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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靡不有初

    “传播使请看,这便是第一份《大唐时报》。”温庭筠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份刚新鲜出炉的报纸,将其恭敬地递到张晃面前。

    “驿站、东西二市、太学和各官署,都设置售卖处了?”

    “三省六部的人都很配合,售卖点已经都铺好了。”

    “嗯。”张晃点点头,今天是《大唐时报》的正式发行日,报纸是他破局的重要一步,如今这枚棋子落下,效果还未可知,他现在面上平静,但内心却是有些焦躁,“飞卿,陪我对弈几局吧。”

    温庭筠闻言一脸黑线,现在《大唐时报》编辑部的几位同事已经彼此熟悉,都知晓了这位传播使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又人菜瘾大,和他下棋,正常发挥基本上就是张晃惨败,故意输又太过明显,过去只有韦澳能够装作和张晃势均力敌,但这会儿路遥和韦澳都不在,自己只能独自陪领导下棋了。

    各自落了几子后,张晃开了个话头道,“飞卿,听说你太和年间初至京师,长安人士翕然推重,可有此事?”

    温庭筠见张晃提起往事,苦笑道,“传播使取笑了,当年我确实有些才名,不过我向来不谙世务,不修边幅,因此惹得清流非议,而且后面屡试不中,长安也就没有温庭筠这号人物了。”

    张晃笑到,“怕不尽然吧,我听说你工于小赋,每次科举考试时,押官出题并限韵作赋时,你叉一次手,就能够成一韵,八叉手而八韵成,所以有个‘温八叉’的绰号。怎么会屡试不中呢?”

    温庭筠闻言,却只是埋头下棋,张晃低声道,“飞卿,阻碍你在长安仕途的,恐怕还是太子永的旧事吧?”

    被张晃说中心事,温庭筠也是叹息一声,回道,“正如传播使所料,在开成元年至三年,我曾从太子李永游。开成二年,太子与天子的关系已经有恶化的迹象,八月天子册册封昭容杨氏为贤妃,两人的关系开始急转直下。开成三年,天子以太子沉迷宴游,不可教导为由,特开延英会议,召集宰臣和两省御史台五品以上、南班四品以上的官员,讨论废黜太子的事宜。”

    张晃冷笑道,“自从李训、郑注之徒被诛后,文宗便热衷于宴享,杨妃也是因此才得宠,又有什么资格来训斥太子永沉迷宴游,不可教导呢?他真正担心的,恐怕是神策军中尉和太子合谋,逼迫他内禅,成为大唐有一位太上皇吧。”

    温庭筠见张晃对文宗出言不讳,言语中丝毫没有臣子对帝王的尊敬之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忙扫视了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才继续说道,“传播使所说,也未必没有道理。当日延英会议上,大部分官员还是认为太子年纪尚小,还有改过的空间,不可轻易动摇国本。翌日,翰林学士六人、神策、六军军使十六人又进表陈论,为太子辩护,废太子之议方才被搁置。”

    听到这儿,张晃已经明白了太子永必死的原因,文宗担心太子与宦官合谋,让自己内禅退位。而这次废太子之议,不论是外朝的宰臣,还是内朝的神策军,都表明了支持太子,天子反而成为了被孤立的一方,这无疑会让文宗的担忧越来越重,因此太子永最后,必然要被文宗和杨妃谋害。

    张晃缓缓落下一子,问道,“然后呢,飞卿?”

    温庭筠脸色阴沉,说道,“那次延英议事之后,太子虽保住储君之位,但是身边的京使王少华、判官袁载和和品官、白身、内园小儿、宫人等数十人都或坐死,或贬窜,几乎被诛除殆尽。天子又以中人张克己、柏常心为少阳院使,这两人在之前,都是天子的侍奉宦官。我也是在这场风波中,被迫离开了少阳院,不再和太子永有联系。这年十月十六日,我听到宫外的传闻,太子永暴薨于少阳院。之后不久,我就离开长安,回到了江淮。”

