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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十 六 回 促民智十方院开讲 为誓约朱嬷嬷攀亲

    人生多为名利苦

    名利多为命中出

    庙堂富贵高在上

    怎知乡野苦命人

    王龚向来喝酒不用盏,用碗,仆役搬来酒坛,撤盏换碗,王龚便起身端起酒碗说道:“来,先饮,后品,犹如‘日月评’品评天下人物一般,‘日月评’陈番应该有话说吧?”陈番呵呵一笑,端碗相邀,王龚一饮而尽,放下碗。

    王龚说道:“这一笑颇有深意。还是我来说吧,先说十方书院的黄叔度善德孝道,又博学多才,本官初到汝南郡府,有心重用于他,而他却推脱再三,本官亲到十方书院拜见于,他却举荐旁人。在叔度君眼里都是旁人的好,自己就是一贫贱的农夫,如果他有此等想法,这坏红薯干子酒他叔度君要多送几坛子啦。”陈番,郅伯向被王龚饮酒的浩气所征服,见太守净了碗,也各自端起碗来一口气饮下去,郅伯向差一点被呛着。二人坐下不敢插言,也无言可插,只有等着王龚继续点评。王龚又把碗满上,手端住碗,并没有放下的意识,他又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碗说道:“此酒初入口时,就是一种坏红薯干子味,这个味冲劲很大,可在口中稍一停留,舌苔之上一时会产生一层甘甜的苔,此苔的甘甜会滋生一股冲鼻的醇香,这个时候,那坏红薯干子的味道就没有了。”陈蕃听罢,也学着饮一口酒,按着王龚说的感觉,慢慢品味。

    郅伯向说道:“这酒喝出劲道就对了,证明太守大人是品酒的行家,黄叔度酒的酿制过程里有一个故事,大人可要听听?”

    未等大人说话,陈蕃感觉郅伯向抢了自己的风头。便冲郅伯向说道:“在下与叔度君相交多年,与你相比,关系也算深厚的,这一个红薯干子酿的酒会有什么奇特的故事?我只知道叔度君乃天下一奇才。当年叔度君常得当今圣上夸赞,今日叔度君在酿制酒上还有什么称道的故事?”

    郅伯向从心里就看不起陈番,一个丧家之犬,如今还有何资本嘚瑟?心里不买陈番的账,可此时还是怯他三分。于是便静默下来,不再言语。

    王龚说道:“叔度君特立独行,甘作一介布衣,把自己融入世俗常态之中,苦中取乐,与贱民同流,也就如一根小草,坚强地活着罢了。说来仕人之中谁能做到?更别说那德孝了。与平常人倒有不同,不然,皇上也不会赐予他隐君的称号。不过,我倒好奇,他一个愿意做乡野村夫的孝廉,竟在烂红薯上做起了文章。本官倒要听听,这黄叔度身上又能出什么稀奇的事情来。弄得当今皇上挂念于他,还想来天中逛上一逛呢。”

    陈,郅听言,不知是真是假,一阵惊慌站起,又慌乱坐下,心里一阵胡思乱想,难道这黄叔度又要惊动当今圣上。

    王龚见二人状态一时失控,便说道:“二位稍安勿躁。伯向君的白干酒的酿制还没讲哪,稀奇的故事谁不爱听?喝酒谈酒吗。”

    太守大人钦点,郅伯向看了一眼陈番,端直身子,说道:“太守大人听来,天中自古流传一句谚语:‘一年红薯半年粮’。这说明田地里种的红薯比较多,而且,红薯是老百姓的主食。也是百姓善于储存的干粮,每年的红薯出产季节,都要晾晒一些红薯干。前些年,临近秋收,雨水多,这雨水一多,坏红薯就多,而且以储藏粮为主的红薯干的晒制,就遇上了麻烦,于是,百姓家里就储存了很多的坏红薯干,红薯干作为百姓的主要口粮,这坏红薯干,丢也丢不得,吃也吃不得,百姓着急上火,却无良方。谁能想到,他黄叔度却有法子,黄叔度走村串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着急在心,便心生一计,遍访酿酒名师,最终研制出,坏红薯干酿酒的新工艺,而且推出了除霉,除菌的方法,大人说奇也不奇?既救了百姓,又多了酒坊。”

