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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定计

    一夜折腾,田令孜与杨复恭,在黎明时分,跑到了蓝田军营处痛哭流涕的跪在了李瑶面前,声情并茂的痛斥了自己没有为天子守好皇宫,丢了天子的面子,辜负了天子的厚望等等等等。

    得知大明宫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后,李瑶并未因长安生乱这事训斥他们,甚至于内心毫无波澜,如果说非要有点情绪的话,那估计就是有点小激动了,混乱才是权力的阶梯呀!

    混乱才可以让自己浑水摸鱼,作为为掌握了长安附近最强武力的存在,李瑶其实很希望有这么一场叛乱谋逆之罪,无论是谁?只要和今天晚上这场叛乱沾上了一点边,自己都可以重拳出击,合情合理的抄家灭门。哦,对了,可以慈悲一些,诛九族改成全家流放边疆。如此便可光明正大的从上层人的身上,狠狠地切下一块肥肉来补贴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

    抄大户的家从来都是发财致富,减轻人民负担,为后进人才提供更多就业机会,缓和社会矛盾,以及加强边疆建设的不二法门呐!!

    有利用价值的先按下,没有价值,却又占了太多社会资源的趁机让他们滚蛋。

    李瑶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学学汉武帝,发动人民群众,鼓励揭发了。

    (话说当年汉武帝的告缗令里就说了,如那有钱人?敢有偷税漏税的罪名,一经举报查实,没收被告者所有家产,公私对半开,而被告的人全家流放边疆,为大汉边疆的开发添砖增瓦,发光发热。)

    没错,这回的乱事李瑶确实不知道,他只是估摸着以大唐政治熵增高峰风险期的尿性,皇帝不在,肯定要有人闹事,但是大小就很难说了。既然闹大了,可真是大好机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干他一笔,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真的不要用逻辑来考虑现实,因为现实本身是不讲逻辑的。

    原历史上,一个神棍苏玄明,一个染坊工人张韶,拉拢了100多号人,就敢冲进皇宫,吓得唐敬宗赶忙出逃,虽然很快皇帝就调动神策军来砍了这帮子人。

    但皇宫里的守卫状况以及长安城中人敢打敢拼的精神,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一个有事是真不行,一个是真的敢想敢做。

    这回的规模肯定要比历史上的笑话要来得大吧!

    那就啥也别说了,准备痛痛快快的迎接暴风雨的洗礼吧!

    李瑶要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了。

    来一次快刀斩乱麻,疾风骤雨般的洗牌,不奢求将朝堂上那些陈旧之物彻底清洗干净,但至少要将这摊死水搅活搅活,并趁着它还没有再次凝固之前,尽可能的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此,田令孜丶杨复恭丢了长安,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过失。反而,对李瑶而言,这也是个拉拢太监们的机会,毕竟,至少在现下,太监是他这个封建反动头目最可靠的战友。

    所以,李瑶亲自出面安慰了他们后,询问了他们有关长安兵变的事情,然后不出意料的这两位一无所知。

    这两位只是说叛军打着颖王李适的族号,攻击皇宫的好像还有回纥丶吐蕃的骑兵,以及宫里有人私通反贼,放火烧了钟楼。至于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李瑶脸上虽然有些失望,但倒也没有怪罪,这些太监看着权势滔天,但实际上他们的势力范围也是相当固定的,田令孜丶杨复恭的手在长安就出不了皇城,长安城这座兴建于隋朝,至今已经有快200年的百万大都里,实在是隐藏着太多太多历史残余了。

    尤其是安史之乱后,大唐皇帝连自己都无法保护,一次又一次的仓皇出逃。

    史书只关注皇帝,出奔后怎么杀回来长安?

