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大夫
“要开始诊治了吗？这还是第一次给人诊病，要从哪里开始？”卫夫内心激动又无措，他的视线在躺着的病人身上游离，最后落在病人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只胳膊上。
这是刚才范氏拿出来的，方便大夫诊脉。
对啊，大夫一般都先诊脉。
卫夫在床边坐下来，把手搭在病人的脉搏上，他微微闭目，好像在倾心听着脉搏的跳动，像那么回事。
“卫天师，怎么样？”汪文韬沉不住气问道。
卫夫转过头瞪他，“你们不要说话，也不要发出任何的声响，吵到我。”
汪老太太沉得住气，进来后她一直没有说话，人也处在昏暗之中。
“不好啊，不太好。”卫夫诊了半响开口道。
“什么不好？”汪老太太从黑暗中走出来，这是她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儿子的关切，并不是因为不喜对他人的刁难。
卫夫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用糙手去翻了翻汪文昌的眼底。
“确实不太好。”卫夫摇了摇头，“这也难怪你们汪家请的那些庸医治不好。”
庸医，指的是王大夫那些人吗？汪文韬想到，因为新请来了大夫，便让王大夫那些人避开了，像卫天师这种自诩和韩神医是一个级别的，诊病的时候也不想被他人偷师吧。
要不要打断这些庸医的腿，丢到横江去喂鱼。
“你能治好吗？”汪老太太问。
关于病情方面，卫夫没有说哪里不好，但他能察觉王大夫他们察觉不出的问题，汪老太太这么问，相比之前她开始相信了。
汪洗燕也抬头看着卫夫，想听他说怎么治？
卫夫没有说话，一只老手在怀里东摸西摸，差不多要把把破旧的道袍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
有时候不说话更让人信服。
在一片注视之下，卫夫摸出了一颗丹药，众人眼睛都亮了。
卫夫嘿嘿笑，“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这不是起死回生的丹药，我也没有那么厉害，敢从阎王爷手里抢命，不过抢不了一条命，半条命还是可以。”
半条命啊。
汪家的人从来就没有奢想，就像汪家的家业也不是一蹴而就。
半条命就够了，只要汪文昌能活着。
汪老太太沉默了一刻，吩咐范氏去倒水。
范氏眼含着泪回过神，向卫夫询问，“要怎么喂药？”
要把丹药化成水用尖嘴壶喂，还是用东西把嘴撬开？关于喂药，她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但还是要先询问大夫。
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麻烦，卫夫撇了撇嘴，“都不用，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他吩咐范氏把人从床上扶起来，他一手托着汪文昌的下巴，很直接了当地一下，丹药进入汪文昌的嘴里，吞咽下去。
喂完了药，卫夫拍了拍手，他的事做完了，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好像屋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他觉得无聊走出去开门。
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要交代遵医嘱之类的。
要不是他拿出了一颗丹药，还真想把人赶出去。
汪老太太瞠目，看了看和她一样表情的汪文韬和范氏。
汪洗燕脸上的表情比她们好一点，人也走到门边，吩咐守在外面的金妈妈，“你去收拾一个房间，安顿好卫天师。”
汪老太太这才放下脸，只要人在家中住着，有什么不放心的都可以问的，其实也不用交代什么。
范氏却是看着门边的背影，突然觉得欢喜，她感觉燕儿一下子长大了。
当时要给燕儿招婿的时候，她心中还有疑虑，担心燕儿把这个家撑不起来。汪家的家大，要撑起这个家，得像个男人一样。
燕儿更多的时候像是一朵温室里的花，需要别人给她阳光雨露。
可能是经历过这一场磨难，燕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每日不畏艰辛上黟山请大夫，大夫请回来后，如何招待怎么安顿，这些事都没有别人教她，她却能一件一件安排得很好。
有女如此。
范氏抬头抹泪。
汪老太太看见范氏掉泪，以为她把情况像得很糟糕，安慰她道，“做人要知足，半条命，对我们家来说，也够用了。”
只要能活着，管他以后是瘫着还是瘸着，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范氏含泪点头。
