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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二 回 天中山黄宪会官宦 小龙山幻梦遇倬姬

    世间众生皆情愫

    唯有神仙出梦境

    小龙山庄言官场

    午夜山野话凄凉

    黄叔度心大,也听惯了陈寔的胡诌。正看陈寔,陈寔已走到面前。陈寔先把酒满上,说道:“咱俩虽是干兄弟,却甚是亲哥俩。发小一起长大。你屙泡屎我就知道你中午吃的啥。”

    陈番上前提溜陈寔的耳朵,要罚他酒。陈寔求饶。陈番放手,陈寔自己把酒满上继续把盏,说道:“来,叔度君,干了它,想进官场,哥来引路进圈子。别看不起哥一个粗人,这都邮哥不也做得挺好的吗!”

    黄叔度对眼前这种氛围,官场之事倒是局外,可身在其中怎能脱逃。于是,便想着适应。虽静静地坐在一旁做个无关的人,见陈寔步步紧逼,便站起来,与在坐的每一位交盏。

    陈寔说道:“不管是做官的,还是种地的,都是为了过日子,做官得俸禄,种地得收成。今这里没有贵贱,想说什么咱就说什么,想吃什么,咱就叫什么,想喝就痛快地喝,别把那点芝麻小事窝在心里,要说你黄宪,旁人称谓你叔度君,你就是叔度!”

    陈寔要耍酒疯,陈蕃用筷子夹的猪脚堵住了嘴。酒宴吃到汝河水泛出波光晚霞,小龙山西山镀上了金色,此时都有些醉了。几人走出山庄,荀淑,周子居泛舟而去,陈寔拉住了黄叔度,说道:“弟弟莫急着走,夜晚咱俩通腿。哥在酒桌上的话都是胡诌,真心话都留在晚上了。”

    陈蕃也有些醉了,高声吩咐手下仆从,说道:“你们先去,明日再来服侍。”

    陈番只留下几位近身的仆役,见陈寔与黄叔度搅合在一起,也就自便站在远处,落得不讨人嫌。两位仆从,在陈蕃左右服侍。

    黄叔度未走,陈番也未走,陈寔便回到山庄,要了两间上房。役馆仆役引领来到上房。三人简单落座,黄叔度气血不顺.便说道:“荀淑大人走了,这里就我们三人,我说一些话,今日这桌酒宴吃的是谁的?”

    陈寔急忙接上,说:“银子是我出的,你喝醉了?,没看见啊?”

    黄叔度不理陈寔,看着陈蕃,陈蕃说道:“不错,是陈寔请的客,荀淑,周子居都很满意,大人满意,下官自然满意。要说,陈寔是个聪明人,办事不糊涂。脑子简单的人还是好啊。”

    黄叔度出了口长气,说道:‘别处采没意思。”黄叔度又转而问陈寔:‘陈大人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陈寔说道:“我家夫人给的,羡慕吧,年龄大几岁的女人就是知道心疼男人。咋了,你是八府巡案啊?”陈寔不耐烦说。

    黄叔度又问:“陈夫人得银两是从哪里来的。”

    陈寔说道:“银钱是朝廷铸钱府铸造的。在下的俸禄是朝廷给的,夫人手里的钱是她男人给的,有毛病吗?”

    陈番说道:“哎,啰嗦,叔度君想听黎民百姓的汗水也就罢了。”

    黄叔度也不看陈番,说道:“也还算有良心的官吏,黎民百姓的父母官的一言一行关系着民之福祉,可你到乡下看看,有多少家揭不开锅,生不起火的,可你却为了迎合上位,挖空心思,奉承有加,你陈寔的银子,难道是地里长出来的,卖席子存下的不成!”黄叔度这一句话,说得有些重了,陈蕃没等陈寔明白,就把陈寔拉走了。

    陈番,陈寔离去,房里只黄叔度一人,屋内极其冷清,黄叔度有些冷,他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做大人的为何悟不透,还是揣住明白装糊涂,民是朝廷根本,江山之基础。而如今市井乡野,官宦,乡绅生活奢侈,民之疾苦,他如何能平静自己的心情,他也想说些周围人喜欢听的话,大人们喜欢,可,陈寔是他干哥,又是穷苦出身,因遇到荀淑,又娶了一位贵族家的寡妇。一步上位,怎可忘记原有的根本,酒宴之上,他想说,因荀淑大人在场,他没有说,他想离席,可又失礼节。

    陈番拉陈寔的时候,黄叔度看见了陈寔的脸色,那张脸当时是铁青的,她知道自己的话捅到了陈寔的疼处。知道疼就好。

    黄叔度喊来仆馆,要了一壶酒,自己又喝了几盏,正要有些醉意,此时,陈番,陈寔又回转来,带来此处歌女进来伺候,并让仆役沏茶上来。黄叔度站了起来,呵斥二位,说道:“你俩走不走?”

