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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一 回 周子居亲情见堂妹 荀谏官恩德叙真情

    读书皆为做高官

    唯有叔度躲清闲

    众人皆为仕途忙

    俗世乡野成闲言

    且说慎阳县令刘陶来到袁家大院,至袁家上房,先入袁老爷房中来,正见袁穆老爷与一帮小妾打诨呢,刘陶急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上他,说道:“什么时候,你还有如此雅兴,沉迷于柳色花香之中。”刘陶手拉袁穆老爷,走到一处僻静处,说道,“说些题外话,光武帝刘秀之所以能够灭新复国,汉室基业一代王朝复兴,皆因得到了南阳豪强乡绅和河北豪强大族势力的援帮。这与高祖刘邦与杀狗的痞民一起创建前汉有根本的不同,当今朝廷是豪强大族联合的政权,与前汉的皇权相比,当今朝廷君权较弱,和帝要临朝专政,必与地方豪强大族联合。光武帝刘秀立国,置三公,事归台阁,自此,三公之职,备员而已,刘秀依靠豪强大族势力建立王朝,豪族大姓世代高官厚禄,有众多的门生,故吏和私家武装,实际上控制着朝廷和地方的政权和税收。”

    县令刘陶亲自前来袁家,袁穆本就惊异,又听刘陶此言,这是何等言论,身为朝廷命官,此乃大逆不道,蓄意谋反之嫌。可观这刘陶,言语有条有理,神态没有半点惊慌,想这一芝麻官却念叨大汉江山社稷来,可见此人有不同凡响之处。

    这一番言论,袁穆一时听得浑身发抖,满头雾水。半天迷糊之后,双眼紧盯刘陶,不敢有半点马虎。想在刘陶言语间听出些眉目来。袁穆此时觉得刘陶所言有些道理,便小心问道:“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私下狂妄议政,这是杀头之罪啊。”

    刘陶见袁穆如此说,来时的顾虑倒消减了些,目光在袁穆身上停留了一阵,说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如今地方土豪皆是地痞流氓出身,趁新政之机,疯狂敛财。袁家乃慎阳城豪族,确是不简单的人物。你一生仕途不顺,说来不是你袁穆没有治国理政之才,而是当今朝政,外戚干政,宦官当道,政令不通,贤才得不到朝廷重用罢了。”

    袁穆咧嘴一笑,说道:“能守着祖上留下的家业,也就算祖上有德了,在下一介草民,大汉江山与在下有半两银子的关系吗?要说小民不如大人忧国忧民,我还是要实际看当下!’

    刘陶放声大笑起来,此一笑,袁穆浑身起鸡皮疙瘩,忙四下观看,四周不见旁人,袁穆真的有些害怕,再说这里是他袁穆祖辈安身立命之地,出不得闪失。之后便说道:“野地说话,草颗藏蛇。”刘陶奇怪。此处乃袁穆老巢,此处不安全,何处安全?刘陶瞅着袁穆。袁穆又说:“你随我来,咱们二人回慎阳城,城北官驿站旁边的后街,刚开了一家荔香苑,听说里面全是从江南贩运来的年轻女子,咱到那品茶细聊如何?”

    袁穆好这口,他也认为刘陶也好这口,说罢就起身要走。刘陶慌忙伸手把他拽了回来,说:“袁家也曾做过朗陵县令,怎么没有半点志向,如今就知道风花雪夜,眉眼佳丽,那也只是书斋不得志的士子所玩的把戏,你稍等一时,听我说完,你再自寻快乐不迟。”刘陶又说道,“你知道袁家大院将来会怎样?你知道当今朝政谁说了算吗?袁家少爷的仕途你也不关心吗?”

    袁穆只等刘陶冷眼看他,嘀咕着说道:“在下只知道慎阳城有几家豪族,除了戴家,周家,封家,郅家,盛家,艾家。至于那莲花城里的老梁王,早已命归黄泉了。袁家没服过谁!”

    刘陶说道:“嘚,嘚,嘚,你快停下,如果你能知道当今天下还有一个王家,谢家,你那个郎陵县令也不会过早地落把啦。”袁穆要生气,你个姓刘的,这不是嘲讽我袁穆吗,说来我不如你罢了。刘陶语气和缓些,又说道,“先说你家公子袁阆德才兼备,身为孝廉,乃一青年才俊。袁老爷一个心思想让袁阆谋一个好的仕途前程。要说这做官,不仅是使银子的事,银子也有买不来的东西,你细细听闻,假如你是荀淑,袁阆与黄叔度二者,应举荐谁?”

    袁穆说道:“如让我举荐,自然是袁阆,他是我儿子,至于荀淑作何选择,他荀淑的心思,我怎能知晓的。”

    刘陶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说回来了,为官为民,光有德才也不行。当朝六大家族,是指早年帮助本朝先主刘秀起家的邓禹家族,耿弇家族,梁统家族,窦融家族,马援家族和阴氏家族,在当朝的近一百年里,这六大家族的众多重臣辅助了每一位皇帝,他们不仅有不世之功,也有许多感人的故事.这些感人的故事,如今将要发生在你袁家族姓的身上来,散财修德,也是你袁家的当务之机吧。”

    袁穆疑惑不解,这些当朝的大家族,怎么会与老袁家採上关系。袁穆急问道:“你个刘县令,说话绕啥弯子吗?是福,是祸,你来个痛快。”

    刘陶这才从衣袖里拿出公文,递给袁穆说道:“你与朝中窦家是什么时候拉上关系的啊?”

