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冬至竞技
冬至这一天，白昼最短夜最长，南方人有吃汤圆的习惯。
汪老太太这些年不理外面的事，一心念佛又好结善缘，便在冬至这一天乐善好施，让人在家门外设了善棚，施赠汤圆。
不管是路人，附近做工的人，还是从乡下进城赶集的人，甚至乞儿，都可以上前讨一碗汤圆喝。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下肚，嘴里夹杂着干桂花的香气，口齿留香。
严寒冬日，即便是过节，仍然有不少客商在外行走，客商们一进城，城里的喧嚣扑面而来，因为冬至加上年节将近，街上的人也更多。
客商们停下脚步或者跟随在人群中放慢步子，享受着这座大城的热闹。
他们渐渐地感觉不对劲，人群好像往城中某个方向而去。
今天是过节。
一个客商抓着身旁的人，没有问今天过什么节，而是问有什么喜事。
那人听他这么问，看他的打扮，知道他是外地来的，那人笑着说，“是有大喜事。”
“汪家在施赠汤圆，你来的正好，有汤圆可以吃。”
就像不景气的年关，京城的勋贵会联合商户在皇城外设粥棚施粥，除了勋贵，这还真是商人的做派。
客商虽然饥肠辘辘，但没有放下脸面挤进去讨一碗汤圆吃，只见不少人端了汤碗出来，上面不是零星飘着几粒汤圆，而是满满的一碗，还有好闻的酒酿，洒上几粒干桂花。
施舍能做到这样，也算是诚心了。
那些京城的商人都不能和这些江南的富豪相比，家底太薄了。
客商坐在路边的茶肆歇脚，听着当地人的闲谈。
“晚上才更热闹。”
“汪家包下了一条街，汪大小姐要举办一场宴席。”
“只可惜。”有人叹气，“只有女子才能参加。”
又是汪家，还要等到晚上，客商并不是只来城里逛逛，他来这里做生意会在这里住几天，女子的宴席啊，是不是就像七巧节那样，一群女子结伴赏灯，在河里放花灯。
……
不用等到晚上，临近天黑，汪家的仆从早已把这条街精心布置一番，处处张灯结彩，星星点点，宛如星辰闪烁，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不夜城。
汪大小姐要举办宴席女子同台竞技的消息早传遍了。城中的夫人太太们携带着儿子女儿，虽然说是女子的宴席，但只让妻儿出门，家中的老爷们不放心，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很多人携家带口而来。
果真是比白日还要热闹，白日的施赠只能算一个前奏。
客商到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大街上人泱泱。
唐老太爷对身边的管家说：“去看看，小姐准备好了没有，大家都等着看呢。”
唐小姐第一个出场，第一个出场好啊，来个一炮而响来个开门红，唐老太爷心想。
管家笑着应声是，“奴婢亲自去看。”
唐大夫人带着唐家的女眷在后台那边侯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管家出去走了一圈，很快就回来告诉唐老太爷小姐准备好了。
唐老太爷这才放安心地转了转手中的铁球。
唐小姐在舞台这边，场上摆放着一物，用红布蒙着，不知是何物。
“什么新奇的东西？”舞台下面一个小姐冷声道，“唐小姐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要丢了唐家的脸面。”
舞台边上的唐小姐样子腼腆看上去紧张又胆怯，但又眼睛亮亮，只见她朝台上唐家的小丫头示意。
两个小丫头上前揭开红布，因为没上过台面，紧张得差点把台子打翻了，引得街上的人哄笑。
大家看着台上的一物，神情又了然。
“以为是什么新奇东西。”有人说，“就是一架水车，这就是唐家的手艺。”
唐家是大家，盘踞在此三百年，如不是老一辈的提醒，年轻人都不知道，唐家的先辈是木匠。
客商看着场中的水车，没有说话。
说它是水车吧，比河边灌溉田地用的水车小一点，看上去更像一个玩具。
客商不发表意见，他是外地人，只看个热闹。
“它不是玩具。”唐小姐面红耳赤地低声道，她不是同人争论，她的言语很快淹没在人声中。
“快看。”随着一人大喊道。
刚才揭红布的两个小丫头抬着半桶水，其中一个小丫头用勺取出一瓢水浇在水车旁的木制斜坡上，她紧张兮兮的，水洒了一半。