    王龚点头赞叹,郅伯向又说:“那黄叔度首先在白石坊开设了酒访,大量收购红薯干。红薯干酿制的酒分出头曲,二曲,和普通酒,统称慎阳老白干,我们此时喝的就是正宗的慎阳城老白干,太守大人所说的老白干口感,一点也不错,慎阳老白干口感软绵悠长,有一点苦头,细细品来却有一种回味的幽香。如今老白干酒名声可大了。大人可知道?黄叔度把这制酒工艺传授给老百姓了,还在十方书院开设了老白干酿酒工艺班、如今这白干酒远销北方燕赵之地,成了仕子门客追逐的酒中精品,当今天中地界也是紧缺品。”

    王龚想听的就是要让郅伯向自己说出来黄叔度的好。此时王龚说道:“既然是慎阳名酒,咱们就多喝一些,你们再品尝一下这红烧猪大肠,美酒佳肴,其不乐者。”

    陈蕃此时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说道:“乐和了,这下真乐呵了,我的酒量实在不行,这慎阳老白干酒劲也太大了些。入口香甜,这后劲大了去了。恐怕我再喝下去就吼不住这慎阳老白干唠。”

    王龚说道:“陈兄尽管受用,在我这怕什么?醉就醉了,一醉方休才好哪,到这里来了就放心喝,喝躺下了,难道还少了你们睡觉的地方不成。这酒不喝完,对不起叔度君送酒啊。”

    陈蕃看着王龚,觉得这拍胸脯做老大的架势,自己心里不爽,便说道:“我大老远跑了来,倒也不为饮酒,要饮酒,那十方书院里多得是酒啊、何必跑来这里呢?此番来汝南郡府,倒有一件正经事,大人可不要只顾眼前酒却忘记了正经事啊?”

    王龚看一眼郅伯向,此人故作嘴歪眼斜状,有些暗自贬低陈番之意。王龚好笑,便冲陈番说道:“有黄叔度的这坛慎阳老白干,我哪能忘啊,可你这车舆人也沾了这老白干酒的光了不是?”

    陈番笑道:“那也是。这光,不占白不占啊。何况是十方书院的酒呢。”

    听陈番与十方书院拉近乎,郅伯向说道:“在下可是地道的慎阳人,今日这黄叔度的慎阳老白干可不是平白无故喝得了的,车舆人要趁这个机会多喝点,过了这个村却没那个店了,陈员外不如我郅先生,郅先生近水楼台先得月,出南城走两步就到十方书院了,而你要喝酒,却要到十方书院安居呢。”

    王龚听这二人说话,话中带音,便说道:“这一坛老白干,不仅是酒,也是情谊啊,二位放心,心中之事本官早有安排,奏章已上报朝廷,谏官那里我也已打过招呼。即使没我王龚,除了谏官,还有‘和平官’的‘征辟’吗。仕途前程的事说来在二位身上也不是个事。陈兄在朝为官多年,只因官场的一时疏忽,丢了官位。而伯向君你呢?终身孝廉,曾是慎阳城衙门的县丞师爷,虽是名不在品级的小吏,要说也是在职的官员,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却无鸿鹄之志,说来也是贪图小恩小费,怨不得谁。近日皇帝下诏,州郡推荐善德孝道之人做‘和平官’随机选取官员,恩主,或主公皆可收养门生。说来朝廷选仕,皆如叔度君者,上能为朝廷分忧,下能为百姓服务,品行高洁,深入实践,以叔度君为品德标杆,岂有不征召重用的道理。”

    王龚一通高谈阔论。陈蕃此时哪敢插话,只是喜笑吃酒,不再言语,郅伯向却听到了弦外之音,却说道:“大人举荐之时,可不要偏心,陈蕃虽然与我同年的孝廉,可我一直久居在家,候圣旨登科,可直到今日,仕途无望,遂有满腹经纶,却未有机会为朝廷效力,要拿我与陈兄相比,我乃童子,世洁于尘埃,陈番乃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岂有他无官可做的道理?”

    陈蕃却向郅伯向举起酒杯,说道:“你自称先生,怎可胡说,既有童子功,也不是尼姑庵的尼姑,不管陈番怎么样,可也是做过婆婆的人,你一个小媳妇,失过身,改过嫁,也不应该甘愿做守家的寡妇吧?”

