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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卧虎镇

    这天风和日丽,小虎、村长、大虎、二虎还有铁匠,提着大包小包,摇着鼓鼓的钱袋子,大摇大摆的走在村中的大路上,两边的村民热情的欢迎着他们,孩子们更是拥蔟到他们身旁,讨要起糖果零钱。

    小虎春风得意的走在最前头,摸着孩子们的脑袋放肆的挥洒着囊中的钱币,她周围的孩子们也越聚越多,慢慢的盖过了后方的铁匠、大虎,二虎和村长,把小虎挤到了道路的另一边。

    突然,小虎胸口处发出了一声猫叫,一只雪白色的小猫崽不堪拥挤从其怀中逃出跳到了墙角下,而小虎也想起来了这小猫不是在天坑中救下的那只吗,于是她拨开人群,来到小猫崽身前。

    瑟瑟发抖的小猫崽看着接近的小虎,原本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竟一点点的变得凶恶起来,口中发出的“赫赫”声也变成了充满警觉和威胁的“呜呜”低吟。

    发觉到了眼前小猫崽的异样,小虎终于清醒了过来,天上不是晴朗的白昼而是漆黑的夜,周围不是温馨的村舍而是阴森的密林,在眼前的也并不是那只小猫崽而是两只呲着牙的幼狼。

    “咳……噶……”小虎下意识的想发出些声音,可此时自己的喉咙中像是有什么异物堵住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摸着嘴巴却发现嘴中尽是混杂的兽毛和鲜血,但这似乎并不是让她失声的原因,她继续向下摸着,当摸到喉咙处时一阵剧痛传来,刹那间就让她回忆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她颤抖着握住刺穿自己脖子的那支飞箭,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一把折断箭尾,快速抽出箭头,在又一阵几乎令她晕厥的剧痛过后,吐出一口淤血,急忙跪坐在地,扯下身上的布条开始为自己止血包扎,却惊奇的发现脖子上一点伤口也没有。

    此时的小虎不敢相信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还在震惊之余却陡然察觉到背后一股杀意,不需任何思考,她竟条件反射的一个空翻跃上附近一棵大树,稳稳的扎在了树干上。

    黑夜月光下,一只长约五米,浑身紫黑的恶狼从树丛中走出,对着上空不断的发出低吼,而树上的小虎此刻正惊奇的看着自己长出利爪的手掌,感受着身上发生的变化,根本没有在意下方的恶狼。

    咔嚓一声,恶狼一口咬断了前方的大树,树上的小虎顺着大树倒下的趋势飞扑到恶狼身后,抬手就是一爪子,怎奈恶狼的兽毛如钢铁般坚硬,只是在擦出一点火花之后并没有伤到它。

    各种感官变得异常灵敏,筋骨变得出奇的强壮,反应速度更是空前的迅捷,就连黑夜此刻在小虎眼里也亮如白昼,对于身体的变化,她的心情从忐忑到好奇再到逐渐兴奋,她很是享受这种感觉,而在这时,恶狼也转头反咬过来,小虎一跃躲开攻击,在其背上挠上几爪之后踏着另一棵大树反弹回来,一爪反杀向恶狼的眼睛。

    胸有成竹的小虎直击恶狼而去,可突然腹中一股饥饿感袭来,利爪退去,敏锐的感官也随之消失,身体满是疲惫感,心中更没了那股兴奋又自信的感觉,她只觉眼前一黑,便被恶狼粗壮的尾巴扫到了地上。

    “可恶,虽然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但看来我现在还无法驾驭这力量,为今之计,只有逃了……”小虎撑着膝盖勉强站起,抬起眼睑看着恶狼,见对方又扑了过来,正蓄力准备躲闪,但似乎是先前透支了太多体力又加上刚刚受到重创,她刚一发力,全身顿时就瘫软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狼的血盆大口向自己袭来。

    疾风忽至,贺鸣跨过小虎头顶,沉稳落地,甩下身上的兽皮大衣,双手稳稳接住恶狼的大口,下盘扭转发力,以凡人之躯将这头魔兽摁倒在地,单膝跪住了恶狼的大动脉。

    小虎见自己得救,急忙答谢道:“多谢英雄相救……”可当看到贺鸣正满眼杀意的盯着自己时,她心中一阵发毛,好不容易站起的双腿又抖了起来;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小虎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再次向贺鸣答谢道:“英……英雄……多谢出手相救!”

    “嗷呜!”恶狼暴怒狂吼,挣脱了束缚,跳到一旁伏低了身体,左右徘徊警戒着贺鸣;同时贺鸣也后撤到了小虎身旁,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血渍,确信了她就是在废墟旁逃走的那人,果断准备动手,而小虎对此早有防备,看见贺鸣刚有所动作,急忙向后退走,倚靠在了后方的大树上。

    面对刚刚还是救命恩人的突然袭击,小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加之现在手无寸铁,刚才那股力量也使不出来,她只能强作勇敢,大声质问到贺鸣:“英雄!你刚刚才救了我,现在却又要加害于我,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这么做?”

    听到了对方无力的呼喊,贺鸣也稍微冷静了些,仔细的看了看小虎,发现她身上的并不是军服,而她的眼神和语气也不像是在说谎,此时贺鸣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心想她可能真的没有听到那番谈话,这才慢慢放下杀意,但始终还是戒备着小虎。

    恶狼趁着贺鸣分神之际,再次张开大口咬向小虎,却被贺鸣带着小虎一个翻滚就躲开了,不甘心的它又接上一击扫尾,不仅被贺鸣接住,还被拖着尾巴甩飞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树干之上。

    贺鸣对着气急败坏的恶狼乘胜追击,两三个箭步迅速拉进距离,见它准备张嘴再来,一记勾拳打得它一声哀嚎,随后避开袭来的尖爪,猛力的一击回旋踢,直接将恶狼踢的岔气喘息。

    小虎见恶狼已经被打得那般狼狈,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看着,捡起一根树干就冲了上去,但刚碰到恶狼坚硬的兽毛时树干就断裂成了几节,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恶狼狰狞的面庞便出现在了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恶狼,小虎刚才的那股勇气早已消散,强烈的恐惧和濒死感让她的腿脚无法动弹,关键时刻,贺鸣从背后拉住她,一把就抛去了后方,然而恶狼竟越过贺鸣,紧随小虎而去。

    贺鸣看着扑向小虎的恶狼,心里不解,自己明明将它打得那么惨,它为何始终对小虎穷追不舍,但现在也没时间细究了,贺鸣猛然加速追上恶狼,拖住它的的一条后腿,在地上刹停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后,成功将恶狼停在了小虎跟前。

    此刻的小虎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呆滞的看着还在对自己不断扑咬的恶狼,差一点就成为了对方口中的碎肉,而在另一边的贺鸣心中却出现了一丝被轻视的不快,用力抓着恶狼的后腿,不爽的骂了一句:“畜牲,是看不起小爷吗?”随后一把把恶狼往后拽去,抡上几圈,直接扔了出去。

    “姑娘,躲开些,这头铁雷狼不是你能对付的!”

