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一样
饭菜送进来的时候，汪洗珠端坐在方桌前，她换了一只小一点的毛笔，开始练习小楷。
一个小丫头见她写完一页，忙趴在桌面上铺新的纸，用镇纸石将写字用的纸压着。
除了不用上学，三小姐这边的生活丝毫没有因为那件事受影响，大人们责罚她在房中闭门思过，除了不能出门，她的起居饮食都照旧。
写了半天小字，汪洗珠也饿了，放下手中的笔。
有丫头端了铜盆的清水过来，笑嘻嘻朝她道，“洗了手再吃。”
汪洗珠没有不听话，洗净了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锦帕擦干，才坐下来。
贝壳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开始布菜。
“和以前一样，厨房送过来的饭菜并没有味道不好，做得少或者是凉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呢。”
或者可以说这样更方便，饭菜都做好了送到房里，不用人大冬天的出去吃，省得走路又受冻。
汪洗珠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每天该起床的时候起床，该写字的时候写字，到了吃饭的时间她就吃饭，而且还把饭菜每一次都吃光。
“不过对面那边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贝壳一边布菜一边说道，“这几天送过去的饭菜明显比以前少。”
“不知道够不够她吃。”一个丫头道。
另一个丫头帮着摆碗筷，“不是小姐了，当然不能浪费，厨房的那些婆子可是人精。”
屋内的人都没有再称呼四小姐，发生那件事后，大家都知道真正的四小姐死了，现在这个是个冒牌货。
汪洗珠没有严辞制止屋内丫头们的交谈，她脸色淡淡地听着，也不插话，她抬眼看了看窗边。
对面住着的人的日子可没有她这么好过。
厨房的仆妇估摸着差不多了，进来收食盒，和东间不一样的是，这边送进来的饭菜一样未动放在桌上，一口都没有吃。
“洗月小姐，是不是做得不合你的胃口？”仆妇试探着说道。
自从大小姐检查过饭食指责过，她们给汪洗月这边做的饭菜没有份量少更没有味道不好。
屋内的丫头也愁眉苦脸，“不是不合胃口，是小姐不愿意吃。”
“不吃饭可不行，哪怕吃一口也是要吃的。”仆妇瞥了一眼屋内的小姐。
窗边的窗帘没有拉开，虽然是白天，但室内的光线昏暗，仆妇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楚坐在床边的小姐。
汪洗月小姐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她的眼灰蒙蒙的，也没有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
要是饿死了，那可真是罪过，仆妇吓了一跳，没有动手收走饭食。
“洗月小姐，我们先尝一口菜。”仆妇拿起筷子。
桌上的饭菜都放凉了，汤碗里飘着凝固的一层油花，厨房的仆妇只能从其他的菜中挑拣，夹起菜想一点点喂给她吃。
虽然说不再是府上尊贵的小姐了，总不能让人饿死吧。
其他的丫头忙帮忙捧着饭碗。
汪洗月张了张嘴。
她不是要吃饭，而是要说话，“请大小姐来。”
几天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大小姐来了一定会有办法。
仆妇忙把这里的饭菜撤下去做新的来，身边伺候的丫头又是惊又是喜地去找大小姐。
……
汪洗燕看着面前的人，几日不吃不喝，整个人瘦了一圈，她应该这几天也没怎么睡，双眼凹陷，大大的眼珠子更显得突兀，和平时活泼可爱的人儿判若两人。
汪洗燕走过去，“四妹妹，不吃饭可不行。”
汪洗月抬头看她，“你还当我是四妹妹吗？”
汪洗燕坐在床边，坐在她的边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四妹妹。”
汪洗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么想的人也就只有大姐一人了，其他的人不会这么想了。”
她心中有心结，这件事关键还得靠她自己走出来。
“不要去想别人怎么想，你要想你怎么想，等你想好了你告诉我。”汪洗燕像以前一样抱了抱她。
汪洗月在她怀里轻轻地嗯了声。
过了许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怀中的人还是温热，汪洗燕低头一看，汪洗月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这孩子有多久没有睡觉了，她一来才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在人怀里睡着了。
身边伺候的丫头轻手轻脚过来问，要不要放到床上去睡？
汪洗燕轻摇了头，“放到床上她又该醒了。”
她就这样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不肯睡床，一沾到床她就醒，她比她大几岁刚好高一个头，能抱住她哄她入睡。