    袁穆激灵一下,双腿发软,急忙接过公文细看,也没有功夫再理这个刘陶。

    当袁穆打开公文,却面露喜色,突然眉飞色舞跳跃起来,喊道:“天大的好事,快来看,这公文上写着,让我儿袁阆进京面圣那。”

    刘陶没有惊喜,突然严肃起来,说道:“袁穆,你是不是去求了周家,使了多少金银?,”

    袁穆颇感意外,说道:“刘大人,来报喜,在下多有感谢,如此一惊一乍的,这是何故?再说,刘县令廉政是你县太爷的事,与我袁家何干?袁家的钱自然有袁家发,也没发你县衙里的银子。如今袁家有钱,却无人为官,捐个小小县令,也没啥意思,用你查到我了?袁家有的是银两,任性一把咋了?袁家的金银,想发哪就发哪,这也要管。那就管得宽了点吧?不过,咱俩故交,不给你计较。看看你,出身名门望族,官场摸爬滚打,如今混到这般田地,一个小小县令,在下也不是没做过的。说回来,你在京城多年,皇帝身边一个阉人都能飞黄腾达,而你,却比我看得远,路子走得稳,你说,下面的路子该怎么走吧,我有的是银两打赏。”说着,唤来家奴,让拿赏钱来。这刘陶听着却不舒服。

    其实,刘陶前来,想与袁穆探讨远景,如今朝廷外戚与宦官争斗,谁胜谁负,尚难预料,如今政治投资,多有风险。

    再说,刘陶乃太傅赵喜门下,赵喜故去,刘陶便投在高密候邓震门下,虽未入室拜门,却给外人留有墙头草的感觉。江湖传言,他在戴,周两家徘徊,也算是一位投机官员,谁人能知内幕?

    袁穆机灵,也就是个商人,当年使钱买官,捞足油水拔腿就跑,他那一跑了之,苦了郎陵的不少地方官员。一个小亭长也要为他擦屁股。

    如今在袁家大院,看来这慎阳城县令刘陶也逃脱不了银子的诱惑,官场混,也是需要银子的。

    刘陶说:“袁老爷也太爽快了些,你要知道,朝中的窦家乃出于鼎盛,窦宪乃皇亲国戚,刚大破北匈奴,燕然勒功,如今乃是朝中权臣,身居大将军,冠军候。看来,袁老爷独具慧眼,这路子走对了。”这个刘陶。口是心非,本意要他袁穆留条后路,却让他往死里走。

    袁穆说道:“独具慧眼倒没有,托周家的福,袁家也算一步登天了。说来,事情没有此等悬浮,我也没有日天的本事,这一切都是周畅老爷铺摆的路子。”袁穆没有脑子,却把周家卖了出去。

    刘陶说道:“我倒有个主意,既然如此,不如去安城再找一次周畅,恳求周畅带袁阆一起进京面圣,岂不是更好。”袁穆不言,刘陶又说:“如若周畅不去,你回来找我,我陪袁阆一同进京。帮你袁家大忙,日后你也不必重谢于我。”

    刘陶不要脸,想吃点热屁。卖个热乎。袁穆也未加考量,就一口答应了。反正这事来得突然,朝中之事袁穆也是两眼一抹黑。咋说一个县令,大老远跑来,相比自己,自然是个明白人了,本意也是好的。又想那周畅,袁穆心里还是敬畏于他。

    袁穆私下安排仆役,偷偷给刘陶包裹了金银。二人辞别,袁穆送刘陶出袁家大院。袁穆返回,刘陶却转道去了安城周府。

    袁老爷回到大院之中,传奴仆快去把少爷袁阆叫来,让他看了朝廷发来的文书,袁阆看后,也万分高兴,于是父子二人,轻装践行,却去了安城。

    庙会上,黄英,陈珠听九儿英台说那远去之人乃县太爷刘陶,皆倍感稀奇,想如此大的官,在这就见到啦?二人远处眺望,惋惜不已,说自己福分不到,难见贵人。

    九儿英台说道:“小小县令有何稀奇,来日带阿婆见更大的官。”

    三人说话嬉笑,吃零食小吃,看了戏,回到十方院。十方院中,三人相处投缘,过几日,却依然未等到黄叔度回家,九儿英台便辞别去了。

    送走九儿英台,姑嫂二人刚坐下聊叙,谢家寨的谢和治来接黄英回家,这让黄阿母倍感新奇,因那谢和治自黄道离世,从未踏过这黄家的大门,今日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珠便故意问他咋来了。

    谢和治说道:“昨日,安城周府派人到了俺家找人,我便匆忙来此了。”

    陈珠听了,也没有多加理会,便进厨房炒了两个小菜,又给温了一壶烧酒,让谢和治先吃起来。姑嫂二人进厨房开始做饭。饭罢,黄英跟随夫君一同回转谢家寨了。

    九儿英台回到周府家中,慌忙到阿翁书房拜见,却不见阿翁,问之,才知阿翁已经与那袁阆一同进京去了。

    九儿英台圈在府中,实在无趣,就独自一人闷在后院内室也不出门,整日书房读书,闺房穿针引线,做些无用的女工,此时无聊的不只是小姐一人了,而是她的一帮随从,丫鬟雪儿进来说:“见小姐日日这般,多有思虑愁苦,不知你十方院之行,是否见到那位黄姓的呆子呢?”

    九儿英台抬头看住眼前的雪儿,想那‘红杉书院’的书童,眼前的雪儿,有点想笑,这主仆身份的变换,多了些过往的遗憾,一时不觉又起伤感。

    雪儿走进小姐,低身说:“雪儿知小姐心思,要说那呆子,不见也罢,想来,他有什么好的,只知史书经世,又放眼天下黎民,着儿女情长之事他却淡忘得很。小姐为此人伤情,倒有不值,雪儿这整日见小姐闷闷不乐,也心里犯堵,不如雪儿陪小姐出去走走如何?”