    “铁雷狼!是那种会放电的魔兽?”

    “嗯,小心!”贺鸣和小虎刚说了两句,回头再看向铁雷狼那边,对方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英雄,那怪物是走了吗?”小虎小声说道,自然的靠在了贺鸣身旁。

    贺鸣环顾四周,眼球飞速的转动着似乎在捕捉着什么,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抱头,蹲下!”

    “嗯?”

    突然间,二人周围刮起了飓风,而顺着风的方向好像有一个黑影隐藏在夜色下以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不断的移动着,随着飓风越来越快,风中那道黑影身上竟闪出跳跃的电光,逐渐积聚,片刻之后,那些电光汇集成了道道电流在飓风中交织出一袭闪耀的狼影。

    铁雷狼坚硬的兽毛在快速移动中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电荷渐渐积聚到了临界点,它“嗷呜”一声长啸后踩着周围的树木勾出一道电光残影跃上高空,浑身电光闪耀,光辉盖过明月,翻转身体以满载电荷的背部向下,化作一道天雷径直砸向了下方的贺鸣和小虎。

    一阵地动山摇,天雷炸响,电流如炸弹般向外扩散,将百米内的一切灼成了焦炭,而电光退去后的铁雷狼却依然背部朝下却没有落地,只是一脸惊恐的发着抖,充满敬畏的看着身下扛着它的贺鸣。

    周围渐渐沉寂了下来,蹲地抱头的小虎这才敢抬起头来,看着贺鸣,见他衣衫褴褛,浑身通红冒着白烟,身上还有残留的电流从他脚下流入大地,但整个人却没有了动静。

    “英……英雄……”小虎怯怯喊道,鼓足了勇气伸手摸向贺鸣,却瞬间被他身体中的高温和电流弹开,与此同时铁雷狼见贺鸣这幅样子,一改刚才的恐惧,一个挺身就从他手中跳下,恶狠狠的盯着小虎,又挥动尖爪杀了过去。

    “呼!”就在铁雷狼发动攻击之时,贺鸣长舒了一口气,嘴中吐出大量白烟,运作起驭风之道,通红的身体迅速冷却,呼啸的疾风围绕在他强壮的拳头周围,只见他对准铁雷狼挥去一拳,击碎其尖爪,将这头猛兽打倒在地。

    贺鸣单腿踩在铁雷狼的鼻头上,挥起手刀准备结果了它,就在这时,那两只幼狼竟从一旁冲出,“呜呜呜”的低吼着想要保护起铁雷狼。

    见到此番场景,贺鸣也动了恻隐之心,突然,墩子出现在他身后,大喊道:“二当家,手下留情,你看!”

    墩子拨开烧焦的草丛,一只只被啃食得血肉模糊的幼狼尸体出现在了贺鸣眼前,这一刻,他愣了愣神,余光瞟见小虎嘴边沾着的血肉混杂的兽毛,回想着铁雷狼刚才一直针对小虎,瞬间一切都明白了,再次充满杀意的盯着小虎,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凶狠的问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小虎强烈的求生欲竟再次激活了她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而这次她变化出的样子更加清晰,银色的双瞳,雪白的触须,红红的鼻头,尖锐的獠牙,还有一条布满倒刺的舌头,并不断的发出“赫赫赫”的低吟。

    贺鸣歪着头,冷冷的盯着这幅样子的小虎,冷冷地笑了笑:“猫妖?”而后手臂加大了点力气,丝毫不在乎她的挣扎。

    小虎狂乱的挥舞着利爪向贺鸣的手臂扎去,可对方的皮肤仿佛比铁雷狼的毛皮还要坚硬,无论她怎样用力也挣脱不了,逐渐陷入了窒息,而她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也加剧做起反抗,催化着小虎的身体进一步同化,然而当她看到贺鸣那冷酷的眼神时瞬间便感觉到自己面前的不只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能毁天灭地的恐怖存在,随即那神秘力量便仓皇退下。

    “赫赫赫!”即将失去意识的小虎在贺鸣手中挣扎着,混乱的在人和妖的形态来回切换着,直到一点点的失去了意识才恢复了人形,哀求的看着面前的贺鸣,但对方只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出奇的冷静,当见他果断的抬起另一只手,瞄准了自己的心脏猛的刺了过来,小虎在这一瞬间也只能悲叹命运的不公,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如今却又要葬送在他人手中。

    突然,一道温柔的白光从小虎体内绽放而出,环绕在贺鸣手上让他停下了动作,只听他有些惊讶的道了一句:“泪玉?”过后,便收了杀意,放下了小虎。

    沐浴在晨光之中,小虎本能的用手挡住折射而来的阳光,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突然她一个挺身就坐了起来,慌张的摸着胸口,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才放心的喘了口气。

    “姑娘,你醒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小虎顿时后背发凉,同时也感受到体内那股神秘力量想出又不敢出的闯动着,她胆战心惊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前方的悬崖高处,贺鸣正悠闲的坐在那里,一边逗着肩上的猴子投喂着些吃食给它,一边在晨光中看向了自己。

    小虎在原地踌躇着,想着逃肯定逃不掉的,干脆赌一把,扔下手中捡来的木棍,走到贺鸣身前,大声质问道:“喂!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

    贺鸣伸了个懒腰,从悬崖上跳下,走到小虎跟前,意味深长的打量起她,说道:“不急,不用我出手你很快就会死的,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从你身上取回一样东西。”

    “死?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贺鸣说着拉起小虎的一只手递到她的面前。

    小虎吃惊的看着自己长出尖爪的手掌,手背上散布些许白色的长毛,拉下衣袖,手臂上的肌肉竟是出奇的强壮,就连骨骼也发生了变化,不仅如此,当她摸着自己的脸庞之时,发现居然还长出了尖牙尖耳,甚至连两颊都出现了野兽一样的沟壑。

    身体不明的异变让小虎恐惧的瘫坐在地,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向贺鸣询问:“我这是怎么了?”

