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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份) 十,将相教子

    皇宫是最藏不住秘密筛子,哦,不,跟皇宫比起来,筛子都算是密不透风的了。

    在皇宫里,皇帝确实是手操乾坤,生杀予夺,但凭君意,可皇帝控制不了人心,数量庞大,却又卑微如蝼蚁的太监丶宫女们,可以被皇帝轻易碾死,可又有谁知道,这些蝼蚁中间又有了多少双宫外的眼睛?将九五至尊的帝王们扒了个一干二净。

    皇帝出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立刻在长安城上层圈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长安北城各坊,十王宅丶百孙院,三省六部,一座座官邸,一座座私宅,立时成了吸引着无数苍蝇蜂拥而来的臭肉。

    只是在这片热闹中,倒也有几个清醒的所在,比如合川郡王府,当从宫内得到皇帝直奔军营的消息后,李晟立刻召集了皇帝给自己配备的百名甲士,又将家中的奴仆丶壮丁丶健妇悉数武装起来。

    王府中厅的大堂上,一身戎装的李晟掐着老腰,排兵布阵

    :“府门紧闭,在门外挂起谢客牌,今日除了天子诏令,任谁也不见。

    厨房立即生火,先做出够全府上下吃三顿的大饼。

    府内车辆绑定,全给我绑上长矛,放在门后,防止有人闯府。

    车辆后面,甲士二十,五人一组执枪在前,刀斧手在后,弓箭手占据高处。

    其余甲士十人一组,带着家丁拿着长家伙,给我上墙,以防有人偷袭。

    今个,任谁也不准进府,谁也不准出府?有违令者,朝死里打,打残打废老子管了!”

    一声令下,整个王府内部顿时热闹非凡,府中上下有条不紊的开始,按照王爷的吩咐,很快就将好好的王府搞成了军营。

    待布置完毕后,李晟精神焕发带着两个儿子四处巡逻,还时不时的向他们指点,:记住战车挡门,要挖坑将车轮给埋起来,车轮轮后还要再放几块砖,或者是木障,一定要让车轮定住了,不至于被冲乱。

    甲士是全军的刀尖,要在前头。无甲之士最好要在弓箭手的保护下与敌人搏杀。…”

    李晟说的兴起,却发现自己的长子李宪愁眉不展,完全没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眼里后,李晟伸出砂锅大小的拳头就猛地砸了下李宪的头盔,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一旁站着安心在认真听讲的次子李朔道:

    “你这个当大哥的怎么回事?你老子我在教你排兵布阵,你却在这走什么神呐!”

    只觉得脑袋翁噹一下的李宪,摇了摇头后,又被自己的父亲一顿唾沫星子乱飞,忍不住抱怨:“父亲,现在长安还风平浪静的,您就在家中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就不怕事后有人弹劾吗?”

    “弹劾?弹劾什么?告你老子谋反不成?”李晟浓眉一挑,一脸子的满不在乎。

    李宪看着自己这要无法无天的老子,只能委婉的劝告:“父亲,你不刚说,陛下委托您和裴相要组建军机处,以重整军务嘛,这要紧的关口,您不是应该谨言慎行,以免招人口舌嘛。”

    李晟闻言后更是不屑,反问道:“怎么?难道你老子我今天不做这些事?那些人就不会告我了?

    错了!我告诉你,先不说你老子我,东征西讨这么多年,身上犯的国法何止十条八条,早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就算你爹我真的白璧无瑕,又能如何?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无罪他们也能给你弄出有罪来。”

    李宪算是彻底被自己的父亲说的哑口了,只得满脸郁闷的在一旁默默的画起了小圈圈。

    眼看自己大哥快被自己的父亲火力压死后,一旁的李朔赶紧打岔,点出了李晟的用心:

    “父亲想要看的应该是陛下的意思吧”!

    李晟很是欣慰的拍了拍李朔的脑袋,点头承认:“不错,还是你这小子聪明,比你大哥强多了。”

    说着,李晟还不忘瞄了一眼,自己那脑子缺根弦的大儿子一眼,然后又语重心长的告诫他们:

    “君择其臣,臣亦择君。大唐如今沉疴难起,若要重整乾坤,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君臣相得,自古欲成大事,也必需君臣相得。

    何为君臣相得?唉,不说如当年齐桓公不计管仲杀身之仇,还可以仲父之礼相待的胸襟。

    至少,也须得秦孝公与商鞅那般君臣不疑。

    倘若天子为了今日之事,便排斥父亲,那为父也就能早早的死了心了。”

    此时,李晟已经没了之前的意气勃发,而是一脸的沧桑无奈,说完后,合李晟便扭头留给了两个儿子萧索的背影,继续大步的巡视了。

    李宪丶李朔二人也都不再言语,默默的护卫在父亲的身后。

    …

    另一边,中书令府,门外车水马龙,前来求见者络绎不绝,而朱红的大门也是一直紧闭。

    府内一处幽静的庭院里,身着着素白长袍的裴度正在招呼好友高僧法界,或者说是悟空禅师。

    只不过,这位大唐真实历史上的悟空,却并没有《西游记》中那般72般变化与筋斗云的功夫,现在的他只是一位远游归来的白头老僧。

    二人一僧一俗,青石为桌,清茶品酩。

    “好久不见了,车将军,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法界大师了。”

