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找什么

    石头比木头坚硬，在石头上雕刻的难易程度，可想而知。

    汪洗燕坐在一间小房内，桌案上摆着凿子刻刀tu等工具，一边凌乱地散落着一些石料，这些石料都不大，有的快雕好了，只是边角还不够圆润，有的雕刻了个大概，能看出雏形，当然这些都不是她雕的。

    这个房间被她父亲布置成了小作坊，他没事的时候，喜欢到这里来雕一些东西。

    除了常用的雕刻工具，汪洗燕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套小型的工具，小小的凿子，小小的刻刀，小巧玲珑的十分可爱。

    那是一套小孩子能用的工具。

    “燕儿，你不是喜欢小兔子吗，爹爹教你雕一个小兔子。”

    “我才不要学这些，会把我的手弄伤的，我的手刚涂了指甲。”

    这些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汪洗燕仿佛能看到这个小女孩撅着嘴，很不高兴的在日光下看自己的手指，十指纤长如葱，粉嫩的指甲在光下，闪闪亮亮。

    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手，她才不要像余师傅那样，一双手像个老妖怪。

    案桌前高大如山的男子，也在思忖，在犹豫，石雕很难学，一不小心就会挫伤手，没有女孩子愿意学这个，他虽然经营家业，但没有要求女儿跟他一样，他要教女儿的，是一些很基本的，能帮助她以后掌管家业时不被人诓骗。

    “燕儿，那你不动手，在旁边看爹爹做如何？爹爹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杨梅。”

    女孩不看手指了，乖巧地坐在小圆凳上，怀里抱着一盘杨梅吃。

    杨梅红得发黑，却一个个像被蜜糖浸过一般，甜丝丝的，女孩吃得满足，向父亲咧开了嘴笑。

    她不想动手就不动手吧，如今家业已成，家中的后辈没有生计之忧，也不用再吃这些他以前吃过的苦。

    不动手不代表着不学，学有很多方式，像他年幼时为了能有口饭吃给人做学徒，亲手历练，这是一种学；像他后来出师后，偷看其他的大师傅雕刻，暗夜偷师，这也是一种学。

    男子看着女儿，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更浓。

    只是等他埋头雕刻不到半个时辰，室内安静无声，他抬头才发现女儿跑了，只留下一个空盘。

    “这孩子。”男子深深叹了口气。

    当时父亲一定很发愁吧。

    汪洗燕笑了，看着这套小小的工具，似乎有个男子蹙眉而立，看着门外发愁。

    汪洗燕去了正院，央求父亲给她找一块石料。

    汪文昌正坐在轮椅上喂鸟，他从小与石料打交道，受过许多贵人的提携，也结识了很多人，找石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汪家有矿山，早些年还出过像玉一样的石头。

    女儿要找一块石料，不说石料，就是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尽办法给她摘来。

    “你想要找一块什么样的石料？”汪文昌含笑看着女儿。

    汪洗燕却是从仆妇手中接过铜盆要给他洗手，“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不是普通的石料，很多人都没见过……”

    汪文昌又惊又喜，“还是我自己来吧。”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女儿这样的福气。

    是啊，以前的她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

    现在的她两世为人，深知道父母都健在有多难得。

    汪洗燕忍不住眼酸涩，蹲在汪文昌身边用帕子给他擦干手。

    汪文昌一面享受着女儿的孝顺，一面说起刚才的事，“这件事就交给我，我虽然现在不出门，但以前的人情还在，我们家燕儿要找的东西，我也会想尽办法找到，除非这个世上没有。”

    汪洗燕听着就觉得有些内疚。

    她要找的东西，说不定如今这个世道还真没有。

    她又没有办法再造一个出来。

    汪文昌让女儿推着他去了书房，他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赵管事送出去。

    汪洗燕刚回到招娣楼，就有客来访，周小姐没有同其他的小姐一起来，只带了两个小丫头。

    周小姐后知后觉的，那天回到家才发现，她有些吃亏，和其他的小姐不同，她家是茶商，世世代代种茶，总不能让她端着一口大铁锅，在人面前表演炒茶的技艺吧。

    那跟那些跑街头的江湖卖艺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