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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十二 回 安阳城祸害亲堂妹 官驿站糟蹋东乡女

    苟苟营里多黄泥

    一丘之貉贵为宾

    人前都是君圣人

    人后多者没良心

    夏青说着上前拉住春儿,刚离亭子处,门房传报;黄叔度携夫人来了。这夏青一拉,春儿就平静了,小脸一沉,一旁站立不动。这夏青本来想拉郅九鸽说话,这又来了尊贵的客人,夏青和诸位迎着,黄叔度夫妇进厅内坐。

    黄夫人冲艾夫人说道;‘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待会儿还要看望你家老太太呢。’

    艾夫人问道;‘你夫妻二人来了,我家的老爷哪?’

    黄叔度笑道;‘艾大人公务缠身,已回京城了。’艾夫人一时有些伤感,这老爷也是,说走就走,即使走了,也要安置一声才是啊,想来,男人也不容易,吃俸禄哪有那么容易的,何况又是位老实人。艾夫人强作欢笑。独有那盛夫人春儿和封家夫人红儿说笑,也没个眼神看他。

    郅九鸽一旁看着黄叔度,正要近前方欲黄夫人说话时,只见门房跑来说道;‘盛老爷来了,在前厅等着接盛夫人回去那。’

    艾夫人听了,想自己的夫君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既然妹夫来了,也就连忙叫着春儿。让她跟自己的夫君回了。

    此时,红儿过来说道:‘回艾夫人一声,红儿与夫君有约定,也同盛夫人一路回去了!”艾夫人要送春儿,红儿,红儿便来到郅九鸽身边,简单聊了两句就要出去。

    郅九鸽说道;‘听了个盛什么的就走了,好歹要常来看我的。’郅九鸽扭身,红儿欲走,郅九鸽急忙转身喊道;‘红儿,先停一停,等我再说句话。’黄夫人见郅九鸽背过身,也就拉住黄叔度一旁去了。

    春儿听郅九鸽喊红儿了,回头向红儿笑道;‘封夫人,主子叫你说话呢。’春儿说着,便用手拉了一下红儿,留下红儿,自己和姐姐夏青一起去了。

    红儿回转,坐到郅九鸽的身边,郅九鸽拉住红儿的衣袖,只是笑,这笑里有些说不清的忧郁,心里有话,就是说不出口,此时,郅九鸽的眼泪已经洗面了,此时的郅九鸽松开了手,突然昏厥过去了。红儿突然冲上来抱住郅九鸽就是一统大哭。这时,春桃跑过来,旁边的丫头都慌了神,想这一对人儿,无缘无故哭些什么?忙去前厅报知艾夫人,此时,刚出去的黄叔度夫妻二人还没走出大门,就一同又忙不迭地回来了。那艾家里来的盛家,封家的人也都围聚来了,一时院子里乱麻一般。艾夫人不知道发生什么,正没个主意,黄叔度冲大家说道;‘没事的,你们都去吧,这里交给我吧。’黄叔度拉过郅九鸽的手,把了一阵脉。黄叔度放下郅九鸽,起身手拉夫人走到红儿跟前,叫封家来的仆人扶红儿上轿,另将郅九鸽交于身边的夫人。

    这时的春桃也有些犯难,看着这里,顾不到那里。一时也没了主意。别人慌张自不必说,唯有这黄叔度镇定得很,他又将盛夫人劝上轿,又安慰起艾夫人来,这时,突然有人高声而来,说道;‘阿弥陀佛,凑个热闹,因这安阳城的放生法会,来迟了,这凡尘之中也就奇了怪啦,虚虚实实,缠绵悱恻,弄得人等神魂颠倒,刚到人就散了。可恶,可恶啊。’黄叔度瞥眼一看,却是悟净师父。

    于是,黄叔度便有了主意,他慌忙迎着悟净师父,引到夫人跟前,把郅九鸽交付于她,就和艾夫人一起去了内室见艾老太太去了。

    此时,悟净见春桃哭着走了,却把郅贵人丢在这里,又见郅九鸽一阵昏厥一阵醒来,醒来就哭。净悟恐她哭坏了身子,就忙着说道;‘这哭也不灵道,灵效的是你的懊恼,世间儿女之情本是一团乱麻,谁能理得清的。说来皆有天命,非人力可勉强也,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选择到这里,也就心安罢了,你日夜忧愁,病生出于不意,想天意该如此,也就随天意吧。凡世俗尘,皆由命而定。如不理此话,乃是瞎忙乱。你且不要悲苦,先安顿下来,等待时机的转换,不过,这一段路却是很苦的,从今以后,我皆与你为伴,你且随我去吧。’

    郅九鸽见众姐妹都一一离去,更加伤心,说好的明日到那郅家,却都借故走了。虽然空落,却见净悟师父在自己身边,听见也就说道;‘我本意一出,却事与愿违,今后如何,我只有依天而活,麻烦师父去艾老夫人内室看看,师父就告知一声黄叔度,我有话对他说,如果我随你去了,却不见他,就如摘我心肝一般,这日久的伤痛,让我怎能舍他。’

    悟净师父在旁边劝道;‘黄叔度是你心结,其实他是知你心的,你也不必过于求证个结果,别人怎么样对你,对于你自己来说是不重要的,不如把你的心收起来,整理好,做一个珍藏,不失一个好的选项。这样也免些苦,心结也就打开,也就能舍了那份念想了。这心里的结也是你不安生的根源。甜蜜与苦涩都在那个心结里。’

    悟净这些话还没说完,郅九鸽又一次哭成个泪人儿。郅九鸽一面哭泣,一面说道;‘我视师父为知己,自然无话不说的,此时我舍他,怎么见得他不和我的心思一样,他难以安生,我也不得安生,他愿我好好的,我也愿他好好的,我只和他的命拧在一起。怎么做起来就如此的艰难呢?’