    “听说过夺舍吗?”贺鸣反问道,见小虎懵懂的摇了摇头,又解释道:“自古以来,世间魔兽横行,但它们中多以怪力称霸,少数通过吸收自然之力可使用法能,而这其中的佼佼者更能如人中修士一样修炼得道,只是修道之路难于人类修道万倍,所以一些稍有道行的魔兽为了提高修道效率便会找到将死之人,在他们意志薄弱的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形神强行入侵到人的身体中,吞噬他们的意识,占据他们的身体,这便是夺舍!而严格意义上来讲,人被夺舍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小虎再次看向自己不伦不类的身体,琢磨着这身样子,细细回忆着在中箭后所梦到的场景,狐疑的自语道:“这样子……难道……难道是天坑中的那只小猫?”说着说着,她便开始啜泣起来:“所以说,我……我最终还是会死吗……”

    “嗯。”贺鸣这一声嗯显得非常淡漠,可听到小虎的啜泣声他此时有点心软了,扔去一张粗棉手帕,叹了一声,放低了语气,安慰道:“不过你很幸运,现在你体内不只有魔兽,还有另一个强大的东西暂时压制住了魔兽对你的夺舍。”

    “真的?”小虎的眼中瞬间就有了光。

    “真的,但这东西不属于你,我要取走它!”贺鸣的话直接让看到希望的小虎再次跌入谷底,但转眼间这小姑娘就又振作了起来,迅速连滚带爬与贺鸣拉开距离,转身就准备逃走。

    贺鸣镇定的看向小虎的背影,根本不慌,嘴角微笑浮现,“姑娘,看来你是没听清我的话呀,我说的是暂时!”

    小虎一愣,停下了脚步,怯怯转过头来,故意大声呼道:“那……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贺鸣略带讽刺的反问了回去,侧过头喂食着肩上的猴子,款款道来:“那自然是终有一天你仍会被夺舍!到时候你对亲人爱人的执念将会成为魔兽完全占据你身体的最后一个障碍,为了扫除障碍,魔兽会控制着你亲手杀掉你爱的每一个人!试想一下,本被以为已经殒命的你突然出现在爱人亲人面前,他们那时不知会有多么高兴,可下一刻就被你亲手挖心掏肺,惨死当场,那该是何等的人间惨剧!”

    贺鸣说的是漫不经心,可小虎听得却是心寒胆颤,两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可她突然心里一狠,抓起地上一根尖尖的枝丫就往自己脖子上刺去。

    “这是怎么回事?”小虎诧异的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双手,不管怎么努力也不能使那枝丫前进毫厘。

    贺鸣见激将法得逞,于是走到小虎跟前,蹲下身子,假装同情的问道:“姑娘,要我帮你吗?”

    小虎松开手掌,枝丫应声落地,她看了一眼贺鸣,嚎啕大哭起来,此时她恨自己居然如此无能,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泪流涕淌的恳求起来:“英雄!英雄!请杀了我!杀了我!”

    “这个简单,不过我要先从你那拿走那个强大的东西。”

    “你杀了我,直接拿走便是!”

    “这个东西是世间最纯洁的存在,它不能沾染上任何的污血和死亡,所以必须要在你活着并且心甘情愿的时候才能分离,而且我并不会分离之术,得靠它!”

    贺鸣指着肩上懒洋洋的猴子,而小虎同时也看了过去,只听她问了一句:“靠这猴子?”

    “哈哈哈哈,前辈,她又叫你猴子了!”贺鸣笑道,引得恶鬼山魈一顿抓耳挠腮,龇牙怒啼。

    “它可不是什么猴子,只不过它现在太虚弱了,得等它恢复一下才能使出这分离之术。”

    “那分离之后……”

    “成功分离之后,你体内的猫妖将完成对你的夺舍,那时你便已经死了,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在你被夺舍后立刻杀了那时的你,不会让你的至亲至爱受到伤害!”

    小虎沉默良久,嘴中才喃喃自语道:“真是谢谢啊……”说完,突然一改颓废的笑道:“英雄,那这算是我帮了你一个忙吗?”

    “算!”

    “那既然如此,你也帮我一个忙吧,送我回家,待我和亲人见了最后一面,悉听尊便!”

    “嗯,没问题,不过在这里我要告诫你一句,不要再使用那猫妖的力量了,那会加快你被夺舍的速度,可不要逼我在你家人面前动手呀!”

    小虎瞳孔一震,但脸上的笑容依在,她歪着头看着林间透下的晨光,轻快的跳了起来,笑道:“放心吧,不会让它这么快得逞的!”

    贺鸣看着面前这个身处死亡却面带笑容的小姑娘,心中涌上了复杂的思绪,重新审视起自己刚才那些话语是否对于小虎来说太不近人情了,经历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报以微笑,主动站到了小虎身旁,一脚把一块石头踹飞到草丛中,喝道:“墩子,别睡了,我们一起送小姑娘回家!”

    “哦,来了!”

    “对了英雄,我叫虎丫,村子里大家都唤我作小虎,你俩叫什么呀!”

    “我叫贺鸣,他叫……”

    “妹妹,我叫墩子。”

    “贺鸣哥哥,墩子哥哥,那猴子应该也有名字吧?”

    “哟,前辈,她又叫你猴子了!”

    “赫!”

    “它可不是什么猴子,它叫恶鬼山魈,可是雄霸一方的圣兽!”

    “恶鬼山魈……好难听的名字,既然你说它这么厉害,但怎么看还是像只猴子,那我就叫它猴大爷吧!”

    “叽叽叽!”

    “猴大爷……随你吧!”

    “叽叽叽!”

