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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吕布豁出去自己闺女了

    吕布原本也是信任部将的,但是一次兵变改变了他。那天夜里吕布正在跟自己的媳妇睡觉,外面的部将郝萌带着自己的部卒杀进府来,大呼“捉拿吕布啊,杀了吕布分财宝啊!”吕布不知是谁造反,光着脑袋头发,半袒着衣服,牵着老婆,从厕所跳墙出去,一直跑到高顺的营里。高顺非常镇静,问:“将军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吕布说:“好像是河内儿子们的口音。”当时的人跟前些年人一样,喜好当别人的老子。

    高顺说:“那必是郝萌无疑。”郝萌是河内郡的,手下也都是从河内来的。高顺当即严肃队伍,弓弩并射,把郝萌的乱众射走。郝萌手下的曹性也反了郝萌,跟郝萌对挑,郝萌刺了曹性的大腿,曹性砍掉郝萌一条胳膊,高顺趁机过来一斧子砍掉郝萌的脑袋。这场叛乱终于平息了。

    随后,高顺用床把曹性运到吕布那里,接受讯问。吕布说:“这事是谁主使的?”

    曹性卧在床上说:“袁术主使的。”

    “还有谁参与了谋划?”

    曹性说:“陈宫是同谋。”

    陈宫当时就在座上,脸立刻就红了。但是陈宫当初是背叛曹操,献了兖州给吕布的,功大威望高,是级别最高的大将,吕布不愿意深究他,搁置不问。

    曹性说:“郝萌造反前,问我可以不可以,我说吕将军是大将有如神明,不可以去攻他的。郝萌鬼迷心窍,还是暗中动手了,所以我当即出来跟他对战。”

    吕布感动坏了,以手抚曹性的屁股:“卿真是健儿啊。”赶紧好好治疗,伤好以后,把郝萌的部众都给了曹性。

    这件事情,对吕布震动甚大,从此对部将加了小心。他虽然没有追究陈宫,但是陈宫再向他进谏什么,他都偏向于怀疑和不听。至于高顺,吕布知道高顺是非常忠于自己的,但也限制使用,大约是高顺在这场惊变中表现出来的镇静和力平叛乱的从容有方,使得吕布生怕高顺的威望压过自己吧,总之他是把高顺的兵权也收走了让自己的姻亲拿着。

    吕布和自己的诸个部将之间,就是这么一个貌似宽和而实际紧张和猜忌的复杂关系。吕布毕竟善于将兵,而不善于将将。与其说他缺乏谋略,不如说他不善于管人。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两军对圆,吕布及其勇猛将士儿郎,和曹操的大军在下邳城外一场野战。吕布全是骑兵,兵种过于单一,骑兵不论进还是败,都不如步兵那么好约束,而使用战车圆阵拒守,也可以有效地消解骑兵的冲锋。战车之后的曹军把箭雨像飞蝗一样注入吕布骑军。吕布的各位将官纷纭自战,各怀心意,被调动分散,遭受大量杀伤。吕布勉强拖着方天画戟跨着赤兔马败回城中,而骁将成廉贪打撤得慢,被一群曹家兵将粘住,冲突不得脱,杀死了一大帮曹兵曹将之后,身中数疮,竟当了曹操的俘虏。

    曹军乘胜直追到下邳城下。曹操看见泗水冲击出的广袤大地,突兀着下邳坚固的城池。萧瑟的风冷冷地吹,似乎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于是就写信叫吕布投降。

    曹操在信中百般设喻,分析福祸,劝吕布投降。吕布看罢,心说:“岁月疏忽,老之将至,至就至吧,这水放在碗里与放在江河都不会是件与我增添一些高兴有所相关的事情。我还是投降算啦。”

    吕布投降可以不死,从前在兖州的事情上虽然跟曹操结过梁子,但天下的英雄哪有互相没打过架的啊。方今曹操北有袁绍,南有张绣、刘表,东有袁术,西有马腾,被群雄牵制着,必然不愿轻易斩降将,况且正是用人之际,就看吕布投降后的态度和表现了。

