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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露诺的目光颤抖着,若不是加西搀扶,想必她都无法起身。站起来的她仍然略微地摇晃,望着疲惫又抱有歉意的加西,她不知要怎么开口。

    “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我只是……算了吧。”

    “嗯,没事的,有我在呢。”加西抱住了颤抖的露诺,轻声地继续哄着她,露诺哽咽了起来可终究是没哭出声。

    缰绳被松开的母羊并没趁机离开,反倒是像条大狗一样绕着二人。它还打着呵欠,但仍会不时地用它那毛茸茸的脑袋去蹭露诺的腿,偶尔还会咬着她的裤脚,但绝没有弄破任何的布料。

    日子就这样的恢复了宁静。在医院又休养几天的丽芙则回到了她的家里,而这一切手续都是加西去帮的忙,因为自那天之后,露诺就再没再去见丽芙,就连那判决书也是由加西送去的。加西回来之后,露诺什么也都没问,她什么也没对露诺说。

    但生活中还是有新的变化,就例如露诺开始将空余时间重新地投入了剑术练习之中,她的进步飞快,至少对于她这个年龄才开始系统练习的人来说是这样的。加西并没有卖掉那只母羊,她只是退了回去,分别时两者都留下了眼泪,可加西她实在是无法饲养它。加西并不喜欢教会医院的工作,她离开了那里,又如同以往一样去为各个面包店帮工,偶尔会帮助医生进森林采集草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在面包房时晚上就靠着火炉睡觉,进到森林时就择木而栖,总之加西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不过生活中的意外还是存在的,想必也正是这些意外才构成了正常的生活。露诺的一次对决中被对方的刺剑刺中了上臂,也不知怎的就正巧钻进了皮甲的缝隙,剑不算十分锋利,但鲜血依然是成股的流下,不一会就浸满了整个手臂。

    露诺很快地就被送到了医院,她躺在那张洁白却破旧的床单之上,护士按压着的手臂已经开始麻木,但伤口仍在不停地流出殷红的血液。大夫简单地和送露诺来的男子了解了一些情况,便让护士取来白布,将它盖在露诺的头上。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伤口被一种冰凉的敷料敷后很快就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只能微微地感受到肌肉被撕扯的感觉,可她的心跳仍然在加快,脸上冒出的汗已经将那块白布浸湿。那是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露诺她莫名地感到委屈,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就连那伤口也又开始疼痛了起来。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是几十根钢针正在顺着血管钻进心脏,她浑身颤抖了起来,可牙关咬得紧紧的,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吭声。大夫发现了异样,又是一阵冰凉的感觉,可这次的疼痛感过了很久才开始消散。她的脚趾扣着,她的手也拽着床单,可她还是无法冷静下来。不久后又是一阵冰凉的感觉,可这段时间真是度日如年,她现在只希望这次手术能够快些结束,可伤口还是不紧不慢的被撕扯着。或许是几分钟,也或许是一整个下午,露诺才感受到伤口处被撕扯的感觉消失了,接下来则是另一种温热的感觉被包裹在了上面。手术结束了?

    护士为露诺揭开了脸上的白布,看着面色惨白的露诺,护士耐心地告诉了很多注意事项,类似饮食、卫生、脾气之类的。劫后余生的露诺则心有余悸地听着,可待到护士要离开时,她却突然地抓住了护士的手腕,真诚地看着她。

    “啊?我还有什么没讲明白的吗?”

    “不,”露诺摇着头,含糊不清的说,“她,她要用多少?”

    “什么呀?”

    露诺不知为何都说不明白话了,这又急得她冒出了很多的汗,但碰巧这时露诺又看到了一对夫妇走了进来,那女人正挺个大肚子。露诺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她。

    望向露诺手指的方向,护士只是苦笑地摇头:“不,孕妇不能用的。”

    护士将一旁的枕头垫到了露诺的头下便离开了,只留下了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高高的天花板。

    这次的事比较紧急,所以露诺也只能先在大厅的病床之上休养了,不过也正是这次机会让露诺好好的观察了这里的情况。这大厅还算很大的,可当这里直接摆上了几十张病床的时候,无论多么上部的空间是多么空旷,这里都会显得十分的压抑。

    这些床位既是手术台又是病床,好几名大夫和十几名的护士就在这些病床之中穿梭,一般的手术就直接拉过几个活动的架子支起帘子,特别紧急的有时连帘子都来不及支。不过这里的卫生倒是难得的干净,十几名穿着不太像是护士的人从早到晚地清理这里的环境,同时帮着整理一些护士没去整理的东西。加西好像当时就在干这个活吧,露诺想到。

    总归是住了院,自然得有人过来探病。最先来到自然是加西,那种焦急和气愤逼得连露诺都要装作休息。加西又要回来,不过这次露诺没有同意,毕竟她已经拜托过主任一次,加西也是正常离职,这些不是容易通融的事情。接下来自然是最近的庞路主任,不过他除了正常的询问之后就什么都没再说了,这令露诺很奇怪。然后是当初的执事带来的祭司的口信,无非是些祝愿健康的话,但听执事所说,最近祭司一直都挺不满意的,就连让送口信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怒气。