    可却忽视了最倒霉的长安百姓。

    “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

    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对于长安城中的居民来说,每一次皇帝的逃离,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次生死灭顶之灾。而当皇帝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扔弃给了敌人后,他们便只能抛弃对皇帝的幻想,自立自强,也置身事外了。

    现下,皇帝是皇帝,长安是长安,这点长安城的人分的很明白。

    李瑶眼瞅着从他们两个人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吩咐:“此次长安之乱与你们无关,你们两个现在难得有这个空闲,还记得朕之前嘱咐你们的事吗?现在安心的给朕拿出计划来,尤其是你,杨复恭,朕可不想再有今天的事发现发生了。”

    李瑶说话的神情很和蔼,但语气中却已经带着些许的警告了。

    田令孜与杨复恭两人看皇帝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还对他们继续委以重任,也是松了口气,赶忙连声告罪后,便跟着士兵下去休息了。

    田令孜与杨复恭与二人走后,左刚也带着营中的将军们进入了帅帐之中,与李瑶商谈军事。

    众将入帐,除了七名老将,还又添了五个新面孔,李瑶毫无疑问地坐在了帅案上,而霍忠唐则弯着腰在李瑶的身旁伺候,没有列席军议。这让将军们心中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轻松与忐忑。

    围绕着此次长安之乱的问题,毫无疑问的分成了两派,激进派以杨志烈为首,认为应当速战速决,立即出兵平乱:

    “长安城中不过乌合之众,而且昨夜刚刚起事,根本来不及控制长安全城,我军不妨趁着他们立足未稳,轻装上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以雷霆手段速战速决!”

    一直觉得长安看着挺大,但实际全是破烂的杨志烈,甚至老夫聊发少年狂,请求充当先锋。

    刘泽煊与赵一鸣两位老将军也颇为认同,这些沙场出来的百战老兵,对长安城里的市井之徒那是一点好感都奉欠,认为他们纯粹就是一群乐色,打他们?老子一个要打十个!

    以左刚为代表的稳健派则认为,应稳重起见,现下长安城中敌情不明,实在不应太过轻敌。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我等对长安城中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便冒冒失失挥军北上,恐怕不妥。最好一方面派人潜入长安城中打探情况,同时联络长安城中的勋贵,他们府中都有不少甲士,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里应外合胜算更大些。

    此外,左刚还建议赶紧派人去联合长安附近神策军行营的将领们,让他们共同出军勤王,从多面夹击长安,如此便可稳操胜券。

    左刚亲身经历过多位死于政治冒进的上司,那是真被乱指挥的统帅给吓怕了,觉得还是保守点好,别浪!

    杨志烈却是不以为然,反驳:“眼下,长安城中的贼人刚刚起势,还来不及收买人心,征发城中壮丁加固城防,现在出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若是拖延日久,要等到他们做好了防备,到时再打,岂不是事倍功半?”

    杨志烈的说法得到了另六名老将中的三人同意,而五名年轻将军中,更是有四人同意。

    可左刚将军依旧坚持稳重起见,反对冒险。

    最终两边各不让份,决定权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李瑶的身上。

    面对抉择,李瑶犹豫了,两边的讨论,各有道理,从情感上来说,他也倾向于杨志烈的做法,毕竟他确实想要借这次叛乱对长安政局进行清洗,捎带手也重新对长安城里进行一番清理,可李瑶不想把长安打成一片废墟。

    所以他是希望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问题,而不是进行一场旷日持久,耗费太多元气的消耗战。大唐现在真的很穷啊,家底实在不多,经不起耗。

    可李瑶又担心,万一自己轻敌冒进了怎么办?他确实没上过战场,缺乏经验,不敢确定自己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杨志烈说的虽好,可多少确实有些冒险,万一翻船了怎么办?

    加上大唐在安史之乱中,因为皇帝的独断专行逼将军们强行作战,导致坑爹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左刚将军打得这么保守,估摸着就是想起了潼关三位倒霉的上司。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打仗是赌博,将军心不狠,真拿不定这主意。

    见李瑶拿不定主意,左刚索性不再与杨之烈争吵,而是对李瑶建议

    :“陛下,无论是急战,还是缓战,目下首先都一清点清楚军中有多少家底,末将以为,现在应让各位将军立刻清点各部士兵的盔甲兵械,可有损坏,需要更换?