    净悟见郅九鸽如此痴情,便如此说道;‘他死了呢?你也跟他死,素日都不见你这般,你且如此哭泣,哭破了胆子,那苦水子就有你自个肚子里咽了。’郅九鸽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难受,逐有死的心都有。

    郅九鸽说道;‘我愿意死,我千里迢迢寻来,怎能不是为他死的,我从安城去到十方院,又从十方院来到安阳城,本想把一切忘记,可我怎能忘记的了,我的痛苦谁人能知。他偏偏双燕双飞地来了,这让我的心如何承受得了啊?’

    净悟师父正在无奈之际,一时,有人来回话说;‘黄叔度夫妇见过艾老太太,去临街的郅府了,外面起风了,艾夫人请师父和郅姑娘回屋说话。’

    郅九鸽听了,心里如火上浇油一般,也不说话,起身就飞奔往艾府大门冲去,悟净师父,伸手去抓,却未抓住,只好一面喊,一面追去。喊道;‘慢点,慢点!’

    净悟耳旁闻得隐隐的木鱼声响,心里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解冤孽的菩萨。’自己的身子已挡在郅九鸽的面前。郅九鸽停下来,看住面前的净悟师父,哪里还耐得住性子,便死命推净悟师父快点闪开,悟净立身定气,双手合十,怎奈眼前这位苦命的多情女子,此时,如何与她违拗下去,想她这般痴情,心中皆有稀罕。

    净悟师父说道;‘放下吧,把你心里的包裹放下,不要把你的包裹打开,你去哪里?目的找谁?到处都是你的伤疤。揭的也是你的伤痛。’

    郅九鸽急切说道;‘我去找那个黄宪,我的宪儿,我看他隐在哪里,你一个礼佛的师父,怎知这凡世的红尘,快闪开啊?’净悟听了,却纹丝不动,只是闭目念佛,等郅九鸽几次闯关不过,生气蹲下。

    净悟师父问道;‘你知道郅府在哪吗?我是否可以带你去?’净悟说罢,就疾步往街面走去。

    郅九鸽站在原处不动,嘴里却念道;‘儿时的记忆,我怎能忘记,‘相逢若问君何处,却在天中慎水南’老天爷啊,我郅九鸽的心真的无处安放啊。我的灵魂已拧成麻花。谁能救我啊。’

    净悟回头,又走回郅九鸽身边,拉上她的衣袖,郅九鸽就像一个傻子跟在净悟身后。二人来到郅府,郅九鸽在门前阶下站立,悟净上前敲门,里面传出黄叔度的声音,只听黄叔度说道;‘世道炎凉,岂能是我等医治得了的,家宅凶吉与良性家风密不可分,你们郅家数代鼎盛,今轮贤弟足下,当尽力而为,皆行善道,立门头,树家风也。’随话音而落,大门敞开,里面走出三人,除黄叔度夫妻外,另外一位是这家的主人郅伯向。

    此时,台阶下站立的郅九鸽看着这眼前的郅府宅院,听见这些话,又见三人从门里出来,那里还耐得住,想如此郅家深宅,何时再听到这样的真切,心中哀叹,泪眼举目。郅伯向抬步站出门外,候黄叔度夫妻出门,却见净悟师父在门前站立。

    郅伯向说道;‘师父庙里焚修,怎在此站立,是化缘,还是有求于其它。’

    悟净笑着说道;‘郅先生无须多话,因友所托,为这二位施主而来。’悟净师父手指黄叔度夫妇。净悟闪开身子,把三人迎在门廊。

    净悟说道;‘种果得果,种豆得豆,叔度君留下的顽疾,贫僧特来寻根医治。可这药引子难求,贫僧特来请教叔度君,这药引子隐藏何处啊?’。

    黄叔度一见净悟师父,笑颜说道;‘净悟师父又说笑了,何来顽疾,即使日常粗心,落得个疑难杂症,不知你又有何符水可医不得了的,却要求什么药引子来?’

    净悟说道;‘你叔度君就是现世的灵芝,如何还问我的符水呢?有因就有果,你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这等的麻烦,应该是隐君的事了。’

    郅伯向听净悟说这话有意思,心中便动了一些念想。

    此时,黄夫人看到台阶下的郅九鸽,站在那里,身子摇晃不定,担心会倒下,急忙走下台阶,一时下台阶的匆忙,心一紧,就急忙伸手向她,二人相拥,紧紧抱住,相拥相依,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情愫,却相对无法说得清,理得明的。一时,脑中犹如虚幻,天际之间,飘渺无意,尘世之中,人世光阴,若是弹指,然尘缘未了,何时是个头啊。突然,台阶之下,二人昏厥,人等慌乱,急把二人弄到郅府内室安歇。