    九儿英台听雪儿一说,起了精神,便问道:“哪里有好的去处?”

    雪儿说到:“听说那固原寺来了一位僧尼,名唤净德的,倒是一位世外的俊俏之人,不仅识文断字,善于琴棋书画,还精通文墨呢。”

    九儿英台正要问个清楚,突然听到鸣锣开道的吆喝声从府外传来。雪儿说:“可能是老爷回来了吧,这锣鼓点可不是一般老爷的仪仗。”

    九儿英台示意,雪儿急忙跑出去,本意打探个究竟,却与门馆撞在一起,门馆说是老爷回来了,雪儿却不理他,一心要到府外看个究竟。

    九儿英台等雪儿回禀,门馆却跑来说道:“禀告大小姐,老爷真的回来了。”

    九儿英台本想出去相迎阿翁,可丫鬟雪儿还没有回禀,便没有起身的想法。等雪儿跑回来,走进府中的却不是老爷。而是自己那个做太守哥哥。

    周子居进得周府大门,迎面看见跑过来的丫鬟雪儿,雪儿一见不是老爷,而是少爷,便停下来。道了一声万福,等少爷走过去,才跟在少爷身后往前走。

    周子居一边走一边问雪儿道:“怎不见小姐出来?可在闺房?小姐身边那个书童呢,都去了哪儿?”

    雪儿听到少爷此来不仅问小姐,还问那个书童,知少爷是记住‘红杉书院’的童儿了,也不想解开那个童儿的迷,便忙紧跟在身后说道:“回禀少爷,那童儿另有别差,应跟随老爷进京城了吧。小姐在闺房那呢,小姐听见鸣锣的声音,本想是老爷回府,怕有外人前来,正在内室梳妆打扮,缘不知却是少爷回来了,几日小姐郁闷,少爷回来,这让小姐更加惊喜了呢。”

    周子居停下,仔细看这个丫鬟,此时,雪儿一溜烟跑去,忙着回禀小姐,先报了一个谎,让小姐多些惊喜。

    周子居叹息一声,看着丫鬟跑去,笑着,来到了小姐的房外停下,喊了声:“九儿,我进来了。”

    里面九儿英台回道:“爱进不进。”

    周子居撩衣迈步进来,卧室珠帘撩起,九儿英台却在卧榻上。周子居厅堂站立,说道:“妹妹,你怎么了?是否身体不太舒服,还是听哥哥回来,特做个姿态等哥哥疼你。”

    九儿英台本是用被子蒙住头,一听见哥哥如此说话,慌忙轩开被子,说道:‘知你好心,整日忙你的公务。”

    九儿英台抬头起身,下得卧榻,轩帘出来,便找一处蒲团坐下,嘴一拗,生起气来。说道:“你既然忙于公务,就不要来看我。”

    此时丫鬟雪儿拿过一个蒲团,周子居慌忙接过,坐在妹子身旁,含笑说道:“太好了,哥哥回来,妹妹有得救了。”

    雪儿递来茶水,周子居接过放在几案上,说道:“妹妹本是一位喜乐的人儿,男扮女装,独闯‘红杉书院‘,哪来的忧愁,如今又遇什么堵心的事了?快与哥哥讲来。”

    九儿英台翻哥哥一个白眼,鼻孔哼一声,扭过头去。周子居又说:“哥哥只是公务缠身,不得抽闲,今日特来看望妹子,要是阿翁在家,却少了心思与妹子聊天了。”

    九儿英台听哥哥一说,又喜庆起来,先让雪儿上点心,自己亲自给斟茶,周子居一面喝茶一面又问道:“阿翁此次进京,何时回府啊?”

    九儿英台摇头说道:“阿翁已去多日了,想也该回来了吧。敢问哥哥,听说你把伯母从京城接到汝南郡府了,伯母身体可好?”

    九儿英台看周子居头上的官帽,染巾,身上腰带金质带钩,金质带钩上镶嵌住虎头,,佩挂的金银,玉坠,衬托着中衣的领型,宽大的衣袖在手中托住。

    九儿英台笑道:“红杉书院里谈什么功名不功名的,原来,所有追求的功名就是哥哥你这身外衣领大,白色面料做衬里,衫无袖,再配一把剑在腰间,好洒脱啊。哥哥再手拿一把折扇就更有神韵了。”

    周子居知道九儿英台顽劣,说道:“此等配置乃男儿们的高端。你厌弃也罢,羡慕也罢,这套官服,你恐怕这辈子是穿不得的。”

    九儿英台听哥哥如此说,倒假装有些生气,却不再与周子居计较,生活在官宦之家,哪有不知礼的,九儿英台让哥哥坐会,自己让雪儿帮忙开始收拾自己,一面收拾,一面说道:“哥哥此言差矣,古有女娲补天,今有我九儿英台,我既然能扮相公子,就可以扮相朝廷官员。”

    周子居看着眼前的妹子,知道她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子,所以,也不敢用话激她。九儿英台看着哥哥,哥哥却不说话,便又说道:“你是陪妹子说话儿?还是刻意来贬低妹子的?”

