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卷进去
一个月后，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未散开，汪家的宅院门口，车马家丁护卫都整装待发，汪老太太领着一众女眷簇拥着汪洗燕从里面走出来。
“好孩子，在路上要照顾好你父亲。”汪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叮嘱道。
上一次汪文昌去收账，带着万三天没亮悄悄地走了，并没有兴师动众，这一次，汪文昌的身体抱恙并没有恢复到以前，汪洗燕则是第一次出远门。
汪洗燕前世是大龄剩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毕业十年期间她独自去过很多地方。但这是在古代，交通多有不便，她没有选择坐马车走官道，而是走水路，其中一个原因是坐船比坐马车轻松。
汪洗燕朝汪老太太和范氏叩头拜别，“我会的。”又朝两位妹妹汪洗珠汪洗月道，“我不在，祖母和母亲那里就拜托两位妹妹尽孝了。”
汪洗珠汪洗月齐齐拭泪，“大姐姐放心。”
汪文韬则和家中的男人们纷纷上马一直护送到渔梁坝码头。
家中的男人其实也没几个人，除了他和他的儿子汪元清，还有就是一些下人。
万三没有骑马，他缓步跟在大老爷的马车旁，舍不得回去一路护送着。
……
汪家包的船是一艘两层楼船，一层住的是随行的护卫和仆从，汪洗燕的船舱位于二层，宽敞而明亮，十分的舒适。
一个头戴瓜皮帽管事模样的人，站在船的夹板上，双手拢在宽大的袖笼里，盯着仆从们往船舱里面搬箱笼。
天气太冷了，他的手都不想拿出来指挥。
不用手，他的眼神就是一把刀子。
那些仆从们都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地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万三一起跟来就好了，万三人脾气好，好说话，不像这个瘟神凶神恶煞，像个恶鬼一样，活干得稍微不好，就能把人吃了。
被恶鬼盯着，仆从们不敢不卖力，平时两个人抬着才能走的箱笼，这会一个人就能把它扛在肩上，脚下也像踩了风火轮。
其中有个“仆从”心中苦叫连天，他瘦瘦弱弱没有多大力气，在府中没干过这么重的活，这一次不知什么原因被选中随船，那“仆从”选了一个小一点轻一些的箱笼。
“干什么，不准偷懒。”管事的厉声在头顶喝道。
那“仆从”身形一晃，抓起箱笼往前跑。
看上去有些滑稽，管事扯了扯嘴角，“这个是大小姐的箱笼，搬到二楼去。”
干活就得有个干活的样子，谁也别像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懒混饭吃。
“仆从”将箱笼搬上二楼的船舱，人也累得虚脱。
汪洗燕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江水出神。
“这管事的是谁啊？”“仆从”走进来，累得气喘吁吁，“怎么找了个这么没眼色。”
“小叔？”汪洗燕认出了这个声音，“你，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带着惊恐。
惊恐什么？
不是她让人给他带了一封信，说汪文昌的身体并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好……
那封信奇奇怪怪的，好像要让他做什么又不好意思没有明说。
和女孩子打交道就是麻烦。
“燕儿，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汪文韬也搞糊涂了，不明所以地走进来。
汪文韬很聪明。
汪洗燕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这让她挺意外的，她看着他笑起来，“你来的正好。”
见她打量自己，汪文韬也看着自己的衣袍，“生意上的事大哥不让我插手，以前他去收账我想出去玩，他不同意也不带我，这一次我偷偷地来，等他发现了船也开动了，他总不能赶我下船。”
汪洗燕站起身，“我父亲也不会这么无情，要赶你跳船。”
汪文韬一笑，有些后怕，“大哥知道了，说不定还真的会。”
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以前又不是没做过，汪文韬并没有真的害怕，“你快给我找两身衣裳。”
他这一次暗自随行并没有带衣物，汪洗燕亲自去找了两身衣裳，是汪文昌的，他们兄弟俩长得很像，如是站在一起让人一看就会被认作嫡亲的兄弟，身形也差不多。