    半月之后,郅九鸽醒来,却不知身在何处,起来见一丫头在身旁,问其,说是在郅府,得知自己已昏迷半月有余。郅九鸽环顾四周,一切别样,也不再说话,起身便往外走。服侍她的丫鬟追赶着说话,要她稍等,前去回禀郅夫人后,她再离去也不晚,这时,郅九鸽早已走出了门去。

    郅夫人知道后,自管着派人去赶,哪里还有个踪影。郅夫人冬白正在慌乱之时,迎面进来自己的官人郅伯向。此时的郅伯向手里却拉住个刚跑出去的郅九鸽。

    郅伯向把郅九鸽拉到夫人冬白跟前,冬白见郅九鸽精神渐长。也没有用心听郅伯向冲她说些什么,只管高兴。郅伯向吼了夫人一顿,把郅九鸽交于郅夫人冬白就去了自己的书房。

    冬白自嫁到郅家,挨他郅伯向的吼叫也不是第一次了,想自己一位大家闺秀,每日受此煎熬,也早已习惯了。嫁狗随狗,嫁鸡随鸡,无奈,也就这样过了。郅夫人看了一眼郅九鸽,又望夫君郅伯向的背影,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手拉郅九鸽进到屋里。此时的郅九鸽已经傻了,进到屋里就要吃东西,郅夫人一听郅九鸽想吃东西,一时高兴,知她已省了人事,急忙管身边的丫鬟要了热面汤让她入口。

    此时,郅九鸽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姐姐干嘛对我这般好,这些日子我怎么了?烦劳姐姐了,你们都是活菩萨转世。我郅九鸽何日才能报答你们啊?’郅夫人高兴,这姑娘清醒了。

    郅夫人忙说道;‘都是一家人,怎说俩家话。姊妹之间多有个照应。再说照顾小姑子也是我的本分。想来我也幸福得很,每日的孤单,这些时日我有了伴了。’

    郅夫人安慰了一阵郅九鸽,想她一个女子家,如今流落无助。自己整日孤单一人,自己的夫君整日不落家,难得这几日也算在家里相陪,可说走就走早已成了习惯。想那在戴府的日子,姊妹之间相聚的喜乐,已早不在了。时光难以回转。今日无故得了个妹妹,想也是上天可怜自己的孤独,没有一个体贴的丈夫,却赐给了她一个如天上下来的妹妹,一时欢喜,也笑出声来。

    郅夫人喜乐,也见众人喜乐,心里暗暗念起经来,之后冲郅九鸽说道;‘赶明,如若你堂哥给你找个人家,你也不要嫁,咱姊妹一起乐呵够了,可咱们啥时候能有个够哪?就这样吧,你我也就都省心了。要不,改天咱计划好了去庙里吧。’冬白不知道郅九鸽的来历,她只知道郅九鸽是自己的小姑子。所以,说一些可笑的话。郅九鸽看着郅夫人,感觉好单纯,好可爱啊。郅九鸽不愿打扰郅夫人一时的想象,只有静静地听她说。郅夫人又说道;‘我挺羡慕那个净悟师父的,赶明咱一起进庙里当尼姑吧,如此,咱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也不用分别了。我们天天喜乐,也不在有苦恼了。男人是个什么玩意儿?妹子你不知道,嫂子知道,我说来,别怕你笑话。’郅夫人说的只是闲言,可闲言碎语往往会给人以无限地想象,

    话说那日郅九鸽和黄夫人二人突然昏厥,十方书院哪里有空闲,黄叔度心急如焚,等黄夫人醒来,郅九鸽依然昏迷。黄叔度留下净悟师父看管,又安排郅伯向好生照顾,便携夫人返回十方院。

    净悟给郅九鸽把脉,郅九鸽只是血气攻心,虽并无大碍,必须静养。净悟师父回去抓药,便自行离去,离去之时,安排郅伯向,郅九鸽静养期间会醒一时,昏厥一时,不用担心,这也正常。

    黄叔度和净悟师父想简单了,认为郅府是郅九鸽的家,应该是她最好,也最合适的安身之地。故而,半月没来。

    时过半月之后,郅九鸽醒来,腹中饥饿,饮食增加,不多日,身体康健,脸上也有了光彩。郅九鸽正准备再过几日,拜别郅府,等那净悟师父来接,回尼姑庵里去。

    郅九鸽这一场大病,让自己顿然醒悟,一切就是那么回事,庙宇静修又静修的好,俗世人生有俗世的好,一切看开,皆是王道。

    且说郅伯向自那日踏进艾府,第一眼看见郅九鸽在艾家,心里不仅惊异,而更多想的却是自己的试图前程。郅伯向主动出击,待要问去,又怕人疑心,不好开口。又与那几个女人拌嘴,从艾府离开,正在家中神魂不定之际,忽听十方书院的黄叔度携夫人来到,刚要送这夫妻二位离去,不料那个尼姑净悟师父正站在门前,而且与那个郅九鸽一起同来,今这机缘巧合,也算中了自己的心计,更巧的是,就像演戏,不巧不成书,那黄夫人与郅九鸽相见拥抱,两位女子却突然昏厥。

