挪开好让三哥出来。”王敦边说边弯腰将那钱垛往两边挪去，不多时便清开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窄道。
周信见王衍把铜钱称为“阿堵物”，与那捡牛屎的妻子当真是天壤之别，不由得对他名士之风暗自敬佩。
王衍理了理衣襟，手持拂尘从钱堆中走了出来。
他见周信出现在房中倒也没有惊讶，淡色笑道：“老夫让周公子见笑了！前者周公子救驾受伤，不知是否已然无恙？”
周信谢道：“不过是中支箭罢了，不妨事的，我这伤早就好了。”
“那便好！”王衍以手示意周信在席上坐下。
他待周信与王敦二人坐下后，又道：“周公子来洛阳未到一月，便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当真有乃祖之风，令老夫好生钦佩！”
周信听王衍夸奖自己，便客套着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都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
王衍却正色道：“御前救驾是救君父，东宫献策是助储君，这两件事又怎能称为小事呢！周公子，你在东宫担的可是匡扶未来国君的重责，万万不可以小事等闲视之！”
周信虽然对司马遹这样的太子爷头疼不已，但见王衍如此交待也只得敷衍道：“既然王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我尽力就好！”
他心中却暗道：“我查明真相后便要回江东了，要尽力那也是别人的事了！”
王敦见王衍只顾与周信说话，早等得不耐烦，便插嘴问道：“三哥，你怎么不问俺为啥来找你，都快急死俺了！”
王衍将拂尘轻轻一甩，轻呵道：“你啊，进来之时眼中有不忿之色，不用猜也知道你刚才跟人发生争执了！你又急匆匆地想要跟我说，那这件事情自然与我身边之人有关了。说吧，你嫂子怎么你了？”
“咦，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三哥！”王敦惊诧地望着王衍，惊诧他为何如此料事如神。
片刻后，他王敦便苦着脸诉说道：“三哥啊，你可是咱们大晋的尚书令啊，朝中的事你得管，家里的事你也得管下啊。俺刚刚看到嫂子带着下人在大街上拾粪，便上前去劝她几句，结果她不但不听俺劝，还拿起扫把打了俺一身狗屎。
俺倒不是因为被她打了才来告状，俺是觉得她让人在街上拾粪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那天下人还不得笑话三哥你，还不得笑话咱们琅琊王氏！”
王衍听罢不为所动，淡然道：“她自姓郭，我自姓王，别人若要笑话，由他去笑罢了。”
王敦见王衍如此，便苦劝道：“三哥，嫂子毕竟是你夫人啊，你还是劝她注意一些才好。”
王衍不再理会王敦，转过头去问周信饮食起居如何，在洛阳城中可否习惯。
周信如实答了。
王衍又闲话几句，便手持拂尘与周信谈些玄理，边说边用雌黄将所讲要点画在身后板壁之上。
初始周信听得津津有味，直觉王衍才识高绝非常人可比；后来越听越玄，又觉察他话语中似有自相矛盾之处，不禁暗暗皱起眉头；再后来越听越困，竟渐渐打起呵欠来。
王敦却对谈玄之事颇感兴趣，在旁边听得十分入迷，待发现王衍谬误之处便当场指出。
王衍被指出错误后依然神态自若，拿起巾帕将雌黄所写之字擦去，然后继续口若悬河地讲个不停。
周信枯坐了一个时辰，这场清谈却没完没了，他只得挤眉弄眼暗示王敦告辞。
王敦心领神会后，对王衍辞道：“三哥你先忙吧，俺跟周老弟一起去办别的事了！”
王衍倒也不加挽留，只是对周信道：“周公子他日若有闲暇，自可来寒舍与老夫相会。”
“一定，一定！”周信忙不迭地应着，然后如释重负地与王敦走出尚书府。
等到了府门外，王敦眼珠一转，笑着问周信道：“周老弟，你觉得俺的两个侄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周信不解。
“什么什么怎么样啊！就是你看她们两个感觉怎么样？”
“感觉？感觉还行吧！”
王敦喜道：“这么说，你是喜欢她们了？快告诉俺，你比较喜欢哪一个，俺好跟你做下牵线月老。”
“牵线？”周信顿时哭笑不得。
他摇手推辞道：“王大哥，我哪个都不喜欢，你就不要替我瞎操心了。”
“俺这是关心你好不好！你看下俺这两个侄女，大侄女要长相有长相，二侄女要长相有……有德行，洛阳城中想娶她们的人从城东都排到了城西。
俺好心把最亲的侄女介绍给你，你反倒说不喜欢，难道你喜欢羊家那个刁蛮妮子不成？那可不成，俺这两个侄女比羊家那丫头可强多了，你可千万别看走眼啊！”
周信见王敦絮絮叨叨个没完，好奇他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便不由得揶揄道：“王大哥，你刚才还说我不知道成婚人的苦，怎么现在就要拉我下苦海让我成婚了？”
王敦听了干笑两声，不无尴尬地道：“其实俺劝你娶俺侄女呢，不但是为你好，也是为俺自己好。”
“为你自己好？”周信不解。