汪文昌的衣服拿给他穿，大小都合适。
汪文韬看着衣袍，无论料子，还是颜色式样看起来都像是商人。
汪文昌是个商人。
而他平时不这样穿。
……
船上多了一个人不容易被人发现，但家中少了一个人，到了晚上就惊动了。
送完汪文昌，汪老太太不舒服就躺下了。
这是能理解的事，那是汪文昌她的亲儿子。
范氏像往常一样亲自伺疾。
夜色正浓，烛火跳动。
周氏来的时候，范氏衣饰整齐，发迹间的钗簪都没有拆，和白日一样的打扮，看来并没有打算要睡。
周氏向范氏哭诉，“二老爷也偷跟着，一起去婺源了。”
汪老太太躺在床上，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混账东西，谁让他去的。”
老大出门收账生死未卜，老二不知好歹，这个节骨眼上添什么乱。
范氏叹了口气，“二老爷不放心他大哥。”
汪老太太只要一想到她的两个儿子都在船上，她的心就被揪了起来，她是个深居大宅久不出门的老妇人，也知道不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眼下什么时辰了？”她问道。
未等范氏和周氏两人回答，此时，外间墙上的自鸣钟“当当当当……”地敲响了。
屋内的人都没有说话，不安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周氏在心中暗自数了十下，低声答道，“已经亥时了。”
“这时候，想追也追不上了。”范氏道。
汪老太太点点头，“晚上不知道他们会歇在船上还是靠岸找地方投宿。”她不安地说道，说完看了看范氏。
这才船刚出发第一天，就这么担心，那接下来的几天，背后的人可能会动手，老太太是不是都不用吃饭睡觉了。
“没事的。”范氏坐在床边，袖子里的手不由攥紧，“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是我想多了，不会出意外的。”汪老太太道，“只要人没事，谭家的账就是这辈子收不上来，谭家还有子子孙孙，谭家也别想赖掉。”
听到这里看到这里，周氏内心有些迷糊了，她们婆媳两个还真是把她当外人，在说着她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她在家中不受宠说话没分量，连家中的一些事情都不配知道吗？
还有她那个蠢丈夫，就这么卷进去。
“好孩子，在路上要照顾好你父亲。”汪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叮嘱道。
上一次汪文昌去收账，带着万三天没亮悄悄地走了，并没有兴师动众，这一次，汪文昌的身体抱恙并没有恢复到以前，汪洗燕则是第一次出远门。
汪洗燕前世是大龄剩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毕业十年期间她独自去过很多地方。但这是在古代，交通多有不便，她没有选择坐马车走官道，而是走水路，其中一个原因是坐船比坐马车轻松。
汪洗燕朝汪老太太和范氏叩头拜别，“我会的。”又朝两位妹妹汪洗珠汪洗月道，“我不在，祖母和母亲那里就拜托两位妹妹尽孝了。”
汪洗珠汪洗月齐齐拭泪，“大姐姐放心。”
汪文韬则和家中的男人们纷纷上马一直护送到渔梁坝码头。
家中的男人其实也没几个人，除了他和他的儿子汪元清，还有就是一些下人。
万三没有骑马，他缓步跟在大老爷的马车旁，舍不得回去一路护送着。
……
汪家包的船是一艘两层楼船，一层住的是随行的护卫和仆从，汪洗燕的船舱位于二层，宽敞而明亮，十分的舒适。
一个头戴瓜皮帽管事模样的人，站在船的夹板上，双手拢在宽大的袖笼里，盯着仆从们往船舱里面搬箱笼。
天气太冷了，他的手都不想拿出来指挥。
不用手，他的眼神就是一把刀子。
那些仆从们都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地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万三一起跟来就好了，万三人脾气好，好说话，不像这个瘟神凶神恶煞，像个恶鬼一样，活干得稍微不好，就能把人吃了。
被恶鬼盯着，仆从们不敢不卖力，平时两个人抬着才能走的箱笼，这会一个人就能把它扛在肩上，脚下也像踩了风火轮。
其中有个“仆从”心中苦叫连天，他瘦瘦弱弱没有多大力气，在府中没干过这么重的活，这一次不知什么原因被选中随船，那“仆从”选了一个小一点轻一些的箱笼。
“干什么，不准偷懒。”管事的厉声在头顶喝道。
那“仆从”身形一晃，抓起箱笼往前跑。
看上去有些滑稽，管事扯了扯嘴角，“这个是大小姐的箱笼，搬到二楼去。”
