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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跑了

    半夜醒来,范氏要了一杯水,这些日子她的睡眠不怎么好,老是做梦,梦到一些以前的事。

    金妈妈端了杯水过来,“你慢点喝。”

    范氏喝了水,迷糊糊地,半夜突然刮起的北风吹打着树枝拍打着窗楞,呼呼作响,她的脑子嗡嗡地一片。

    金妈妈帮她按了按脑门,“夜里洗月小姐跑了。”

    汪洗月这个身份现在在府里很让人尴尬,金妈妈不知道怎么称呼现在的汪洗月,只能和其他的下人一样称呼她为洗月小姐。

    范氏刚好受了一些,听到金妈妈的这句话,顿了顿,“她还是走了。”

    汪洗月不吃不喝的事,范氏知道,但她一直没有走进招娣楼,她心里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吃着她的奶水长大的孩子,某一天脸上多了一颗痣或者多了一道伤疤,她都知道并且心疼得要命,但只要一闭上眼想到她真正的孩子躺在地底下,她的心口就如刀绞一般。

    “哎。”金妈妈叹了口气,“这个家她是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了。”

    以什么样的身份待下去,四小姐还是?汪洗月的身世被解开,家里始终没有说对她的处置,但下人们开始在她的衣食住行上面苛待,大小姐可以盯着处置这些下人,但汪洗月没有办法再这个家中立足。

    范氏气恼的是她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个白眼狼,养了她十年,她说抛下就抛下了。”

    金妈妈看着这一幕,眼底酸涩。

    她觉得洗月小姐走之前应该跟大太太告个别,含辛茹苦养了十年,不说养育之恩母女之情,这份情谊。

    那天汪洗月赴宴回来,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后面的几天,她不吃不喝,直到第四天,汪洗燕走进了她的房间,然后传了晚饭,汪洗月才开始吃东西。

    “是大小姐送她走的。”盯着招娣楼动静的仆妇连夜向她禀道,“洗月小姐还带了一个丫头。”

    “谁?”金妈妈问。

    “圆圆。”

    金妈妈想起来,圆圆命大,挨了壮妇三十大板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好像就是在等着汪洗月带她走。汪洗月的秘密因为圆圆守不住被众人周知,而圆圆在汪洗月掉进河里的时候,没有犹豫跟着跳进去救人,她们俩个的事就像你欠我的我还回去,说不清。

    金妈妈不想再说一个下人。

    外面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一个女子头上的钗环全无,身上穿的是利落的行装,女子一手牵着马的缰绳。

    旁边是两个同样打扮简单的女子,其中一个怀中抱着包袱。

    “四妹妹,你要不要跟母亲告个别?”牵马的女子轻声问。

    汪洗月回头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熟悉是因为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她在这里长大,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她摘过庭前的花,逗过湖里的鱼,陌生是因为以后这不是她的家了,不属于她了。

    “不了。”汪洗月朝着正房的方向跪下,依依不舍地磕了三个响头。

    既然她决定了,那就走吧。

    汪洗燕朝她伸出手。

    ……

    周家大宅的后院有一小湖,湖中有一小亭,通过湖面上建着的九曲廊桥,能走到湖中的小亭去。

    站在小亭中赏景,景致是最好的。

    时值寒冬,湖面冻结成了冰,小亭四面垂帘,偶尔被寒风吹起的帘帐透出其内的一个身影,他将暖炉点燃,放上紫砂壶,在案桌上摆好茶杯。

    “老五,你果然在这里煮茶。”周二老爷在帘外大喊道。

    “冰天冻地的,你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他骂咧咧掀了帘子进来。

    周五老爷抬头看他,“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周二老爷在软垫上坐下来,“汪家的事你也听说了吧,汪大老爷还真沉得住气,家里的人都瞒着,就是枕边人也不知情。”

    暖炉上的水烧好了,周五老爷拎起茶壶冲茶,“十年来帮别人养孩子。”

    周二老爷哈的一声笑了,“十年,吃了汪家不少的米粮。”

    多养一个孩子,这一点米粮,汪家一点都不心疼,只是养一个孩子不比多养几个下人,除了米粮,还要付出精心,更气人的是,到最后这个孩子跑了。

    周二老爷仍然开怀地哈哈笑,“果然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好吃好喝养了十年,到最后一言不合,就不把汪家当家了。”

    “离开汪家,她也没家了。”周五老爷将冲泡好的茶,双手捧给周二老爷。

    “一个弃婴,哪里有家。”周五老爷笑着接过,将滚烫的茶水放在嘴边吹了吹。

    “真的只是一个弃婴?”周五老爷沉吟道。

    周五老爷嗤笑,“一个女婴,又不是一个男婴,老五你太紧张了。”

    “汪文昌应该庆幸当年捡到的是一个女孩,不是男孩,要不然汪家的家业他传不传给儿子。”

    穷苦人家家中孩子多,重男轻女,生了女孩养不活,便丢弃在外面,这样的事常有发生,经常有人在河边洗衣,木盆中飘来一个孩子。

    周五老爷慢慢品茶,“事关汪文昌,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周二老爷将喝完的空杯放下,让他添茶,“别想那么多,这件事很简单,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更不是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没什么用,汪文昌不挽留,也没有派人去找回来。

    世人也好,不会为了这个孤女指责汪氏,只会因为这件事对汪氏更加可怜。

    周二老爷离开后,周五老爷交代下人,“你去打听打听,庆丰元年徽州地界附近出生的女婴。”

    下人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面露难色,“这太多了。”

    “不管多还是不多,总得有一个数。”周五老爷不悦,他最不喜欢人跟他讨价还价,更何况还是一个下人。

    下人忙应下,惴惴不安地走过湖面的九曲廊桥。

    五老爷交代他办的事让人抓狂,一年下来徽州这个地方要生多少孩子,就是送子观音她老人家也不清楚吧,更别提十年前的事,更无从调查起。

    可不管下人怎么没有头绪,五老爷交代下来的事一定要去做。

    五老爷面上斯文儒雅,可做出来的事一点都不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