“你想啊，如果你娶了俺的侄女，那你就是俺的侄女婿了，俺辈分一下子就比你高一点了；要是你娶了那姓羊的丫头，那你辈分就比俺高了不止一点点，俺还得管你叫一声姑爷爷了。叫你姑爷爷的事，俺王敦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周信听罢不禁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止住笑意，对王敦说道：“王大哥，就算我娶了羊姑娘，我也管你叫王大哥，你说这样可好？”
“如此甚好！”王敦双手鼓掌喜不自禁，继而又道，“若是你娶了俺侄女，俺也照样叫你周老弟，咱们哥俩谁也不吃亏！”
“好，谁也不吃亏！”周信笑着与王敦达成共识，然后随他走向尚书府斜对面的驸马府。
此刻已近正午，驸马府的朱漆铜钉大门却是紧闭着。
王敦走到门前后，叉起腰来大声喊叫道：“开门，开门，快点开门啊！俺把太子舍人周公子带来了，你们快让公主来看下啊！”
门后一阵沉默。
半盏茶后，那朱漆大门才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门后先是走出四名健壮家丁，继而在十余名美艳婢女环绕下，一位气质出众的貌美贵妇人款款走了出来。
王敦眉开眼笑地走上前去，拉着那贵妇人的手道：“夫人，俺将如假包换的周信给你带来了，你对俺的话如有不信，去问他便是。”
说罢，他一个劲地朝周信挤眉弄眼。
贵妇人轻哼一声将王敦的手重重甩开，她望向周信道：“你便是周信周公子？”
周信料想这贵妇人定是王敦之妻襄城公主，便施礼道：“我就是周信，见过公主殿下！”
襄城公主略略侧身，还礼道：“周公子不必多礼，还请随妾身到内堂一聚。”
周信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明明是来做个证明的，怎么还得随公主进内堂相聚了，便偷眼探询王敦。
王敦对周信想法心知肚明，便上前去拉着他手，亲切地道：“周兄弟，俺这公主媳妇可是从来不邀请别人到府上的。既然她邀请你了，你就随俺一起进来坐会吧！”
周信眼下推辞不得，只得随王敦夫妇一起走进驸马府。
王景风捂口笑道：“五叔，你去看下不就知道了！”
王敦心生好奇，当下拉着周信的手兴冲冲往屋内冲去。
待进得内堂，但见王衍手持拂尘神态自若地端坐在卧榻之上，而周围则被一堆半人高的铜钱围着。
王敦吃惊地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睡个觉还要在床边堆这么多钱，难道是为了数钱方便不成？”
王衍淡然道：“老俗物作怪罢了，五弟你既然来了，便将这堆阿堵物挪开罢了。”
“阿堵物？哦，你是说这堆钱啊！好，好，我现在就挪开好让三哥出来。”王敦边说边弯腰将那钱垛往两边挪去，不多时便清开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窄道。
周信见王衍把铜钱称为“阿堵物”，与那捡牛屎的妻子当真是天壤之别，不由得对他名士之风暗自敬佩。
王衍理了理衣襟，手持拂尘从钱堆中走了出来。
他见周信出现在房中倒也没有惊讶，淡色笑道：“老夫让周公子见笑了！前者周公子救驾受伤，不知是否已然无恙？”
周信谢道：“不过是中支箭罢了，不妨事的，我这伤早就好了。”
“那便好！”王衍以手示意周信在席上坐下。
他待周信与王敦二人坐下后，又道：“周公子来洛阳未到一月，便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当真有乃祖之风，令老夫好生钦佩！”
周信听王衍夸奖自己，便客套着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都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
王衍却正色道：“御前救驾是救君父，东宫献策是助储君，这两件事又怎能称为小事呢！周公子，你在东宫担的可是匡扶未来国君的重责，万万不可以小事等闲视之！”
周信虽然对司马遹这样的太子爷头疼不已，但见王衍如此交待也只得敷衍道：“既然王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我尽力就好！”
他心中却暗道：“我查明真相后便要回江东了，要尽力那也是别人的事了！”
王敦见王衍只顾与周信说话，早等得不耐烦，便插嘴问道：“三哥，你怎么不问俺为啥来找你，都快急死俺了！”
王衍将拂尘轻轻一甩，轻呵道：“你啊，进来之时眼中有不忿之色，不用猜也知道你刚才跟人发生争执了！你又急匆匆地想要跟我说，那这件事情自然与我身边之人有关了。说吧，你嫂子怎么你了？”
“咦，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三哥！”王敦惊诧地望着王衍，惊诧他为何如此料事如神。
片刻后，他王敦便苦着脸诉说道：“三哥啊，你可是咱们大晋的尚书令啊，朝中的事你得管，家里的事你也得管下啊。俺刚刚看到嫂子带着下人在大街上拾粪，便上前去劝她几句，结果她不但不听俺劝，还拿起扫把打了俺一身狗屎。
