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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有花堪折

    两人又这样聊了一会儿,李炎提醒道,“既然到了大明宫,就去向刘妃请个安吧。”张晃当即拜别了李炎,由田桥引着,往刘妃的居所去了。按照之前学到的礼仪给皇姐请安,刘妃也是和张晃寒暄了几句,态度也是极好。

    这当然不是因为多了这一个便宜弟弟,而是这段时间眼见李炎对张晃的看重与亲近,算是知道自己和儿子未来的富贵,恐怕还要依靠这个不明来历的皇弟。虽然有些心思,但刘妃还是性格比较温和,张晃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能受到家人般的关心,对刘妃的态度也还是感激的。

    但无双却没有出现,张晃询问田桥,田桥笑着说,“张大夫还是挂念无双,不过今天不是她当职,我会向她转达大夫的问候的。”

    张晃却是心头空空的,自从上次文宗葬礼一别,张晃就与无双没再见面,今天又一次落空,再见不知是何时了。

    正是惆怅的时候,张晃走出刘妃的寝宫,一个少女的脸庞从旁边探过来,“张先生,你终于来啦。”脸庞映着春日的阳光,正是无双。

    无双微笑着向张晃招手,将他引到一个僻静的居所。无双轻手轻脚地将门掩上,仰着头在张晃耳畔说道,“奴婢今天心中不安,便想去刘妃的寝宫那儿看看,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先生。”

    张晃看着她的神情中流露出无尽欣喜,猜想她或许不是第一次这样等着自己了,不由得心中砰砰乱跳,轻轻握住了无双的柔荑,“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无双感觉到张晃握住她的手微微颤抖,但却十分温暖,脸上现出红晕,将头靠在了张晃的肩上。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无双突然双膝微曲,便要朝张晃行跪拜大礼。张晃连忙扶起,问道,“无双,这是为何。”

    无双脸上微红,道,“奴婢这一拜,是感谢先生为奴婢求情,让奴婢不必落入阉贼之手。”张晃闻言,知道这是无双已经知晓了自己向李炎求情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是刘妃,还是田桥告知的这小妮子。

    张晃笑道,“那日大行皇帝的丧礼,你就救我一次,这次算是我对那日救命之恩的报答,咱们一命换一命,扯平了。”没想到这话说完后,无双的神情突然阴霾密布,黯然道,“奴婢这条命,原本就是捡回来的,又怎么配得上先生的命。”

    张晃正色道,“无双,我从来没有将你看作低贱之人,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但无双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张晃,眼神里似乎有万千种思绪划过。终于,她抿了下嘴唇,甚是坚毅地说道,“奴婢还有一事,想乞求先生。”

    “何事?”张晃见无双的这番表现,心内甚是疑惑,并且隐隐有些不安。

    “奴婢请先生,诛杀仇士良。”无双吐了一口气,此时的眼神,已不再是刚刚那个见着情郎的天真少女,而是背负着沉重身世与使命的亡命之人。

    这番话如同一记惊雷,重重地击中了张晃。他瞪大了眼睛,愣在远处,从第一次见到无双时,对于她身世与谈吐的疑惑,一时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时候,无双,文宗遗诏,仙韶院等等,诸桩事宜,都串在了一起。

    这些思绪如同万马奔腾,张晃花了些时间理清它们,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而无双则是平静地看着张晃,似乎在等待一个命中注定的回答。

    当张晃确定自己已经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时,他叹了口气,看向无双,眼神里充满怜爱与关切。

    “无双,你到底是何人之女?”

    “家父郭行余,太行九年时,任邠宁节度使。”

    果然,张晃心下一块石头落了地,自己的猜测也被证实。郭行余,唐文宗太和初官至楚州刺史。太和五年,为大理卿。李训在东都时,与行余亲善。太和九年甘露事变前,李训令其募兵,授邠宁节度使。事败,郭行余和主谋李训等人,被宦官族诛。

    “你是太和九年入的宫?”

    “对,甘露之变后,奴婢就进了仙韶院。”

    “李昂,不,文宗皇帝,是怎么保下你们的?”

    “奴婢和其他官员的子女,曾送进宫中,随天子学习乐理,因此事发之后,天子为我们伪造了身份,骗过了仇士良和神策军。”

    无双将这些故事,一桩桩一件件地吐露出来,每说出一件,她都要张大嘴,喘出一口浊气,似乎是要将这些记忆切割出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无双,我来的太晚了。”张晃握着无双的手,看着她。

    这句话低低地说出,却像是卸下了无双肩上承载已久的沉重负担,她将头埋在张晃的肩头,手臂环绕着前面的男子,眼泪汩汩地流淌出来,像是要为一股积淀了六年的情绪,在今天好好地痛哭一场。

    张晃的手指穿过无双瀑布一样地秀发,轻轻地抚摸着她年轻秀丽的脸庞,擦去上面的泪珠。他无法想象这个女孩,是如何在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故后,度过了这难熬的宫廷岁月。如果没有自己的到来,她或许会在文宗的丧礼后被仇士良像碾碎蚂蚁一样死去,或者侥幸地活下来,在这深宫中直到白头。

    他的思绪在激荡地起着变化,刚来到这个世界,无论是仇士良、李炎还是光王,对他都不过是书中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字,而现在他已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个月,这些名字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可怕的人,阴谋的人,或者踌躇满志的人。

    甚至于,还有无双和田桥这样的,被唐史中寥寥数语,就被淹没了数十年人生的悲惨之人。他已经不再像刚刚到来时那样麻木和不安,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越来越少意识到自己是21世纪的打工族张晃,而越来越多地将自己看作这大唐的光禄大夫、刘妃的的族弟,一个有机会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大唐外戚张晃。

    无双搂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两人的拥抱被透进房子的阳光笼罩着,好像要冲破这长安天空上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