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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政由阍寺

    李炎牵着张晃的手走出颖王府,门外是人头攒动的神策军,和两位神策军中尉。前排有些胆大的丘八,将头使劲前探,小声议论着这位未来天子的面相,仇士良听到嘈杂之声,朝队伍里扫了一眼,队伍瞬间安静了下来。

    “原来下雪了啊。”雪花落到张晃的头发上,让他打了个喷嚏。

    “去给先生加件紫袍。”李炎吩咐身边的宦官。

    李炎面朝两位权宦,问道,“不知仇中尉和鱼中尉率禁军前来,所为何事?”

    仇士良长相魁梧,但面相阴鸷,透着一股寒气。他此刻背负双手,端详着这位自己亲手挑选的未来的大唐皇帝。在继承顺位上,李炎本来排在太子成王和皇弟安王之后,但这两位各自有枢密使和丞相作保,神策军贪图拥立之功,于是把主意打到了颖王李炎身上。

    虽然平日并不与宦官结交,但李炎性格豪爽,喜欢游猎,更为禁军所喜,况且一个耽于玩乐的皇帝,自然好过一个喜欢儒士的皇帝。仇士良想起性格大异于李炎的当今皇上,以及那场自己几乎送命的甘露事变,仍然有着后怕和愤怒的复杂情绪。

    这位皇帝即位了,一定要让他多打马球,多享受宴会之乐,少见儒生,我也少点烦心事。

    想到这些,眼前的李炎顺眼了许多,仇士良笑道,“陛下病重,吾等奉旨,迎颖王为皇太弟。为恐朝中有奸佞趁机做乱,因此带了一些神策军精锐,来为皇太弟护驾。”

    李炎回到,“仇中尉和鱼中尉有心了。如此,我便出行。”在说到仇中尉三字的时候,李炎特意加重了语气。

    仇士良和鱼弘志都对李炎高看一眼,处变不惊,倒是有帝王之风。仇士良见李炎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也明白这份拥戴首功,自己是拿到了,他脸上得意之情显现,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李炎身后的张晃,疑问道,“不知这位是?”

    “是王妃刘氏的族弟张晃,也是和我研习玄门的道友。”

    刚才看李炎对张晃甚是尊敬,口称先生,又说出道友族弟这样的不经之谈,仇士良猜想,这个白净无须的小沙弥,估计是李炎养在寺庙的男宠,哪里有半点道士的样子。没想到颖王喜好男风,这也是和他的哥哥全然不同。

    想明白个中关节后,仇士良皱起眉头,面向张晃问道,“既然修习玄门,不知先生可否帮我和鱼中尉相一相面?”这句既是试探,也是朝李炎提个醒,让这位皇太弟不要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就好糊弄。如果这个男宠能够恭维自己几句,那也可以暂且放他一关。

    张晃知道仇士良对自己起了疑心,略一思索,便说道,“仇中尉和鱼中尉自然是大富大贵之相,本月是五行轮回之时,不利在杨刘二字。而在今年,两位中尉的紫气自西来,沴气自东来,中尉只需稳住根本,提防东边的不祥之气即可。”

    听完张晃这番神棍言论,仇士良和鱼弘志都是眼前一亮。在仇士良的解读里,所谓五行轮回,自然是皇位交替,而自己拥立李炎平稳过渡最大的阻力,就是宰相杨嗣复,后宫的杨贤妃,以及枢密使刘弘逸,这就是张晃所谓的杨刘了,至于东方的不祥之兆,指的则是一直和自己作对的昭义节度使刘从谏。

    这寥寥数语,便指出了这几天自己心里焦虑的根本,仇士良的脸色好了不少,不再怀疑张晃修道的身份,对张晃恭敬地说道,“多谢先生点拨。”

    李炎见张晃过了这关,也是松了一口气,询问道,“张晃可否一同前去宫中?”仇士良迟疑了一会,回道,“非常之时,如无官身的话,先生还是在颖王府候着吧。”

    见仇士良拒绝,李炎也没有坚持,只是和服侍自己的宦官叮嘱了几句,又将腰上的佩玉解下,交给张晃,“这玉佩是我心爱之物,乃是一位修行天书的真人所赠,先生务必为我好生保管,不可让你我之外的第二个人窥探。”

    也不等张晃反应,李炎便很熟练地上马,和仇士良等人一齐消失在张晃视野。看着李炎随着禁军走远,张晃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想着今天的遭遇,一时愣了神。

    不说李炎知晓未来事情走向后,胸有成竹地奔向皇帝之位。却说仍然没有明白情况的宦官,得了李炎的吩咐,将张晃带到府内休息。

    过了一会儿,宦官又带来王妃刘氏的消息,让自己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拜见。看来李炎刚刚几句话,已经给这个宦官将事情吩咐的滴水不漏。这宦官看上去二十岁有余,之前通传消息,都是由他带着,看来是李炎的心腹。

    “不知怎么称呼?”

