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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男

    弗洛伊德曾在梦的解析中提到:梦是内心深处无意识欲望的体现。

    梦多是荒诞不经、光怪陆离的,但多数人都曾在梦中见过同一个重复的人,这个重复出现的人的形象因人而异,是根据个体自身认知所见的基础上想象捏造而来的,这样潜意识编撰的梦中人我们称之为“梦人”。

    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现在我们知道梦人也不过是内心欲望产生的假象。

    阿水缓缓地合上书本,神态有些疲惫。回想起昨晚做的噩梦,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男子拿刀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她被吓醒了,惊得满头大汗,没料到那人又出现在床边,狠狠地掐住她的颈部,她晕死了过去。醒来后发现那依然只是个梦,是个罕见的梦中梦。然而梦中的每一个场景与细节她都历历在目,一切逼真得让她害怕。

    那名男子曾经就出现在她的梦境中,一开始只是个远远的背影,后来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个凶狠的男人的全貌也全然暴露在她视野中。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梦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个凶狠的男人想必就是自己的“梦人”。

    心中有些疑惑,梦人既然代表着一个人内心欲望的体现,我的梦人怎么会是一个杀人犯的形象呢?难道,我内心深处其实渴望着被杀?阿水摇了摇头,马上打消了这诧异且古怪的念头。

    日落月出,阿水早早地躺上了床,卧室是在二楼,有人似乎正拍打着窗户,阿水疑惑地前往检查,却没有发现人来过的痕迹。她扶了扶额头,心想一定是一天太劳累没睡好。

    梦中,阿水再次见到了梦人,只不过这次是在一处哥特式教堂内。梦人拿着一把刀砍向了吟诵圣经的神父,而后将神父的尸体埋进了院内一颗大树下。

    阿水躲在围栏暗中观察着,梦人似是有所察觉,提着染血的刀向阿水的位置走来。阿水捂住嘴巴低着身子向远处跑去,不知跑了多远,身边的景物变成了白团团软绵绵的云朵,突然脚下一空,身体不自主地开始自由落体,不断下坠,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双手下意识在空中挥舞乱抓,握住一类似麻绳粗糙般触感的东西。

    梦醒了,阿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攒成拳,手部青筋涌现,如虬龙般粗壮,更像是一个男人的手。

    阿水圆睁睁地盯着天花板,她发觉自己大脑清醒,但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回顾学到的梦境知识,她知道这是处于眼球会快速移动,身体肌肉张力降至最低,且能产生梦境的睡眠阶段快速动眼期,在这一阶段突然醒来后会处于有知觉但临时性瘫痪的状态,因而又被称为睡眠瘫痪症,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鬼压床。

    这种时候只要大口呼吸,等待身体肌肉慢慢醒来就行。就在这时,阿水感觉到窗户被人缓缓打开,夜间凉爽的微风使室内温度瞬间降低了两三度,一团黑色的阴影向她逐渐靠近。阿水借着眼角的余光看见,梦人手里正拿着梦中出现的那把刀在床头微笑着看着自己,梦人的笑容极其僵硬,眼神木讷诡异无比。

    阿水想要惊恐地大喊,却怎么也叫不出。梦人伸出沾满泥泞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阿水精致的脸庞。就在这时阿水终于能动了,下意识地推开梦人,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窗户也严严实实地紧闭着,并未有外人侵入的痕迹。

    整理了思绪,阿水口鼻喘着大气,有些时候睡眠瘫痪症还会因恐惧伴随幻觉,显然就是刚才那样的状况。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一系列的噩梦严重影响了阿水的生活。

    第二日一早阿水便来到了当地最著名的心理诊所,医生先给阿水脑部做了个例行检查。脑部计算机断层扫描和颅脑核磁共振成像显示阿水连接左右半脑的中介结构胼胝体缺少了三分之二,察看胼胝体的边缘切面,并非是先天性发育障碍缺失,更像是被人刻意切除的。随后医生们为阿水进行了更为详尽的全身体检,结果更让他们大吃一惊。检查结果显示,阿水体内虽然有**阴道,但前列腺上部有着独属于雄性的精腺囊,并没有子宫,阴道更像是后天通过性别重置手术改造的,换而言之,阿水其实是个男性,只是通过外科手段硬生生改造成了女性。

