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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阴谋2

    我的身子是想往前的,但是我的整个精神都在拒绝,何罗鱼扶着我过去,走到一半他就停下了,低声问我:“要去吗?”

    我感到深深的恐惧,好像老巴下一秒就会低头看着我,我有点想吐,但是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过于激动。何罗鱼更用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这给了我很大的勇气。

    我慢慢走过去,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我看见老巴的尸体已经呈现一种诡异的青色了,在正上面的灯光照射下好像周围浮着一层青色的灰尘一样,混合着寒气发散出来。

    我忍不住想伸出手去碰一下尸体,我知道这种冰冷感会比卫见山的冰冷感还真实。我轻轻碰了一下尸体,就感觉寒气顺着我的指尖直冲我的心脏,我甚至感觉指尖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寒气逼人,甚至有点活动不了。

    “有问题。”何罗鱼突然在我耳边低吼一声,抓着我的手后退。

    我回过神来,看见我的指尖已经变成了青灰色,和老巴尸体上的颜色一模一样,沈景在后面大笑,我回头去看他,就看见他已经被小瘦打倒在地了,但是他还在笑,笑声非常刺耳。

    “他故意的。”我倒吸口凉气,何罗鱼紧紧抓着我的手指,我感觉指尖在发胀,感觉下一秒就要爆掉了。

    何罗鱼从包里拿出手术刀在我指尖划了一道口子,血从破口涌出来,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陪葬吧。”沈景站起来靠着墙,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冲我挥了挥。

    我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没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小瘦突然大喊一声:“那是个引爆器!”

    引爆器?我愣了一下,怒视着沈景,破口大骂:“谁他妈要给你陪葬啊!”

    小瘦去抢那个引爆器,在绝对力量面前,沈景没有任何胜算,即使看见小瘦把引爆器抢下来了,我依旧觉得心里很不安,沈景没必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暴露在我们面前,他完全可以偷偷引爆。

    “那个东西没用的。”我自己捏住手指,回头再看了一眼老巴的尸体,对何罗鱼说:“我们现在马上走,引爆器就是个幌子,炸药要么是定了时,要么就是在别的地方引爆。”

    我们三个迅速往回跑,经过沈景的时候我踹了他一脚,他被我踹倒,还在笑,我彻底放弃和他好好聊一下的念头,这个时候只想赶紧跑。

    我看了看时间,离两个小时还有不到十五分钟,我们首先要找到卫也,然后才能知道钟鱼会从哪个方向引爆,我们往那个方向去,活下来的几率更大——前提是沈景的炸药在钟鱼后面爆炸。

    我们回到那个全黑的房间,这里面现在已经不是全黑的了,在黑暗里有一个很微弱的光点,似乎在给我们指引方向。

    我们没有停留,往那个方向跑去,我一直很害怕撞到玻璃,但是直到我们跑到光点前面也没有撞上玻璃,看起来这玻璃应该是有机关操控的,一直在移动。

    到了光点前面就看见了卫也,他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点燃了,在他头顶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光晕,应该就是我们跳下来的地方,上面似乎亮起了灯。看见我们的时候卫也冲我们一笑,还没说话,何罗鱼一把拉起他大喊:“快跑,这里马上就要炸了!”

    “啊?”卫也跌跌撞撞站起来,小瘦蹲下去伸出一条腿叫我踩上去,我踩上,他用力把我抬起来,何罗鱼在边上帮着小瘦,我一伸手就扒住了洞口。

    我把自己拉上去,就看见来时的石门已经打开了,通道顶上全是白炽灯亮着,顺着我们来时的路一路延伸出去。我把登山绳在自己身上缠了几圈,把另一头丢下去,一个个把他们拉了上来。

    上来的时候卫也看着白炽灯,顿了一下说:“快走,这里的系统瘫痪了,所有的门都已经开了。”

    我心里非常紧张,一直默默祈祷着,希望沈景的炸药晚一点再爆炸,再有几分钟我们就能全部出去了。

    我们一路狂奔,我的小腿一直在打颤,我们四个几乎是从楼梯上一屁股坐着滑下去的,刚落地我还来不及揉一下屁股,就感觉我的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我以为是沈景的监控系统,却觉得这个高度不对。

    我一扭头,就看见两边的墙壁已经变了,不是我们来的时候的墙壁了,那个好用的凹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的炸药。

    “我操。”我低声骂了一声,爬起来继续往前跑,“炸药开始倒计时了!”