    二人白话,眼看要升级,王宫便说道:“快吃酒,净说那无用的闲话,越说越离谱了。”

    对于陈番的秉性,王龚略知一二,便又一次捧起酒碗,喝上一口酒,说道:“今日得见二位,长了不少见识,二位所求,本官自有上陈的渠道,结果怎样,单等朝廷旨意吧,本官公务缠身,我先行告退,二位在此多饮几碗。待本官忙完,再与二位把盏聊叙。”

    陈蕃见太守要告退,站起来说道:“大人日理万机,能与在下小饮几盏,万分荣幸。此次前来皆为私事,怎可误官府大事?大人先行吧,我与郅兄多聊几句,再干两碗也行啊。”

    王龚出门,不多时又转了回来。其实,王龚在京城之中,曾与陈番有过一段交情,陈番不清楚,王龚心里明镜,本意想离去,又听陈番一说,细细琢磨,难过薄面,只好又重新返回坐下,叫来师爷说道:“郡府之事,你自行处理吧。二位师友在此,多聊上几句。”

    师爷听罢,连声说是,转身而去,师爷去了,王龚观客厅二位,陈番低头饮酒,不为所动,此时郅伯向站了起来,说道:“大人如此重情重义,我等倍感荣幸。来来来,快快入座。”

    王龚看了一眼陈番,也没理会郅伯向,坐下便安排仆从上饭,三人边吃边聊,王龚说道:“陈兄与本官有旧交情,此次前来,却转道十方书院,这可是六个手指头挠痒痒吧?绕那个弯子,有那个必要吗?”

    王龚提起这事,陈番感到可笑。陈蕃说道:“叔度君何等人物,大人可知?当朝太学郭泰专程拜访叔度君,马不歇鞍直奔十方书院。鄢陵侯爷当今朝廷大谏官荀淑大人路过此地,人不歇息,马不卸鞍,为拜见叔度君。如今陈番乃一介草民,来慎阳自然先见黄叔度。”

    说着,陈番起身,推酒与王龚,说道:“说来我乃一愚钝之人,被贬赋闲在车舆,既然要见大人,就要去愚钝存些慧智,请教叔度君一番,取些经,犹如洗礼一般才是吧。”陈番嬉笑,又道:“大人看陈番是否与往日的陈番有所不同啊?”

    王龚放下碗筷。郅伯向看王龚放下碗筷,自己也把碗筷放下,冲陈番说道:“陈员外还是快吃饭吧,可别误了正经事情,人生起起落落,荣华富贵享受,总要有倒霉的时候,说话不怕你陈番笑话,如今陈兄还不如我呢。不管咋说,我郅伯向如今是十方书院的先生,而且脚踏实地教书育人,不贪不腐,自食其力。虽然挣银子不多,可也自在。每日还可以与叔度君相见,说来我在十方书院一言九鼎,不是黄叔度掌管,而是我掌管黄叔度,而陈番你一介布衣不说,可也不能自不量力。以我看啊,不如老老实实回车舆城,管好陈家家业,做个富足的员外。何来官场与官员争利呢?说来人生起伏也是一道风景,有的看到七彩阳光,有的关注阴暗的山谷,风景不同,皆是人的眼睛不同。要说来你我关系相处很好,都没啥毛病,但我又与你不同,你是官场滚下来的,我郅伯相还没有入官场哪,在下自然不能与你同命相连。”郅伯向说得痛快。简直自我陶醉。

    陈蕃瞪了郅伯向一眼,这才知道小人的嘴脸是怎样的了,陈番无言,又看了一眼王龚,觉得郅伯向的话无法接茬,便低头快点吃饭,王龚却看着陈蕃吃相,心里想笑,便不便笑,说道:“招贤纳士,圣上放权,可见当今皇上隆恩,从古之今难得的盛世,我们读书之人家国天下,也算赶上好时候了。二位身处底层,应潜心为民,不要与民争利。更不要放弃自己的愿为天下先的理念,一心忠君爱民。”

    王龚这话说得高明,不痛不痒,也没有毛病。陈蕃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吃进嘴里,放下碗筷,仆从把席撤了去,摆上茶点,王龚又说道:“当今朝廷贴万人之心,世上之大莫如孝道二字,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金银财宝,贫穷贵贱上分别,而是在孝道上辨高下,如黄叔度此人,本为朝廷栋梁,甘愿为黎民百姓负力,乃为忠,传承祖上恩德,不忘上古,尽孝,传德,乃为孝,此忠孝之人,又饱读诗书,当今朝廷圣明,怎不喜爱,虽为隐君,皆当代道德之楷模。二位相比于黄叔度也,可有精艺之处?”