    宦官也是客气地回到,“奴名田桥。”

    田氏,那也是唐代宦官家族中的大姓了,只是在史书中,武宗朝似乎没有田姓的显赫宦官。这个田桥,难道是被史官给记漏了?

    “你可认识一个叫田令孜的?”

    田桥愣了下,“奴不知此人。”

    之后互相客气了几句,小田宦官告辞离开。张晃找到自己的旅行包,翻出里面的《旧唐书》查了下,“原来田令孜是僖宗朝才净身入朝,扫兴。”这年代最出名的田姓宦官是田全操,在甘露事变之后放言,说是要将穿着儒服的人,一律诛杀。嗯,言论和名字一样逆天。

    张晃在书包里翻了翻,除了《旧唐书》,还有自己的钱包,一部60%电量的iPhone手机,一个充电宝,电动剃须刀和电动牙刷,以及几件换洗的衣服。

    “为什么没有带上玉米和马铃薯种子啊!”张晃无能狂怒,使劲拍打着自己臃肿的旅行包。

    长安的夜晚没有游戏和电视,张晃只好躺在床上歇息,想着如今自己的处境。

    目前是晚唐,内廷和外朝制衡的局势已经形成。具体来说,朝廷之中有外朝大臣、翰林学士和宦官三股势力。其中宦官势力最强,依靠神策军左右中尉掌握军权,又通过两枢密使来渗透中央决策。翰林学士算是天子近臣,负责草拟诏书,但也能影响天子决策。外朝以宰相为首,掌握的是行政大权。

    自从宪宗为宦官所弑后,通过拥立皇帝,宦官集团与外朝的平衡正在逐渐被平衡。在甘露事变后,文宗通过近幸文人集团诛杀宦官的计划失败,宦官更是通过清洗朝堂,彻底占了上风。

    至于目前已经奄奄一息的文宗皇帝,则是被后世评为“有帝王之道,而无帝王之才”。文宗的一生,也是正好对应这个评价。面对内在的挑战,文宗罢黜李德裕,重用李训郑注,企图一举歼灭宦官,却在甘露之变失败后让宦官彻底做大。

    在德宗用宦官执掌神策军后,宦官就开始变得尾大不掉,皇帝利用制衡之术,除掉一两个宦官是可以的,但整个铲除宦官势力无异于天方夜谭,这也是李训和文宗的幼稚之处。况且在藩镇跋扈的中晚唐,宦官执掌的神策军早已经和天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但面对宦官势力操之过急,文宗对于藩镇也处理不当,面对资历与实力均不算太强的横海藩镇军镇叛乱,文宗朝花了三年才“仅能下之”,而且还导致了“朝廷竭力逢之,江淮为之耗弊”的局面,直接削弱了中央的权威。仇士良头痛不已的昭义镇,也是在文宗后期越来越跋扈。

    面对外敌,太和五年,吐蕃维州守将悉怛谋曾率众降唐,当时的川西节度使李德裕秦秋乘机率军深入吐蕃腹心,收复故地,进而重新经营河陇西域,一雪旧耻。但文宗却采纳牛僧儒的意见,认为应该遵守与吐蕃的和约,下诏命令李德裕将维州城归还吐蕃,并将悉怛谋及与其一起投唐的部下都交给吐蕃。失去了改变和吐蕃在西南势力对比的机会。

    李德裕后来回忆此事,仍然为文宗君臣的短视火冒三丈,“其维州戍城信令,空壁来归,臣始受其降,南蛮震慑,西山八国,皆愿内属。其吐蕃合水、栖鸡等城,既失险厄,自须抽归,可减八处镇兵,坐收千余里旧地。且维州未降前一年,吐蕃犹围鲁州,岂顾盟约!”

    文宗在位,蝗灾水灾也很频发,尤其是开成元年开始的蝗灾,至今已经持续了四年,是大唐开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蝗灾。在受制于家奴之后,又不断听到蝗灾蔓延的消息,文宗这四年确实是内外交困,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现在对文宗皇帝,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张晃睡觉认床,在这长安城的颖王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到这些,又翻了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