上天眷顾，情况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夜半时分，汪文昌醒来了，整个宅院都沸腾了。
正房后面小小的跨院里，这是安置请过来诊病的大夫的住处，和正房离得近，方便探病。
正房那边的动静，王大夫等几个大夫很快就知道，再加上这一晚他们根本就没怎么睡着，长夜漫漫难熬啊。
“真的醒了还是？”一个大夫笑着说道。
大家心知肚明，他想说的不是真的醒了还是假的醒了，而是真的醒了还是死了。
死了，在道人的手中被治死了。
这就有热闹看了。
“少说两句。”王大夫开始穿衣，“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大夫不是去偷师，他是关心，作为同样被请进家门尊贵对待的大夫来说，去探望病人，是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你不要去。”另一个大夫拖住他，“这个时候我们不要插手，万一出了什么情况，也说不清。”
那也是，谁诊病都不想其他人指手画脚。
只是一颗小小的丹药这么神奇。
一些方外人士常常会有些奇丹妙药，这不是用医药上的常理能解释得通的，更不是他们这些杏林世家调教出来的大夫能探究的。
王大夫安心睡下，“醒了就好。”
招娣楼这边，汪洗燕也得知了消息，是金妈妈派人告诉她的。
临睡之前，她跟金妈妈提过，汪文昌那边有动静，第一时间安排人来告诉她。
“太好了，大老爷醒了。”小鱼高高兴兴地服侍她穿衣。
汪洗燕将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用一根簪子簪着，她吩咐小鱼，“你派个人去把卫天师叫醒。”
小鱼是女眷，半夜去敲卫天师的房门不太好，小鱼掩嘴笑着领了吩咐，唤了前面守门的一个仆从去叫。
卫天师很不情愿，他累了一天了，从下山到诊病，刚躺下没多久又被人叫醒，太折腾人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卫夫趿着鞋子，一边不情愿地往外走，一边往身上披破衫。
汪洗燕站在外面的廊下等他，“家父刚醒，我们都不知道后面要干什么，什么不能干，你是大夫，你去看一眼。”
“我又不是真正的大夫。”卫夫小眼瞪人。
汪洗燕含笑道，“你会治病就是大夫。”
“你不是说晚上饭桌上吃的那道荷香鸡不错，明天我让厨房的人再给你做。”
“给你送到房里，你可以偷偷地吃，这样就不怕被别人看见，说你没有道行。”
“有吃有喝，我还要什么道行。”卫夫甩甩破袖。
这是刚才范氏拿出来的，方便大夫诊脉。
对啊，大夫一般都先诊脉。
卫夫在床边坐下来，把手搭在病人的脉搏上，他微微闭目，好像在倾心听着脉搏的跳动，像那么回事。
“卫天师，怎么样？”汪文韬沉不住气问道。
卫夫转过头瞪他，“你们不要说话，也不要发出任何的声响，吵到我。”
汪老太太沉得住气，进来后她一直没有说话，人也处在昏暗之中。
“不好啊，不太好。”卫夫诊了半响开口道。
“什么不好？”汪老太太从黑暗中走出来，这是她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儿子的关切，并不是因为不喜对他人的刁难。
卫夫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用糙手去翻了翻汪文昌的眼底。
“确实不太好。”卫夫摇了摇头，“这也难怪你们汪家请的那些庸医治不好。”
庸医，指的是王大夫那些人吗？汪文韬想到，因为新请来了大夫，便让王大夫那些人避开了，像卫天师这种自诩和韩神医是一个级别的，诊病的时候也不想被他人偷师吧。
要不要打断这些庸医的腿，丢到横江去喂鱼。
“你能治好吗？”汪老太太问。
关于病情方面，卫夫没有说哪里不好，但他能察觉王大夫他们察觉不出的问题，汪老太太这么问，相比之前她开始相信了。
汪洗燕也抬头看着卫夫，想听他说怎么治？
卫夫没有说话，一只老手在怀里东摸西摸，差不多要把把破旧的道袍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
有时候不说话更让人信服。
在一片注视之下，卫夫摸出了一颗丹药，众人眼睛都亮了。
卫夫嘿嘿笑，“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这不是起死回生的丹药，我也没有那么厉害，敢从阎王爷手里抢命，不过抢不了一条命，半条命还是可以。”
半条命啊。
汪家的人从来就没有奢想，就像汪家的家业也不是一蹴而就。
半条命就够了，只要汪文昌能活着。
汪老太太沉默了一刻，吩咐范氏去倒水。
范氏眼含着泪回过神，向卫夫询问，“要怎么喂药？”
要把丹药化成水用尖嘴壶喂，还是用东西把嘴撬开？关于喂药，她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但还是要先询问大夫。