    “猴大爷,我叫小虎,一路上请多多关照,到时候分离我和那宝物的时候请轻点,我怕疼!”

    三人间欢快的交谈顿时就沉默了下来,贺鸣和墩子看着小虎,看着她依然昂首挺胸,朝气蓬勃的往前走着,便也跟了上去。

    贺鸣、墩子还有小虎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了两天两夜,一路上披荆斩棘,猎兽杀贼终于来到了天坑的另一头。

    “东虎村。”墩子看着头上的牌坊念道,揉了揉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招呼着贺鸣和小虎赶紧跟上。

    小虎身上猫妖的痕迹已经基本褪去,而看到她出现在牌坊下,村口一群老弱妇孺焦急的向她聚拢了过来,可走近发现小虎身旁的是两名陌生人之时,他们顿时愣在了原地,惶恐的盯着贺鸣三人。

    “小……小虎,村长他是有事耽搁了,要晚点回来吗?”前头的一名穿着稍微整洁的中年妇人心怀侥幸的问道。

    “小虎,我儿大虎为什么没回来呀?”

    “小虎姐姐,我哥哥二虎在哪里……”

    “小虎阿姨,我爹爹什么时候回家呀,锻造炉里的火都快要熄了……”

    这群老弱妇孺七嘴八舌的问着,交错的语气也愈发变得凄凉,小虎低着头,握着拳头,嘴中好几次想说些什么但都咽了回去,最后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抽泣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拖了他们的后腿,是我没用,连他们舍命换来的宝物一个都没有带回来!”

    人群瞬间鸦雀无声,他们先是震惊的看着小虎,而后逐渐变得哀伤,眼中甚至有了些怨恨,仿佛小虎才是导致村长一行人殒命的罪魁祸首,这唯一的幸存者才应该死去。

    感受到这不详气氛小虎看着他们,正不知所措时,贺鸣突然从背后拉住她的肩膀,一步跨到她的前方,拿出一袋钱,说道:“各位节哀,这是小虎姑娘舍命保下的一些财物,虽不能让亡者复活,但好歹也算是死得其所。”

    满满一个钱袋在那群人的疯抢下很快就只剩下了一绺破布,人群也一哄而散,只留下了那穿着整洁的妇人牵着还在吵着要爹爹的铁匠小孩,各自手里捏着一颗金珠,看着小虎他们。

    妇人眼含热泪,尽管心里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但她不同于刚才那些人,并没有把亲人的死强性怪罪到无辜者身上,反而是走到小虎面前,摸着她的脑袋,抿了抿嘴,说道:“丫头,回来就好,人各有命,你也不必自责,快去看看你娘亲吧!”

    “娘亲!小妹!”小虎从自愧中惊醒,急切的回了一句:“嗯,村长夫人,保重!”便向左边的大道跑去。

    “等等!你娘亲现在住在水田那边!”

    小虎一惊,嘴中嘟囔着:“水田?我出去多少天了?难道!”随即飞快的冲向了右边的小路。

    贺鸣和墩子一路猛追终于追到了小虎,这里是一片片广袤的水田,黄橙橙的水稻一望无际,水田边上修建着一长排草棚,里面水牛声哼叫不断,难闻的气味随风飘出,烦人的蚊蝇扑面而来。

    在牛棚角落里,小虎停下了脚步,战战兢兢的推开栅栏,只见一名眼陷唇裂,发丝枯黄,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蜷缩在稻草堆边,一手捂着不停咳嗽的嘴巴,一手熬着焦糊的草药。

    “娘!”小虎用尽力气一声哭喊,这一声似把心中所有的不快都释放了出来,她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老妇,擦着其脏兮兮的面庞,愧疚的道着歉:“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离开太久了!”

    那老妇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连神智也有些痴呆,面对着小虎竟是一副迷茫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露出慈祥的微笑,安慰道:“虎丫,回来了,咳咳咳……饿了吧,娘给你留了吃的……”说着,老妇从稻草堆里偷偷摸摸的找出来了两根焉了的胡萝卜,看上面的齿痕,应该是从水牛嘴里抢下来的。

    “虎丫,这根你吃,这根给虎妞留着!”

    小虎握着胡萝卜,将泪水牢牢的锁在眼眶里,问道:“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妹妹她在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老妇反复的念叨着,神智似乎又有些迷糊了,好在好不容易想起了什么,断断续续的念道:“房子被拿去抵债了……虎妞……虎妞也被他们带走了,他们让我在这里守着牛棚,每月给我一个铜子,只要1000年就可以还清欠债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此时居然还洋溢着天真的笑容,小虎不敢想象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变得如此痴癫,她哀愤交加,立誓道:“娘,我一定会把妹妹找回来!”

    “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贺鸣问道。

    小虎擦了擦眼角,递给了老妇一块干粮,款款道来:“自这任城主上位以来,本来属于我们的一切都被其占为己有,房子,田地,牲畜,花草树木,连河里的小鱼小虾都不例外,甚至包括生活在这里的人,我们不仅住房要支付房租,种田要支付田租,走的路要支付路租等,还要支付各种高额的赋税,种的粮食有粮税,养的牲畜有畜税,卖东西有商税,就连自己买东西也要交税!一旦有人无法承担这些费用,城主便会毫不留情的剥夺他的一切!从前,村长在城里当差还能为村民减免一些租金税费,可自从五年前村长被从城中免去了职务,赶了出来后,历年来被减免的租税便被一股脑儿的强加在了村民头上,大家为了偿还债务只能废寝忘食的劳作,老弱病残在村中耕种放牧,青壮少年去村外狩猎寻宝。本以为这次寻宝回来之后就可以还清旧债,解决村民们的燃眉之急,可最后却只有我一人回来。”小虎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舒了一口气,“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于狩猎中失踪,母亲又体弱多病,因此不仅欠下租金税费还有不菲的借债,如不能在限期内还清,城主就会收去我家的房屋田地牲畜,还要让我妹妹卖身抵债……”

    话语之间,贺鸣、墩子和小虎参扶着老妇已经来到了家门前,这是一座极小破烂的茅草屋,简陋得只是用一块沾了些泥土的篱笆当做了大门,而在这块所谓的大门上,印着一记应该是老虎的爪印,这便足以让村民们不敢靠近这间陋室。

    “喂喂喂!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不要靠近城主大人的财产!”一个袒胸露腹,披着黑色大褂的矮胖差役,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抓着烧鸡,醉醺醺的从旁边走出向贺鸣几人喝道。

    墩子见来者不善,正要开口之时,一个同样身穿大褂,瘦瘦高高满身纹身的差役搂着两名身材婀娜但一脸嫌弃的女子,春风得意的从另一旁走出,迷醉的样子看到小虎瞬间来了精神,凑到其面前调戏道:“哟,这不是虎丫吗?都说你妹妹漂亮,可你打扮一下也绝不比她差,要不跟了我,保证你家以后吃喝不愁!”