    黄夫人有悟净掐人中,一口气缓过来,醒来也就没事了,而那郅九鸽虽然一口气缓过来,却依然昏迷。郅伯向心想,天赐良机。郅九鸽却一直昏迷不醒,净悟师父看管把脉。这个结果让郅伯向有了自己的盘算,等净悟师父也离去。他的计划已成熟了。郅伯向这半月却没闲着,郅伯向本意也没有把郅九鸽当成郅家的妹子,而是想着那钦差王爷派的差事还没了解。王爷内室空巢,郅伯向计划把郅九鸽留在郅府,从郅府嫁与王爷刘庆,想来也没有啥大不了的。身为贵妃,偷逃出宫,这是死罪,如若让其死,不如嫁给王爷,不仅保着了性命,而且享尽荣华富贵。郅伯向却没想到,如果郅九鸽稀罕荣华富贵,别说王爷,天下谁家比皇上富贵的!后果会怎样,他先不做考虑。他考虑的是如何嫁妹子。

    郅伯向走到夫人房外的窗前,在窗眼里往内看,见夫人对郅九鸽如此的用心,不觉感叹一番,这一声感叹,却惊到了郅夫人。

    郅夫人说道;‘站在外面干什么?又不是别人,自家的妹子,你进来吧。’冬伯想,自郅九鸽醒来,郅伯向没有几日在府中,说是去慎阳城有那钦差请客吃饭,跟前领命去了。冬白对他的去向,也从来不去过问,更不打听,于是,冬白也过得简单。郅伯向在窗外听了郅夫人的话,就走了进去,已改原先对夫人的态度。

    郅伯向笑道;‘都是有好的造化,我刚从慎阳城回来,在慎阳城我见到了钦差王爷,他感于我今日为他的劳累,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这拿来让你收着。’郅伯向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递与夫人。夫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男人拿钱给过自己。他郅家的钱是什么样子,只有他郅伯向知道。平日里的开销都是慎阳城的娘家接济的,冬白也不给他男人要,就是戴府的钱,冬白知道郅伯向死要面子,每次娘家给银钱也要偷偷的让家仆送来。恐怕郅伯向知道,冬白受罪。这郅伯向的钱是什么样子,冬白第一次见到。冬白很好奇,一听丈夫所言,却不知咋办才合适。

    郅夫人亲自拿来钱盒子,递给郅伯向,郅伯向抱住钱盒子,把自己的五十两纹银的钱袋子打开,摊平,郅夫人一五一十地数着收起了。冬白心里很甜蜜,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女人就是这样,浇一点点水,见一丝儿阳光,就会灿烂。

    郅夫人出家的念头一下子没得了踪影。想自己的男人还是自己的男人,便第一次问起了男人的事情,说道;‘夫君,你这一阵子在外面忙活些什么?老阿母也一直念叨你。依我说,你就在家多待些日子,多陪陪咱这个妹子,咋说你也与她有些血脉的关系的。我不心疼,你也应该心疼的,可怜,京城郅府破败,妹子流落至此,今日总算有个家了。’

    郅伯向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太傻,可又傻得有意思。便说道;‘你说哪里的话啊?那老太太会想我?不盼我死就烧高香了。再说这郅九鸽不是好好的吗?这往后就是休养的事,你用心照顾她吧,有你也是一样的。有些事不是你妇道人家该知道的就不要问。’郅夫人一看夫君发脾气,刚起来的高兴劲儿,马上没了,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来。可冬白心有怨气。

    郅夫人说道;‘要说我照顾,也确实是一样的,可这也不是长法儿啊,老阿母说你这也没个定性,这晃来晃去,终久是个头啊?我在你眼里也不怎么中用,那就随你去吧。再也不说了。’郅夫人也不在言语,只管做自己的事了。

    郅伯向是最不爱听夫人说话的,一说话就有教训人的味道,一听就浑身不自在了,这个冬白,啥时候敢用话呛他,今却借娘亲的名号说他的不是,一想,有些生气,要不是戴家那根主子粗,早就把这个夫人休了。郅伯向没好气地,说道;‘说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一个妇道人家,做好你做女人的事情即可,老爷的事是你操心得了的吗?好好的,你哪里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男人想的是天下,你娘们知道多了有糗用。’

    郅夫人平日里也很少理他,便低头想了一会,说道;‘你说得都对,人心隔肚皮,我能知道你怎么想的?面上的事,可也不怨得你,说是盛世年华,道了点上,这个世道你知道难混了,就像你这等心气高的人,比如那十方院的黄叔度,多么聪明的一个人,进京四次,却落了一个隐君的称谓。这皇帝钦赐的空头帽子,有何戴头。说来,当年的戴府,承袭的不依然是公卿吗。当年红杉书院的那些人,不说就你落魄,也没有比你混得差的了。只有你在哀家面前威风,这些日子看来,慎阳城里过得好的也都是个门面,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说到实处,那个不辛苦了,如今,你倒是好了,无官一身轻,可你却不是那隐居得了的人。也学不了黄叔度。自己仕途无望,又各处拜佛,事情未成,又要提前还愿,叫跟前的人都陪你望眼欲穿的难受。你这样,长此以往也不是个法子,哀家多说一句话,不管干什么,亏良心的事,咱不能干。干了,将来都会有报应的。’。