    周子居说道:“小妹聪明,哥哥想压制一下妹子的秉性。你伯母想念你,特让哥哥亲自前来接妹子去的,你简单收拾一下,日常所用那里什么都有预备,随来的有轿子,我先在府外等你就好。”

    周子居说罢,端起盏杯,饮了一口茶水,正欲出门,却回头问道:“那黄叔度,你近日可曾见过?想那‘红杉书院’,妹妹日常同那黄叔度同居一室,岂是关系一般者,不知那叔度君是否曾与妹妹谈论过攻读以外的事情来,比如,那‘黄宫’和十方院园林。”

    九儿英台一听发了愣,两只眼睛盯住周子居,好像初认识一样。九儿英台的目光让周子居浑身不舒服,周子居说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问上一问,以免将来妹子当了十方院的家,不知道理财,到头来落个穷困潦倒。哭着闹着向娘家人求援,到时岂有我做哥哥的不管之理的。”周子居说完,嬉笑着急忙闪身。

    周子居查阅了不少前任班固遗留的案卷,也对十方院的事情多了些猜疑,但是,还是有不少谜团,想妹子与黄叔度在‘红杉书院’里的交情,随便一问而已。可这一问,却让九儿英台多些想法来。这周子居倒是位精明的人,至此,再也不问。

    九儿英台简单收拾一些细软,跟哥哥一起来到汝南郡府,先去内室见了伯母,伯母疼爱她给心肝似的,便留她在身边了。九儿英台除平日陪伴伯母,余下时间就窝在周子居的书房里读书。这一日日过去,九儿英台还真的能住得下来。

    天中山在汝南郡府的西城门外三里处,原是一处祭祀的土台,日久变成了一处土山,因朝廷每年在此祭天,变成了一座小城。这日,有人来报,说那颍州人荀淑,已住进天中山驿站。

    原来,荀淑奉朝廷圣谕来天中举荐人才进京殿试,这日,荀淑来到汝南郡府地界,周子居得知,急于面见荀淑大人,便早早带领郡府官员和当地士绅在官道迎候,却未见荀淑身影出现,周子居急忙派人打听。

    话说荀淑,翻阅汝南郡府上报仕子名单中,慎阳城孝廉只有三位,黄叔度的名字不在其中。故而,荀淑把汝南郡递上名单退回,便亲自来汝南郡查访。周子居得知,哪会坐得住的。

    要知这荀淑做事,从不按常规出牌,此来汝南,绕官道,走小路,私自来到天中官驿站,此驿站都邮乃黄叔度干兄陈寔。也是荀淑的门生。那汝南郡府官员怎能接得到哪。

    陈寔拜荀淑为恩师,皆是缘分。陈寔有志好学,坐立咏读不辍,一次,荀淑到汝南郡慰问那班固遗留的孤儿寡母,见陈寔还在旧之府中,试着和他谈话,粗鲁之言变得文雅,荀淑认为他不是一般的奴仆了,于是,推荐他到胡广门下做事,后胡广进京,陈寔又回到班固旧府,见这孤儿寡母难撑家门,又感今日马氏变得如此贤惠持家,心生留下之意。

    后来,荀淑推荐,阳城县令召他为吏,因班固安葬之事受刺激,他却逃避阳城山中,恰巧这时,阳城县境发生命案,有杀了人的,同县刘吏,乃慎阳城前县令刘龙堂之子,怀疑杀人者应是陈寔,官府捉拿到他,拷打审讯,终没有事实依据,因此得以释放出狱,出狱那日,马氏亲带一双儿女到阳城县接他回府。

    于是,陈寔出于感恩,便在府中住下,这一住,便日久生情,在黄叔度与那班固妹子班昭二人说和下,陈寔便做了马氏的当家人了。

    说来,陈寔是个机灵人,后来,他打住黄叔度名号,又因在胡广门下做过事,亲自去车舆,结识了那里的陈蕃。

    陈番当时为豫州别驾议郎,陈寔直接到衙门找陈番,私下封了些银子,陈番又念黄叔度与自己的旧情,银子也没开封,就随手丢到供案下,二人叙话,同是宗亲,排了族谱,以叔侄相称,陈蕃为叔,陈寔为侄子,哪知陈寔离去,却久不得重用,陈寔心里苦闷,有觉得这个陈番贪财,不念宗亲血脉,也顾黄叔度情面不是,既然你陈番不给我陈寔办事,何故收我银子,陈寔怨气,自然就去陈番衙门要回银子,陈番一脸愕然,这送银子的太多,公案之下堆了许多,都是成包没开封的银子,既然陈寔来要银子,就随便在公案下提溜起一兜来,递给陈寔,陈寔二话不说,也接过,往自己怀里一揣,走人。

    回到家中,打开一看,这不是他陈寔送的银子,自己送的是五百两银子,而这是五百两黄金,陈寔想,反正这个陈番是个大贪官,这钱都是别人送的,本来也不是他陈番的,可,过了一夜,陈寔感觉不对,这不义之财,他陈寔不能取,于是,他有怀揣这五百两黄金来到陈番衙门,交于陈番。

    陈番一见金子,陈番笑了,说道:“其实,你陈寔送的什么,送了我多少,我牙根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今这朝廷风气就是这般,万事都求人,求人就送礼,这送礼之人都不是一般的人,这礼金你收下倒还罢了,如果不收这礼金,那事就大了,小者丢官,大者丢脑袋,你以为当官容易啊,看着,这公案之下全是礼金,看哪包是你的,你自己拿,我陈番真的不知道谁是谁的,反正我以公办事,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得起当今皇上,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就是了。说来我车舆陈家也不缺金银。”

    陈寔也傻眼了,那一堆未开封的礼金,他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包在哪里。于是,他挑拣了一包重量轻的,想那也应该是自己的,又揣到怀里走了。走的时候还警告了一句,说道:“你衙门万一进了贼,丢了银子,事没办,人家可是要银子的。但有一条,你不能祸害穷苦百姓,如果有那一天,皇上不杀你,我陈寔要杀了你的。”