    陈寔斜眺着眼冲黄叔度,说道:“你要走,哥和你一同走。”

    黄叔度说道:“如若不醉,咱们也该散了,这小龙山离慎阳城也不算远,骑驴而去,也就两三蹦的事。”说着,黄叔度伸手拉陈寔,也不向陈番告辞,留下一屋子美艳歌妓围着陈番。二人挤出上房,走出小龙山下的山庄,来到了汝河渡口。督邮的仆从刚好在此等候,仆从迎着醉醺醺的陈寔,上船,泛舟而去。黄叔度目送一叶轻舟远去,自己走到一颗柳树,牵过自己的毛驴,一人骑驴沿河西行。

    黄叔度行至一处高岗,高岗上有一土堆的孤坟,此乃前汝南太守班固之墓,虽然被洪水冲刷推平过,班昭也来过此处迁坟,日过,孤坟却无故生长,此处长久无人踏入,坟地荒草丛生,阴森森,有一些恐怖,特别是有一声没一声的野鸟叫的时候。

    黄叔度从驴背上跳下来,牵驴趟过茅草,坟前跪拜叩头,大礼已过,已尽知遇之恩。此时,夜幕拉下,天边还有一片光亮,想那时日的大水,以及雨后搁浅的大红鲤鱼,倬姬的传说总是在当地百姓的情怀里。

    黄叔度沿河远眺,远处河岸灌木丛生,河岸有一妙龄女子在河水中梳洗,河中有一凸起的小州,小州旁的浅水处有一对野鸭相伴其中。黄叔度情不自禁吟咏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河中梳洗女子听吟咏之声,只是回眸一笑,眨眼再看,却不见了踪影,惊到那一对野鸭,也劈水飞去。

    黄叔度一时陷入幻境,恍惚之间,整顿一下心情,继续西行,而那梳洗女子的倩影却无法抹去。心中突生一种别样的情意。想那贤弟周英台,倒念起那未见面的周府小九妹了,一时有了想象的思念,一番情愫油然而生,伸手摘下两片树叶,叠在一起,放在口中,吹奏起树叶的口弦。骑驴改道往安城方向而去。

    黄叔度骑在驴背上,吹奏一曲,见远处的田野上,有采摘的女子,黄叔度又吟咏一首:

    参差桑麻,左右采茶,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河道浅滩,大片的芦苇青青苍苍,清晨的露珠已蒸腾成水面的薄雾,汝河像穿上了一层纱衣。是否那远处劳作的女子怀念自己的心上人呢?

    黄叔度就行进在女子对岸的河岸上,一面慢行,一面张望,驴儿啊,你慢些走,让我逆流去追寻未见的姑娘。黄叔度又吟咏道: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不多时,黄叔度来到一处高岗,远处遥见却是小龙山岗,这走来走去,却又来到小龙山,而是在山的另一面。想那倬姬仙子,黄宪又吟咏道: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黄叔度走了半天依然没有离开小龙山,那个山庄也不知在何处了。

    天忽明忽暗,好像一种东西在牵着他走。黄叔度骑驴来到小龙山下,翻过山岗,远处有一间茅屋,茅屋的门前青石板台阶上,端坐一位绣花的女子,女子粉面细肉,风韵犹存,虽是一位中年女子,却一身的贵气。黄叔度犹豫一下,本想近身相问,女子见人来,起身入屋,黄叔度立门前等了许久,也不见女子出来,于是,黄叔度吟诗:

    青青之衿,悠悠我心。纵我不住,子宁不嗣音。

    黄叔度刚要离去,茅屋里走出一位耄耋老人,黄叔度上前施礼,讨要了水喝,老人让他自取,黄叔度取了半瓢水喝下,便与老人告辞离去。

    黄叔度并未走远,他还惦记那屋中女子。见老人又进屋去,黄叔度又转回来,对门吟咏;