    如此高台黄叔度,郅伯向心有不服,暗自思量,这人要是出了名,一头猪也是名猪啊。而陈番心里却想,黄叔度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太守点评如此之高,实乃名至所归。陈番低头沉思之后,便抬头说道:“人皆父母所生,心都是肉长的,自古天道良心,忠孝不能两全,德孝皆是本初。乡情,亲情,恩情,皆在情理之中,叔度君皆为楷模。”

    陈番见王龚用心倾听,又继续说道:“游子别离,思乡之情,恋人分别,思念之情,古人吟咏的诗词歌赋多有描述,做儿女的思念父母,礼俗当然,做父母的思念儿女,又终不能相见,相思之苦尚因此而成残疾,以至亡故,儿女为生活四处奔忙,天各一方,社会不能使人遂天伦之愿,这应该是大伤天和之理.当今朝廷至孝纯仁,天体格物,黄叔度久居家中,虽时常思国忧民,不能居庙堂之上,亲力亲为,为朝廷担当,却也尽些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也,太守焉能不树其为天中地界向学的楷模?”

    陈番一通宏论,郅伯向听得长大了嘴巴。此时,王龚点头,说道:“君有所想,本官正有此意。黄叔度得众人敬仰,不是空穴来风。我与二位皆不可与叔度君相提并论,当今谁能抵挡庙堂的诱惑?仕途官场也是名利场啊。”

    郅伯向低下头来,不敢看王龚,此时,有差役进来禀报,说道:“颖川郡太守马大人此时已到天中官驿站,大人是否前往拜会?”

    王龚听言起身,留陈蕃,郅伯向慢慢品茶,便命差役前去通报马大人,自己随后就到,王龚自行去了。

    王龚离去,因席间一番言谈交流,内心思虑颇多,遂与郅伯向辞别,留了个字条放在几案之上,便回车舆城去了。

    郅伯向看陈番离去,便起意偷看几案上陈番所留纸条。只是一念,却不敢偷看,只有静静地坐在原处,不再有太多思虑。

    王龚去去又回,只见郅伯向一人端坐其中,却不见陈蕃,王龚问之,郅伯向不言,只是点头示意王龚前去看那几案上的留言。王龚拿起纸条看罢。陡然大怒,说道:“陈番小儿,何等货色?如此狂妄,叔度君也会看走眼啊,除去他的孝廉功名便是。”

    王龚突然发怒,郅伯向吓了一跳,猛然站起,又不知该如何说话。此时,有差役禀报:“车舆县令袁阆求见大人。”

    郅伯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想这王龚看了陈番留言突然发火,这车舆县令袁阆此时恰来拜见,这是非之地怎可久留?想此,正要离去,王龚说道:“哪里去了?”

    郅伯向退退缩缩,只好归位在蒲团上坐下。此时,袁阆已走了进来。

    要说郅伯向曾在袁阆官阶之下做过小吏。如今乃是十方书院的教书匠,在袁阆言中,与那个混吃混喝的张醇又有何区别?此时,不仅郅伯向心里有落差,就是这袁阆心里也有落差。袁阆在周子居官阶之下委屈,如今面对新太守王龚,想自己当年也做过太守啊。

    袁阆进来,王龚并无迎接之意,郅伯向却慌忙起身,独自做主,几案相拼,二人落座,面向王龚,仆从换上茶点。王龚脸色依然阴沉。此时,袁阆说道:“大人有心事,可否说与下官?”

    王龚审视一下眼前的袁县令,便把手中的绢字递于袁阆,袁阆看罢,说道:“《传》所言,人臣不为君所了解,不敢立于朝,陈蕃乃车舆县治管辖户籍,下官微言,既然是按贤者引荐,就不应当按非礼辞退。”

    郅伯向听言,心想,陈番写了什么?这袁阆乃狗咬耗子——多管闲事。郅伯向插话说道:“陈番此人仗着曾在朝为官,狂妄自大,如此目无太守大人,理应割去孝廉功名。袁县令初来乍到,怎知陈番气势压人的跋扈。你看把太守大人气成啥样子了。”王龚坦然一笑,挥手让郅伯向打住。

    此时的王龚心气已消,听袁阆所言,感觉自己也太把陈番当回事了。堂堂太守怎与草民一般见识,王龚一时改变了想法,说道:“听袁大人一言,陡然顿悟啊,陈番本应是官场上的人物,秉性使然,说不好听一些,就是不懂官场规矩,陈番乃当朝呼风唤雨的角色啊。不是这种牛脾气,何来今日之灾祸?”