    听到这,阿水印象中自己确实没有来过月经,气力也比同龄女孩更大,周围人也常常取笑阿水是个“男人婆”,同性不待见她,异性视她为怪胎。

    自己原来是个男人?阿水的记忆开始混乱,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宛如天外陨石撞击地球,原有的世界天塌地裂。脑袋开始剧烈地疼痛,而后一个熟悉的地方浮现在她脑海中,那是她的家乡,东南省份一座小村庄。

    第三日,阿水驱车回到了家乡,小村庄规模很大,足有几十万人,然而早在在五年前便被荒废,一路上都是废弃的房舍,杂草丛生,蛛网横行。其中一个哥特式教堂吸引了她,因为这个教堂就是在梦中看到梦人杀人的那个教堂,就连院内埋放神父尸体的那颗大树都是同一个位置,只是眼前的大树枯萎衰老,飘零的缤黄落叶被细菌分解腐蚀,弥漫着腐败的气味。

    阿水来到梦人埋葬尸体的位置,她用双手刨土,果真在距离地面下方半米处发现了一男性枯骨,尸体上还放着一本腐朽不堪的圣经。

    凭着渐渐觉醒的记忆,阿水找到了小村庄里废弃的家,客厅悬挂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但能依稀辨别出照片上中间的人是梦人的模样,梦人身旁则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人。家里的地下室放着生锈的手术床,旁边的桌子上放满了年代久远的药水与手术工具。在二楼的卧室找到一则新闻报刊,时间停留在五年前的九月二十四日,上面写着“警方出动大批警力布下天罗地网封锁了整片村庄。”

    阿水沉默不语,坐在门口的大师椅上,嘎吱嘎吱的脆弱木头似乎随时会散架。

    事已至此,她自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五年前的自己是个凶残的连环杀手,作案无数,弄得村庄人心惶惶,而后警方便调动大量精力彻查这片村庄,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为了摆脱嫌疑,他决定变性,伪装成一个女人,以此逃脱警方的追捕。他的父亲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很爱他,便帮他做了变性手术,但他的父亲也清楚是自己的纵容造就了这么一个冷血恶魔,他的父亲心怀愧疚,改变他性别的同时也切除了他大脑中与过去的记忆与异常情绪功能相关的生理结构,希望她能开启新的人生。而后来警方并没有成功抓到凶手,当地村庄的居民一边疼骂着警方的无能,一面含泪离开自己的家乡,毕竟一想到一个可怕的连坏杀手依旧会出现在每一夜幕降临的漫漫长夜,就令村民们不寒而栗,寝食难安。

    此刻阿水终于明白,自己的梦人正是原来恶魔般的自己。梦人是内心深处的欲望,梦人渴望杀了现在的阿水,重新取代阿水,成为这座身体的主人。

    原来杀人才是我内心真正渴求的事情吗?阿水望着天边。

    此时,一个足球从远处踢来,缓缓地停到阿水的跟前,阿水顺着来源望去,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小男孩正满怀憧憬地盯着阿水看,似乎是等待阿水将足球踢回去还给他。

    大部分人搬离村庄了,但一些没钱,亦或是眷恋故乡的家庭,依旧选择留在这弥漫着恐惧阴影的小村庄。很显然,眼前的小男孩就是后者中的一员。

    阿水微笑着,脸上露出两只可爱的小酒窝,伸出又白又美的手指将飘扬的发丝拂至脑后,双脚并立蹲下,为足球擦去灰尘泥土,小心翼翼护在温暖的怀中,轻快小跑着来到小男孩跟前,双手伸出,将足球递给了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