    青青之佩,悠悠我思,纵我不住,子宁不来。

    黄叔度吟咏罢了,便来来往往在门前张望,虚掩的材门,却不见女子的面容,这一间小小的茅屋,怎如深宫一般,娴静可敬的女子啊,是否邀约一起相叙。

    黄叔度与那中年女子有一种别样的感受,抓耳挠腮正要闯进茅屋,茅屋内老人突然又走了出来。黄叔度上前施礼,说道:“老人家可好,我乃十方院黄叔度,路过山中,驴儿吃草,我想给驴儿弄些草料。”说罢,牵驴走到林子里,墩身下去,开始给驴儿拽草。老人审视了一阵黄叔度,叹息一声,又走进茅屋,黄叔度一面拽草喂驴,一面看着材门,又吟咏: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黄叔度独自叹息,四周渐渐暗了,材门依然不开,难知心扉。黄叔度又走回到茅屋门前,用门前未烧透的木炭在材门上写上‘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材门依然关着,不见女子,也不见老人。

    黄叔度放下手中的半截木炭,转身来到自己的毛驴旁,此时,天上好像滚动出云朵,好像弯月的亮光,照通了林间的小路。黄叔度骑上毛驴,嘚,嘚,嘚而去,来到固原寺,撇下毛驴,自己来到大殿,本想求证主持,却不见净德师父,

    黄叔度拜了菩萨,也就出了固原寺,牵驴下山,却意外遇到说书人‘瞎子刘’。黄叔度慌忙施礼下拜,说书人‘瞎子刘’却立身不行,也不语。

    黄叔度礼过说道:“师傅从山上来,可否见到那山上有一对父女!”

    说书人‘瞎子刘’点头。黄叔度一时兴奋,又问道:“这小龙山传说多有神奇,那父女为何住在山上?”

    此时,说书人‘瞎子刘’又要说书,黄叔度慌忙上前拦着,说道:“你告诉我便是,我与他们初次相见,倒如故人,那份亲切无言以表,可否告诉那父女的来路?”

    说书人‘瞎子刘‘说道:“说来,你与那父女有一面之缘,你可记得那宋家庄吗?”

    黄叔度说道:“记得。”黄叔度突然醒悟过来,说道,“难道那中年女子是宋贵人!”

    突然,山上起了雾,雾越来越大,一时看不见周围的景物。说书人‘瞎子刘’转身,慢慢隐退进浓雾里。黄叔度慌忙追去,却不见踪影。

    黄叔度想白石坊界面那乞讨的父女,便牵驴上了去安城的路,黄叔度也不在意眼下这些诡异的事情,只是陡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人。

    黄叔度想到了贤弟周英台。想到了他的深厚情谊。十里长亭一别,却至今未能谋面。他催赶驴儿快行,到了安城,找到周府大门,门口一站,细致打量,周府大门还没有关闭,通亮的府门映衬出庭院里的豪华。

    黄叔度走上府门台阶,躬身向左右门丁施礼,左右门丁见一仕子给自己施如此大礼,一时惊慌。

    黄叔度言道:“我乃十方院黄叔度,特来拜访周公子英台的,烦请门爷通报一声。”

    门爷一听,眼前站立乃十方院黄叔度,慌忙低身还礼,问道:“你真的是那叔度君,当年孝廉头牌,叔度君吗?”

    黄叔度说道:“正是在下,在下不才,劳烦门爷了。”

    门爷一听,要下拜回禀,黄叔度慌忙双手托起,另一位门爷说道:“回叔度君,周府公子只有一人。乃当今汝南郡府太守爷。大小姐九儿英台随太守爷去了汝南。老爷进京未返。”

    黄叔度往府中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低声说道:“不该啊,周英台乃安城周府次公子,也应该在府中啊。”

    此时,门爷说道:“俺哥俩在周府当差十几年了,还是叔度君弄错了。本府老爷只有一位女儿,除太守爷外,再无少爷。”

    黄叔度虽然不信,此时的兴致已退去了大半。天已经进入午夜,门爷请他留宿,又怕给门爷添麻烦,黄叔度执意不肯留宿,周府只得关闭,黄叔度想回十方院,又心有不甘,如到谢家寨姑姑家投宿,他知道姑姑在谢家的处境,也不愿过多打搅。黄叔度又想起那宋贵人父女。于是,骑驴回转,来到固原寺。

    哪知固原寺已紧闭寺门,月下敲门,又觉不妥,黄叔度把驴拴在固原寺门前的大树上,心中念起那山中的宋氏父女,想那说书人‘瞎子刘’本与宋周故交,却只言片语,说没就没了,如此奇怪,应该内有蹊跷。