    此时,天已入夜,差役掌灯过来,王龚顺手把陈番手书放于灯头之上,一时化为灰烬。也算免去了陈番的罪责。想这妄议圣上乃诛九族之大罪也。

    摆酒上座,三人推盏,一时,气氛融洽,王龚又很有礼貌地款待二人,这个郅伯向又陪着袁阆吃了二茬。

    送走袁阆和郅伯向,天已近午夜。此时,颍川太守马大人却找上门来。马大人在管驿站安居,此时匆忙而来,定有急事。王龚慌忙出门迎接。

    此颍川太守马鸣乃朝中老臣马援之重孙。马鸣乃皇上新近钦点朝廷举荐官员。也就是所谓的‘和平官’。此次天中之行乃为朝廷选人用人职责。此乃京都高官,王龚怎敢怠慢,慌忙迎进,二人落座,马鸣即谈起举荐黄叔度之事。

    王龚说道:“黄叔度乃宰相之才,非一般人可比。”

    马鸣却说:“不错,他黄叔度只能同圣上做朋友,不能为朝廷分忧做臂膀,此等人才也还不如烧火棍,此人再不启用,只能等时日流失而烂掉。”

    王龚听着不顺耳,便说道:“这是什么话,作为‘和平官’是要为朝廷举荐有德孝,有能力有道义的人才为朝廷所用,虽然随机选取,也不能加上自己的嗜好不是。”

    王龚还没等细说其中缘由,颍川太守马鸣呵斥一声,让王龚憋回去。王龚乃朝廷重臣,虽然没有马鸣的家世鼎盛,却也与他不差上下,王龚怎能受此侮辱。当即发怒。要赶马鸣离开汝南郡府。

    王龚发怒乃与颖川郡太守所言不慎有关。要说京都马家一族与邓家一族乃开国功勋后裔。两家虽为开国旺族,却暗中角力不和。颖川太守马鸣未到天中之前,听传言,说黄叔度乃朝中邓家跟帮,是一小人,马鸣得知自然反感。又得知汝南太守王龚很器重黄叔度,便匆忙赶来问个明白。此时,二位太守谈及,便发生争执,一言不和,倒说起歪话。马鸣说道:“一贫贱之家出身,靠半片文章登科,不买官卖官,搞利益输送,你哪来的仕途前程?”

    王龚不甘示弱,粗言相对,说道:“私情又如何?买官又如何?自己一身白毛衣,别说旁人寒午装。”

    王龚初来乍到,与黄叔度也只一面之缘,哪有什么私情可言。马鸣言词,王龚无法接受,因一位黄叔度,二位相向不让。一位温和,又不愿包容,一位看重自己的名节。正在二人浇铸之时,马鸣出口伤人,马鸣说道:“你可知那红杉书院男女同住一屋,还同床共枕吗?”

    看来,这个马鸣,对黄叔度还是有所研究的。这红杉书院之事,王龚也知道,王龚说道:“怎么了?你与你夫人分居啊?”

    马鸣说道:“黄叔度身为仕子孝廉,在夫子堂干出一些不堪入目之事,伤风败俗,这种男女私情,有违道统。真可以列班朝廷吗?”

    因陈番留言,王龚心气刚干平复,马鸣一言,王龚勃然大怒,说道:“本官不陪,你自行去吧。”

    王龚甩手离开,来到自己的书房,又回到前庭,见郅伯向又回到那里独斟,也不与郅伯向搭话,想起陈蕃所留字条,有时发生的某些事情,说起来一定是个笑话。两位太守为一隐君登科而闹翻。而那位隐君却压根不愿进京为官。王龚思虑,却突然笑起来,这笑声慢慢变大。

    ‘和平官’马鸣遴选陈番,陈番再一次入朝为官,郅伯向官至于车舆城县丞,阶于袁阆不说,单说黄叔度甘于清贫,走村串户,如此辛苦,到底为何?

    慎阳城往东有一莲花城,莲花城东有一大东乡,那里有一叫朱夹道的村庄。蔡伦为和帝寻母,私访到此。此地有一皇家御用官道从此村庄通过,此村因居住都是朱姓人家,朱乃赤木也。村民皆以夹道而居,后人皆称朱夹道。以天下为甲。又加章帝驾崩和帝登基,皇帝要到天中山祭天,钦命内务府派人勘查,主管之人,乃朝中邓姓族人,汝南郡人郅布筠,只是起草奏章,上奏朝廷,然而被窦宪灭门。和帝灭窦氏一族,宦官郑众扰乱朝纲被贬。今日和帝重提旧事,为皇帝天中祭天,路途免于颠簸,便从京城洛阳经天中腹地到息国地界,官家修筑一条皇道,这条皇道把各处老旧官道连通起来,书中暗表,这条皇道的内幕都在‘皇道工程’窝案之内。