    总归是住了院,人总是要休息的。告别了加西,换好了药,又正碰巧遇上了医院送进来的一批新的隔帘,正处于大厅角落的露诺自然成了第一批装上隔帘的床位。重新获得隐私的露诺感到了那一丝的放松,可躺在病床上的露诺却迟迟睡不着,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伤口边缘也痒得厉害,抬起胳臂还是有些吃力。

    “我或许应该自己买一套铠甲?”露诺心想着。

    这天夜色渐浓,睡意也弥漫了露诺,可正在即将入睡的时候,一个无比真实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她惊坐了起来,可四周确实是静悄悄的。露诺扶着心口躺了下来,可再也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内心不知为何烦躁了起来,她索性坐了起来,闭着眼仔细地听着声音,那声音或许并非虚幻。她准备起身查看。

    自己身上宽大的病号服,冗长的裤子或许让光脚也没什么大碍。露诺离开了自己的床位,从这些隔帘围成的走廊中慢慢地寻觅。

    没有病人的床的隔帘并没有放下,这使得本来整齐的走廊变得破碎,也让视野变得宽阔,就连声音也好像传播得更容易了一些。

    “不,太太,我不能给你提供这些药物。”

    “可,可您知道我的事情,我真的需要他们。”

    “不,太太,你也知道,您的事情不是这些药能医治,再者说了,所有药都是有记录的,我不能将要就这样直接给你,无论如何你也要留下你的签名。”

    “可他们会知道的啊!”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呢?太太,我不能拿我的事业开玩笑。”

    不知不觉,加西已经走到了声音的来源处,烛火的摇曳微光下,值班护士正面带愁容地对着背对着露诺的女人摇头,但那女人还在颤抖地祈求。

    “这里不该有玩笑的,我们应该休息了。”

    露诺的声音不大,但好像极具震撼力,那女子只是听闻就不敢再动。

    感觉到不对的露诺也不管护士的劝阻,竞步的走向那女子,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露诺那时或许有所迟疑,但她最终还是将那肩膀拉了过来,而她看到的则是那副令她心碎的熟悉面容。

    露诺后退了几步,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心也无力跳动了,全身上下都只剩下了看着丽芙的一点勇气。

    她的伤口或许需要过些日子才能拆线了。

    “那我怎样啊?”丽芙嚎啕起来。

    露诺的身子晃了晃,嗓子里只沙哑地挤出来一个字:“家。”

    金林为何繁华,这是我们或许从未想过的事情,我们当然可以狭义的将它身为首都的身份作为它繁华的理由,这确实是一种取巧的解释,但这终究不是我们的答案。因为这样的回答势必会引起另一个与繁华无关的问题,即金林为何会成为首都。

    是的,交通、历史,王宫、这些无不是金林成为首都的种种重要因素之一,而繁华似乎又和这些要素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没有便利的交通,谁能把金币送进城池;没有悠久的历史,城堡怎么可能一夜建成;没有恢弘的王宫,谁才能定义什么叫做繁华?是的,是的,繁华即王宫,繁华即首都。我们默认它。

    但我们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哦,是金林为何繁华,这似乎就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真命题,毕竟谁能否认我们的首都不是一个繁华之地呢?可这问题又来了,这问题与命题真就是严丝合缝的吗?是的,是的,金林就是首都,首都就是金林,你我从小就是如此的叫着她的名字。可她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的。

    流亡者被追至死海的边缘,那海是群山泪水的汇聚,同胞他们被河流带走了肉体,可天上的繁星从未闭眼。叛教者征服了所有的河流,二次阉割者遁入了高山,懦夫们正偷伐着世界之树,唯有英雄屹立在泪河之边。那是一场残酷血腥的鏖战,杂糅的鬣狗妄图与狮子争雄,刨开胸膛将心肺拿出闪烁,掉落的头颅揉碎也要塞进喉管。当血雨堕入到云朵之中,让箭矢升腾至无底深渊,众门生神惊叹跌下了王座,海鳍骨鱼惊悚爬出了泥潭。当苟活生者汇集风云冲刷战场,终有神子能拨开雨雾重见苍天,夕阳之下的林海是为精灵者的见证,尊贵之名刻在你我肺腑之间。

    我不知何时,也不知为何,我们的祖先用血肉开辟的王国,这阳光所照耀的所有土地,这尊贵的神赐之名成了这样,那时的高楼只有敌楼,那时的建筑没有庄园,那时的植物都是小麦,那时的动物唯有牲畜……

    我的王啊,我们的王啊,请你睁睁眼。我,我……金林万岁!

    丽芙抱着孩子,用左手直直地指着眼前的河流说,我从这里走的,又回到这里了,可她什么都没变。她又指了指远处的城堡,他也一样,最后她又指了指自己,可我不一样。

    最后的最后,夕阳照在了如同雕塑一样的丽芙身上,她又指回了那条河,回头对加西说:

    “我要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