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汪洗月不需要姐姐轻轻地摇晃，她也能睡得香甜。
汪洗燕微微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汪洗月睡醒的时候，天完全已经黑了，窗外的夜色与室内的光线融为一体。
她睡好了精力恢复了许多，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噜地叫。
见她喊饿，汪洗燕忙吩咐丫头们摆饭。
大小姐在这里，厨房的仆妇很有眼见，重新准备了新的热气腾腾的饭菜，而且准备了两份。
“我陪你一起吃。”汪洗燕含笑道。
听到大小姐要留下来在这里吃，丫头高高兴兴地去摆碗筷。
汪洗月请汪洗燕在饭桌上坐下，“大姐你来尝尝，她们送过来的饭菜和以前一样，并没有怠慢我。”
有没有怠慢，汪洗燕之前亲自检查过，心里很清楚，汪洗月这么说是想让她放宽心，这个女孩她自己都身陷囫囵，还处处为他人着想。
“你就不要再为她们说好话了。”汪洗燕用手点她的额头，“快吃饭，等下又凉了。”
汪洗月一笑，乖乖地埋头吃饭，她太饿了，这几天滴米未进，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其他了。
汪洗燕拿起碗筷吃了几口，她有些担心，四小姐这个身份是汪家人给的，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那边虽然没有发话剥夺这个身份，但汪洗月以后在家里生活，会有些尴尬。
“大姐。”汪洗月唤道，她吃了半饱，眼睛有些精神地看着汪洗燕，“我想去余师傅那里。”
汪洗燕停下，手里握着筷子，“你想好了吗？”
做石雕的女师傅只有余师傅一个，学石雕的徒弟都是男的，没有女孩子去学这个，在石头上雕刻不比在布上绣花，需要的是强大的臂力和手劲，女孩子做不来。
“我想好了。”汪洗月道，“这里面的苦我知道，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走出去，不走出这个房门。”
汪洗燕在认真地听，也在思考，“其实你可以去学别的，你想学刺绣，我可以把你送到绣娘那里。”
学石雕太苦了，看余师傅的手就知道，而汪洗月从小衣食无忧，没吃过什么苦头。
汪洗月却摇头，“我知道就算我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做，大姐你也会保我活下去。”
“但是我不想像个废人一样。”
一个小丫头见她写完一页，忙趴在桌面上铺新的纸，用镇纸石将写字用的纸压着。
除了不用上学，三小姐这边的生活丝毫没有因为那件事受影响，大人们责罚她在房中闭门思过，除了不能出门，她的起居饮食都照旧。
写了半天小字，汪洗珠也饿了，放下手中的笔。
有丫头端了铜盆的清水过来，笑嘻嘻朝她道，“洗了手再吃。”
汪洗珠没有不听话，洗净了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锦帕擦干，才坐下来。
贝壳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开始布菜。
“和以前一样，厨房送过来的饭菜并没有味道不好，做得少或者是凉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呢。”
或者可以说这样更方便，饭菜都做好了送到房里，不用人大冬天的出去吃，省得走路又受冻。
汪洗珠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每天该起床的时候起床，该写字的时候写字，到了吃饭的时间她就吃饭，而且还把饭菜每一次都吃光。
“不过对面那边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贝壳一边布菜一边说道，“这几天送过去的饭菜明显比以前少。”
“不知道够不够她吃。”一个丫头道。
另一个丫头帮着摆碗筷，“不是小姐了，当然不能浪费，厨房的那些婆子可是人精。”
屋内的人都没有再称呼四小姐，发生那件事后，大家都知道真正的四小姐死了，现在这个是个冒牌货。
汪洗珠没有严辞制止屋内丫头们的交谈，她脸色淡淡地听着，也不插话，她抬眼看了看窗边。
对面住着的人的日子可没有她这么好过。
厨房的仆妇估摸着差不多了，进来收食盒，和东间不一样的是，这边送进来的饭菜一样未动放在桌上，一口都没有吃。
“洗月小姐，是不是做得不合你的胃口？”仆妇试探着说道。
自从大小姐检查过饭食指责过，她们给汪洗月这边做的饭菜没有份量少更没有味道不好。
屋内的丫头也愁眉苦脸，“不是不合胃口，是小姐不愿意吃。”
“不吃饭可不行，哪怕吃一口也是要吃的。”仆妇瞥了一眼屋内的小姐。
窗边的窗帘没有拉开，虽然是白天，但室内的光线昏暗，仆妇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楚坐在床边的小姐。
汪洗月小姐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她的眼灰蒙蒙的，也没有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