    陈宫却吓得心慌乱跳,脸又腾腾地红了。从前他替曹操守兖州,却和张邈以兖州背叛,他本人请来吕布接收兖州。这样的人,即便投降,能有活吗?他的罪比吕布还大,曹操未必深恨吕布,却一定是恨死了他了。所以生恐吕布投降,百般阻挠。这一天,吕布站在白门楼上,看城下曹军军容煊赫,要命的大型攻城器械也准备了好几辆了,开始往城上发射古代火箭弹,曹兵攻城甚急,令人胆裂,就终于不再犹豫,冲着城下的曹军高喊:“卿曹且不要攻城,我当向明公(曹操)那里自首!”

    陈宫急了,大叫:“逆贼曹操,算是什么明公!今日你投降了他,犹如以卵投石,哪里还能保全。”

    陈宫等下边的人不愿意投降,吕布扭不过他们,只好作罢。

    吕布准备积极寻求外援,自然就想起可爱又可恨的袁术来了。他派了两个能说会道的,一个叫许汜(这个人后来没有死,在刘表那里遇到了刘备,被刘备讥笑为求田问舍、胸无大志,刘备也创造了求田问舍这么个成语,有才华啊),一个叫王楷。俩人被吕布派遣的战将保着,冲出城去——当时曹操还没有绕城挖堑沟,向南跑到了寿春袁术那里去。

    袁术一听他俩说求救兵,就戴着博士帽,从帽帘子里看着这俩,幸灾乐祸地说:“吕布的闺女都不肯给我,固然是等着今天被曹操收拾,如今还跑来跟我说什么?”

    许氾这人善于夸夸其谈,说:“明上(皇上的尊称)今天不救吕布,是自己给自己掘死路啊。俗话说唇亡齿寒、辅车相依,吕布一旦完蛋了,曹操拔了下邳这个据点,大军过淮,明上也就坚持不了几天了。”

    袁术不糊涂,立刻命兵马开出城外,去搞军事演习,声援吕布。吕布心说,你这样就能吓跑曹操吗?这样吧,我也主动点,你好赶紧把救兵发来。

    吕布叫来自己的闺女,说:“不好14(意思),俗话说,好事多磨,今天爸爸又要把你嫁给袁术的公子啦。”

    吕美眉叫道:“晕!不是不嫁那个犬科了吗?汗!”

    吕布说:“以前爸爸觉得袁家是坏蛋,所以叫你回来。”

    “酱紫啊,那现在呢?他变好了?”

    “现在他也没变好,只是爸爸遇上更坏的坏蛋了,就是城外的曹叔叔啊。这回爸爸妈妈的命,都在你身上了。只有嫁了你,才换得袁家救我们。这回是绝对把你嫁给他了,1314(一生一世)都不会变了。”

    吕美眉俩眼转泪,张开两臂说:“爸爸放心吧,775885(亲亲我抱抱我)!”

    吕布差点忍不住要哭了,他赶紧准备,把孩子抱到马背上,小姑娘这时候也不哭了,在马背上左顾右盼,喊道:“走召弓虽(超强),西西,好好玩。”吕布说:“不是的,不是坐着,是趴着。”他让小姑娘在马背上趴好,用锦缎把她紧密缠了个严实。马就好像被做了手术裹了绷带的骆驼,只露了小姑娘一个小脑袋在马脖子上。

    “小孩柔韧性就是好。”说完,吕布把女儿马的缰绳和自己的赤兔马的马鞍捆在一起,翻身上马,横戟在手,在隆隆夜色之中,叱马出行。此刻,夜色正灌溉着下邳城的大街小巷,使得这城像一块沉默的金子,比星光更富于虚幻的成份和柔媚的忧伤。偌大的吕布竟沦落到了今天这般地步,他在夜色里薄弱得像个火苗,他的脸上凝挂着一颗清清的寒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