这个小丫头行不行啊？
众人这样想，刚才的水流不大，小丫头又舀了一瓢水，巨大的水流冲击下，水车呼啦啦转起来。
“真的能转。”一个孩童叫道。
水车不会转是什么？风车吗？旁边围观着的小姐心想，也有小姐心中更好奇唐小姐做的水车怎么转下去。
这边几个小姐说着话议论，忽然有人啊的一声。
“唐小姐还真是别出心裁。”
下面的小姐们齐齐往台上看，原来缓缓转动的水车竟能将水从低处引向高处，水筒里的水倒出来，倒在高处的一个木槽中。
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看的都是热闹，见多识广的客商游历过很多地方，也见识过很多水车，翻车。
他看出来，唐小姐的水车不需要人力。
“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掣水若抽，数若沃汤。”有不知谁家的老爷喃喃道，“水车不是这个时期才有，只是没想到，能做得如此巧妙。”
也有老爷感叹，“之前的水车用脚蹬，用的是人力，这下好了，不用人，水车也能自己转起来。”
“水往高处流。”
“哈哈哈哈。”
几位老爷开怀大笑，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唐老太爷的身影，向他祝贺，“可喜可贺啊，唐家有如此绝技。”
“哪里哪里。”唐老太爷将玩弄于手掌之中的大铁球交给下人，拱手谦卑道，“说起来惭愧，家学渊源，差点毁于我这一辈之手，我也愧对祖宗。”
唐家的子弟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已经不需要这些技艺榜身，唐家也没有子弟再做木工，除了唐老太爷之外，只剩下族里的几位老人还会用墨斗，打家具。
不过这也不是家门败落。
唐氏几辈的族长花重金建族学聘先生，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富不过三代，唯有荫蒙传千秋。
唐老太爷难掩激动。
汪老太太这些年不理外面的事，一心念佛又好结善缘，便在冬至这一天乐善好施，让人在家门外设了善棚，施赠汤圆。
不管是路人，附近做工的人，还是从乡下进城赶集的人，甚至乞儿，都可以上前讨一碗汤圆喝。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下肚，嘴里夹杂着干桂花的香气，口齿留香。
严寒冬日，即便是过节，仍然有不少客商在外行走，客商们一进城，城里的喧嚣扑面而来，因为冬至加上年节将近，街上的人也更多。
客商们停下脚步或者跟随在人群中放慢步子，享受着这座大城的热闹。
他们渐渐地感觉不对劲，人群好像往城中某个方向而去。
今天是过节。
一个客商抓着身旁的人，没有问今天过什么节，而是问有什么喜事。
那人听他这么问，看他的打扮，知道他是外地来的，那人笑着说，“是有大喜事。”
“汪家在施赠汤圆，你来的正好，有汤圆可以吃。”
就像不景气的年关，京城的勋贵会联合商户在皇城外设粥棚施粥，除了勋贵，这还真是商人的做派。
客商虽然饥肠辘辘，但没有放下脸面挤进去讨一碗汤圆吃，只见不少人端了汤碗出来，上面不是零星飘着几粒汤圆，而是满满的一碗，还有好闻的酒酿，洒上几粒干桂花。
施舍能做到这样，也算是诚心了。
那些京城的商人都不能和这些江南的富豪相比，家底太薄了。
客商坐在路边的茶肆歇脚，听着当地人的闲谈。
“晚上才更热闹。”
“汪家包下了一条街，汪大小姐要举办一场宴席。”
“只可惜。”有人叹气，“只有女子才能参加。”
又是汪家，还要等到晚上，客商并不是只来城里逛逛，他来这里做生意会在这里住几天，女子的宴席啊，是不是就像七巧节那样，一群女子结伴赏灯，在河里放花灯。
……
不用等到晚上，临近天黑，汪家的仆从早已把这条街精心布置一番，处处张灯结彩，星星点点，宛如星辰闪烁，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不夜城。
汪大小姐要举办宴席女子同台竞技的消息早传遍了。城中的夫人太太们携带着儿子女儿，虽然说是女子的宴席，但只让妻儿出门，家中的老爷们不放心，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很多人携家带口而来。