俺倒不是因为被她打了才来告状，俺是觉得她让人在街上拾粪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那天下人还不得笑话三哥你，还不得笑话咱们琅琊王氏！”
王衍听罢不为所动，淡然道：“她自姓郭，我自姓王，别人若要笑话，由他去笑罢了。”
王敦见王衍如此，便苦劝道：“三哥，嫂子毕竟是你夫人啊，你还是劝她注意一些才好。”
王衍不再理会王敦，转过头去问周信饮食起居如何，在洛阳城中可否习惯。
周信如实答了。
王衍又闲话几句，便手持拂尘与周信谈些玄理，边说边用雌黄将所讲要点画在身后板壁之上。
初始周信听得津津有味，直觉王衍才识高绝非常人可比；后来越听越玄，又觉察他话语中似有自相矛盾之处，不禁暗暗皱起眉头；再后来越听越困，竟渐渐打起呵欠来。
王敦却对谈玄之事颇感兴趣，在旁边听得十分入迷，待发现王衍谬误之处便当场指出。
王衍被指出错误后依然神态自若，拿起巾帕将雌黄所写之字擦去，然后继续口若悬河地讲个不停。
周信枯坐了一个时辰，这场清谈却没完没了，他只得挤眉弄眼暗示王敦告辞。
王敦心领神会后，对王衍辞道：“三哥你先忙吧，俺跟周老弟一起去办别的事了！”
王衍倒也不加挽留，只是对周信道：“周公子他日若有闲暇，自可来寒舍与老夫相会。”
“一定，一定！”周信忙不迭地应着，然后如释重负地与王敦走出尚书府。
等到了府门外，王敦眼珠一转，笑着问周信道：“周老弟，你觉得俺的两个侄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周信不解。
“什么什么怎么样啊！就是你看她们两个感觉怎么样？”
“感觉？感觉还行吧！”
王敦喜道：“这么说，你是喜欢她们了？快告诉俺，你比较喜欢哪一个，俺好跟你做下牵线月老。”
“牵线？”周信顿时哭笑不得。
他摇手推辞道：“王大哥，我哪个都不喜欢，你就不要替我瞎操心了。”
“俺这是关心你好不好！你看下俺这两个侄女，大侄女要长相有长相，二侄女要长相有……有德行，洛阳城中想娶她们的人从城东都排到了城西。
俺好心把最亲的侄女介绍给你，你反倒说不喜欢，难道你喜欢羊家那个刁蛮妮子不成？那可不成，俺这两个侄女比羊家那丫头可强多了，你可千万别看走眼啊！”
周信见王敦絮絮叨叨个没完，好奇他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便不由得揶揄道：“王大哥，你刚才还说我不知道成婚人的苦，怎么现在就要拉我下苦海让我成婚了？”
王敦听了干笑两声，不无尴尬地道：“其实俺劝你娶俺侄女呢，不但是为你好，也是为俺自己好。”
“为你自己好？”周信不解。
“你想啊，如果你娶了俺的侄女，那你就是俺的侄女婿了，俺辈分一下子就比你高一点了；要是你娶了那姓羊的丫头，那你辈分就比俺高了不止一点点，俺还得管你叫一声姑爷爷了。叫你姑爷爷的事，俺王敦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周信听罢不禁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止住笑意，对王敦说道：“王大哥，就算我娶了羊姑娘，我也管你叫王大哥，你说这样可好？”
“如此甚好！”王敦双手鼓掌喜不自禁，继而又道，“若是你娶了俺侄女，俺也照样叫你周老弟，咱们哥俩谁也不吃亏！”
“好，谁也不吃亏！”周信笑着与王敦达成共识，然后随他走向尚书府斜对面的驸马府。
此刻已近正午，驸马府的朱漆铜钉大门却是紧闭着。
王敦走到门前后，叉起腰来大声喊叫道：“开门，开门，快点开门啊！俺把太子舍人周公子带来了，你们快让公主来看下啊！”
门后一阵沉默。
半盏茶后，那朱漆大门才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门后先是走出四名健壮家丁，继而在十余名美艳婢女环绕下，一位气质出众的貌美贵妇人款款走了出来。
王敦眉开眼笑地走上前去，拉着那贵妇人的手道：“夫人，俺将如假包换的周信给你带来了，你对俺的话如有不信，去问他便是。”
说罢，他一个劲地朝周信挤眉弄眼。
贵妇人轻哼一声将王敦的手重重甩开，她望向周信道：“你便是周信周公子？”
周信料想这贵妇人定是王敦之妻襄城公主，便施礼道：“我就是周信，见过公主殿下！”
襄城公主略略侧身，还礼道：“周公子不必多礼，还请随妾身到内堂一聚。”
周信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明明是来做个证明的，怎么还得随公主进内堂相聚了，便偷眼探询王敦。
王敦对周信想法心知肚明，便上前去拉着他手，亲切地道：“周兄弟，俺这公主媳妇可是从来不邀请别人到府上的。既然她邀请你了，你就随俺一起进来坐会吧！”
周信眼下推辞不得，只得随王敦夫妇一起走进驸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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