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恃强凌弱（一）
3788年，5月21日，十四点。
又穿过一个小巷子，安德纳终于看到了出租房所在的楼体，再走五分钟，他就能到达出租房楼下了。
他环视几圈，发现周围变了模样，最明显的就是有一栋楼的三楼楼顶上，多出了很多搭建材料。
起初，排楼刚建设时，这些楼只有两层高。
随着时间推移，二楼的房顶上多出了个人搭建的三楼，现在还有往四楼发展的趋势。
乱搭乱建，这就是北郊区大部分排楼的现状。
他为诊所租赁的房间倒不是这样无限加高的排楼，而是有较好规划的新北郊区，也可以被称之为西北郊区，那边的排楼都是最近五六年新建的，还没来得及加高。
起初，他也想像诊所上一任主人讷拉·安提菲那样，租赁一间中规中矩的地方，但考虑到种种因素，他还是选择了较为昂贵的区域。
仿佛刚发生似的，安德纳还记得在手术剧场观看手术时，那场手术的主刀在谢幕后询问是否有人想资助一间诊所，收入大部分归属于投资人，而自己，只想拿一些基础工资。
那个请求资助的，正是已经被查封的安提菲诊所的医生，吉杨。
在讷拉·安提菲入狱后，他一直苦苦寻找能资助他的好心人。
这很困难，因为资助人得是认可革新派医学的。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迎来了一位阔绰的投资人，阿司脱·卡乐夫——化名的安德纳。
投资人连租四间房屋，包揽了诊所一切开销，免去了病人全部看病的费用。
没人知道阿司脱·卡乐夫是如何处理好诊所互助会那边的关系的，只知道，诊所已经三年没被查过了。
诊所运行期间，诊所内的医生除了原本的吉杨，还分别招募了两名医生，最开始是还在皇家医学院念书的露丝克，“放血运动”过后，又招收了被皇家医学院开除的彼得·洛佩斯——露丝克在那时也被皇家医学院开除了。
本来，安德纳并没想招募彼得·洛佩斯，他不是很喜欢彼得·洛佩斯，没脑子、空想、傻，是他对彼得·洛佩斯的三大印象。但在露丝克的竭力推荐下，他还是把彼得·洛佩斯也招进来了，多个帮手也不算是坏事。
“我艹……”
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差点砸到了安德纳，他下意识抬头，发现眼前的楼不仅在纵向发展，还在横向发展。
他快步离去，以免被头顶上的众多物品砸到。
越走，他越觉烦躁。可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手在口袋内摸着需要送给诊所的金币。
某种意义上，化名为阿司脱·卡乐夫的安德纳不仅算他们的老板，还算得上他们的老师。
阿司脱·卡乐夫的医术使人信服，由他主刀的截肢手术——即便只有三十场——死亡率惊人地降到了5%，远低于官方数据的55%。
因此，诊所另外三个医生吉杨、彼得·洛佩斯、露丝克为安德纳取了个外号，“截肢男神卡乐夫”。
每每听到这外号时，安德纳都会想，如果彼得·洛佩斯和露丝克知道了“截肢男神卡乐夫”和“杀妻狂魔安德纳”是一个人，不知会作何感想。他认为或许他们也许会给他取个新外号，比如“分尸仙人”。
想到“截肢男神卡乐夫”这个外号，安德纳突然想起了很久前的事。
他冷笑一声，嘲讽起自己。
呵，都不如“痔疮克星”和“肛门守护者”。
接着，他想到看过的各种形状抽象的肛门，表情一时间没克制住。
截肢男神卡乐夫！截肢男神卡乐夫！截肢男神卡乐夫！
露丝克和彼得·洛佩斯高声呼喊这时尚名称的声音窜出，猛地闯进他的脑内。
他顽劣的大脑又自主将“截肢男神卡乐夫”中的“卡乐夫”替换成“安德纳”。于是，“截肢男神安德纳”这个称号遍布他的脑海，如同佐伊莺舌百啭的歌声那样，久久不散。他压制脑中的声音，却不曾想那些抽象的肛门影像又浮于脑中。就像无法面无表情大啃柠檬一样，他无法战胜面部的肌肉，也无法制服卑鄙的大脑。
“我是煤老板，”他毫无感情低声哼这首小曲，试图清空大脑，“煤煤煤老板，我就是帅气煤老板。”
“我是煤老板，煤煤煤老板，我就是帅气煤老板……”
站在街道上，他连哼半分钟，才相对摆脱大脑的恶作剧。
但佐伊的歌声，经久不息。
佐伊我可真是爱死你了，他咬牙切齿地想。
撇撇嘴，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别在耳后，驱除疲乏与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
他愈发后悔没把全部镇静剂带出来。理论上，凌晨服用的那管镇静剂可以维持他的精神稳定到回出租房，前提是别再有别的事刺激他。
走到出租房楼下，他双手插兜说话了。
“您好，马尔卡先生。”
克制着打量人的目光，安德纳对坐在楼下的一个干瘪老头说道：“您还记得我吗？”
“您……201的卡乐夫，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您啦！我这儿有嚼烟，还有啤酒。”