果真是比白日还要热闹，白日的施赠只能算一个前奏。
客商到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大街上人泱泱。
唐老太爷对身边的管家说：“去看看，小姐准备好了没有，大家都等着看呢。”
唐小姐第一个出场，第一个出场好啊，来个一炮而响来个开门红，唐老太爷心想。
管家笑着应声是，“奴婢亲自去看。”
唐大夫人带着唐家的女眷在后台那边侯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管家出去走了一圈，很快就回来告诉唐老太爷小姐准备好了。
唐老太爷这才放安心地转了转手中的铁球。
唐小姐在舞台这边，场上摆放着一物，用红布蒙着，不知是何物。
“什么新奇的东西？”舞台下面一个小姐冷声道，“唐小姐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要丢了唐家的脸面。”
舞台边上的唐小姐样子腼腆看上去紧张又胆怯，但又眼睛亮亮，只见她朝台上唐家的小丫头示意。
两个小丫头上前揭开红布，因为没上过台面，紧张得差点把台子打翻了，引得街上的人哄笑。
大家看着台上的一物，神情又了然。
“以为是什么新奇东西。”有人说，“就是一架水车，这就是唐家的手艺。”
唐家是大家，盘踞在此三百年，如不是老一辈的提醒，年轻人都不知道，唐家的先辈是木匠。
客商看着场中的水车，没有说话。
说它是水车吧，比河边灌溉田地用的水车小一点，看上去更像一个玩具。
客商不发表意见，他是外地人，只看个热闹。
“它不是玩具。”唐小姐面红耳赤地低声道，她不是同人争论，她的言语很快淹没在人声中。
“快看。”随着一人大喊道。
刚才揭红布的两个小丫头抬着半桶水，其中一个小丫头用勺取出一瓢水浇在水车旁的木制斜坡上，她紧张兮兮的，水洒了一半。
这个小丫头行不行啊？
众人这样想，刚才的水流不大，小丫头又舀了一瓢水，巨大的水流冲击下，水车呼啦啦转起来。
“真的能转。”一个孩童叫道。
水车不会转是什么？风车吗？旁边围观着的小姐心想，也有小姐心中更好奇唐小姐做的水车怎么转下去。
这边几个小姐说着话议论，忽然有人啊的一声。
“唐小姐还真是别出心裁。”
下面的小姐们齐齐往台上看，原来缓缓转动的水车竟能将水从低处引向高处，水筒里的水倒出来，倒在高处的一个木槽中。
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看的都是热闹，见多识广的客商游历过很多地方，也见识过很多水车，翻车。
他看出来，唐小姐的水车不需要人力。
“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掣水若抽，数若沃汤。”有不知谁家的老爷喃喃道，“水车不是这个时期才有，只是没想到，能做得如此巧妙。”
也有老爷感叹，“之前的水车用脚蹬，用的是人力，这下好了，不用人，水车也能自己转起来。”
“水往高处流。”
“哈哈哈哈。”
几位老爷开怀大笑，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唐老太爷的身影，向他祝贺，“可喜可贺啊，唐家有如此绝技。”
“哪里哪里。”唐老太爷将玩弄于手掌之中的大铁球交给下人，拱手谦卑道，“说起来惭愧，家学渊源，差点毁于我这一辈之手，我也愧对祖宗。”
唐家的子弟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已经不需要这些技艺榜身，唐家也没有子弟再做木工，除了唐老太爷之外，只剩下族里的几位老人还会用墨斗，打家具。
不过这也不是家门败落。
唐氏几辈的族长花重金建族学聘先生，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富不过三代，唯有荫蒙传千秋。
唐老太爷难掩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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