    因为看不见倒计时只能听见“滴滴”的声音,我感觉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害怕过,这炸药就贴在两边墙壁上,距离非常近,别说这一排的炸药爆炸了,就是随便爆一个我们都会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我们冲进水道,已经顾不得什么寄生虫了,我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我的手指重新变僵发胀,我把血痂抠掉,疼得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因为还是顾忌寄生虫,我尽力把手握成拳把食指护在里面。

    好不容易跑到了第一个水道,这里两边的墙壁上没有炸药,但是可以听见后面的“滴滴”声。我松了口气,我已经能看见从洞口垂下来的绳子了。

    “老黑!”我叫了一声,马上就看见了老黑探了个头出来,很快我们四个就跑到了洞口下面,我一边慌张地看着来时的路,一边叫何罗鱼先上。

    “你先上。”何罗鱼抓住我的手,我用力一甩冲他喊:“你先上!快点!我的手已经僵硬了,我抓不住绳子,别浪费时间。”

    何罗鱼塞给我一个针管,然后抓住了绳子开始往上爬,老黑他们在上面把他拉了上去。

    炸药倒计时的“滴滴”声还很稳定,我颤抖着手把袖子拉了上去,用牙把针头的保护装置咬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把针头扎进手臂里。

    我做完这一切小瘦和卫也已经上去了,老黑非常迅速,他们只上到一半他就一把把他们拉上去了,绳索只收到一半就重新放了下来。

    我把针管丢开甩了甩手去拉绳子,却突然听见“滴滴”声变得急促了起来。

    我呼吸一滞,来不及去抓绳子,往上跳了一下,老黑伸出手来拉我,我的手和他的手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后面的墙壁突然炸开了,飞溅的石块直接把我崩飞,我脸朝墙就被弹飞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耳朵里全是耳鸣,大石块压在我身上,我感觉我撞上墙的那一瞬间鼻梁骨都断掉了。

    我咳了几声,混着灰尘咳出血来,我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任何一点轻微的移动都会牵扯我全身的神经,我甚至已经觉得我的思绪开始飘忽了。

    我侧着躺在地上,有一块石头正好压在我身上和墙壁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把我卡在里面,我试着动了一下,石头随着我的移动往下滑了一点,彻底把我压死了。

    我看见面前的灰尘在光里浮动,绳子在空中摇晃,搅动着气流,对面的墙壁上有一个大口子,非常大,足够三个人并排通过。身下的石板已经开裂了,水道里的水全都从缝隙渗透了下去,烂泥糊在我脸上,头发上,我有点庆幸,不然现在我就泡在污水里了。

    我看着这个口子,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沈景的炸药,这应该是钟鱼的炸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把通道挖到这里来了,看起来他为了防止伤亡,应该是带着那些人退出去以后再引爆的炸药。

    我有点庆幸钟鱼不在地道里,不然他可能已经从洞口飞出去了,就好像愤怒的小鸟一样。

    我再次忍不住咳了几下,沈景的炸药应该再有几秒钟就爆炸了,我突然觉得时间好漫长,或者是说,炸药马上就要爆炸了,只是这几秒钟对我这个将死之人来说被拉长了。

    我闭上了眼睛,呼出口气,心里说不出多恐惧,只是觉得后悔,后悔来这个地方陪葬,可是我转念一想,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时间去日喀则查个究竟。

    好吧,该死了。

    我还是忍不住让自己稍微蜷缩了一下,觉得这样死的时候不会太痛苦。

    突然,我面前的那一点光被人遮住了,我睁开眼睛,就看见老黑从上面跳下来了,他径直朝我过来,过来蜷缩着护住我的头,让我的脑袋睡在他腿上。

    一瞬间爆炸就发生了,我的脑子空白了一下,只觉得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腾空了几秒,狠狠撞在墙上。