边说，那干瘪黝黑名为马尔卡的老头边把嚼烟递给安德纳。
在马尔卡的推测里，住在201化名为卡乐夫的安德纳应该较为富裕，因此他对待安德纳额外热情。
“不需要，谢谢您，我只是路过打个招呼，再见。”
安德纳没接嚼烟，他只是礼貌性问候一下。
“您等一下，”马尔卡叫住已经往楼上走的安德纳，“您门上的锁又让人撬开了，我早就跟您说过，不要上锁，不要上锁！”
接着，他不停歇地嚷嚷着：“您看这全栋楼，有谁家上锁了吗？没有！小偷最喜欢上锁的屋子了！”
安德纳转回身，走到坐着的马尔卡面前，歪头审视起滔滔不绝的后者。
“不是我说，您这样有身份的人，虽然您登记时只留下了姓，也可能是名，但您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有钱人，真的，您这样的存在在北郊区是最容易被偷窃的。若是多几个您这样单纯的人，哎呀，那可真是小偷们的幸运。”
马尔卡坐直身子，手指安德纳继续说：“您家里啊，我前两天去看过，什么都不剩啦！除了那个沾满诅咒符咒的柜子，什么都不剩啊！”
安德纳抿了下嘴唇，简短说道：“您的胃口倒是大。”
听马尔卡单方面絮叨时，安德纳彻底确定，镇静剂的效果消失了。
目前的自己，能以任何理由，甚至无需理由炸开。
“啊？您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马尔卡狐疑抬头，表情极为费解。
“真的？为什么听不懂？您确定？”
安德纳的头向后轻仰，微皱眉自上而下俯视马尔卡，用命令式和陈述的语气说：“您再说一遍。”
马尔卡愣住，他的印象里，眼前这个名为卡乐夫的黑发绿瞳青年一直很和善，甚至可以说是软弱了。
他摸清了这位201的住户平均一周才回一次出租屋，通常是周六晚上回来，周日早晨离开。
于是，他总会在安德纳离开两天后撬开他的门锁，偷走他留在房间内的财产，再栽赃给小偷。
而每次，他将这消息传达给安德纳后，安德纳都只是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连愤怒都不曾有。
软弱至极。至少马尔卡如此认为。
“我只是个老头子，我是真的没听懂您是什么意思。”
“愚不可及的马尔卡。”安德纳说。
“什么？你才是穷光蛋！马尔卡，是马尔卡！”
（注：前文提过，马尔卡marka的意思就是穷光蛋，这里安德纳的本意是愚不可及的马尔卡，并非取穷光蛋的意思。）
又穿过一个小巷子，安德纳终于看到了出租房所在的楼体，再走五分钟，他就能到达出租房楼下了。
他环视几圈，发现周围变了模样，最明显的就是有一栋楼的三楼楼顶上，多出了很多搭建材料。
起初，排楼刚建设时，这些楼只有两层高。
随着时间推移，二楼的房顶上多出了个人搭建的三楼，现在还有往四楼发展的趋势。
乱搭乱建，这就是北郊区大部分排楼的现状。
他为诊所租赁的房间倒不是这样无限加高的排楼，而是有较好规划的新北郊区，也可以被称之为西北郊区，那边的排楼都是最近五六年新建的，还没来得及加高。
起初，他也想像诊所上一任主人讷拉·安提菲那样，租赁一间中规中矩的地方，但考虑到种种因素，他还是选择了较为昂贵的区域。
仿佛刚发生似的，安德纳还记得在手术剧场观看手术时，那场手术的主刀在谢幕后询问是否有人想资助一间诊所，收入大部分归属于投资人，而自己，只想拿一些基础工资。
那个请求资助的，正是已经被查封的安提菲诊所的医生，吉杨。
在讷拉·安提菲入狱后，他一直苦苦寻找能资助他的好心人。
这很困难，因为资助人得是认可革新派医学的。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迎来了一位阔绰的投资人，阿司脱·卡乐夫——化名的安德纳。
投资人连租四间房屋，包揽了诊所一切开销，免去了病人全部看病的费用。
没人知道阿司脱·卡乐夫是如何处理好诊所互助会那边的关系的，只知道，诊所已经三年没被查过了。
诊所运行期间，诊所内的医生除了原本的吉杨，还分别招募了两名医生，最开始是还在皇家医学院念书的露丝克，“放血运动”过后，又招收了被皇家医学院开除的彼得·洛佩斯——露丝克在那时也被皇家医学院开除了。
本来，安德纳并没想招募彼得·洛佩斯，他不是很喜欢彼得·洛佩斯，没脑子、空想、傻，是他对彼得·洛佩斯的三大印象。但在露丝克的竭力推荐下，他还是把彼得·洛佩斯也招进来了，多个帮手也不算是坏事。
“我艹……”
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差点砸到了安德纳，他下意识抬头，发现眼前的楼不仅在纵向发展，还在横向发展。
他快步离去，以免被头顶上的众多物品砸到。
越走，他越觉烦躁。可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手在口袋内摸着需要送给诊所的金币。
某种意义上，化名为阿司脱·卡乐夫的安德纳不仅算他们的老板，还算得上他们的老师。