    单说一条,今日看来,那当年郅布筠有此奏章,应该别有用心,当今圣上和帝生母乃梁贵人,梁贵人被窦皇后陷害,饮毒死于‘暴室’。其实不然,梁贵人在尚方令蔡伦的精心安排下,偷逃出宫,先去了南阳王樊调府中,樊调乃梁贵人妹夫。后因窦宪追查,南阳鹿门道士乐成山人引荐去了莲花城的莲花寺庙隐居。后又被窦宪鹰犬察觉,梁贵人孤身一人出逃。

    梁贵人出莲花寺一路东逃,天寒地冻,又是午夜,四周漆黑一片,梁贵人靠在一颗大柳树旁,正在无路可走之时,突然,不远处的一间土屋,有灯光闪亮,梁贵人摸黑过去,屋内乃一老妪,此老妪无儿无女,乃一孤老寡妇,老妪好心,施救于她,认其为女儿,改姓朱,从此娘儿俩便相依为命。

    邻村有一姓牛的男子,此男子精壮,又会耍把戏,行走江湖整些小钱,时常来朱家给女子代买些胭脂水粉,后来有媒人说和,便与那牛姓男子做了夫妻。

    女子婚嫁之后,就在路道开了个小店,卖些日用物品给来往客商,慢慢家道也算宽裕。男人主外,母女俩主内。后来又收养了一个女儿,起名秋儿。秋儿如今长大成人,因牛家与慎阳城袁家是老亲,故而有些瓜葛。

    陈寔咸鱼翻身,特意去大东乡看干娘和秋儿妹妹,干娘朱氏得知当年的寔儿如今做了官,就狠心不让秋儿与陈寔接近。可秋儿哭哭啼啼,做阿母的实在不忍,便把陈寔叫到一僻静处,说道:“原本你是庄稼人,将来秋儿有依靠,虽然日子清苦,却安稳,如今你为官一方,又有家室,你与秋儿之事,也就罢了。”

    陈寔倒没意见,那秋儿得知,便奔上来说道:“当今朝廷官员,哪一个不是三妻六妾,俺秋儿虽不比大家闺秀,却进得厨房,上得厅堂,再说俺秋儿也不要名分,只要能给寔儿哥哥在一起,俺啥也不顾。”

    陈寔进退两难,如口中答应,家里还养着一头母老虎马氏,一方面不想辜负秋儿妹妹,又担心家里那马大娘子发飙。陈寔半推半就,安稳着秋儿,又安慰一番干娘,便离开朱夹道,后来,马氏过世,一双儿女成人后进京。陈寔山西任上又娶了荀淑的女儿。

    蔡伦从南阳一路私访到朱夹道,见到朱氏,却不敢相认。眼前朱氏已成老嬷嬷了。

    朱氏寻思,这陈寔一去无音,秋儿怎能在等,相比十方书院,陈寔必去。朱氏决意寻那寔儿,成与不成咬个牙印,也了却秋儿的一桩心事!于是,朱嬷嬷带着女儿秋儿,起一个五更,就往十方院赶去。秋儿就是一个乡下的丫头,听说要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寔儿哥哥,两个胳膊犹如两只翅膀,一时飞到十方院才好那。

    母女二人路过土地庙旁的陈家老屋,秋儿突然停下来,眼下陈家老屋还在,土地庙修复为清虚庵了,这清虚庵与陈家老宅相比之下,陈家老屋更破败了。秋儿看见往日旧物有些伤感。清虚庵香火旺盛,而旁边的陈家老屋,已成破败的院落,茅草丛生,狐狸乱窜,时不时有一两声地猫子叫,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朱嬷嬷看着秋儿,暗自叹息;看来这房子还是要有人住的好。人气就是旺气。旺气就是福气。别的官员一出道就回乡修缮老屋,光宗耀祖,而陈寔却好,遗弃老屋至此境况。有些人走出去有一些思乡之情,对于陈寔不计较这些,他认为走出去就是一种逃脱,永远不想回这个穷老窝,害怕穷气再找到自己。狗头过道已经塌陷,秋儿跨过段林,来到院落,朱嬷嬷也跟着进去,秋儿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既害怕又伤心,想起那幼时在这里,阿翁在这玩杂耍摆场面,那姐姐和宪儿哥哥救自己,去偏偏自己喜欢上那个顽皮的寔儿。秋儿想到此处,一时抹起泪来。此时,一位乞丐模样的老者走过来,言道:“缘起缘落总是个缘字,命里有的终皆有!”朱嬷嬷看一眼这老者,又审视一番,见老乞丐走开,便体贴女儿,知秋儿心思,便忙不迭拉秋儿离开陈家宅院,路上。朱嬷嬷见女儿情绪低沉,便说道:“这怨不得你寔儿哥哥,做官的人,哪有时间想这些。有一年阿母到十方院,那寔儿的阿母却安居在十方院呢,可见你寔儿哥哥有多忙了。”