    说完,温庭筠脸上已是有悲戚之色。田桥的阿兄,估计也是死于文宗对于太子永东宫黄门的诛杀,张晃这样想到,继续询问温庭筠道,“你最后见到太子永时,他的身体如何,可有什么旧疾?”温庭筠摇摇头,“太子永正是年少,身体康健,并无任何疾病缠身。”

    看来后世一直猜测的太子永的死因,很有可能就是文宗和杨妃谋杀所致。温庭筠心情平复了一些,说道,“此事之后,我也是心灰意冷,不再热心仕途。也不瞒传播使,如果这次不是圣天子在位,而是杨妃之子安王即位,那我是万万不会再回这长安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张晃叹了口气,在棋盘上再下一城,对温庭筠说,“飞卿,这局却是我侥幸胜了。”

    长安,东市。

    就在张晃和温庭筠对弈并追忆文宗朝往事时,第一批《大唐时报》终于从从雕版印刷工坊出发,分头去往各个报纸的销售点。

    而东市就在这第一批报纸的分发之列。长安的东市西近太极宫,东北紧邻兴庆宫,面积约1平方公里,内部呈“九宫格”布局,此处店铺毗连,商贾云集,是长安城中的商业贸易中心之一。

    相比西市西域胡商众多,由于靠近皇宫,周围坊里又大多都是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因此东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积集”,经营的商品多是上等的时尚与奢侈品,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要。

    此时东市宽达120米的北街上,正是商贾行人如云的大道中心,一队队打着宫中旗号的快马将《大唐时报》运送到道路附近的售卖点。而售卖点处,已经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引来东市的商贾和行人无不侧目。

    一位穿着富贵的商人询问一位排队的老人,“老翁,可是在市买什么奇货?”老人家指了指售卖点上方悬挂的《大唐时报》的招牌,“听人说,此处是在出售《大唐时报》,里面记载有朝廷公告、四方时事,老汉做点小生意,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关的消息。”

    这位商人正好是做宫里达官显贵生意的,听闻此言,马上询问道,“老翁,我出双倍的价格,可否帮我买一份?”老人点点头,自是收钱办事不提。

    此时在东市《大唐时报》的招牌下面,有一人身着唐代最普遍的、各阶层均可穿的黄色圆领袍服,吩咐着售卖处的各人应付着庞大的购买队伍。身旁站着的,却是张晃府上的婢女锦儿,笑着对这人说,“娘子,家主所想的这个‘饥饿营销’,当真十分有效。”

    不错,此时身着圆领袍服的,正是寄居在张晃家里的红线,现在正穿了一身男装,来东市帮张晃监督着报纸的销售情况。现在张府的仆人,大多以为红线是张晃养在家中的未过门的侍妾,又因为张晃似乎对她十分尊敬,红线又待众人很好,因此仆人们都默认了红线是目前张府当家的女主人。

    红线也是沉思着,缓缓说道,“先生确实有奇才,当日他说要在今天雇人来东市伪装成报纸的买家,我们都将信将疑,但今日看来,确实给东市的行人造成了洛阳纸贵的错觉,现在队伍里,倒有七成是主动来求购的了。”

    只见一位浑身绮罗的富豪,一下子购买了十份《大唐时报》,红线想起之前张晃的叮嘱,连忙上前道,“这位郎君,《大唐时报》现在可以连续订购了,如果郎君订购整月的《大唐时报》,咱们可以免费为郎君将每期报纸送到居所,并且现场免费抽奖一次,也就是抽取一些礼物,如果订购整年的,赠送御赐口脂一份,并且可以抽奖三次。郎君需要订购吗?”

    红线注意到,当这位富豪听到御赐口脂,明显意动了。口脂也就是唐代的唇膏,长安冬季干燥,使用十分普遍,在腊八节,天子一般也会赐给北门学士口脂,也是体现对学士的恩宠。而这批年度会员的赠品,正是去年发剩下的,张晃向李炎一打听有什么可以作为活动赠品的,李炎马上就想到了这个。

    虽然是积压品,可毕竟也是皇室之物,商贾在古代毕竟地位低下,这类赐物是花钱也买不来的。富豪狠下心,对红线说道,“我订全年的《大唐时报》。”此言一出,正在排队的其他人无不盯着富豪,投来惊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