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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险象环生

    张晃蹲在太极宫的厕所里,感觉非常难受。

    大唐的平常人家,是没有厕所的。但这天子禁苑,自然是有的。田桥带着张晃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宫中宫女和宦官如厕的地方。

    这个厕所很像张晃在农村蹲过的旱厕,围墙围成方形,前面留小门,围墙内有蹲坑,蹲坑正对着的墙上,有一个方形的孔,张晃上厕所时能够看到外面,如果发现其他人想进入厕所时,可以立即立即发现。

    这个厕所地处偏僻,周围也是杂草丛生,显然荒芜已久,没有人常来。周围的围墙也是年久失修,夜里的冷风从四方刮来,张晃感觉下面非常酸爽。更难受的地方在于,唐代没有普及草纸这种东西,用来擦屁股的东西是“厕筹”,用木头或者竹子做成。显贵的厕所,厕筹边还会摆一盆清水。但是田桥带他来的厕所,显然没有清水准备。

    进来之前田桥还特意炫耀道,“这儿是个偏僻的去处,是我入宫时一位老宫女告诉我的,连宫中都没几个人知道。”然后田桥就溜到外面,说是要去寻找下入宫时的相识,等会在围墙外汇合。

    正在张晃手持法器,犹豫要不要用这柄捅过不知多少人菊花的木棍时。突然听到有一个身影顺着风走了进来,“田桥,我还没上完厕。”张晃话没说完,脖子已经被来人用绳子紧紧勒住,他用手去探握住身子的手,但来人的双手如铁钳般纹丝不动,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出声,不然就勒死你。”

    张晃动了动喉咙不再挣扎,没再说话,他感到脖子上的绳子松了几分,那人厉声说道,“我问,你答,我不问,你就别说话。”张晃点点头,那人问道,“你和颖王,什么关系?”,“我今天才认识颖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人迅速勒紧了绳子,“还敢撒谎,不要命了是吧,再说,你和颖王什么关系?”

    张晃差点被勒晕过去,“我,我是王妃刘氏的族弟,从家乡来投奔颖王。”

    那人继续说道,“好,说实话就能活。再问你,为什么颖王会带你来今天的丧礼。”

    张晃愣了会儿,回到,“我是学道的,能看下风水,颖王要我今天来大明殿,帮他看看吉凶,以及今后当皇帝的运势。”

    在学生时代,张晃曾经学习过很长时间的散打。此刻他放慢了语速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身后人的位置,看能否寻找一个过肩摔的机会,让自己脱离险境。但此人显然是练家子,从后面制住他的手法十分严谨,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颖王和仇士良他们有什么联系,神策军迎立他,是不是之前计划好的。”

    张晃道,“不是,纯属巧合,这个绝对是实话。”

    “颖王和仇士良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迎立颖王?”

    “仇士良不想迎立宰相支持的安王,和枢密使支持的陈王,所以选择了颖王。”张晃继续用后背感知着来人手臂的方位,但被扼住脖子之后,他并没有多少力气,来作出反抗。

    “此言属实?”

    “千真万确。”

    “那你可以上路了。”那人说完,张晃脖子上的绳子被迅速勒紧,他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脑袋快要爆炸。

    “慢着,我...还知道...一个...颖王的秘密...”

    “什么?”那人显然对张晃的话感了兴趣,但张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也越来小,他将身子往前探,希望能听清张晃的声音。

    破绽就在此时出现,张晃擒住那人的左手,想将其摔到地下。但那人的力气很大,反将张晃按在地下,张晃使尽浑身的力气,和那人纠缠在一起。那人用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张晃感觉一口气无法呼出,手上的力气也逐渐消失,没法再行反制。

    他的四肢逐渐放弃了挣扎,无力地垂在地上,脑海中想到,“我要死了,我竟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就在意识即将消失时,张晃突然听到女人的叫喊声,然后是东西被打乱的声音。