    “滚开!混蛋,我妹妹她在哪里?”

    “啐!给脸不要脸!”瘦高差役说着举手便要打去,可瞬间就被墩子擒住膀子,一把摔飞到了矮胖差役脚边。

    矮胖差役见同伴被打,扔下手中的酒肉,叫嚣着向墩子冲去,小虎见势快速伸脚使了个绊子,让矮胖差役摔了个狗吃屎。

    可能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本来待在家里的村民们纷纷走了出来,注视着这几人,不安的围观着。

    两个差役互相搀扶着起身,歪歪斜斜的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霎时觉得颜面扫地,装作暴怒的样子就又向墩子冲去,怎料对方只是稍微拉开架势就吓得他俩仓皇失措,转念一想就准备向小虎母女扑去,然而刚一转身就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喂喂喂!你小子又是谁……”瘦高差役抬头就骂,可当他看到贺鸣那凌厉的眼神之时,急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害怕得打起了嗝,拖着矮胖差役骂骂咧咧的就朝路边退去,上了大道撂下句:“你们给老子等着!”飞速逃离了这里。

    小虎来到那两名女子面前,看见她们蜷缩在那瑟瑟发抖,急忙笑着安慰起来:“小琳、小丽,没事了,你们安全了,快回家吧!”

    “哼……安全?你可把我们害惨了!”那两名女子竟阴阳怪气的责怪起小虎,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又咄咄逼人的样子。

    “为什么……那差役明明以债务要挟,强迫你们做不情愿的事,现在把他们赶走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高兴?”其中一女子尖声反问道,而另一女子紧接着以阴狠的语气接过话来“我们心里是不情愿,可跟着他们,我们至少不用忍冻挨饿,不用担心房租田租,这下倒好,你们赶走了他们,他们肯定会回来报复,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我们!”

    两名女子的这番说辞瞬间就点燃了周围村民们的怨气,大家一窝蜂的将在城主横征暴敛下受的委屈全撒向小虎,其中更是不乏刚才在村口分了金珠的那几人。

    “是啊,小虎,你说你回来干什么,交不起租金本身就是你的错,何苦回来害大家呢?”

    “扫把星,你们姐妹和你那疯娘都是扫把星!”

    “都怪你们,这下冒犯了城主,我们要遭殃了!”

    “我说怎么那么有本事的几人都没回来,她却好端端的还带了两个外人回来,而且出手这么阔绰,肯定是联合了外人害了村长几个人,肯定私吞了寻回来的宝物,交出来,交出来!”

    “干脆把他们绑了,送到城主那里去请他老人家息怒。”

    “你们……”小虎欲言又止,她太了解这些村民了,知道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

    看着獐头鼠目的众人,听着尖酸刻薄的辞藻,即使贺鸣再冷静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了,他愤愤的环视了一圈,怒骂道:“都给我闭嘴!谁再说一个字,我立马割了他的舌头!”刹那间,贺鸣激起驭风之道将脚下的大地撕裂出数条裂痕,人群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在胆怯中快速散去。

    乌云散去,茅草屋上升起炊烟袅袅,虽说这屋子先前被差役强占而去,但好在时间不长,里面的粮米瓜果都保存的较好,在小虎的巧手下很快就变成了一桌简而不陋的美餐,香气扑鼻。

    墩子搂着一大盆米饭,筷子却在几个盘中来回踌躇,夹起又放下,趁着腹中发出的咕咕声,瘪嘴嘟囔道:“哎呀!没有肉呀!”

    “墩子哥哥,你尝尝这个!”小虎看出了墩子的心思,主动给他夹去了一根萝卜条,用满是期待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墩子一脸嫌弃的看着米饭上面的萝卜条,但又不忍拒绝小虎的热情,只能挤眉弄眼的把萝卜条塞进嘴里,可这一下子就让墩子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惊讶的直呼起来:“哇!牛肉的味道,妹妹你好厉害!”说着就把一整盘萝卜条倒进饭盆里,几下子就干完了。

    贺鸣端着碗,很是享受这番粗茶淡饭的惬意,桌子边上恶鬼山魈抱着玉米大快朵颐,夜行君啃着萝卜津津有味,旁边墩子揉着肚子打着饱嗝昏昏欲睡,对面温柔的小虎笑颜如花,耐心的给母亲一口口的喂着饭菜。

    “贺鸣大哥,既然我无法逃过死亡,能否再帮我一个忙?”小虎开口问道。

    贺鸣镇定的吃了一口饭菜,他知道小虎想让他做什么,喝了一口米汤,回答道:“没问题,你妹妹我帮你找回来。”

    “谢谢贺鸣大哥!”此刻,小虎也逐渐察觉到贺鸣其实并不像外在表现得那么冷酷。

    “听那两个差役说你妹妹被带到城主那去了,可经过三天前那一闹,我和墩子的通缉令怕是早就遍布各大城镇了,得想个办法正大光明的进城才行。”

    “进城!”听到进城二字,墩子瞬间就来了精神,一个挺身就从板凳上弹起,摩拳擦掌憨笑着向贺鸣问道:“二当家,真的要进城了吗?走走走,事不宜迟……”

    任凭墩子在耳边絮叨,贺鸣还在思考着如何才能顺利通过城门的盘查,无意间他瞥见了在篱笆门外偷看的村民们,心里一下子就有了注意,微微一笑,“姑娘,这里离城镇有多远?”

    “大概……大概一百里吧!”