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麻烦，卫夫撇了撇嘴，“都不用，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他吩咐范氏把人从床上扶起来，他一手托着汪文昌的下巴，很直接了当地一下，丹药进入汪文昌的嘴里，吞咽下去。
喂完了药，卫夫拍了拍手，他的事做完了，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好像屋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他觉得无聊走出去开门。
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要交代遵医嘱之类的。
要不是他拿出了一颗丹药，还真想把人赶出去。
汪老太太瞠目，看了看和她一样表情的汪文韬和范氏。
汪洗燕脸上的表情比她们好一点，人也走到门边，吩咐守在外面的金妈妈，“你去收拾一个房间，安顿好卫天师。”
汪老太太这才放下脸，只要人在家中住着，有什么不放心的都可以问的，其实也不用交代什么。
范氏却是看着门边的背影，突然觉得欢喜，她感觉燕儿一下子长大了。
当时要给燕儿招婿的时候，她心中还有疑虑，担心燕儿把这个家撑不起来。汪家的家大，要撑起这个家，得像个男人一样。
燕儿更多的时候像是一朵温室里的花，需要别人给她阳光雨露。
可能是经历过这一场磨难，燕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每日不畏艰辛上黟山请大夫，大夫请回来后，如何招待怎么安顿，这些事都没有别人教她，她却能一件一件安排得很好。
有女如此。
范氏抬头抹泪。
汪老太太看见范氏掉泪，以为她把情况像得很糟糕，安慰她道，“做人要知足，半条命，对我们家来说，也够用了。”
只要能活着，管他以后是瘫着还是瘸着，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范氏含泪点头。
上天眷顾，情况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夜半时分，汪文昌醒来了，整个宅院都沸腾了。
正房后面小小的跨院里，这是安置请过来诊病的大夫的住处，和正房离得近，方便探病。
正房那边的动静，王大夫等几个大夫很快就知道，再加上这一晚他们根本就没怎么睡着，长夜漫漫难熬啊。
“真的醒了还是？”一个大夫笑着说道。
大家心知肚明，他想说的不是真的醒了还是假的醒了，而是真的醒了还是死了。
死了，在道人的手中被治死了。
这就有热闹看了。
“少说两句。”王大夫开始穿衣，“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大夫不是去偷师，他是关心，作为同样被请进家门尊贵对待的大夫来说，去探望病人，是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你不要去。”另一个大夫拖住他，“这个时候我们不要插手，万一出了什么情况，也说不清。”
那也是，谁诊病都不想其他人指手画脚。
只是一颗小小的丹药这么神奇。
一些方外人士常常会有些奇丹妙药，这不是用医药上的常理能解释得通的，更不是他们这些杏林世家调教出来的大夫能探究的。
王大夫安心睡下，“醒了就好。”
招娣楼这边，汪洗燕也得知了消息，是金妈妈派人告诉她的。
临睡之前，她跟金妈妈提过，汪文昌那边有动静，第一时间安排人来告诉她。
“太好了，大老爷醒了。”小鱼高高兴兴地服侍她穿衣。
汪洗燕将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用一根簪子簪着，她吩咐小鱼，“你派个人去把卫天师叫醒。”
小鱼是女眷，半夜去敲卫天师的房门不太好，小鱼掩嘴笑着领了吩咐，唤了前面守门的一个仆从去叫。
卫天师很不情愿，他累了一天了，从下山到诊病，刚躺下没多久又被人叫醒，太折腾人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卫夫趿着鞋子，一边不情愿地往外走，一边往身上披破衫。
汪洗燕站在外面的廊下等他，“家父刚醒，我们都不知道后面要干什么，什么不能干，你是大夫，你去看一眼。”
“我又不是真正的大夫。”卫夫小眼瞪人。
汪洗燕含笑道，“你会治病就是大夫。”
“你不是说晚上饭桌上吃的那道荷香鸡不错，明天我让厨房的人再给你做。”
“给你送到房里，你可以偷偷地吃，这样就不怕被别人看见，说你没有道行。”
“有吃有喝，我还要什么道行。”卫夫甩甩破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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