    郅伯向不能听夫人说话,对错于否,总是听不进去,可这次却耐下心来,说道;‘说来也难为夫人了。人挣一口气,佛要一柱香,我只是要个心气,仕途不通,上不了朝堂去,我也不抱怨,说什么也不能把夫人算在里头,我心里虽有不服,可也摊着这个命的份,闹得就是那些我看不惯的人。原该的位置,却有别人坐着。说良心话,那黄叔度的心境,谁还敢与他相比。别说他素日心静如水,便是他心生波澜,也无人拼得过他。可气的是那个袁阆,陈番,还有你那个娘家哥哥戴良,这几个如今都算在上等人里了吧。仗着老子的根基,众人都捧着去,可气的是那个陈寔,他是什么东西,祖辈都是贱民一个,又是北乡的侉子逃荒来的,一不是孝廉,二不是贡生,如今却能登堂入室。牛气轰轰,一般人也下不了他的眼呢。’

    郅夫人叹息一声说道;‘平日里我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今日倒让我意外,夫君也犯不着气他们,人各有各的路子,也各有各的活法。你也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按说,依靠戴家祖上的名望,也不是捞不到你仕途上的第一桶金,可夫君的心气高,又不卖我娘家戴良哥哥的账,只想以自己的本事求得上升,披荆斩棘,可就难了点。要说啊,这人的脾气不能大,想来也是,你随你的愿,当年的六个孝廉,你也算一个,如今,我知你心里苦涩,可我也与你同受不是,将来早晚有一天,各人去各人的了,那时谁还管谁啊,大家都落得个干净。一切都是身外之物,还是把自己眼前的事情办好,好好过咱这简单的日子,岂不更好。’

    郅夫人这几句话,不觉感动了郅伯向的心,一个大男人家,由不得红了眼圈了,又不好在两个女人面前落泪,好端端的干嘛伤心,于是只得勉强笑道;‘夫人这话,也入了我的心了,说到真处了,前些日子黄叔度还说,人的欲望是没个头的,有时放开了,是福是祸哪个说得清楚,日子是要过的,过了才理出头绪来,才有了道理。倒像他明白了几百年的道理似的。他还说,经验和学识就是一个不断上升的过程,站在山下,跟站在山上看得风景是不同的。再者认得命运与这人的秉性是分不开的,我当时听来,有些不服气,可听夫人一说,也是那个理。’

    夫妻二人说得热闹着呢,突然听见郅九鸽冷笑了两声,这让郅伯向吓了一跳,郅夫人磨身方要看去,只见郅九鸽已经从炕上坐起来,双手紧捏住身上的被子,说道;‘那个黄宪在哪?’

    郅九鸽又一次的突然醒来,这让郅伯向夫妻激动不已,郅夫人愣怔了一下,双眼含泪,扑到炕上,抱住郅九鸽就放声大哭,这些日子,终于盼到她醒来了。这是意外的惊喜。此时,心里的那幅画是无法描出来的。

    此时,外面有人喊郅伯向的名字,听来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这时,门房跑进来说道;‘那白石坊七星庙旁的,名叫磨砖的人来找你了,他声称老爷的名字,说是你旧时的哥们。’郅伯向一听,心里一哆嗦,这一百年不愿见的朋友,咋此时来了呢。

    郅伯向一听,心里发颤,一时脑袋瓜子上冒汗,此时,那还顾得上眼前这些,瞅房间里无处可藏,也就转身跑了出去,郅夫人见这情形,也弄不清自己丈夫发哪里的神经,更不知道郅伯向曾在白石坊丢过人。想来也很少管他,也不去管他,只有紧紧地抱住郅九鸽,心疼这个妹子。

    郅九鸽刚醒来,却听得清,便向外问道;‘来的是谁?也不等说个明白,就跑出去。’冬白知道郅九鸽是说自己的丈夫。也不去接她的话。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这脑子也恢复了原先了。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我来你跑啥?看我抓不到你?’等了一时,听外面那汉子喊道;‘冬白嫂子,我是白石坊的磨砖,来看大哥的,他想跑,被我抓住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我有事给大哥说。’磨砖提溜住郅伯向的衣领子,给这屋面的女人打个招呼算完。

    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郅伯向落在磨砖手下,只得听磨砖的。磨砖把郅伯向提溜一旁,避开郅伯向的家人,到一僻静处才说道;‘我来只是给你报个信,也不借吃的,也不借烧的,你躲我干啥?我来,你只管放心,说完就走,一口水也不喝你的。看你个熊样,还是大户人家的老爷,不如一个女人。’听这磨砖如此说了,郅伯向一时,兔子蹬的心平静了些。

    郅伯向说道;‘快松手。’磨砖松手,他挣开磨砖抓他的手,立直身子,拍打起自己的衣服,说道;‘抓我干嘛?你看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拍打完,磨砖拉郅伯向到院子边上的停廊下,还没等磨砖说话,郅伯向又说道;‘你疯了,还是喝酒来的?怎么弄的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郅伯向要走。

    磨砖说道;‘别,就在这说,两句话,那个新阳城的,叫张醇的叫我来给你说一声,钦差王爷的师爷田收还在等你的回话,那个钦差王爷可是个火爆脾气,让你快点回慎阳城回话。我跑这一趟来回,他张醇给我二两银子。就这些,你听好了。我走了啊。这跑路的钱就给你免了。’

    那日在慎阳城碰到张醇,听张醇说,那个白石坊的磨砖老婆柳儿跑了,跑到一个郎中家里,经常跟住那个郎中上门行医,时常帮那个郎中在酒桌上替郎中多喝上几杯。听说,那柳儿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不过,可苦了这个磨砖了,如今单身一个,跟住张醇手下干些苦力活。后来,郅伯向打听,又听说那柳儿又不跟那个郎中过了,如今跟了一个亭长,是填房。有吃有喝,日子过得是不用愁的。