    朱嬷嬷来到十方院,二话不说,拉住秋儿就往院中闯,一村民模样的人上前拦着,说道:“一老一少是母女吧?”朱嬷嬷被拦下,此人和气,又说道:“十方书院举办书会,是从哪里来的啊?”

    朱嬷嬷这才说道:“俺从莲花城来,是老亲!”

    拦者新奇,这近百十里的路程,没骑驴,那姑娘还可以,就你这一步一步走来的?众人围住来看。朱嬷嬷一时不好意思起来,忙向四周人群道万福。周围人怕慢待远道而来的黄家亲戚。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问那莲花城的事情。说道:“大善人姥姥家就是莲花城的,看来是黄老夫人的娘家人啦!”

    朱嬷嬷见这里人热情,便说道起来:“那是,大善人的名望谁人不知,何况俺们还是亲戚呢。如今啊,俺们那还流传着个顺口溜呢,我来说给大家伙听听。”

    朱嬷嬷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伙听好了,俺说你们听;

    一半米,一半面,

    两条河夹慎阳城

    淮汝河地一黄宫

    出个善人是叔度

    方圆百里施良善,

    施良善,济贫困

    普天之下把名传,

    把名传————。”

    朱嬷嬷一口气唱下来,一时,十方院门前沸腾起来。而朱嬷嬷得意地‘呵呵’笑了一阵,那个爽朗和自在,让躲在暗处的蔡伦惊叹不已!甚至怀疑眼前这位朱嬷嬷是否是逃出宫的梁贵人。朱嬷嬷便扭头看自己的女儿。秋儿也笑了,朱嬷嬷自己就更高兴了。众人起哄,让老嬷嬷再来一段。朱嬷嬷说道:“这唱词里说的善人啊,就是今天俺娘儿俩要投的亲戚,给大家伙说啊,俺那侄儿媳妇就是黄夫人,可喜人了啊。”蔡伦想起了说书人‘瞎子刘’。朱嬷嬷又说道:“大家伙可去过莲花城?”有说去过的,有没去过的。朱嬷嬷说道:“去没去过,咱先不说,单说那安城呢?那可是黄夫人的娘家!周家人那富贵,那势派,没有人不说道好的,今日也因这个说头,周府出了门的好闺女,也出过大名的!做善事,行恩德,美名扬,特说这黄夫人啊,对自己的瘫痪婆婆好的很呢,人人称道不说,那乡下啊,就把她的身形塑成泥胎,当成菩萨供着呢。不信你们到俺那莲花城,那里有座莲花寺,里面还供着香火里,说是孝德娘娘呢。”众人听罢,想这百里之外的人家,就对眼前十方院里发生的事情,人啊事的如此清楚,便一起喝彩,有些也跟着朱嬷嬷说道起十方书院对四野相邻的好处,提起大善人黄叔度感激的话说不尽。

    秋儿看阿母给人聊得热闹,也听得津津有味。一时忘了之前的烦恼,也没了独自哀叹的苦忧了。

    左邻右舍如此善待客人,朱嬷嬷一时兴奋,人们散开,朱嬷嬷便往园门子里走,见人就说道个不完。这人山人海的地,前行还得挤住走,秋儿紧跟着阿母,母女二人进到院里,却停下来。朱嬷嬷思虑一番,虽然是远来的亲戚,也不能站着光说,既然来了,又想让秋儿给十方书院里的人学些礼节和道义。万一进了富贵人家,将来也可以教授自己的儿孙。想来,娘儿俩自然也不能闲着,朱嬷嬷开始在院中忙乎,秋儿自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跟着阿母不离左右。你想啊?一个年龄到了,身体成熟了,心智还未成熟的姑娘,如此场面,怎能自如?

