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小畜（三）

    学生报到确认后，各项工作暂告段落，邹校长通知大家正式放暑假，休息一个月，8月份再上班，具体等通知。

    顾横川从书架上挑了十来本小说，多半是上海译文的普及本，字印得又密又小，纸张很蹩脚。小宋翻了翻，有《红与黑》、《巴马修道院》、《包法利夫人》、《基督山伯爵》、《三个火枪手》、《瓦尔登湖》、《香水》、《情人·乌发碧眼》、《牛虻》。

    顾横川问她要不要看，小宋摇摇头，她不喜欢法国小说。

    她看着顾横川把书装进背包，塞得鼓鼓囊囊，问他暑假有什么安排。顾横川说了句“闭关修炼”。

    小宋笑了起来，“大侠修炼什么神功？”

    “开玩笑。天太热了，躲在空调间看书，懒得出去。”

    “不找个凉快的地方避避暑？”

    “没钱，穷。家里还养了只猫，丢不开。”

    小宋自动忽略了前半句，“可以寄放在宠物店或者熟人那儿嘛。”

    “薛定谔不喜欢宠物店。请熟人照顾，只怕送出去就要不回来了。”顾横川最先想到小张，也只想到小张。

    “薛定谔？你养的猫叫薛定谔？”

    “是啊，名字不错吧？”

    小宋捂着嘴大笑，笑弯了腰，笑疼了肚子。哪有给猫取这个名字的！她笑了一阵，又问：“为什么送出去就要不回来？”

    顾横川打开手机相册，挑了一张薛定谔的照片给她看，鸳鸯眼，神气十足，小宋“哎呀哎呀”惊叹说，黑白灰，真少见！

    她的关注点与众不同。

    她欣赏了一会，把手机还给顾横川，双手合十，指点抵住下颌，拜托他把这张照片发给她做壁纸。

    顾横川回到家里，放下背包逗了会薛定谔，想起小宋，有点回过味来。她该不会是邀请他一起去旅游吧？

    他随手拿起《三个火枪手》翻了几页，很快看了进去。旅游又热又累又挤，哪有看书好！

    小宋也放暑假了。她虽然没能说服顾横川，自己倒是把B站UP主当成事业来做，花了很多心思剪辑视频，技巧也越来越娴熟，有了那么一丢丢专业水准。

    天气太热，到草坪上晒太阳有点傻，他们在东园的林荫道上散步，薛定谔喜欢灌木丛，钻出钻进很活泼，沾了一身草屑，看上去脏兮兮的。

    小张买了个高清数码摄像机，很贵，拍摄动态效果比手机强多了。顾横川试着用了用，他别出心裁趴在地上，镜头压得很低，把薛定谔拍成庞然大物，鸳鸯眼闪动异样的光芒，肌肉在皮下运动，毛色像水纹流淌，效果一下子出来了，小张看了赞不绝口。

    拍了一个多小时，累积了很多素材，顾横川热得汗流浃背。小张请他喝冷饮，两人坐在临湖的咖啡馆里，顾横川只点了一杯柠檬水，抱着薛定谔看风景，小张喝冰咖啡，心中平安喜乐，很充实，也很满足。

    B站的收入稳定下来，每个月万把块钱，二一添作五，对顾横川来说相当于多一份工资。小张家境优渥，不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隔三差五给薛定谔买猫粮零食。顾横川总是很有想法，他提议拍些“吃播”的视频，薛定谔吃东西时从容不迫，很有派头，小张买了生骨肉喂它，视频很受欢迎。

    在咖啡馆吹了会空调，身上的汗收干了，顾横川跟小张道别，分道扬镳，背起薛定谔回家去。

    小张比以前成熟多了，她看出顾横川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B站的合作伙伴。这样也好，至少轻松自在。顾横川对婚姻的看法无意中影响了她，小张的终身大事就这么一天天拖了下去。

    老秦看出女儿跟顾横川没戏，担心她失恋消沉，但冷眼旁观，似乎也没什么异常。她开始张罗着给女儿介绍对象，小张很给面子，总是见上一面才说不合适，没感觉。

    黄了好几回，老秦干脆把话挑明，问她是不是喜欢顾横川。小张歪着头想了老半天，说她不讨厌顾横川，喜欢也谈不上。她倒是喜欢薛定谔，喜欢得不得了。

    老秦知道薛定谔是顾横川养的猫。女儿谈起顾横川落落大方，确实不像喜欢他的样子。她有些发愁，女儿留在身边固然好，总不能当一辈子老姑娘吧。不管喜不喜欢，人总得找个伴，不然老了怎么办？

    她问女儿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小张虽然认同顾横川对婚姻的看法，但没有试图说服母亲，反问她，如果谈朋友结婚生小孩，会不会影响她跟顾横川合作，给薛定谔拍视频？

    老秦知道女儿在B站当UP主，专门拍薛定谔的视频，花了很多心思，一个月也有万把块收入，确实不少。她是“过来人”，没有糊弄女儿，而是坦诚地告诉她，会。小张笑了起来，抱着滑铁卢轻巧地说，那就算了。

    猫的寿命大约15年左右，小张不改主意，就被耽搁了。老秦叹了口气，觉得很棘手，她说服不了女儿，也不想逼女儿。

    她决定找顾横川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