    磨砖说罢,转身就走,郅伯向心想;如今这世道,这下贱之人也开始在老爷面前呵五哤六的。见磨砖走,假意留他,话没说出口,磨砖已出了郅府的大门。郅伯向本意要捡回面子,可这扬长而去的磨砖,弄得郅伯向一时很失落。看来这个磨砖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聪明人,不是缺心眼,而是精明。自从郅伯向那日酒后给他老婆柳儿有过那一手未成,郅伯向心里怕的就是这个憨厚的磨砖。

    听屋子外面那个磨砖走的脚步,大脚把院子的地踩得咚咚响。自己回到房里,一头倒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又把被子旋开,奔了出去。

    郅九鸽就势起了身来,慌忙寻找自己的东西,找了半天没有一样是自己的,因说道;‘我来的时候空手来的吗?怎么一时我想不起来带了什么?’郅九鸽一面说着,一面出神,想了一会儿,方知自己的来处,便笑道;‘是了,前些日子,我和姐妹们去艾家了,我曾在郅家门前与那黄夫人痛哭了一场,可我留给那黄宪的书信呢?我记得是写在白色的丝绢上的。’郅九鸽自言自语,郅夫人倒在炕上生自己的气,想自己这苦命,啥时候是个头啊。

    郅九鸽心智刚开,也没能考虑到冬白此时的心情。便向郅夫人问道;‘那块丝绢是姐姐替我收住了吧?’

    郅夫人在被子上抹干泪,扭头说道;‘我收住你那干嘛啊?你说的那个黄叔度给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你昏迷那日,混乱的不成样子,又熬到今日醒来,你自己找找吧,有就有,没有也就没有了。要不问问这房里的丫头们见了没有。’

    郅九鸽说道;‘这倒好了,我醒了,你又倒下了,为的啥呀,要不,我出去叫堂哥他回来,问他个究竟。解嫂子的心结。’

    郅夫人说道;‘你也不用叫他,他早走了,就没留好的心境,他会等住你说他。’

    郅夫人说着,自己便从床上起身,也不问郅九鸽一句话,只让她在屋里待住,自己走出房门,出了院落,一径往艾府院子里来。

    这次,郅夫人是下了决心了,往日他听郅伯向的,他不让出门便不出门,他不让去大姐家,她就不去大姐家,今儿,自己就给自己做一次主,上艾家去见姐姐,给姐姐说话,心里也舒坦些。

    郅夫人刚至院中的亭廊处,只见姐姐陪住艾老太太走来,郅夫人停下,道一声万福,问道;‘艾老太太身子骨一向可好啊,你老人家要哪里去啊?外面起了风,怎往外面走呢?’

    艾老太太一听有人说话,探头望了一望,见有人来,笑颜顿开,说道;‘是他郅家他姨娘啊,可好的人儿,怎么这份子过来了,那九鸽姑娘醒过来没?我这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整个心思都在那个可怜儿身上,今我叫了你姐姐正往你那里去呢,看看,还是年轻人步子快,这会子你却来到了。快过来给我这老婆子说说话,我心里老咯地慌。’

    郅夫人急忙迎上去,说道;‘您老挂念,九鸽姑娘已经醒了来,这不,她已醒来就让我代她来看老太太你那了,依了她,我就来了,赶明儿啊,他下了床,出了屋,我再和她一起来看老太太也就好了。你老人家当真还去看她,别看了,快回去吧,外面风大着哪。’

    夏青忙问妹妹,说道;‘你咋赶来了,不怕那姓郅的吵你了。既然你过来了,哎,那郅九鸽当真醒来了,现可怎么样呢?说来听听,也让老太太放心不是。’。

    郅夫人说道;‘姐姐,你当真依了艾老太太去我那里看郅姑娘啊,老太太多大岁数啊,你不知道啊,万一风吹着了,受了凉,可咋办啊。在说,我这也长了胆量,他郅伯向爱咋地咋地。’

    老太太听了,也笑着说道;‘你姐姐也不痴也不傻的,你认为她会全依我的呀。这是她的主意,想看自己的妹妹呢,你又出不来,借我的心思儿。为吗不去呢。’

    艾夫人扭头看着身旁的老太太,笑说道;‘这郅姑娘醒来,也是个喜庆事,既是走这了,你老人家就陪我们姊妹走一朝,看了郅姑娘的好,回来也落个踏实,在与那郅老太太唠嗑,哪有不好呢!’。

    艾老太太听了儿媳妇的话,说道;‘既然郅姑娘醒来了,他姨娘也来了,我也就心放实了,要说我这身子骨也经不了好歹来,那我就不去了,不过你要告诉郅姑娘,好好调养,过些时候来给我这老骨头碰个面,叫丫鬟婆子先扶我回去,你姊妹两去吧。这么多日子,也没见面了。’

    艾老太太说着,就要旁边的婆子过来,自己先拄着龙头拐杖一径回转去了。这里放下不说。

    且说郅伯向听了磨砖传来的话,就去了慎阳城北的官驿站,来到驿站后院的馆舍外,只见一个馆舍里的仆从头儿跑来,他与郅伯向也曾相识,见到郅伯向站在那里,便问道;‘黄先生,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郅伯向正在低头想事,冷不丁一个人冲他说话,他吓得一激灵,忙抬起头看。

    郅伯向抬头见是一位馆舍的头儿,虽然面熟,也想不起来是哪一位,便没好气地说道;‘哪凉快去哪,你才姓黄那,吓死我啊?’

