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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如是我闻

    嘎吱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还在消化突如其来转变的田桥,看着张晃和无双,从这扇窄窄的木门外鱼贯而入。像是看着生平从未见过的,一桩恐怖故事。

    他看到张晃和无双的脸上,带着愤怒、遗憾和悲伤,以及更多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心情。

    田桥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彷佛瞬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虽然此刻窗外,仍然是艳阳高照,可他的体感的温度,却在此刻降到了冰点。

    “张先生,无双。”田桥颤抖着叫出二人的称谓,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然后便垂下了头,似乎是不再继续想看到二人的反应。

    张晃叹了口气,“田桥,我没想到,真的是你。”

    而敬新玉则是放下了手中的刺绣,起身朝张晃行了下属礼,“见过张大夫。”

    田桥抬起头看着敬新玉,跺脚悔道,“我早该想到的。想来十六王宅都被布置了耳目,又怎么会让这样一个追所,却让我畅通无阻。没想到这样一个破绽百出的计谋,我竟然完全没有分辨。”

    张晃道,“是你方寸已乱,这番谋划,也不过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田桥,那日大行天子的丧礼上,是你为杀手带路,来谋杀先生的吗?”无双盯着田桥,一字一顿地问道。

    “不是,”田桥摇摇头,“我只听从太妃的指示,太妃并没有参与此事,但先生在颖王府的出现,确实是我告知的光王。”

    无双不再说话,指示看着张晃,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田桥轻声乞求道,“张先生,可否单独和你聊一会儿。”

    无双正要出言阻拦,张晃摆了摆手,道,“放心,田桥不会害我的。无双,你和新玉先出去吧,”

    无双只好和敬新玉出了房间,并将门虚掩着。

    “张先生,你们是何时发现的?”两人独处后,田桥问道。

    “最开始是无双那日在光王太妃的住所见了你,所以才对你起了疑心。”

    田桥摇了摇头,沮丧地说道,“没想到我在这长安伪装了多年,最后竟是被一个宫女瞧出了端倪。”

    张晃道,“无双可不是普通的宫女,她在仙韶院学到的东西,恐怕比你知晓得还要多。”

    田桥惨笑一声,听懂了张晃的暗示,道,“那奴也是输的不冤。”

    张晃问道,“田桥,都到这个份上了,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了吗?”

    田桥看着张晃,道,“当然,其实田桥也一直希望有一天,能用真实的身份,来面对先生。”他浑身松弛下来,似乎是在经过刚刚紧张的博弈过程后,现在已经恢复到另一种平静。

    他坐在床上,像是回忆隔世,缓缓道,“我家世居于润州,本姓尔朱氏。幼时,家中甚是贫苦,姑母因此成为舞姬,幸被镇海节度使李锜看上,纳为侍妾,我们也从此过上了富贵生活。可惜,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田桥顿了会儿,继续说道,“那李锜得了失心疯,竟然要起兵造反。被朝廷平定后,李锜身死,姑母也没入掖庭,乱兵之中,阿母和阿耶带着我们兄弟侥幸逃脱,但阿耶却是断了一只右手,阿母瞎了双眼,我们流落到润州后,只能以乞讨为生,那段日子,真是从九重天跌落阎王殿里。”

    “但事情很快有了转机,姑母真是如有天佑,竟然又被宪宗皇帝宠幸,还生下了我阿兄,母凭子贵做了光王太妃。她派人去润州寻到了我们,将我阿父与阿母供养起来,不过这次,我们却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富贵了。”

    “姑母的意思,竟是要我们兄弟四人,都进宫做阉人,以做他们在宫中的耳目。当时我们已经是生死边缘,能够吃饱饭已经是侥幸,能做寺人也是庆幸,又怎敢埋怨。进得宫后,此时宪宗身死,姑母又贿赂了宣徽院的宦官,让我们几个都去侍奉穆宗的皇子。”

    “好一番缜密的心思。”张晃感叹道。

    “开成三年十月十六日,太子永暴薨于少阳院,天子诛太子近臣、宫人数十人,我的阿兄便死于此次动乱之中。而其他两位兄长,则在多次的动荡中,不知所终,但大约也是丢了性命吧。可怜我那姑母和阿兄,还做着夺位为帝的南柯一梦。”

    “田桥,如果我对你说,光王的南柯一梦,确实有成真的可能呢?”张晃道。

    “此言当真?”听闻张晃如此说,田桥先是惊喜,之后是黯然,最后转而变得释然,“既然先生已经料定这些事情,也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他接着问道,“先生,如果有朝一日,我姑母和阿兄身首异处的话。”

    “我自会赡养田兄,不,尔朱兄的阿耶和阿母。”张晃接道。

    闻听此言,田桥朝张晃行了个大礼,起身时,已经是涕泪横流,

    “先生,可以告知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吗?田桥知道,你并不是刘妃的族弟。”

    张晃看着田桥,缓缓道,“我的真名就叫张晃,湖南,不,朗州武陵郡人士,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来自一千年后的未来。”

    田桥闻言,询问道,“先生莫不是在消遣我?”

    张晃诚恳地回应到,“张晃所言,句句属实。”

    田桥问道,“那先生所说的这一千年后,可是怎样一番光景,又是大唐哪位皇帝在位?”

    张晃眼前往上望着,悠悠道,“我生活的时代,大唐早已经灭亡一千多年,没有皇帝,也没有宦官了,百姓都能够吃饱饭,我们也有数十年没有发生过兵灾了。”

    田桥露出神往的表情,笑道,“听上去,像是圣人所追求的上古的三代之治。”

    张晃不想再刺激田桥,劝道,“田桥,我会向天子禀告实情。。。田桥!”

    无双和敬新玉听闻张晃叫喊,忙推门而入,只见张晃怀中抱着田桥,田桥的嘴角流出黑血,面色苍白。无双上前检查后,低声对张晃说,“先生,田桥已经咬毒自尽了。”

    张晃心有戚戚然,将田桥的双眼合上,在心里默念道,“田桥,此生的事了,希望下一世,你能生活在一个更开明的时代。”

    三人处置好田桥的尸体,敬新玉又正式地拜见了张晃,“伶人敬新玉,乃是故同平章事舒元舆之甥,日后但听张大夫驱使。”

    张晃在心中回想着,舒元舆,姿州东阳人,为人颇有侠义之风,大和七年九月,舒元舆被李训引掖入朝,逐渐成为李训的政治盟友,参与了甘露事变的谋划,并在失败后,被神策军族诛。

    他牵着敬新玉的手,交代道,“今后宫中的消息,就全赖新玉和无双,尽心筹划了。”

    无双朝张晃笑着,张晃刚刚心中的浓云,也散去了不少。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萦绕在他心中最大的疑团,此刻终于消散,接下来他可以和李炎投入更多的时间,在朝政的革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