    陈寔走后,陈番感叹一番,陈寔虽是位粗鲁之人,倒有一身正气。

    后来,天中山驿站督邮空缺,陈蕃推荐陈寔做了督邮,陈寔做了都邮,就秘密托人找那当时捉拿他的阳城县令,用礼召见那个诬陷他的刘吏,刘吏本是他陈寔白石坊的老乡,又自小在白石坊和土地庙间有些勾连,刘吏冤枉他陈寔也因陈寔自小在乡下留下的坏名声所致。

    陈寔想来,自己也有过失。陈寔见到刘吏便以礼相待,二人和解。此事传出,远近的人听说,都惊叹,敬佩陈寔的大度,说陈寔有怨却以恩相报。

    话说陈寔早已拜在荀淑门下,今日一见恩师,乃一身便装,不声不响而来,知恩师用意,也不张扬,便请恩师屋内用茶。

    荀淑在此安顿下来,隔一两日,便私访汝南郡府,荀淑前脚离去,陈寔便派人去见周子居。

    荀淑刚来到汝南西城门外,却被一人迎着,此人乃太守周子居,既亲迎于此,心中也就知晓一二。便笑脸相对。

    周子居得见荀淑,慌忙躬身大礼请安,荀淑还礼,说道:“大人乃朝廷封疆大吏,下官怎能受此大礼?前些日子,说来要来汝南看大人,因公务在身,未能如愿,今日得见,大人瘦了许多。为民操劳,实在可敬啊。如今汝南地界,风调雨顺,民安居乐业,皆与大人辛劳有关。”

    荀淑客套话一出口,接到的也是客套话了。二位大人城门口客套一番之后,众人簇拥,便一同进城。

    郡府门前落轿,周子居说道:“大人乃子居前辈,常为朝廷操劳,外面天冷,大人快快进屋,弄盏热茶暖身,进屋来慢慢聊叙。”

    周子居请荀淑进得书房,落座之后,荀淑开门见山说道:“周大人可曾记得那个黄叔度?”

    周子居说道:“大人笑谈,我与叔度君乃同窗好友,怎能不知,不说叔度君的名望,乃国之栋梁,本同师授业。晚辈怎能把他忘记呢。”

    荀淑看着周子居,又有所思,说道:“自古以来。又多少才德之人被埋没,大人可知,先有伯乐,后有千里马之说吗?”

    周子居起身给荀淑斟茶,说道:“大人之意,晚生明白。叔度君乃一奇才,岂能不知叔度君的德才。只因他乃当今大才,自然要等大用。一块雕梁用的木,怎可用在茅屋做门栓呢。”

    荀淑没有接话茬,想这周子居不愧是官宦之家的后生,这理由很有分量,荀淑沉思一下,说道:“记得五年前,慎阳城与那黄叔度巧遇,知他天赋与自身才学,乃神童出世,又传说其受仙人点化,今已学识车载斗盛,将来必为朝廷栋梁,将成国之重器。大人乃地方大吏,汝南郡仕子皆为大人门生,此时不举荐,等待何时举荐啊?”

    此时,周子居已知荀淑意图,今听言,确是为黄叔度未来仕途前程而来,沉思一下,便说道:“荀淑大人高估在下了,叔度君乃我知交,同床共度三年有余,要说了解,多余大人。叔度君乃一牛医之子,出身寒门,又无士绅相棚,乡党相助,何来为官?朝廷栋梁,国之重器只是追捧至此,岂能当真。叔度君虽贤能之士,却出身贫贱,虽读过圣贤之书,却也是贱民一个,怎可担当朝廷之大任?大人为朝廷举荐德才仕子心切,可这一硬伤,大人应当考虑周全才是啊。”周子居言罢,看着荀淑。

    荀淑听言,知这周子居虽然年轻,却通晓官场套路,便说道:“人的出身是先天的,不能选择,而后天是有变数的,太守大人,继续说吧。”

    周子居还未开言,书房隔壁有声音传来,荀淑一时惊奇,扭头观之,此时隔壁珠帘轩开,五颜六色的玉珠软帘里走出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来,一面往外走,一面说道:“好个太守,言辞极端诡异,又让人听来诧异。周大人所言前后不搭边界,是否口是心非,前些日子,你不是想打发人等择时日去十方院拜访叔度君吗?说什么叔度君皆在子居之上也。今儿你却在荀淑大人面前,以出身而贬。大人如与叔度君相比,除了你的官位,哪有你的长出。见不到叔度君,你念叨他,今日怎的,周大人如此人品有失君子之风范吧,你又有何能为地方父母官长呢?”

    女子一番言辞,周子居实在无法招架。周子居起身,邀请道:“来来,贤惠之人来到,我给你介绍荀淑大人。”

    原来,说话之女子乃九儿英台。九儿英台跟随周子居来到郡府,便住在伯母房中,今日来哥哥书房隔壁翻看书籍,知谏官荀淑到来,无意出来相见。听外面二人谈起黄叔度,认真听来,哥哥所言让人生气。便一怒冲出来理论。

    九儿英台见周子居邀请,心气落了一些,也不理周子居,转而向荀淑大人道了个万福,便又轩帘子迈步走进书房去了。

    九儿英台突如其来的一招制敌,周子居防不胜防,一时心跳脸红,无趣地冲荀淑笑笑,看住荀淑那呆板的神态,自嘲一下,说道:“这丫头,男孩子秉性,不懂事,乃我小妹,名唤九儿英台,从我言中,得知叔度君的好处,故而多有崇拜。”