    头儿说道;‘哎呀!是郅先生啊?认错人了。这不,在下俸王爷之命在此等侯隐君来着,呢别说,郅先生还真与隐君先生有点像。’这头儿说话颠三倒四,骂人不带脏字似的。头儿说着,一径甩手走了,这里郅伯向听了,心里来气,可又气谁去,想出气的人走了。郅伯向自我安慰自己,刚往钦差王爷的馆舍走去,还未到王爷馆舍门前,只见那刚才走去的馆舍头儿引领着黄叔度往馆舍走去。

    那黄叔度一面走,一面用眼睛往他这边看,并且还一路和馆舍的头儿说着话。郅伯向不自觉地望了黄叔度,四目恰巧相对时,这郅伯向就急忙闪身到一树荫处遮挡。

    这馆舍头儿进去先回禀了,然后见馆舍头儿疾步回来说道;‘王爷请隐君先生屋里说话去。’黄叔度看这,只见这里是一处独门独院的馆舍,一个小院,有几点山石点缀,种着几颗不落叶的树,馆舍旁边的栏杆处有一莲花池子,池子中的莲花盛开着,刚飞来的水鸭落在莲叶下,荡起一点水波。馆舍一溜的回廊上吊住各色的笼子,各色的新奇鸟儿在笼中或立,或跳,见有人来,却扑棱着翅膀鸣叫起来。这馆舍是一二层的小木楼,十间上下,一色的雕梁镂壁,新鲜花样的隔扇棱窗,上面门楣高悬‘清廉风正’这四字,彰显官舍的模样。

    黄叔度摇头叹息一声,正思虑,只听里面隔窗说道;‘多大的人物?既然来了,就快点进来,’黄叔度正准备进去,又听道;‘朝廷差遣要紧之事迫在眉睫,你今日来了,有点屈身价了吧。不过,本王也给足了你的面子,你来是我去请的。’

    刘庆了粗俗无礼不说,简直无知。上次在县衙门见他。黄叔度就有些不喜欢,今日派人去请,黄叔度也不得不给面子。这不也就来了。

    黄叔度信步进入房内,抬头一看,只见厅内金碧辉煌,豪华之极,简直与宫殿没有二样,这在慎阳城极其罕见,再说,这钦差王爷来慎阳城不久,是谁给他装修得如此豪华。这银子是谁出的?而在此豪华气派之中却不见那个说话的刘庆。

    黄叔度一回头,只见身边立着一个大活人,一说话,把个黄叔度吓得身子一颤,差点叫出声来。这个刘庆哪像一位钦差王爷的模样。可这一身的千岁装束却给他装点了不少的门面。黄叔度定了定神,听这刘庆又说道;‘你这隐君还是那个熊样,第一次见你是这样,第二次见你还是这样,今日见你依然保持原色,哎,请里屋书房里坐吧。’

    黄叔度连正眼也不想看他,知道这人找他也没什么好事,可明知没好事,也不得不来。何况自在京城之日,早已未见其面,也未闻其声誉了。可自己既然来了,也有自己来见他刘庆的目的,官民之事,归根到这里,总要与这位钦差王爷针锋相对一次,既来之,者安之,客随主便,只好答应着往里走。

    黄叔度走过一道仕女图的屏风,只见一门楣雕花,走进去,只见房间四壁藏书,却布满灰尘,知这刘庆乃锦绣皮囊一枚。中间有一茶台,茶台鎏金撒花。

    黄叔度穿着蓝布粗衣,头上系一褪色的土布巾。一身家常的衣服,脚蹬一双草鞋,就势依靠在藏书的位置,开始卷看书来。

    这刘庆却奇怪了,想这黄叔度进来就与书如此亲近,却把一位钦差王爷晾在一旁,这个黄叔度也太不按常规出招了吧,刘庆走到黄叔度身边,一伸手把黄叔度手里的书简抢来扔下,站在黄叔度面前,也不言语,开始满脸堆笑。那一脸的横肉一时堆结成团团。

    黄叔度看了一眼刘庆,慌忙后退一步,礼节性向他请安。这时,刘庆才开始让坐,自己便在黄叔度上首的坐垫上坐下。

    刘庆开言说道;‘本王爷与你的交情不亚于当今皇上,上次慎阳城衙门见你,你可能忘了?不过,今日不谈旧情,我叫你来我的书房,也是为皇上的大事,按说,这当今皇上的事也应该有你操心的一份,谁知我来慎阳城多日,出了许多接接连连的事情,而你却把我忘了,可我却不能忘记你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这慎阳城出类拔萃的名角,皇上御赐的隐君,在这块地盘上不得看你的一出戏吗!’刘庆阴阳怪气。

    刘庆有意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自这个钦差王爷来慎阳城的所作所为,民愤极大,其实一个黄叔度表现出来的愤慨。如今天中闹成几班,上至太守,下至亭长,谁人不看他钦差王爷的脸色行事。老百姓的死活,那就无人过问了。