    朱嬷嬷看着十方院这般阵势,突然想到当年的北宫,一时犯傻在那里,秋儿见阿母愣怔,便拽了一下阿母,秋儿知道阿母时常这样。

    朱嬷嬷突然醒悟,冲女儿说道:“姑娘你看,大善人这动静,弄得也太大了,这讲经布道的事可不比莲花寺院的和尚,和尚只管念经,来人只图个热闹,可这十方书院开讲可是大家伙的事情,既然是大家伙的事,咱大家伙就一起忙活,一起做不是,今儿啊,如不是阿母亲眼所见,告诉谁,谁也不会相信这难得一见的阵势,更不相信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人家,如此招乡亲们的待见。别说银子钱重要,在大善人这里,银子钱哪能比上个重情重义,善德孝道,遇人礼貌地互施礼节的,说来这就没得个比了,你看每个人来到这里都在比做人,展示各自的品行呢。”

    朱嬷嬷一边找人聊天,一边找活干,看来这为当年的梁贵人,可真真地成了一位懂活路的村妇老妪了。

    秋儿指一位夫人给阿母看,旁边有人见这母女二人新奇,便说道:“那是大善人的夫人,莲花城称孝德娘娘的黄夫人!”朱嬷嬷这个心里热活,想这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不图富贵,实在让人敬佩。

    朱嬷嬷手拉着秋儿走上前去,试着想叫一声夫人,却如此说道:“他大侄子媳妇啊,咱是亲戚,俺从莲花城来的,那大东乡你可知道?说来话长,当年啊,俺给那侉子村里的陈家结了干亲的。”朱嬷嬷说着笑了两声。黄夫人正忙,用指尖撩一下面门上的头发,看着面前的老妪,一身粗布衣裳却掩盖不住一身的贵气,想了半天,却没能认出来是谁。朱嬷嬷又说:“虽是老亲,亲戚不常走动,夫人整日忙活,肯定都忘了。黄夫人真是天上下凡来的一个仙女,你这金贵的身子,怎么能干这些粗手的活呢?来,俺来帮你干。你看这水都是生水,生水最伤人身的。”

    朱嬷嬷又招呼身旁的秋儿,说道:“来,快来,好闺女,帮黄夫人一把。”

    黄夫人慌忙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说道:“大娘千万别这般称呼,村妇哪能称夫人的,俺黄家也是小户人家。”

    黄夫人瞅这老妪旁边的姑子,好身材,好面容,一时心生喜爱,又看面前老妪,穿戴虽然破旧,却干干净净,很整洁,补丁贴在衣服上,都给花似的,又有一身的精神头,心里也添了喜欢,便冲老妪说道:“这是大娘家姑子吧,好像我与她相熟,可能是现世的缘分吧。来来来,让姐姐瞧瞧。”秋儿见这高贵的夫人招呼她,心里万般激动,忙不迭忙走近,黄夫人热情地拉住她。

    朱嬷嬷也是位爱说爱笑的人,见这情景,心里一热,又说道:“说来还是根里亲啊,只是两家少了走动,周家的富贵,这世上是少有的,而今大小姐成了黄家的夫人,老妪我想不明白,这周家的大小姐咋就嫁到这黄家了呢?现在,我可是明白了,这大善人啊,虽然我没见过,一定不是一般的人。”

    朱嬷嬷走过来,一个劲儿端详,看看自己的女儿,瞧瞧黄夫人,说道:“哎,前世因缘,说报就报,黄家祖上有德,获得如仙女一样的人儿,虽然黄家与周家相比清苦一点,却有这般的善德家风,也是夫人修来的啊。”

    秋儿用手忙拉娘亲,朱嬷嬷回一下头,冲自己的女儿笑笑,又看着黄夫人脸上充满善意,便正经一下,说道:“俺是贫贱人家,不能与其攀比,可俺真的能与黄家攀上亲呢。你可知道那侉子村里的陈家寔儿!俺是寔儿的干阿母。磕头人过亲的。”

    黄夫人紧忙起身拉着朱嬷嬷,说道:“这亲戚啊,俺早就认下了!”

    朱嬷嬷感到一阵暖心,说道:“秋儿她阿翁与袁家大院也是老亲,那袁家的老祖宗啊,是老朱家的女呢。”黄夫人满脸笑容,算是首肯了。朱嬷嬷又说:“说来话长,那年月,日子不好过,俺们一家挑担卖艺,那时你们都还小。俺带着秋儿去袁家走亲戚,回来的路上遇到寔儿,当时那寔儿躺在苞米地里,四肢叉开,脸朝上,跟个死人似的,一摸还有气,大概等了一两个时辰,那寔儿才醒了。寔儿醒来就非要认俺做干娘。俺看他怪可怜就把他带回大东乡了。后来和寔儿一起,来侉子村一趟,这亲戚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