    “哦,来得及,劳烦姑娘给我俩找两身衣服。”

    脱下厚厚的兽皮大衣,洗净一身的尘土,修剪完杂乱的头发,贺鸣穿上了一身普通素净的粗布衣裳,站在月光下轻松的伸了一个懒腰。

    小虎呆呆的看着褪去悍劲一脸阳光干练的贺鸣,高大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健康的肤色以及那张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散发着蓬勃英气的面容,都让她不由得脸红心跳。

    “姑娘!小虎姑娘!”

    “啊!”出神的小虎应了一声,手忙脚乱整理着衣服掩饰自己的尴尬。

    贺鸣看着她,又问了一下:“小虎姑娘,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但我担心我母亲无人照顾……”

    “小虎,你去吧,我来照顾她!”村长夫人此时走进屋中,注视着面前整装待发的三人,微笑着向贺鸣说道:“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看得出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村里的丫头就拜托你了,请一定要把她们安全带回来!”

    三人告别了村长夫人和小虎母亲,站在宽阔的大道上,贺鸣从怀中掏出了正在熟睡的夜行君,只见这个鸡蛋大的小家伙在贺鸣手中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后蹦到了地上,抖了抖银色的身躯,吸引着洁柔的月光进入身体,很快它便增长得如马车般大小,目光如玉,膘肥毛亮,在弯月之下有些威风。

    夜行君驮着贺鸣三人在夜月下飞驰,墩子只是打了一个盹的时间,醒来便发现已经追上了在路边篝火旁烂醉如泥的那两个差役。

    墩子将两个差役牢牢稳稳的捆在一起,为了不让他们提早醒来还特意补上了两锤,而后贺鸣拿出一瓶药剂,倒出一滩黏糊糊的东西在差役脸上糊了一圈,说道:“小虎姑娘,你来吧!”

    “像吗?”贺鸣苦着个脸,盯着小虎问道。

    “额……我觉得差不多……”

    “这是二当家样子,好像鼻子还要高点,至于这个嘛,我觉得我的眼睛还要大些……”

    “那我再捏一下。”

    小虎捣鼓了半天,终于照着贺鸣和墩子的样子在差役脸上那摊黏糊糊的东西上捏出了个大概,随后贺鸣拿起火把将那摊东西烤干使其与差役的脸粘牢,又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在他俩脸上修饰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回像了吧!”贺鸣得意的问道。

    “像,简直一模一样!贺鸣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太神奇了!”

    贺鸣拿起瓶子,刚准备开口却被墩子一把夺过,抢答道:“这是三当家研制的易容膏,有了它我们可以扮成任何我们想扮的人,厉害吧!”

    墩子炫耀着,一不注意瓶子便又被贺鸣拿了过去,说道:“闭嘴,该我们了!”

    啪的一声,贺鸣一巴掌就把易容膏拍在了墩子脸上,接着又倒了一滩抓在手里,向小虎说道:“姑娘,你自由发挥!”说完便一掌易容膏糊在了自己脸上。

    三人驾着差役的马车,一路上悠哉悠哉的很快就已经能够瞧见不远处的城池了,墩子打了个哈欠,瞧了一眼车厢中还在昏睡的差役,问道:“二当家,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易容成他们的样子,那不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城了吗?”

    贺鸣靠着车门养着精神,没有睁眼,笑了笑说道:“没那么容易的!圣泽皇朝每个城池无论大小都是由地方武装和军队联合驻守,城中差役不管进出都必须经过面相、掌纹和眼瞳三道关卡验明正身,我们能扮成他们的样子,但掌纹和眼瞳是没办法假扮的,而且差役之间互相熟识,对方随便一句寒暄就可能让我们露馅儿。”

    “哇,原来如此……二当家你好厉害呀,竟然对城防运作这么了解!”

    此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刺激到了贺鸣的神经,他猛的睁开眼睛,望着城门上的“卧虎镇”三个大字,心里一惊,这不正是自己当年九死一生从地牢和狼蜂嘴下逃出,而后又从天道山上偷摸下山折返了两次的地方吗!真是太巧了。

    来到了城门之前,贺鸣跳下车驾,果然不出所料,城楼上满是装备精良的士兵,而城门处的士兵们正人手一叠通缉令,严格的盘查着进出城门的每一个人。

    “喂!站住!干什么的?”两名持枪的士兵将贺鸣等人拦了下来,小虎见状急忙笑嘻嘻的迎了上去,说道:“军爷,军爷!别紧张,我们是从东虎村来的,是来领赏的!”

    “领赏?领什么赏?”士兵质问起来。

    突然,一名差役站到了小虎和士兵之间,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呼道:“哟!这不是东虎村的虎丫姑娘吗?好些日子不见,长得又俊俏了些许。”随后眯着眼睛,一张贪得无厌的老脸贴近小虎,大拇指和食指快速揉搓着,小声问道:“妹子,刚才你说领赏?细说!”

    两名士兵见差役和小虎认识,便也不再纠缠,退到了城门下继续盘查过往之人,同时小虎也领着差役来到了马车旁,正准备拉开帘子,差役却注意到了贺鸣和墩子,盯着他俩皱着眉头看了半天。

    小虎紧张的看着差役,心提到了嗓子眼,墩子也在一旁警觉起来,手臂慢慢伸向背后,准备大干一场。

    “你是虎猛!村子里都叫你大虎,对不对?”差役突然得意的大叫一声,小虎立刻就反应过来,赶忙向贺鸣眨了眨眼,贺鸣秒懂,尴尬但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

    见贺鸣点头后,差役又转头看向墩子,思索了片刻后,又是一声大叫:“你你你……你叫什么来着……哎哟,这脑子怎么突然想不起了……但我知道村里人都叫你二虎!对不对?”

    “诶诶,我是二虎!”墩子回答道,悄悄的又把手收了回来。

    小虎拉开马车上的帘子,两个呼呼大睡的大汉出现在了她和差役的眼前,差役看着熟睡的两人,问道:“他俩是谁?”

    小虎盯着差役怀中插着的通缉令朝他使了一个眼神,差役瞬间明白过来,目光在通缉令和车中的两人脸上反复跳跃,嘴角扬起抑制不住的笑容,进而变得兴奋异常,结结巴巴的说道:“妹子!妹子!这回你可立大功了,走走走!跟我来,待会儿可别忘了哥哥呀!”