    黄叔度说道;‘王爷所言,故意抬高素人了,黄叔度乃一耕夫,奔生活,熬日子,求平安的主。王爷说来,却是朝廷栋梁,此等皆与耕夫无关啊。说近了些,都是我黄叔度没这福,无法承受此等抬举,钦差王爷何许人也,岂能谁想巴结就能巴结上的,偏偏我这个无才之辈遇上了赏识我的王爷。今日黄叔度前来就是来巴结钦差王爷你的。’

    黄叔度说着,倒也不失去礼数,又起身给刘庆施礼。黄叔度人前本是高傲自然,如今在王爷面前,恭恭敬敬。刘庆感觉受宠,急忙起身,说道;‘太好了,叔度君,你只要不参与那些刁民起哄,本王无忧了。”刘庆走进黄叔度,有说道:“道听途说,黄叔度乃是一位狂傲之人,特别是宦官豪绅都不入叔度君的法眼,而今听你说来,还是同路人吗。人活着还是要食人间烟火的,要说往后,多辛苦你了。皇帝姥也不白用人。本王担心,假如叔度君成为本王天中施政的阻力,当今圣上的期望就落空了。’

    黄叔度说道;‘不过,要看什么事,为八乡四邻,众多百姓辛苦乃黄叔度的造化。’

    此时,有一位女子进来沏茶,只因她那一声道的万福,穿着一身暖心的红袍子,外罩青丝绫缎裙,那刘庆的眼睛却滴溜溜在此女子身上乱转,盯在一处裸露的地方,成了死眼子。

    此女子不是旁人,乃是袁阆未正名的夫人秋儿,黄叔度曾给袁阆提过秋儿名分的事。想不到,这刘庆还是本事大,就在秋儿的上房里,倒在床上钻进被窝闷闷汗来,这就闷在一起啦?那袁阆会愿意?黄叔度也是少见多怪。如今世景之人,街面上即可勾肩搭背,何况一位钦差王爷。今又见这秋儿进来沏茶,那刘庆又在旁边坐着,心态不正,黄叔度心里就明白一大半了。

    黄叔度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沏茶来了,这馆舍之中没有仆役吗?虽然来这里的都是客,你也不是丫鬟婆子。’

    刘庆说道;‘你这话说得就没有道理,怎么就不能沏茶了,你只管坐着吧,这是你的县太爷袁阆专门送过来的,说是照顾本王爷的日常起居,服侍本王的用餐。县太爷心意,我就留下了。虽然如此,她也是袁阆的女人,本王只是借来用用,你放心。等本王为圣上办完事,我就把这秋儿还给那个袁阆了。’这简直说得不是人话,黄叔度也懒得理这猫狗之事。只当这话随风过了。可他还是忍不着。

    黄叔度说道;‘王爷的家眷还在天中山吧,不如叫那都邮陈寔把诰命夫人接来,服侍王爷还是诰命夫人最正当,’

    刘庆眼一瞪,说道;‘喝茶,喝茶,都是屁话。’

    这刘庆与黄叔度一面说,一面坐着吃茶。那刘庆便和黄叔度说些没用的散话,又说道这天中地界好风光,当年憋在天中上山,太委屈自己了。又说谁家的女子标致,谁家的花园好,哪家有戏子好玩,谁家招待他酒席的丰盛,谁家送了他奇物益珍。黄叔度听得烦死了,又不好意思起身离去,强忍着说了一会儿话,见这个刘庆兴致不减,也只有起身告辞了。

    刘庆也不甚留,只是说道;‘赶明我到十方院去,你那块园林我看上了。我要把那园林改造成黄宫的后花园,给京城北宫的御花园似的。先说好,本王没补贴,抢占。’

    黄叔度回头说了一句;‘你在天中地界到处抢夺,如今打上十方院的主意了。可是,那园林不属于我,你抢夺十方院园林,有人治你。警告你一下,在慎阳城祸害谁都行,千万不要祸害贫苦老百姓。不然,给你难看事小,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回到京城找你那些等你的娇娘,还是个问题呢。’黄叔度就随口一说,也没在意往深里想,走出刘庆的书房,刘庆听得一时愣怔在那里,也没起身相送,只是在院中,那馆舍的头儿还在远处等候,见黄叔度出来,便跟上来送了黄叔度一程。

    黄叔度出了刘庆那座院落,便把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身旁的馆舍头儿,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在这干多久了。你家是哪里的,那钦差王爷房中就袁大人送过来的那一个女人吗?’黄叔度问得头儿没机会回答,黄叔度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

    馆舍头儿也是好兴致,见问,也就站在旁边一桩桩一件件一一地回答,馆舍头儿近身贴耳说道;‘你问那个秋儿做什么,如今的官场不就这个样子。家里三妻四妾不说,哪个不金屋藏娇。不过,我告诉你,这是师爷田收的主意,王爷先盯上的,师爷田收操办,袁大人也只是答应让秋儿来服侍王爷这两日的。过明赶后就走了。说归说,哪有胳膊拧过大腿的。那个县太爷也是无奈。听说,钦差王爷又看上一个,准备明媒正娶呢,师爷田收正在为钦差王爷紧锣密鼓地操办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说是过两天就接到管驿站这里来了。这是个秘密,是哪个师爷田收私下里言说我听到的。先生知道也就罢了,千万不能外传。万一漏了风声,出了漏子,那是不得了的事。这个钦差王爷可把这等事看得贼重。哦弄不好,要掉脑袋的。’二人说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