要是饿死了，那可真是罪过，仆妇吓了一跳，没有动手收走饭食。
“洗月小姐，我们先尝一口菜。”仆妇拿起筷子。
桌上的饭菜都放凉了，汤碗里飘着凝固的一层油花，厨房的仆妇只能从其他的菜中挑拣，夹起菜想一点点喂给她吃。
虽然说不再是府上尊贵的小姐了，总不能让人饿死吧。
其他的丫头忙帮忙捧着饭碗。
汪洗月张了张嘴。
她不是要吃饭，而是要说话，“请大小姐来。”
几天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大小姐来了一定会有办法。
仆妇忙把这里的饭菜撤下去做新的来，身边伺候的丫头又是惊又是喜地去找大小姐。
……
汪洗燕看着面前的人，几日不吃不喝，整个人瘦了一圈，她应该这几天也没怎么睡，双眼凹陷，大大的眼珠子更显得突兀，和平时活泼可爱的人儿判若两人。
汪洗燕走过去，“四妹妹，不吃饭可不行。”
汪洗月抬头看她，“你还当我是四妹妹吗？”
汪洗燕坐在床边，坐在她的边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四妹妹。”
汪洗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么想的人也就只有大姐一人了，其他的人不会这么想了。”
她心中有心结，这件事关键还得靠她自己走出来。
“不要去想别人怎么想，你要想你怎么想，等你想好了你告诉我。”汪洗燕像以前一样抱了抱她。
汪洗月在她怀里轻轻地嗯了声。
过了许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怀中的人还是温热，汪洗燕低头一看，汪洗月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这孩子有多久没有睡觉了，她一来才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在人怀里睡着了。
身边伺候的丫头轻手轻脚过来问，要不要放到床上去睡？
汪洗燕轻摇了头，“放到床上她又该醒了。”
她就这样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不肯睡床，一沾到床她就醒，她比她大几岁刚好高一个头，能抱住她哄她入睡。
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汪洗月不需要姐姐轻轻地摇晃，她也能睡得香甜。
汪洗燕微微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汪洗月睡醒的时候，天完全已经黑了，窗外的夜色与室内的光线融为一体。
她睡好了精力恢复了许多，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噜地叫。
见她喊饿，汪洗燕忙吩咐丫头们摆饭。
大小姐在这里，厨房的仆妇很有眼见，重新准备了新的热气腾腾的饭菜，而且准备了两份。
“我陪你一起吃。”汪洗燕含笑道。
听到大小姐要留下来在这里吃，丫头高高兴兴地去摆碗筷。
汪洗月请汪洗燕在饭桌上坐下，“大姐你来尝尝，她们送过来的饭菜和以前一样，并没有怠慢我。”
有没有怠慢，汪洗燕之前亲自检查过，心里很清楚，汪洗月这么说是想让她放宽心，这个女孩她自己都身陷囫囵，还处处为他人着想。
“你就不要再为她们说好话了。”汪洗燕用手点她的额头，“快吃饭，等下又凉了。”
汪洗月一笑，乖乖地埋头吃饭，她太饿了，这几天滴米未进，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其他了。
汪洗燕拿起碗筷吃了几口，她有些担心，四小姐这个身份是汪家人给的，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那边虽然没有发话剥夺这个身份，但汪洗月以后在家里生活，会有些尴尬。
“大姐。”汪洗月唤道，她吃了半饱，眼睛有些精神地看着汪洗燕，“我想去余师傅那里。”
汪洗燕停下，手里握着筷子，“你想好了吗？”
做石雕的女师傅只有余师傅一个，学石雕的徒弟都是男的，没有女孩子去学这个，在石头上雕刻不比在布上绣花，需要的是强大的臂力和手劲，女孩子做不来。
“我想好了。”汪洗月道，“这里面的苦我知道，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走出去，不走出这个房门。”
汪洗燕在认真地听，也在思考，“其实你可以去学别的，你想学刺绣，我可以把你送到绣娘那里。”
学石雕太苦了，看余师傅的手就知道，而汪洗月从小衣食无忧，没吃过什么苦头。
汪洗月却摇头，“我知道就算我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做，大姐你也会保我活下去。”
“但是我不想像个废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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