    这是死之前的意识回流吗?张晃躺在地上一阵迷糊,睁大眼往上看,发现一个汉子捂着后脑勺,表情痛苦不堪,而一个年轻的宫女手里拿着一块花园的废砖,表情惊恐的站在另一边,显然是刚刚这快砖头救下了他。

    额头流血的汉子往前走出半步,还想制服两人,但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那人只能抛下张晃和宫女,朝另一边跑去,留下身后的一条血迹。

    张晃站起身,想追上这个差点勒死自己的人,但还没站稳,又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掐住他的人中,睁开眼睛,发现是田桥着急的神色,“张先生,你醒了?”

    “田桥,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张先生,你还活得好好呢。”回答他的却是清脆的女声。张晃看到,在田桥的身边,站着救了自己的宫女。那宫女鹅蛋脸,肤色白皙,脸上有着喜悦之情,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事物。

    田桥告诉张晃,这位宫女刚刚来这儿如厕,正好看到有人用勒住张晃,便用砖头拍到了那人的后脑勺,还大声求救,田桥听到喊声,从外面冲进来时,发现那人已经越墙而走,不知所踪。

    “越墙而走啊。”张晃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被高手惦记上了。他花了一些时间站起身,并确认自己不会再摔倒后,对田桥和宫女深深地行了个礼,“谢谢两位救命之恩。”又转向那位宫女,问道,“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宫女淡然道,“奴婢无名无姓,先生不需记得。”张晃这次看的更加仔细,这宫女正是春光烂漫的年纪,但眉眼间却有着风霜之色,行为举止,也有着不俗的风范。张晃没有来由地感叹了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田桥并有听懂张晃随口吟出的千古名句,宫女却是好奇地问道,“听这位田君说,先生是当今嗣皇帝妃子的族弟,并且深得这位未来天子的信任。此番大难不死,必是位极人臣,享尽富贵。不知道为什么先生要说,和奴婢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张晃叹了口气,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已经发现自己在这晚唐险恶的政治里越陷越深,如今面对这位少女的疑问,他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感慨。他所谓的沦落天涯,自然是从安全富足的现代,来到了这个兵荒马乱,无法保证生死的晚唐。但这番心思,又怎么好此刻说出。

    思索了片刻,他说道,“这深宫之中,哪有长久的富贵。今天有人要用绳子来勒死我,明天或许又有人要用别的手段来取我的性命。这皇城对他人而言是富贵,我沦落至此,怕是没有半天的安分日子过了。可知这大明宫里,恐怕只有宫门的石雕是干净的。”这番惊世骇俗之语,田桥和宫女听得嗔目结舌,但又无法反驳。

    看着对面两人木然的神情,再想到今晚来此的主角文宗皇帝,张晃产生了一些怀古之伤,“太和八年,神策军诛杀李训、郑注,血洗禁宫之事,你们可知晓?”

    田桥干脆地回答道,“奴只有所耳闻,不知其详。”

    宫女则是摇了摇头,神情却有掩饰不住的惊恐,语气则是坚决地如同要甩掉什么梦魇一般,“那时奴婢尚未入宫,因此不知。”

    张晃留意到这个细节,却也是不动声色,继续说道,“郑注、李训之流,当时天子宠幸之盛,一时无二,但一朝不慎,身死族灭。多少大族的富贵,在那一年付之一炬。这李唐立国以来,有多少天子宠臣,已经长埋在这杂草之下了。”

    田桥和宫女听着张晃几近谋逆的言语,低头望着地下,沉默不语。

    “姑娘,鄙人张晃,我们还会见面的。”意识到自己实在说的太多,张晃转身,便在田桥的搀扶下,回去参加文宗的葬礼。

    走了几步,宫女突然小步跟上,她看着张晃的眼睛,说道,“先生,奴家名叫无双,在仙韶院做事。”

    张晃嘴里重复了一遍,“无双,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