    差役疯快的跑到士兵面前,手舞足蹈的向他们说明了事情的缘由,又谄媚的跑了回来帮着小虎他们牵着马车往城里走。

    “站住!”城门的士兵又突然叫住了他们,严肃的问道:“这通缉令昨日才到城中,还没来得及下发到村庄,你们是如何得知他俩是通缉犯的?”

    这一问确实难倒了小虎他们,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时,谁曾想那差役竟比他们更着急,一下子窜了起来,喝道:“你们傻呀!虎啸山都头就是东虎村的,肯定是他提前飞鸽传书告诉东虎村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虎都头!失敬失敬!各位请!”士兵识趣的让开大道,恭迎着贺鸣等人进了城。

    经过了一系列的繁琐的程序,贺鸣三人终于完成了交接,看着那两个被伪装的差役下了地牢,心里只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快醒来。

    跟在他们身后那名差役还是一副谄媚的样子,凑到小虎面前交待起来:“妹子,今晚在城主府邸,城主大人将会亲自为你们论功行赏,时间还早,你们先去城里转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自家人千万不要客气!”

    差役这阿谀的话语让小虎只觉一顿肉麻,同时她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也不藏着掖着便直接回道:“官爷受累,等今晚领了赏,必定重谢官爷!”

    “哟,妹子有心了,还望妹子在城主和山都头面前美言几句!那我先告辞了,诸位留步!”差役说完,便高高兴兴的消失在了街尾。

    “呼!”终于送走了这只烦人的苍蝇,小虎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一名男子却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小虎!”那男子呼道,众人回过头去,见该男子面相很是英俊,身材高挺,浓眉大眼炯炯有神,一头乌黑少见的平顶短发,左耳挂着一只月亮型的耳坠,穿着一身锈有山川和白虎的蓝缎官服,腰间别有一把带着枪头的三节棍,身上还散发出奇异的药味,这人虽不壮,但通过露在外面的小臂看得出他的筋肉也是十分结实。

    小虎呆呆的看着那男子,显然还没认出对方,但很快她的表情就由疑惑变得喜悦,兴奋的高呼道:“啸山哥!真的是你!”

    听到小虎这样称呼,加上那男子那一身打扮,贺鸣也不难推断出他就是刚才那差役口中的虎啸山都头了。

    虎啸山摸着小虎的脑袋,先是咳嗽了几声,笑道:“小虎,长高了。”随后看向一旁的贺鸣和墩子,眼中带着些狐疑,但还是笑着说道:“大虎,二虎,你们也长大了!”

    “哈……哈哈,山都头,好久不见!”贺鸣尴尬的说道,怎料虎啸山表情一沉,问道:“你叫我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贺鸣一时也有点慌了,大脑飞速运转,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连忙试探性的接话:“啸山哥?”

    虎啸山与贺鸣目光相撞,瞬间过后他又表现得对于这个称呼很是满意,笑着向贺鸣点了点头,看向地牢的方向,赞道:“你们三个小鬼真是厉害,竟然能把摧毁巨木要塞的通缉犯捉住,可太为东虎村长脸了!真想听听你们是怎么捉住那俩通缉犯的。”

    “这个嘛……”小虎抠着手指实在不知从何说起,怎样说起。

    “不急!我还有要务在身,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们,到时候细说,对了,晚上城主的嘉奖仪式可千万不要迟到!我走了,你们不要惹事!”

    “啸山哥!”小虎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虎啸山,低着头,吸溜着鼻子,低声抽泣起来:“啸山哥……村长他……”

    虎啸山定在了原地,双拳紧握,侧过脸冷酷的问道:“他死了?”

    小虎低头不语,但这已经足够明确了,虎啸山深吸一口气,放松了紧张的身体,只是漫不经心的留下一句:“那是他身为村长的职责和宿命”便咳嗽着继续走远。

    “吓死我了,终于走了,幸好没让我们现在说,不然就露馅儿了。”墩子抹着额头上的大汗,悻悻的叹道。

    贺鸣看着渐渐隐入人流的虎啸山,心中有了一种预感,对方恐怕已经洞察到了些什么。

    “二当家?二当家!”墩子向正在出神的贺鸣呼道,揉了揉咕噜叫的肚子,傻笑着,“二当家,折腾一夜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你和小虎姑娘去吧,我有点事情去办,办好了我就来找你们。”

    “好的,二当家,那……”墩子毫无客气的伸出了手掌,贺鸣见此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只手在衣兜里一顿捣鼓,一只手挠着后脑勺,尴尬的笑着。

    钱昨天都给了东虎村村口的那些人,赏金也要晚上才能到手,贺鸣使劲的在兜里摸索着,眼前一亮,拿出了那把黄金匕首抛给了墩子,说道:“这个拿到当铺里换点钱吧,等领了赏再赎回来!”

    时间一晃就到了晌午,在城中晃悠了半天的贺鸣接连吃了好些个闭门羹都没有找到当年在地牢里帮过自己的那位兵长。

    地牢,城门,兵营,各大权贵府衙,甚至是花楼酒肆里也一点线索,贺鸣正在纳闷,只听从旁边传来了墩子的呼喊:“二当家!……哦哦哦……大虎哥!我们在这!”

    贺鸣落了座,看着餐桌上几十个干干净净的空碗空盘子,这才感觉到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哎,既然找不到,那就先吃饱了再说,懒腰一伸,抬头大声呼道:“老板,上菜,上肉,上酒!”

    肉香四溢,酒香扑鼻,墩子还在继续大快朵颐,小虎静静的伏在桌上撑着红扑扑的小圆脸,用闪亮亮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桌上正在进食的恶鬼山魈和夜行君,转头问道贺鸣:“贺鸣哥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你以前应该来过这里吧!”

    贺鸣痛快的干了一大口肉汤,抹了下嘴角,打出个响亮的饱嗝,大呼一声:“痛快!”而后向墩子和小虎开始一五一十的阐述起当年在地牢中醒来到入天道山后偷着下山返回卧虎镇的事情。

    贺鸣讲的绘声绘色,小虎听得聚精会神,可随着故事的进展,小虎的表情却变得疑惑又惊喜,竟打断了贺鸣的话,结结巴巴的说道:“贺鸣哥哥,你说的帮过你的那人好像是村长!”