    周子居可能一时昏了头啦。说话未加考虑,随口而出。说罢之后,感觉不妥,观荀淑大人惊异,又自圆其说:“说来也是一段佳话,九儿英台乃阿翁周畅之女,伯父身边就她一女,娇惯起来,养成一个男孩子的性格,说话不饶人的,整日打扮成公子模样,懂诗文,通音律,今日在隔壁翻书,不然,难得见她一身女儿红装示人。”

    荀淑也知周子居的意思,想了一阵,自作愚钝,说道:“居我所知,你家翁周畅只有这一位女儿,我去过红杉书院,也见过一位叫周英台的书生,与那黄叔度形影不离,听戴季老爷说,乃安城周府公子,你怎么说只有一女呢?”二人在厅堂说话,九儿英台已经进了书房。也不再理会他们了。

    且说这九儿英台回到书房隔壁,门帘也不落下,端坐在几案旁的蒲团上,看她已经生气,手里拿住的不是简书,却是针线,头上挽住油光漆黑的发髻儿,蜜合色棉袍,牡丹红金银坠的比肩长褂,玫瑰紫色绫棉摆裙子,一身淡雅的绸缎,看起来也不奢华,唇不留红,眉不画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人谓藏语,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却快言快语,荀淑坐在厅堂正对着珠帘门,看得一清二楚。

    荀淑细观九儿英台,说道:“你这堂妹乃鸟中之风凰,可惜,可惜了,如果是个男儿,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可这女儿身却真个是荒废了一个好人才,怨不得她有如此秉性,有志向。”

    端坐蒲团上的九儿英台,听荀淑大人之言,不觉又抬起头来,见荀淑大人在看她,连忙起身施礼,含笑说道:“谢过大人夸奖,要理论来,荀淑大人此言差异,如今天下确有一奇男儿,近在咫尺,大人却远眺别处。如若大人想知此人近况,大人你要先说服这眼下太守才是,让周太守改变自认高贵,低身于贱民,相比有点难啊。”

    荀淑听九儿英台说话,便搭话说道:“太守不仅是九儿英台兄长,乃天中长官,如今不需要改变认知,自我修正为上。子居为官,常拿旁人做镜子,时时检查自己,提醒自己,让自己少犯错误,那个袁阆皆为他所举荐,爱才之人,自然喜好挑毛病,黄叔度,本官喜爱,本想收他为门生,可他不从,我也就做罢了。说他已有师父,师父是谁?猜测不一。说来,本官也是爱才心切。举荐德才不拘一格才是。”

    说话之时,丫鬟雪儿来禀告:“老夫人叫小姐过去说会话。”

    九儿英台听到,把手中的针线挽好放到针线筐里去,端起来针线筐子,瞥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那个太守周子居,没好气地乴过身子,进了偏门,就走出书房,也不向荀淑施礼告别,自便去了。丫鬟雪儿紧跟其后,

    周子居看着九儿英台离去,倒与荀淑相互笑了起来,荀淑往周子居身边挪了一下,说道:“周大人啊,我见过当今天下无数的仕子,也算知人识才了吧,咱书归正传,谈论一下‘贫贱’。当年大泽乡之言犹如在耳。话说黄叔度家贫,乃是天生的缺陷,后天可以弥补,而那黄叔度的智慧可是天下奇缺,此智慧不能为朝廷所用,恩泽与万民,如因大人之故,酿成本官举荐不力是小事,而这当今朝廷?那可是大人的罪过了。”

    周子居起身说道:“荀淑大人多虑,叔度君的才学人品,我是极其敬佩的,黄叔度乃朝廷之栋梁,我岂能不知?前辈放心,叔度乃我同辈挚交,岂有不举荐之理,我只是说了当下的世俗罢了,荀淑大人,你我可以改变个人看法,别人呢?社会本身就存在着不平等,名利也是一样,如果都平等了,那里还有富贵与贫贱之分。自古朝里有人好做官,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我皆是,何况叔度君呢?朝中无人啊。”

    荀淑说道:“你我皆是黄叔度背后的树啊,为天下,为民众,难道你心有不甘?”

    荀淑不再与其争论,他不想改变周子居的认识,于是向周子居说明来意。自己也多有感叹一番,又说了这冬天的天气。准备离开。

    周子居挽留,还有话说,问荀淑,说道:“大人乃朝廷有名的谏官,晚生称其前辈也不为过。大人名不虚传,乃刚正不阿之人。前辈来天中地界也已多次,汝南郡府也是前辈常驻之所,请问前辈,除黄叔度外,能知汝南郡有哪些才德之士啊?”

    荀淑知其意,首先提及到车舆城的陈番和慎阳城红杉书院的孝廉,也连带说了眼前的周子居和那远在山西的艾伯坚。

    周子居淡淡一笑,说道:“前辈是夸我呢,还是警醒于我,六孝廉如今待闲者,除黄叔度外,另有三人,既然是贤能,难道才能之士只能依靠亲朋故旧来举荐吗?你可知那个安阳城的郅伯向,可是朝廷之中三公郅布筠的亲侄子,怎么还没有功名?难道说是大人之过吗?”