    我没有觉得很疼,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爆炸产生的疼痛麻木了我的神经,也许是因为老黑把我保护得很好,我只感觉一口血被震了出来,至少脖子还没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现在连灰尘都看不见了。我的身上压了很多东西,我的手碰到了有一个柔软的东西,我愣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不知道摸到了老黑的哪里。

    空间非常狭小,小到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我叫了老黑一声,就觉得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我是趴在地上的,我的脸应该是破皮了,有细小的碎石混着血黏在我的脸上。

    老黑过了很久才应了我一声,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头顶的位置,我心一沉,我知道我手摸到的那个柔软的东西,很有可能是老黑的一条腿或一条胳膊,甚至是他的下半身。

    “你还好吗?”我稍微加重了声音,却觉得我的胸口非常疼,我的后脑勺紧贴着一块石板,石板斜着也压到了我的肩,我的呼吸起伏不能太大,但是也亏得这块石板和墙壁之间形成了一个空间,否则我的脑袋已经被压碎了。

    “你怎么样?”老黑问我。

    “应该比你好。”我用肩顶着石板,脑袋往后移了一下,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确定脖子没断,“多亏了你,脖子没断。”

    老黑低声笑了几声,说:“上面都塌了,我下来之前叫他们赶紧跑了,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他们,我担心你。”我说着,鼻子就开始发酸,“你还好吗?”

    “不太好,我应该出不去了。”老黑应该是动了一下,我听见石头和石头摩擦的声音,然后就听见老黑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抽支烟,你不介意吧?”

    “你抽吧。”我说,“能把沼气点了爆炸最好,这样我们俩死的能痛快一点。”

    “别灰心啊。”老黑笑着说,我听见他点燃打火机的声音,“还好我打火机习惯放在上衣包里。腿没啦,我也出不去了,还好那支说死之前抽的烟还留着。”

    “你还留着啊?”我回想了一下,那支烟是我们去喜马拉雅山的时候的事情了,我倒是没想到老黑会一直留到现在。

    老黑笑了几声算是回应我了,我闻到空气中的烟草味,突然也很想抽一支烟。

    “好好活着,他们会来救你的,我把烟掐了,给你节约点空气。”老黑敲了敲石块,我听见“邦邦”两声。

    “你抽吧,用不了多少空气。”我说着,却听不见老黑的回应了。

    我叫了他几声,回应我的只有沉默和黑暗。我只能默默流泪,甚至不敢抽气,因为抽气的时候肋骨很疼。

    我一动不动趴了很久,我一直在抠指尖的血痂,一边放血一边用这种疼痛刺激自己。我不能昏死过去,否则何罗鱼他们叫我的时候我不能做出回应,极有可能错过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了,恍惚间我觉得我回到了亚拉雪山的时候,那晚我们找闭关洞的时候,我的身下是松散的雪,我的鼻子闻到的不再是灰尘,而且清新的雪山上的空气。

    亦或者现在我还在滇寨被活埋的时候,这些都是我的幻觉,是我过度缺氧以后幻想出来的幻觉,钟鱼和卫见山马上就会把我救出去了,等我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会发现这都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可是身上的疼痛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现在面对的处境到底是什么。

    何罗鱼他们把我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像个软体动物一样被他们从废墟里拖出来,我猛地咳了几下,灰尘和血块凝结在我肺里,喉咙里,我一咳嗽胸口就非常疼,我的食指指尖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了,血混着烂泥糊在伤口上,我只感觉我呼出来的空气都是灰尘和血雾。

    何罗鱼帮我固定了身上骨折的地方,周围很多手电的灯光,我看见钟鱼一脸焦急地看着我,他一直在我耳边拍手,但是我听不见声音。何罗鱼他们脱下衣服兜在我下面把我抬起来,这个时候我才敢放声哭出来,身上和心里哪个更痛,我已经分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