    “嗯?”听到小虎这样说,贺鸣也是非常惊讶,同时他想起小虎说过五年前村长被赶出卧虎镇,急忙问道:“小虎姑娘,当年你们村长被赶出城镇这事,你知道详情吗?”

    “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据说是当年村长擅自放了城中的犯人,破坏了卧虎镇的祭祀大典,被城主和驻军将领责罚,赶出了卧虎镇。”

    “犯人……祭祀……”贺鸣心里嘀咕着,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要找的当年那个帮过他的兵长就是东虎村的村长了。

    贺鸣又干了一碗肉汤,站起身来,叹了句:“哎,真是奇妙的命运,虽然无法亲自报答他了,但如果能救出你妹妹也算是还他一个恩情。”

    “走啦!墩子,给钱!”贺鸣大呼一声,便朝着店外走去。

    “诶诶诶诶!客官!客官!这……这可不够呀!”掌柜慌乱中带着些怒气的将贺鸣等人烂在了门前,摊开手掌向他们展示出墩子给的一块银元宝。

    贺鸣看了一眼那块银元宝,又回头瞅了瞅满桌的残汤剩饭,不好意思的向掌柜赔礼道歉:“哟,不好意思老板,确实不够,墩子,再给老板几块!”

    “二当家,没了……”

    “没了?”贺鸣也不由得惊呼起来,瞄了下墩子拉开的那空空如也的口袋,挠了挠腮帮子,皱起眉头问道:“那把黄金匕首就当了这么点钱?”

    “怎么会呢,我可没那么笨,老板说他钱不够,先给我一点定金,剩下的稍后给我送来!”墩子说到这,露出了骄傲的样子。

    贺鸣白了墩子一眼,甚是无语,正苦思着该如何向掌柜解释,突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急呼:“在那,他们在那!”

    此时,墩子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激动的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二当家,就是他,他就是那个老板,我没骗你吧!”

    贺鸣望向门外,可看到并不是应该肥头大耳的当铺老板,而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中间站着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一边指着贺鸣等人,一边回头朝士兵后方禀告:“都尉大人,就是他们!”

    中年男人退到一旁,从士兵中间走出一名女将,身材高挑,四肢修长,一身灰铁编织而成的深蓝色软甲英姿飒爽,右耳吊着一支太阳形状的耳环,头戴一顶鹰面盔与乌黑长发下的那双丹凤眼交相呼应,让她俊俏的面庞显出一股冷厉的英气,她没有佩戴任何武器,但光站在那就压迫十足。

    贺鸣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士兵,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歪着头朝墩子小声支吾起来:“墩子,你到底把匕首卖给谁了?”

    此时墩子也因眼前的阵势摸不着头脑,对着贺鸣傻笑道:“二当家,刚才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当铺,正好看见有个铁匠铺挂满了刀剑,然后我就问老板收不收……”

    “啊?”贺鸣惊叹,垂下脑袋无语的摇了摇头,他已经猜到那哪是什么铁匠铺,分明就是驻城守军的兵器营。

    女都尉走到贺鸣面前,拿出那把黄金匕首,语气严肃的问道:“这把破军,你们是从哪得到的?”

    破军!拥有了这把黄金匕首这么久,贺鸣也是今天才知道它的名字,先不要想如何拿回去了,当务之急是怎么在女都尉面前搪塞过去。

    “都尉大人!都尉大人!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正在贺鸣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刚才带他们入城的那名差役大呼着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都尉大人,他们可是拿下通缉要犯的大功臣呀,这匕首想必是那两贼人身上的,他们只是想拿来卖些银子罢了!”差役气喘吁吁的解释着,而贺鸣也迅速接着差役的话说道:“对对对,这不赏钱还没到手吗,我们三个又实在饥饿难耐,这才出此下策。”

    女都尉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呵呵一笑,说道:“看不出来,你们三个竟然还有这等本事,这破军的来历姑且不问,但私下贩卖军品也是大罪!来人,拿下!”

    一群士兵迅速将贺鸣三人包围,执着长矛步步逼近,突然一把带有枪头的三节棍从围观的人群中飞出,将士兵逼退,见此众人皆惊,齐齐看向了从人群中走出的虎啸山。

    虎啸山捂嘴轻声咳嗽了两声,士兵们便向后退了两步,于此同时,一队黑袍差役从两边人群中冲出排列到虎啸山身旁,持刀与士兵们对峙起来。

    “哎呀呀!两位大人!两位大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都是自家人,大家放下武器,放下武器……”那名差役卖力的劝说着,然而两边人马根本没人搭理他。

    围观群众们看着这一幕有人惊讶,有人兴奋,有人害怕,但更多的人是像看戏一样好奇,眼看人群已经堵满了整条大街,虎啸山开了口:“咳咳咳……凌都尉,他们是城主的客人,城主现在就要见他们!”

    “师弟,就算是城主也要分个先来后到吧,等我到军营中审完了他们,亲自带他们去见城主!”女都尉笑道,动了动手指,指挥士兵们向前突进一步。

    “凌都尉,城主的命令你也不在乎吗?”

    就在双方剑拔虏张之际,小虎哪见过这种阵仗,下意识的一把抓住虎啸山的胳膊,害怕的问道:“啸山哥,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啸山哥?”女都尉有点惊讶的反问道,立刻示意士兵们原地站定,向虎啸山询问起来:“师弟,你们认识?”

    虎啸山拨开小虎的手,向前迈进一步,而黑袍差役们也跟着他向前一步,刀枪铁影中,虎啸山说道:“他们是我东虎村的同乡,还请师姐不要为难他们!”

    “哦,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姐了,那就好说,军营先不去了,先去见城主吧……”

    “谢师姐!”

    “别慌!听我说完,我和你一起送他们去见城主!”女都尉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先一步退下,而虎啸山这边见对方已经退让,也不好再强硬下去,咳嗽了几声后道了一句:“那就有劳凌都尉了!”便也令差役们散去了。

    差役和士兵牵来两辆马车停在了餐馆门前,贺鸣三人正要跟着虎啸山上车之际却被女都尉突然喊住:“喂!等等!”她指着贺鸣,目光严厉,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