    看着面前这位慈眉善目,与普通老人无意的和尚,裴度当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啊,自天宝十二年(753),我奉圣命从长安出发,护送大唐高僧们前往犍陀罗,拜见罽宾王。一眨眼,已然20年了,物是人非啊。

    谁又曾想到?昔日那个闷葫芦,如今已然是大唐宰辅了。

    而我这个本来应该沙场立功或是战死边陲的将军,竟入了沙门佛界,缘哉,妙哉,奇哉,怪哉!”

    法界和尚一边双手捧茶,一边感慨着世事无常。

    故友相逢,两人说说笑笑,好一番寒暄后,气氛便安静了下来。

    裴度低着头盯着茶杯中那几片沉浮的茶叶,眼中既是期望却又害怕,低声问道:“那里,还好吗?”

    法戒默默从怀中取出一物,薄薄的一张布,可他却觉得有千斤重,小心翼翼的摊在了石桌上后,入眼的只有“安西都护府及北庭都护府全体将士请援”,与数不清的指印!

    法界缓缓起身,双手合十,神情悲苦,对着裴度讲述起西域的局势:“裴相,他们,他们就快撑不住了,当年为平内乱,安西北庭前后五万儿郎东行戡乱,现下加上附属诸国,所剩兵力已不足三万啊!

    且自与与长安断绝联系后,军情日警,突施骑反复与大食暗通款曲,沙陀背盟投靠吐蕃,更有回纥虎视眈眈。

    独木难支啊,他们随时会倒下,我此次冒险东归长安,就是来请援兵的。”

    裴度看着桌上那张代表了安西丶北庭将士的血书,只觉喉咙发紧,脸上发烫,援兵?长安现下已经是自顾不暇,风雨飘摇了,哪里还有能力再收河西,支援西域?

    呵呵,可笑啊,自己被誉为救时良相,却只是个糊裱匠罢了。

    …

    法界离开了,裴度仍默然坐在亭中,心中纷乱不已,直到裴度之子裴潜匆匆前来,向裴禀报宫里的消息。

    “父亲,陛下微服出宫,去了蓝田大营。”

    本来神情漠然的裴度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又详细询问起具体情况。

    得知李瑶竟有如此魄力,裴度轻抚长须,略带期盼道:

    “我本来以为这位大家做事但凭一时兴致,未必靠得住,现来看来,或许倒是一位难得的有为之君。”

    装潜却不以意的反驳:“父亲,白龙鱼服向来都是君主大忌,一旦在长安城中之人,得知天子带着几十人便如此这般放浪行骸,怕不是会被有心人抓住机会,再生波澜啊。

    再者,神策军被那帮子中官掌控时日已久,根基深厚,陛下就是到了那里又能如何?怕不得自取其辱,甚至有性命之忧啊!”

    世家出身的裴潜明显不看好李瑶,更对于神策军卒存在偏见,尤认为他们不过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痞子流氓而已。

    裴度看着自恃甚高的儿子,轻笑道:“没错,你认为皇帝不敢白龙鱼服,直入军营?我也以为如此,天下人都以为如此,这不就正好出其不备了吗?

    再者说了,现下神策军军纪涣散已久,这两日神策军中尉,以及大多数的将军们也都不在军营当中下,陛下入了神策军后,你觉得会有谁敢冒这个胆子弑君啊?”

    安史乱后,大唐皇帝的权威确实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但也不是任谁都敢亵渎的。

    除非改朝换代,否则:弑君者,九族不赦,这一条可是铁律。

    神策军固然近些年在太监的带领下越发跋扈,但是“弑君”,不好意思,他们真没这个胆量,尤其是在左军中尉俱文珍与右军中尉崔忠唐两人都不在的情况下,谁愿做这为王前驱的出头鸟。

    但裴潜却还不服气,又阴阳怪气对父亲提醒:“父亲,你可别忘了,我朝自高祖以来,皇宫大内中争权夺位之事,便从未消停。陛下如此贸然离开大明宫,难道就不害怕有人趁虚而入吗?”

    裴度看着如井底之蛙却又夜郎自大的儿子,摇头长叹:“你的眼光怎么就在那座大明宫上,出不了长安城呢?

    陛下不在又如何?有人想趁机生事又如何?

    长安城中16卫军不堪一击,长安附近有战斗力的便是神策军,只要陛下牢牢掌握位神策军,就是有人胆敢生事,又能如何呢?陛下只要带着神策军将士兵临城下,不过就又是闹剧罢了。

    下去吧,闭门读书,莫要染了晦气。”

    感觉有些疲惫的裴度不想再说话,挥了挥手,便让儿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