    同时,各营的灶火立刻开火生灶,保证每个士兵都能有三日炊饼。

    再派出足够的斥候,探查长安的一举一动,如此,若长安城守备空虚,我军捕捉战机后,可立即出动,若是长安城敌军势大,我军也可进退自如。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此外,虽说眼下营中钱粮足够两月之需,可对战后长安救灾事宜而言仍是杯水车薪,且即将入冬,钱粮开销更大。

    而按照往年的惯例,9月25日之前,由江南运到关中的钱粮便会送达陕州,应速派遣精锐前往陕州接应,如此,我军便可立于不败之地,长安乱贼则会不战自溃。”

    这最后一条倒是个硬理,安史乱后,每年通过漕运,从江南及两淮之地向关中,转运价值300万贯左右的粮食丶钱和布帛,以维持关中以及西北诸多藩镇的开销。这笔钱要是有了闪失。

    那,李瑶都可以想象自己的脑袋被当兵的砍下,挂在长安城墙上了。

    李瑶听后心中舒缓,连忙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又对左刚询问:“左将军,,做好这些需要多长时间?”

    “启禀陛下,两天时间足矣。”

    这两天包括派兵前往陕州。

    两天,以这时代的效率,算是顶尖的了,应该误不了事,李瑶这下心中是真放心了,看来这位左将军确实没有在搞拖延战术,于是在认可了后,又当即命令左刚为神策军大将军,在长安之乱平定以前统辖神策军,负责指挥作战。

    又命杨志烈为中尉,负责战功考核,军纪整顿,士卒招募。

    至于军饷发放,后勤补给,及退休将士安置,降霍忠唐为中护军,专责此事。

    三人各有职权,不相干涉。

    战时,以神策大将军为主,有先决之权。

    左右神策军成立后,本各设大将军一人,正二品;将军各四人,从三品。统军各二人,正三品,合计总共16位主将,不过考虑到中晚唐的尿性。实际上多有缺额。

    然而,皇帝由于担心将军坐大,大将军一职并不常设,反以左右护军中尉主管军权。

    现在,李瑶将神策左右两军合并为神第中军,大将军一名由左刚担任,杨志烈任中尉,其余不变。其余五名老将,皆任将军,(之前最高的左刚也只是护军,其余的人更惨都是四品)。

    虽然并未完全将宦官逐出军队,但时隔多年后,神策军的军权再一次的回到了这些将军们的手上,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此,帐中的将军们脸色都难得的亢奋了起来。

    军议完毕后,诸位将军便纷纷告辞离开了。

    空荡荡的帅帐中只剩下了闭目沉思的李瑶,与在他身后服侍的霍忠唐。

    李瑶闭目了片刻后,还是觉得心中不踏实,转头来看着一旁低眉顺眼的霍忠唐,用手敲了敲案板后,缓缓开口道:“霍中使,朕问你,你对今日的军议有何看法?”

    霍忠唐却是苦笑着道:“大家,奴婢说了,奴婢不懂军事,这神策军中的军争,都是由俱中官负责的。”

    “朕倒没有想到,你还挺讲义气的。”

    李瑶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低眉顺眼的霍忠唐。

    霍忠唐神情惶恐,赶忙跪下来磕头解释:“大家,奴婢说的都是实情,这神策军中,要论军务奴婢实在不如俱中使。”

    李瑶皱着眉头,摆着手对霍忠唐询问:

    “好啦好啦,起来吧,这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对了,俱文珍这几日的表现如何呀?”

    霍忠唐闻言心中一喜,神情谄媚,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的说:“大家,俱文珍一直想见你,好像跟长安的事有关系。”

    说完后,霍忠唐便赶忙低下了头,不敢看李瑶的脸,心中默念:老俱啊,我可是尽力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本事喽!

    这几日来,霍忠唐一直在李瑶身边陪驾,虽然手上权力丢了个精光,但目前看来,日后应该还能有第二春,但俱文珍却一直被软禁,李瑶连见都没见他,这就不得不让人猜疑,难不成陛下打算投降杀一半?

    这让霍忠唐多少有些不安

    霍忠唐并不是一个对同僚多么忠诚的人,只是单纯的觉得在这个权力交接的当口,还是多些熟人的好。

    霍忠唐趴在地上了半天后,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李瑶思考再三后,决定:“那好吧,你前头带路,朕就去见见他。”

    不过还没等李摇摆驾,就又传来了消息:

    “启禀陛下,长安城中有一僧人奉中书令之命,前来求见!”