干活就得有个干活的样子，谁也别像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懒混饭吃。
“仆从”将箱笼搬上二楼的船舱，人也累得虚脱。
汪洗燕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江水出神。
“这管事的是谁啊？”“仆从”走进来，累得气喘吁吁，“怎么找了个这么没眼色。”
“小叔？”汪洗燕认出了这个声音，“你，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带着惊恐。
惊恐什么？
不是她让人给他带了一封信，说汪文昌的身体并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好……
那封信奇奇怪怪的，好像要让他做什么又不好意思没有明说。
和女孩子打交道就是麻烦。
“燕儿，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汪文韬也搞糊涂了，不明所以地走进来。
汪文韬很聪明。
汪洗燕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这让她挺意外的，她看着他笑起来，“你来的正好。”
见她打量自己，汪文韬也看着自己的衣袍，“生意上的事大哥不让我插手，以前他去收账我想出去玩，他不同意也不带我，这一次我偷偷地来，等他发现了船也开动了，他总不能赶我下船。”
汪洗燕站起身，“我父亲也不会这么无情，要赶你跳船。”
汪文韬一笑，有些后怕，“大哥知道了，说不定还真的会。”
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以前又不是没做过，汪文韬并没有真的害怕，“你快给我找两身衣裳。”
他这一次暗自随行并没有带衣物，汪洗燕亲自去找了两身衣裳，是汪文昌的，他们兄弟俩长得很像，如是站在一起让人一看就会被认作嫡亲的兄弟，身形也差不多。
汪文昌的衣服拿给他穿，大小都合适。
汪文韬看着衣袍，无论料子，还是颜色式样看起来都像是商人。
汪文昌是个商人。
而他平时不这样穿。
……
船上多了一个人不容易被人发现，但家中少了一个人，到了晚上就惊动了。
送完汪文昌，汪老太太不舒服就躺下了。
这是能理解的事，那是汪文昌她的亲儿子。
范氏像往常一样亲自伺疾。
夜色正浓，烛火跳动。
周氏来的时候，范氏衣饰整齐，发迹间的钗簪都没有拆，和白日一样的打扮，看来并没有打算要睡。
周氏向范氏哭诉，“二老爷也偷跟着，一起去婺源了。”
汪老太太躺在床上，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混账东西，谁让他去的。”
老大出门收账生死未卜，老二不知好歹，这个节骨眼上添什么乱。
范氏叹了口气，“二老爷不放心他大哥。”
汪老太太只要一想到她的两个儿子都在船上，她的心就被揪了起来，她是个深居大宅久不出门的老妇人，也知道不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眼下什么时辰了？”她问道。
未等范氏和周氏两人回答，此时，外间墙上的自鸣钟“当当当当……”地敲响了。
屋内的人都没有说话，不安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周氏在心中暗自数了十下，低声答道，“已经亥时了。”
“这时候，想追也追不上了。”范氏道。
汪老太太点点头，“晚上不知道他们会歇在船上还是靠岸找地方投宿。”她不安地说道，说完看了看范氏。
这才船刚出发第一天，就这么担心，那接下来的几天，背后的人可能会动手，老太太是不是都不用吃饭睡觉了。
“没事的。”范氏坐在床边，袖子里的手不由攥紧，“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是我想多了，不会出意外的。”汪老太太道，“只要人没事，谭家的账就是这辈子收不上来，谭家还有子子孙孙，谭家也别想赖掉。”
听到这里看到这里，周氏内心有些迷糊了，她们婆媳两个还真是把她当外人，在说着她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她在家中不受宠说话没分量，连家中的一些事情都不配知道吗？
还有她那个蠢丈夫，就这么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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