    黄叔度心想,那宋贵人,乃清河王刘庆生母,因窦皇后陷害致死。记得那次刘庆来戴府,曾听贤弟周英台说过一个秘密,外人不可言传。说他有一位姐姐,乃宋家庄,宋周之女,当年章帝事为贵人,绝代美艳,神仙一般,却从未见过。宋家蒙难,朝廷追查,宋家庄已被废弃。父女二人如今在小龙山上隐居,曾几次央求阿翁要到小龙山上一见,可阿翁不准,自己也上过小龙山几次,从未相遇。

    黄叔度想到,今日所见莫不是英台贤弟所说,那蒙难的宋家父女?又是刘庆生母宋贵人,真的活着,也是一段传奇。

    黄叔度想到此处,独自一人便上山而去,来到那间茅屋,茅屋已经熄灯,月光下,山野之中,这座茅屋别有诗意。四周都是虫鸣,小龙山是一座土山,也没有大虫出没。受惊穿来跃去的都是一些小生灵。黄叔度也没想那么多,走到茅屋的材门前,蹲在门口的垫脚青石板上,手托下颚,不觉也就慢慢睡去。

    午夜虫鸣之中,一阵凉风吹来,黄叔度打了一个机灵,睁开双眼,却见远处林中飘来一位宽袖长衣的女子,一头秀发规规矩矩在头顶盘成扇形的发髻,被玉坠的金簪扎住,凤冠霞帔,如云雾中的仙子,轻盈而来。

    黄叔度下意思地扭头看身后的材门,材门关闭得规整,里面没有半点的响动。想这仙姿玉体飘来的女子,不是这材门内刺绣女子,又是何人?

    黄叔度向那女子走去,定睛看她,那女子轻盈走来,倩倩玉指轻撩额头流出的秀发,颦颦一笑,轻盈转身,黄叔度便不由自主跟随这女子而去,走进林中一处高岗,那女子近身站住,轻起樱唇,慈爱般说道:“我们本是老相识了,只因我曾在俗世间留有一场姻缘未了,总也不能到佛主案前就位,好者你与经卷仙子下界,本为与你的前世姻缘,皆有经卷仙子痴心了断。今佛主恩德,在此得见灯芯童子,我有一事相告,世间情缘,属混,属清,皆无可定断,只是天命为之,不可一意强求。”

    此女子一通言语,黄叔度听得混混沌沌,正欲问个明白,这女子却一声长叹,说道:“我倒忘了,我与你皆是两界之物,何来一种感觉,想那倬姬的黄郎皆因情而暴死烈日之下,可叹,倬姬在此小龙山上孤苦已不再相守,何来那一刻的神圣。”

    黄叔度突然明白,面前这女子所说乃传说中的倬姬仙子,说那暴死黄郎乃那太守班固坟前搁浅的汝河红鲤鱼。这片言只语皆道出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黄叔度一时被感动,凄凄之中多了思虑。

    女子又说:“可怜我的命,错过了一段尘世姻缘,阴差阳错,无故留下一个孽障,祸害俗世人间,皆因那朝中太傅赵喜所赐。你乃乐成靖王之后,宋贵人之子已入道门,至于那个孽障,本为太子,却成王爷。今日得见皆是你我缘分,拜托可怜哀家,帮哀家收了那灯芯童子吧。”

    女子话音未落,身影慢慢隐去,突然林中出现一股野风,狂暴肆虐之后,旁边几颗油松被拦腰折断,此时的女子被风头所卷,一时不见了踪影。

    黄叔度一个机灵醒来,睁眼往材门看去,材门已开,绣花女子端坐在自己坐过的位置,看远处的林子,只有午夜松林的呼叫,近处有昆虫的杂鸣。黄叔度扭头再看那茅屋的材门,却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材门紧闭,门前空落。

    黄叔度走近材门,静听,茅屋里也没有半点的响动,回味刚才梦中所见的女子,倒感觉万分的奇怪,可他也不去深想,只是轻手轻脚起身移步,生怕惊动了茅屋里的主人。

    黄叔度起身,却看见材门的门鼻上挂住半块玉佩,一根红线相连。在月光之下,亮堂到心里。

    黄叔度又看了一眼茅屋,依然没有半点的动静,本想敲门,有觉半夜敲门不妥,只好迈步离开。

    黄叔度下山来到固原寺,在寺庙门前的大树杆上,解下自己的毛驴,骑上毛驴,往慎阳城方向而去,要知黄叔度山中所见女子,到底是何人?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