    荀淑说道:“子居责难于我,说我举荐不力吗?依据什么典法?如我举荐不力,朝廷可以罢免于我。何劳大人在此责罚。我举荐黄叔度,如细查起来,其中也包含私心,但为朝廷藏私心,也算心安理得了吧。既是罢官,也不冤枉。”

    周子居拉荀淑,说道:“前辈误会了,我刚才本想问到国之社稷,你却说到黄叔度身上,因此,我才责问到大人的。”

    荀淑又把当初说与袁阆的话,说给周子居,说道:“当初祁奚举荐人才时,对内不回避自己的儿子,对外不回避自己的仇人,大家公认为他公正无私。周公旦作《文王》诗时,不谈论尧,禹的德政,却歌颂周文王,周武王,这是热爱亲人之意的表现。《春秋》的理论是,把本国看成亲的,把诸侯视为疏的,况且不爱自己的亲人而爱别人的这种作法不是违反了道德标准吗?”二人引经据典,理论了一番,天已到正午时分了.周子居请荀淑到驿站馆,陪荀淑吃些酒来,

    如今的天中官场有一个潜规矩,天中官驿站背靠天中山,天中山上隐居着清河王刘庆。故而,朝廷官员下榻,一般尽量避开天中山。

    荀,周二人到了汝南郡南城城外,离城三里,郡治上的水路码头,乌篷船在此等候,汝河之上,顺流而下,到了小龙山下,此处有一浅滩的河湾,临河那里有一座山庄,名小龙山庄,郡府师爷早已在此等候,见大人特用乌篷船近岸,慌忙迎上岸头,近身说道:“启禀大人,下榻的馆舍已订好,不过,不是咱汝南郡府所订的。”

    周子居心想,这荀淑大人乃朝廷举荐公差,这可是个肥水的活儿。谁人不想巴结,不过,在汝南郡府地界,还没有谁敢与自己抢先机的。此人胆子不小。

    周子居正要开口问个究竟,山庄馆役过来禀告,说道:“二位大人,上房有请,上等的房间已经收拾停当.有人已把酒席备上,正等二位大人入席呢。”

    小龙山庄本是汝南郡府接待上官的场所,因班固被废弃,周子居到任重启。说来这里也是周子居地盘。今日却这般异状,周子居问馆役:“此酒席何人所备?此人怎知本官与荀淑大人要来这里?”

    馆仆役不敢言说,正胆怯之间,忽有一人从山坡上房走了出来,高声说道:“荀淑大人,您老人家到汝南郡来,怎可没有晚生陪同呢?周大人莫怪,此事皆下官所为,下官给太守大人赔礼了。”

    二人抬头一看,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楼上说话之人,却是车舆城县吏陈番,上次黄叔度到车舆南陔参加‘月旦评’皆受陈番所邀请。再看陈番旁边还有一位,乃天中官驿站都邮陈寔。

    难得陈寔沉得着气。见到荀,周二人十分平静,一点也没有露出惊奇。此人本色别与平日啊。荀淑却注意到了这里面的细节。

    如今陈寔作了督邮,恩公荀淑来天中第一个要见的是他陈寔,陈寔受宠若惊,荀淑离开驿站去了汝南郡,陈寔便亲自跨马去到车舆,拉上陈番,二人坚信,周子居一定会带荀淑来小龙山的,此刻二人在此等候荀淑二人的到来。说来只因陈番走上仕途,也有荀淑的功德,此等机会哪有错过不拜见报以恩德之理。

    话说周子居虽然与陈寔交往很少,却也知道他是个街面上的混混,可念在他如今是一位朝廷官员,又任在汝南郡地界,再看在前辈荀淑的份上,更念黄宪与陈寔是兄弟,旁边又有陈番作陪,转念一想,也就请荀淑上楼与二陈痛饮了,要知后面如何,

    几人话语间,陈寔已疾步到了楼下,迎着荀,周二位大人并一起走上楼来

    陈寔说道:“二位大人不要见怪,事先没有禀告大人,因黄叔度出门游学,巧遇陈番,二人结伴同游小龙山,知此处别有洞天,好这般景致,后二人又到天中山与我相会,相约来这里把盏,赏景。二位大人说巧不巧,刚到这临山庄园,得此处馆仆役透露,太守大人要在此招待荀淑大人。馆仆又说,荀淑大人已到汝南郡府了,详谈公务之后,势必来此处休闲。荀淑大人不知,此处乃众多乡党,士绅豪族招待客人首选,不再与市井瓜葛,都愿到此等有山有水的地界观景并品赏美味。如今荀淑大人来天中,周大人的招待宴席,今日必安置在这里,故而,我就把二位大人午时的酒饭料理安排此处了。”

    陈番接言,说道:“于是啊,这个陈寔,先定下了高档包间,要了两个小菜,几杯小酒,黄叔度与我在包房小饮,慢慢等候二位大人驾临,这酒刚沾嘴唇,二位大人便道了。”

    陈寔,陈番引领大人来到上房,黄叔度楼上见面寒暄,一时,几人已到上房的包间。

    黄叔度被荀淑相拥而进,黄叔度瞪了陈寔一眼,抱怨他没有预先告知大人来临,自己没有下楼相迎。黄叔度慌忙迎请荀淑大人上座。

    周子居却不客气,手拉荀淑,一起入上席就坐,陈番和陈寔坐在下手,荀淑不坐,只邀黄叔度上座,众人推让,黄叔度只好上座在荀淑身旁,与周子居一左一右在荀淑两旁落座

    酒菜上桌,黄叔度先三杯入肚,酒盏满杯,欲敬荀淑大人,荀淑见了,急忙拦阻。

    陈寔劝道:“荀淑大人见笑,小的还没给大人磕头呢。”说着就要下跪,荀淑起身拦着,陈寔端酒,荀淑让他放下。

    陈寔说道:“大人不知天中人的热情,这是小打小闹,正席还没有上桌,这敬酒,罚酒的礼数多了去了。虽然大人常来天中,却不知今日天中人的酒量。你老今日可要见识了。”

    黄叔度孤傲冷峻,本对于周子居摆一副官架子不屑。又见周子居屁股没有离座,手里依然端住酒盏,当他又一眼看到荀淑起身敬酒,周子居依然端坐,自己匆忙站起来,伸手拉住自己旁边的陈蕃,邀陈寔一起向荀淑行礼回敬,换盏杯干,又从新落座。

    黄叔度见到荀淑,一时,正在心甜意恰之时,能与荀淑近距离接触,说说笑笑。乃一种享受。黄叔度忙着给荀淑夹菜。

    黄叔度的过于殷勤,引来周子居的说辞。黄叔度便冲周子居,说道:“我的父母官,招待尊贵的客人,你应积极把盏,多喝两杯,尽地主之谊才是啊,如今看你,如居闺房,腼腆了些,荀淑大人今儿在此,乃挚友相聚,酒席不用官家一分一文,太守大人,你拘谨什么?”