阿司脱·卡乐夫的医术使人信服，由他主刀的截肢手术——即便只有三十场——死亡率惊人地降到了5%，远低于官方数据的55%。
因此，诊所另外三个医生吉杨、彼得·洛佩斯、露丝克为安德纳取了个外号，“截肢男神卡乐夫”。
每每听到这外号时，安德纳都会想，如果彼得·洛佩斯和露丝克知道了“截肢男神卡乐夫”和“杀妻狂魔安德纳”是一个人，不知会作何感想。他认为或许他们也许会给他取个新外号，比如“分尸仙人”。
想到“截肢男神卡乐夫”这个外号，安德纳突然想起了很久前的事。
他冷笑一声，嘲讽起自己。
呵，都不如“痔疮克星”和“肛门守护者”。
接着，他想到看过的各种形状抽象的肛门，表情一时间没克制住。
截肢男神卡乐夫！截肢男神卡乐夫！截肢男神卡乐夫！
露丝克和彼得·洛佩斯高声呼喊这时尚名称的声音窜出，猛地闯进他的脑内。
他顽劣的大脑又自主将“截肢男神卡乐夫”中的“卡乐夫”替换成“安德纳”。于是，“截肢男神安德纳”这个称号遍布他的脑海，如同佐伊莺舌百啭的歌声那样，久久不散。他压制脑中的声音，却不曾想那些抽象的肛门影像又浮于脑中。就像无法面无表情大啃柠檬一样，他无法战胜面部的肌肉，也无法制服卑鄙的大脑。
“我是煤老板，”他毫无感情低声哼这首小曲，试图清空大脑，“煤煤煤老板，我就是帅气煤老板。”
“我是煤老板，煤煤煤老板，我就是帅气煤老板……”
站在街道上，他连哼半分钟，才相对摆脱大脑的恶作剧。
但佐伊的歌声，经久不息。
佐伊我可真是爱死你了，他咬牙切齿地想。
撇撇嘴，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别在耳后，驱除疲乏与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
他愈发后悔没把全部镇静剂带出来。理论上，凌晨服用的那管镇静剂可以维持他的精神稳定到回出租房，前提是别再有别的事刺激他。
走到出租房楼下，他双手插兜说话了。
“您好，马尔卡先生。”
克制着打量人的目光，安德纳对坐在楼下的一个干瘪老头说道：“您还记得我吗？”
“您……201的卡乐夫，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您啦！我这儿有嚼烟，还有啤酒。”
边说，那干瘪黝黑名为马尔卡的老头边把嚼烟递给安德纳。
在马尔卡的推测里，住在201化名为卡乐夫的安德纳应该较为富裕，因此他对待安德纳额外热情。
“不需要，谢谢您，我只是路过打个招呼，再见。”
安德纳没接嚼烟，他只是礼貌性问候一下。
“您等一下，”马尔卡叫住已经往楼上走的安德纳，“您门上的锁又让人撬开了，我早就跟您说过，不要上锁，不要上锁！”
接着，他不停歇地嚷嚷着：“您看这全栋楼，有谁家上锁了吗？没有！小偷最喜欢上锁的屋子了！”
安德纳转回身，走到坐着的马尔卡面前，歪头审视起滔滔不绝的后者。
“不是我说，您这样有身份的人，虽然您登记时只留下了姓，也可能是名，但您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有钱人，真的，您这样的存在在北郊区是最容易被偷窃的。若是多几个您这样单纯的人，哎呀，那可真是小偷们的幸运。”
马尔卡坐直身子，手指安德纳继续说：“您家里啊，我前两天去看过，什么都不剩啦！除了那个沾满诅咒符咒的柜子，什么都不剩啊！”
安德纳抿了下嘴唇，简短说道：“您的胃口倒是大。”
听马尔卡单方面絮叨时，安德纳彻底确定，镇静剂的效果消失了。
目前的自己，能以任何理由，甚至无需理由炸开。
“啊？您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马尔卡狐疑抬头，表情极为费解。
“真的？为什么听不懂？您确定？”
安德纳的头向后轻仰，微皱眉自上而下俯视马尔卡，用命令式和陈述的语气说：“您再说一遍。”
马尔卡愣住，他的印象里，眼前这个名为卡乐夫的黑发绿瞳青年一直很和善，甚至可以说是软弱了。
他摸清了这位201的住户平均一周才回一次出租屋，通常是周六晚上回来，周日早晨离开。
于是，他总会在安德纳离开两天后撬开他的门锁，偷走他留在房间内的财产，再栽赃给小偷。
而每次，他将这消息传达给安德纳后，安德纳都只是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连愤怒都不曾有。
软弱至极。至少马尔卡如此认为。
“我只是个老头子，我是真的没听懂您是什么意思。”
“愚不可及的马尔卡。”安德纳说。
“什么？你才是穷光蛋！马尔卡，是马尔卡！”
（注：前文提过，马尔卡marka的意思就是穷光蛋，这里安德纳的本意是愚不可及的马尔卡，并非取穷光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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