    周子居听了这话,便心中大不自在,慢慢地放下酒盏,扭头看住陈番,说道:“天中人好客,按说你陈番祖上乃朝中正三品,却捞一个车舆城的县令,此乃何意?不说兄台我,就眼前荀淑大人,虽一谏官,却是朝廷中人,机缘面呈皇上,你真想安居一瓯?”

    陈蕃知道周子居的用意,借风扬尘,忙拦话头,说道:“太守大人,此言扫兴了,如今,兄台乃一太守。即使英才黄叔度也无法与兄台相提并论。你我与叔度君皆是同窗,本意想激你的兴头,多饮几盏酒,你倒好,荀淑与陈都邮在此,言语却缺少应有的修辞,来来来,大家把盏,吃了酒,就都真性情了,世袭侯爵,或小小县令,咱不管它,还是喝酒要紧啊。”

    陈蕃悄悄把黄叔度的酒盏端起,轻轻触碰一下他。黄叔度慌忙站起来接住,先干为敬,众人同饮。

    旁边陈寔趁敬酒之际,便离席,走到荀淑身后,耳语嘀咕:“这个周子居,依仗位高权重,独断专行,大人自京城而来,给他长了面子,本是地主,却在此时摆起谱来,这不是给大人您看的吗。大人别生气,小的在此,有肉就吃,有酒就喝,大人只管乐就是。”

    陈寔抬头看,周子居正与陈番换盏,不知是否听到。陈寔却不管这些。

    黄叔度用眼盯陈寔,陈寔不知黄叔度的用意,继续胡说道:“大人,你不要助着黄叔度,他狗屎扶不上墙,游着性子已成习惯,亏是我与他兄弟,又是上辈的恩情。他黄叔度的性情就应该是一位游手好闲的书生。他不通官场事故,即使谋了仕途前程,也是混不下去的。大人既然来了,倒要劝劝他,只怕他还听些,如日后真入了官场,也少吃些亏。如不加调教,日后也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主。”

    荀淑知道这个陈寔,本是一粗人,今日能在场面上立住,实在不易。荀淑看看周子居,又看看黄叔度,因笑道:“陈寔乃真性情也,与那荷塘月色,花蝶诗情远了些,说来也是有情调的石头。硬是本性,臭却轮不到他了。陈都邮心里不藏事,有想法也就表现在脸上,不过,你们还是要多帮帮他,再说,陈寔如今做了官,换了环境,哪有不变的道理,为官有为官之道,为民有为民之理。在座也都是进过山,试过水的人。虽然叔度君身居官场意外,未进此山,更无涉水,他还算是个干净的人。今日有酒,酒能洗心,诸位也把外壳脱落,露出真性情,不要太小心,多吃些酒,多说一些话,料也无妨事,必定在周大人这里,皆不是外人,外人也进不了这个圈子,你说哪,太守大人?”

    荀淑把话倒给周子居。周子居观陈番坐下,便冲荀淑淡淡一笑,说道:“大人高论,晚生受教了,做一个局外之人?这方面,我要向黄叔度请教呢,不过,遇真人不说假话,叔度君在‘红杉书攻读之时,性情不错,是吧,叔度君。”

    黄叔度淡然一笑,周子居又说:“今日叔度君与陈都邮不同,陈寔说话粗鲁却单纯。而叔度君说话,刀子扎心,出言见血,不过,这要分场合,把握火候,如不然,说的算什么啊,也会滋生一些不必要的分歧。招惹麻烦不是。”黄叔度依然微笑不语。

    陈蕃却忍不住笑了,说道:“叔度兄就是一位性情中人,心直口快,虽满腹诗书,却不善中庸之道,就这一张嘴,叫人恨不得,也喜不得,,看来,他也只能当一辈子书生罢了。难得的安逸。如若进得官场,他确实是官员参奏的把子呢。”

    陈寔却不管他们说什么,见桌面菜已上齐,说道:“诸位快点,把盏饮酒,边喝边聊,聚少离多的日子,我们何不开开心心。光说好的,不说毛病。都是废话。”

    陈寔走了一圈,众人起立,把盏相碰而饮,然后坐下,陈寔便给每位斟酒,斟酒至周子居跟前,陈寔说道:“没得事儿,来这里就是吃吃喝喝,图个说话自在,太守肚量,下官是知道的,改日,天中山上,我陈寔摆个局,有你们乐的。”

    然后,陈寔小声.又故意看住黄叔度说道:“你们看,黄叔度是有怨气的,一声不吭,想啊。就我这个在街面上的混混,如今都是正七品了,你说哪叔度君的名头又有何用?荀淑大人废了不少的心,奏章递上去了,没星点信。这官场上的门坎啊,可不是说谁踢就能踢开的。”

    陈寔走到荀淑跟前,又给满上,然后走到周子居跟前,碰盏而饮,陈寔呵呵笑了两声,周子居也笑,一时满堂笑声。弄得黄叔度左右不得,也只有跟着哈哈起来。黄叔度仕途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